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的家，我媽住多久都應該」

茉莉一結婚，就發現自己的小家成「大家」的了。

（感謝茉香和朝陽提供素材，本文綜合了兩個人的家事，請勿對號入座）

1

茉莉從一開始就知道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所以新婚第一年，遇到的一大串子事，她很想得開。

比如買房子，婆婆先說全款，後來只付了首付，寫的還是老兩口的名字，婆婆說：「沒有壓力哪有動力，讓你們還貸，是為你們好。」

茉莉心想：「說的是，我自己也住，租房子還得出錢呢。」

老公大李的工資卡，結婚前一天，婆婆把裡面的錢取得精光，大李覺得理所當然。茉莉想了一想，也想通了：「婚前財產，大李做主，取了就取了。」

不久，公公得癌症，送過來化療，婆婆一個人回了老家。

茉莉拖著6個月的身孕照顧公公，婆婆在朋友圈各種曬，走親戚，周邊游，跳廣場舞。

茉莉本來有點小想法，很快也被自己開導過去：「咱管好自己，做好本分，別人的事……是別人的事。」

在婆婆拖著大李的外婆來家長住之前，茉莉一直靠偉大的阿Q精神勝利法所向披靡，硬生生把苦日子凝成一條繩，一串子事都變成了繩子上的花。

2

兒子半歲的時候，茉莉要回去上班，大李對茉莉說：「我媽來照顧寶寶，順帶把我外婆接來看看，老人沒來過大城市。」

茉莉瞅了大李一眼，大李趕緊介面：「住兩天就走。」

大李的外婆已經90多歲，一生四女一子，兒子繼承了老家的房子和各種財產，在外經商，沒時間照顧老人。公公在世的時候，婆婆們幾個姐妹輪流，一家照顧一個月，公公去世之後，婆婆說自己沒負擔了，要好好儘儘孝心。

——所以婆婆來茉莉家，除了帶著自己的家當，還帶著外婆。

茉莉的精神勝利大法這次沒起作用，她心裡直打鼓：「兒子只有半歲，一老一小，這行不行啊。」

看這情形，也不像住兩天就走。

茉莉頭一天回去上班，不過3個小時，婆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寶寶不吃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趕緊回來看看。」

茉莉回家一看，家裡亂成一團：玩具扔得到處都是，外婆耳朵不好，電視機聲音開得老大，桌子上杯盤狼藉，洗碗池的水流到地上，兒子躺在搖籃里哇哇大哭……她以前不知道雞飛狗跳什麼意思，那一刻，深覺這是個好詞。

從這天開始，她請假回去救火就成了常事，有時候剛到辦公室家裡的電話就來了，不是兒子哭就是外婆要散步沒人照顧寶寶。到後來，領導本來派給她的活兒也給了別人，第一個月，茉莉扣除各種考勤查崗，工資不到1000塊。

茉莉欲哭無淚，拿著工資條跟大李商量：「讓外婆先回去，讓咱媽先專心照顧寶寶一段時間，等我工資上來，找了保姆，再接外婆來。」

大李點點頭說：「我媽要是不願意，你多體諒體諒，想想我爸。」

不知道大李怎麼跟他媽說的，第二天，大李去上班，婆婆開始摔摔打打：「為什麼不讓我媽來住，那是我媽，這房子是我的名兒，我媽想怎麼住怎麼住，想住多久住多久。不想住的自己滾蛋。」

茉莉並不想跟婆婆發生正面衝突。

她一邊數羊一邊若無其事吃飯。然而一不留神，就看到外婆尿失禁，沙發上一灘尿漬，寶寶在沙發上爬來爬去，直接爬過去啃上了那堆尿漬。

茉莉忍不住了，她丟了飯碗，對婆婆說：「媽，你想住多久，我沒意見。但是姥姥不行。你如果不想帶寶寶，我自己帶，就不麻煩你了。」

婆婆更生氣了：「我就知道是你做的事，我兒子才不會說這種話。」

茉莉沒吭聲，直接去上班了。

3

等晚上茉莉回去，看到一屋子人，才知道什麼叫捅了馬蜂窩。

大李的舅舅來了，大李的四個姨媽來了三個。

大李正殷勤地倒茶賠不是，就差下跪了。

茉莉冷笑，這就三堂會審了。

舅舅先發話：「茉莉，你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娶媳婦回來是給父母養老的，你不讓你外婆來，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茉莉滿臉堆笑，一腔鄙視：「舅，你媳婦娶回來是上香的？別人媳婦娶來給你媽養老送終？怪不得就舅舅你發財了，你就是高。」

舅舅財大氣粗慣了，立時被氣得發抖，指著茉莉：「你看你看，大李，你這媳婦行啊。」

婆婆立刻大哭，鬧著要找繩子上吊。

茉莉想起