「文章報國」:百年回首《大公報》
「文章報國」:百年回首《大公報》
傅國涌
一、「矮人國」里的「巨無霸」
1958年,毛澤東對當時的《人民日報》總編輯吳冷西說,「張季鸞這些人辦報很有一些辦法。我們報紙有自己的傳統,要保持和發揚優良傳統,但別人的報紙,如解放前的《大公報》,也有他們的好經驗,我們一定要把對我們有益的東西學過來。」
《大公報》有什麼「好經驗」?留下了一個什麼樣的傳統?1931年5月,胡適為《大公報》一萬號紀念刊撰文說,大公報之成為「中國最好的報紙」,「不過是因為他在這幾年之中做到了兩項最低限度的報紙職務:第一是登載確實的消息,第二是發表負責任的評論。」一句話就準確抓住了《大公報》的命脈。
自1902年6月17 日英斂之在天津租界創辦《大公報》,中經1926年張季鸞、胡政之、吳鼎昌三人聯手開創《大公報》新局面,提出「四不」方針,為百年報業開闢出一條「新路徑」,到1941年5月獲得世界性的榮譽,《大公報》把中國民間報紙「文人論政」的傳統推向了峰巔,成為「矮人國」里的「巨無霸」(胡適語)、輿論界的「一根柱石」(范旭東語)。美國密蘇里大學新聞
「在中國遭遇國內外嚴重局勢之長時期中,《大公報》對於國內新聞與國際新聞之報道,始終充實而精粹,其勇敢而鋒利之社評影響於國內輿論者至巨。該報自於1902年創辦以來,始終能堅守自由進步之政策;在長期作報期間,始終能堅執其積極性
「中國報紙獲得國際榮譽獎章只此一家,只此一次。」 張季鸞面對巨大的榮譽,發表了《本社同人的聲明》社評 :
「中國報原則是文人論政的機關,不是實業機關……以本報為例,假若本報尚有渺小的價值,就在於雖按著商業經營,而仍能保持文人論政的本來面目。」
在一個「大動蕩的時代」,《大公報》始終「保持文人論政的本來面目」,力圖「用輿論的力量糾正這個時代的錯誤、黑暗與罪惡」,不斷地「發表負責任的評論」,這是王韜、梁啟超以來文人辦報的傳統,也是《大公報》的傳統,是新記《大公報》風靡亂世中國幾十年的關鍵,在整個百年言論史上還沒有另一家報紙曾經攀上這樣的高度。百年回首,我們依然為此感到驕傲、激動、悲傷,甚至沮喪。
二、前無古人的「四不」
一百年前,英斂之初創《大公報》,以「開風氣,牖民智」的宗旨,標揭「大公」的旗幟,在腐朽、黑暗的皇朝末世以無黨無偏、直言敢諫而著稱。熊少豪在《五十來年北方報紙之事略》中指出「《大公報》創辦之始,宗旨純正,言論激切,一時聲譽雀起,惜鋒芒太露,致遭官府之忌,而惹政客之注意,
卒為某黨所收買,坐是營業日散,銷路日減。」但它 「敢言」 的精神長久地被人們所記誦。
「辦報非難,持久斯難,而百折不移卒能發揚光大者,斯尤難之難也。」在中國報業史上能歷經風雲變幻、幾度易主堅持下來並發揚光大,影響了幾個時代的應首推《大公報》。1926年9月1日,《大公報》中斷了一年之後終於續刊,發表由張季鸞執筆的《本社同人之旨趣》(署名「新記公司大公報記者」),提出前無古人的「四不」方針:
「第一不黨。黨非可鄙之辭。各國皆有黨,亦皆有黨報。不黨雲者,特聲明本社對於中國各黨閥排戲,一切無聯帶關係已耳。惟不黨非中立之意,亦非敵視黨系之謂。今者土崩瓦解,國且不國,吾人安有中立袖手之餘地?而各黨系皆中國之人,吾人既不黨,故原則上等視各黨,純以公民之地位發表意見,此外無成見,無背景。凡其行為利於國者,吾人擁護之;其害國者,糾彈之。勉附清議之末,以彰是非之公,區區之願,在於是矣。
第二不賣。欲言論獨立,貴經濟自存。故吾人聲明不以言論作交易。換言之,不受一切帶有政治性質之金錢補助,且不接受政治方面之入股投資是也。是以吾人之言論,或不免囿於知識及感情,而斷不為金錢所左右。本社之於全國人士,除同胞關係一點外,一切等於白紙,惟願賴社會公眾之同情,使之繼續
第三不私。本社同人,除願忠於報紙固有之職務外,並無私圖。易言之,對於報紙並無私用,願向全國開放,使為公眾喉舌。
第四不盲。不盲者,非自詡其明,乃自勉之詞。夫隨聲附和,是謂盲從;一知半解,是為盲信;感情所動,不事詳求,是謂盲動;評詆激烈,昧於事實,是謂盲爭。吾人誠不明,而不願自陷於盲。」
在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年頭,在邵飄萍、林白水慘遭殺害之後不久,有了這樣的「四不」承諾,人們才有可能了解「確實的消息」,讀到「負責任的評論」,這是不幸之中的一幸,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呈現出的亮色。也正是因為這樣,《大公報》才迅速從地方報紙「變成一個
「一是『公』,指動機無私,評述問題竭力將『我』撇開,盡到客觀的探討。二是『誠』,指誠意,盡研究之功,諳利害得失之數,而發誠心為國的言論。三是勇,指勇於發表,包含『不畏強權』與『不媚
《大公報》的作為,實際上就是中國報紙要成為「第四種權力」的一次卓有成效的嘗試。今天我們重讀那些激動過一個時代的評論,仍然會被他們的無私、誠意和勇氣所感染,在他們看來這是「
三、從張季鸞到王芸生
張季鸞的三「罵」,他對屠殺青年的抗議,對國民黨「以黨治國」的明確反對這些就不必說了。「九·一八」 之後,他發表《望軍政各方大覺悟》社評疾言厲色——「國家今日受此奇辱,人民遭此奇劫,凡過去現在政治上負責之人,雖自責亦無法謝國人!」1932年5月5日,國民黨當局被迫與日本簽定上海停戰協定,兩天後《大公報》發表的《願國民清夜自問》社評直接指出「皆上層社會之罪」,「今執政之人,固昔年從事革命者,其能凜然反省,與民眾共同奮鬥,幸也。不然,惟有望大多數民眾之自為。……真正救國大業,最後必由民眾自己完成之。至於現在社會優越地位之人,不從速努力,必盡遭淘汰無疑耳。」
1944年以後王芸生開始在重慶《大公報》嚴厲批評時政,12月4日即日寇佔領獨山前一天,他發表社評強烈批評國民黨政府,反對「以空間換時間」,主張徹底革新政治,一、「凡國人皆曰可去的人盡量去之……容納黨外人參加國務及政策……」;二、「在民主統一團結抗戰的大原則上宣布黨派問題解決了」;三、「宣布與熱誠助我的盟邦更進一步合作」。同時呼籲蔣介石親自到貴陽督戰。在12月22日的社評《晁錯與馬謖》中,他提出「除權相」、「戮敗將」的主張,矛頭直指孔祥熙、何應欽。
二十多年間,《大公報》從來沒有放棄輿論監督的自覺,保持了「文人論政」的本來面目。即使是1935年12月起天津《大公報》發表青年范長江轟動一時的旅行通訊「中國的西北角」,女記者彭子岡為桂林《大公報》寫的通訊「重慶百箋」,都生動地披露了社會黑暗、官場黑幕等。早在1930年4月11日、6月6日和1931年3月12日,《大公報》就客觀報道了紅軍的消息,並配發短評讚美紅軍紀律嚴明。1945年9月2日,《大公報》記者採訪米蘇里號日本投降簽字儀式的報道也與其他報紙不一樣。儀式結束,雖然籠罩在勝利的狂熱氣氛之中,國民黨政府軍令部長徐永昌卻「語氣沉重」、感慨地對記者說,「今天無論是投降的日本還是受降的各國,都應該懺悔。」
1945年11月22日,復刊不久的上海《大公報》如實報道了李健吾、金仲華、周建人、徐伯昕、馬敘倫、唐弢、許廣平、傅雷等知識分子簽署的
四、「獨立的人格」與「獨立的發言權」
這樣的言論、報道決定了不僅常常會得罪權貴、朝廷,而且也遭到過共產黨的猛烈批判。
1930年,《大公報》因為客觀報道中原大戰,不見容於南、北軍閥,在蔣介石的南方被扣(因為4月7日曾全文刊出馮、閻系將領鹿鍾麟領銜勸蔣介石下野的通電,其中有「論者謂善言為先生說完,惡行為先生作盡」之句),在閻錫山控制的平津受到「警告」。《大公報》為此在4月24日公開發表啟事,公布「警告」內容,並聲明:「本報絕不變其獨立公正之立場,決無受任何方面賄賂津貼之情事。地方政令雖願遵守,至於官廳諒解於否,只有聽其自然。」第二天又發表社評《訴之公眾》,再次強調「不賣」的主旨,一時名聲大震,不到半年,發行量就由3萬上升到5萬。
1935年12月3日,張季鸞發表社評《勿自促國家之分裂》,對宋哲元進行了毫不客氣的批評,激怒了這位手握大權的平津頭號人物,遭到停郵處分。南京、上海報界紛紛發表評論聲援,到12月12日才解除。
1943年2月,王芸生髮表催人淚下的《看重慶,念中原》社評,蔣介石勃然大怒,下令《大公報》停刊三日。
1946年6月23日,「下關慘案」中《大公報》記者高集遭毆打受傷。
1947年,《大公報》重慶版8名記者及家屬、上海版記者唐振常、駐廣州特派記者陳凡先後被捕。
這是《大公報》堅持「文人論政」,報道「確實的消息」,發表「負責任的評論」的必然結局,最後連王芸生也因發表同情學生運動的社評,1947年12月30日的國民黨《中央日報》社論對他破口大罵。1948年7月,連續發表《在野黨的特權》、《王芸生之第三查》等社論罵王芸生是「新華社的應聲蟲」。
桂林《大公報》向貪污宣戰,當局幾次來報館抓人,徐鑄成說文章是他寫的,如果要抓就抓他。
李純青發表一篇言論激烈的文章,國民黨當局要追究責任,胡政之說:「他是我們的人,文章在我們報紙上刊載,一概由我負責。」事後一句話也沒告訴本人。
這就是《大公報》坦然直面權勢的表現。
《大公報》長期堅持國家中心論,在外敵入侵、民族生死存亡的關頭,它的選擇已永遠載入民族抗戰的史冊。從1931年,天津《大公報》作出「明恥教戰」的決策,長篇連載王芸生編著的《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到1937年12月14日,上海淪為「孤島」,《大公報》拒絕送檢,斷然停刊,同時發表擲地有聲的兩篇評論《暫別上海讀者》、《不投降論》:「我們是中國人,辦的是中國報,一不投降,二不受辱。」
從張季鸞在武漢《大公報》發表的一系列震撼人心、影響至深的社評,到1941年12月13日香港淪陷前夕,《大公報》與讀者悲壯告別,以「 留取丹心照汗青」相許。胡政之甚至說,我們要吃下砒霜毒死老虎,以報國讎。
王芸生說過,「我作為一份民間報紙的發言人,要保持自己獨立的人格,我才有獨立的發言權,我才有資格說真話,對國民黨才能嬉笑怒罵。同時,待國共雙方都必須一樣,是我一貫的原則。」 《大公報》對國共重慶談判雖然充滿希望,王芸生寫過《毛澤東先生來了》等熱情洋溢的社評,稱之為「大團圓」、「大喜事」,但談判結果一公布,其態度就變得非常冷靜——「檢讀一過,思緒起落,雖百感交集,卻一時難以言說,是滿意或失望,只覺得有極大的希望,而不必輕下斷語。」1945年10月25日,他發表《為交通著急》, 11月20日,又發表《質中共》社評。第二天,《新華日報》發表社論《與大公報論國是》,予以嚴厲駁斥。1946年4月16日,《大公報》發表《可恥的長春之戰》,以第三者的立場批評共產黨,《新華日報》則針鋒相對發表了《可恥的大公報社論》。
同時我們也不能忽略,在國民黨嚴酷的新聞檢查制度下,《大公報》的版面上長期堅持「不用『共匪』、『匪軍』字樣,只用『共黨』『共軍』,它承認共產黨是國民黨的反對黨,而不是『土匪』。」比如派曹谷冰到蘇聯採訪,派范長江去西北採訪都是當年罕見的舉措。
作為具有全國影響的大報,無論是堅持批評當局,還是批評革命黨的立場,甚至在國民黨敗局已定的1948年仍重申「自由主義者的信念」,提出「第三條道路」。這些完全都是它獨立的選擇。既是大公報人又是中共地下黨員的李純青回憶,「第一,不論新聞採訪或評論,我不知道有一事一字來自大公報以外的指示、暗示或操縱,所有一切宣傳,幾乎全是大公報工作人員主動創作、獨立思考的。我問大公報舊同事,皆如此說。」吳鼎昌離開大公報後「便不再過問大公報的方針及人事經營」。「第二、大公報內沒有一個國民黨組織,並且絕不允許國民黨員在報社內部活動。……錄用新人必須無黨無派。……大公報稱為無黨無派的報紙並不是偽裝,不但言論獨立,組織也名副其實。大公報內雖有地下共產黨員,也沒有組織。」
1943年胡政之公布的《大公報》社訓雖然只有「不私」、「不盲」兩條,但並不表示他放棄了「不黨」、「不賣」的追求,他們一貫不接受政治津貼,保持經濟獨立,「文章報國」是他們始終如一的理想。就算胡政之最為人垢病的兩個「污點」,——官方牌價購買20萬美圓外匯、被逼去國民大會簽到也無法遮掩《大公報》「文人論政」的熠熠光芒。
五、「星期論文」的創舉
作為《大公報》重要言論特色的還有由社外學者執筆的「星期論文」,有人說它與社評、新聞通訊、新聞標題共同構成了《大公報》的「四大特色」,這是《大公報》所獨創,1934年1月1日,《大公報》登出《本報特別啟事》,每星期天請社外名家擔任撰述。張季鸞提出這個設想,一是減輕寫社評的負擔,二是加強與文化
最初擔任撰述只有丁文江、胡適、翁文灝、陳振先、梁漱溟、傅斯年、楊振聲、蔣廷黻等8人。此後,任鴻雋、張奚若、吳景超、梁實秋、馬君武、何廉、吳其昌、陳衡哲、竺可楨、太虛、范旭東、蔣百里、邵力子、穆藕初、孫科、陳立夫、雷海宗、郭沫若、茅盾、老舍、費孝通、蔡尚思等不斷加入。以大學教授及各界名流為主,還包括個別軍政顯要,左中右各色人等兼收並蓄(這一點和《大公報》編輯、記者的情況相似,以無黨派的自由知識分子為主,同時兼容並包,不少左派記者都在《大公報》成名)。第一篇是胡適當年1月7日發表的《報紙文字應該完全用白話》。1934年到1935年丁文江、張奚若、胡適等就獨裁與民主問題進行論戰,其中有些文章也作為「星期論文」出現。
1944年10月8日,《大公報》發表拉斯基的《對於中國勝利展望的一些感想》,從這一天開始向來請本國學者執筆的「星期論文」將「公開於世界學者」。接著,發表了四位
值得一提的還有知識分子群體聯名發表的文章,1942年5月17日,伍啟元、李樹青、沈來秋、林良桐、張德昌、費孝通、楊西孟、鮑覺民、戴世光……這些來自西南聯大的
胡政之在1936年說過,「報館比學院更了解社會,接觸實際,超然公正,洞察全局。這樣才能把報紙辦成社會嚮導、輿論權威。」「我們向來主張學術自由,在政治允許範圍之內,各種學派都可百家並存,各抒己見,相互探討;為了民族復興,求同存異。我們的社評和《星期論文》,就是這樣,並不都順從當局的意圖。正由於我們不是政府機關,不食祿領俸,客觀公正,可以發揮自由思想。」
這番話不僅是胡政之個人的觀點,也是《大公報》始終堅守的信念,——客觀公正,超然獨立,思想自由,學術自由,百家並存,各抒己見,等。實際上就是追求言論、新聞自由,以實現他們「文章報國之志」。
1935年吳鼎昌入閣做官,公開辭去《大公報》社長一職,離開《大公報》。1941年9月6張季鸞在重慶辭世。整個抗戰期間,即使在極為惡劣的戰爭環境下《大公報》還到處開花,先後在武漢、重慶、香港、桂林四地出版,桂林版發行量最高達6萬多份,重慶版的發行量9萬多份。抗戰勝利後,《大公報》最盛期同時在上海、重慶、天津、香港四地出版,發行量達20萬份,這個數字今天看來也許不算什麼,在半個多世紀之前卻差不多是中國報紙所達到的最高記錄。
1949年4月14日,胡政之在上海黯然謝世。作為《大公報》第二代執筆政者,王芸生1948年11月初悄悄離開上海。1949年2月,天津《大公報》改名《進步日報》,6月17日,上海《大公報》發表《新生宣言》,標誌著新記《大公報》時代的正式結束。1957年在《光明日報》的儲安平、《文匯報》的徐鑄成都成為右派之後,王芸生僅僅因為毛澤東一言才逃過一劫,1980年 5月30日他在北京病逝。
眾所周知,《大公報》的成功離不開胡政之的經營、張季鸞與王芸生的文章,還有吳鼎昌的資本,但正如老大公報人郭根所說「這固然是成功的因素,但並非全部。我覺得《大公報》的成功,大部在於中層幹部的健全。以全國報館來說,沒有一家擁有像《大公報》那樣素質高的中堅分子,無論是內勤與外勤。」在名垂報業史的人物中我們看到了無數大公報人的身影,不管他們最後走上了什麼路,卻都作出了各自獨特的貢獻——徐鑄成、張琴南、范長江、孟秋江、曹谷冰、金誠夫、李子寬、徐盈、彭子岡、肖乾、楊剛、王文彬、張高峰……這是一串長長的名單。今天或者明天,我們都不該忘記他們。
時光流逝,這些曾以「文章報國」的大公報人如今大都已離開人世(其中不少人是以自殺方式結束自己寶貴生命的,如楊剛、范長江、孟秋江等),《大公報》也早已只剩下香港一家。在遙遠的南國繁華喧囂之中,回望百年,透過整整一個世紀的塵埃,英斂之時代、張季鸞和胡政之他們的時代都已定格在發黃的歷史畫卷中,但誰也無法抹去這些先人的足跡,無論是悲是喜,是歌是泣,都讓後人神往不已。
2002年5月杭州
(收入 傅國涌《文人的底氣》,雲南人民出版社2007年1月版)
推薦閱讀:
※天輔旺文昌,妙筆著文章——風水命理為學子加分(一)
※《松腰系列站松》共 204 篇文章????? 天地虛懷xia的圖書館
※升級 OS X 10.11(EI Capitan) 的用戶請注意
※(原創文章)貼得上,靠不牢——由貼靠位置引發的二次思考
※有哪些令你非常厭惡的文章標題模式?
TAG: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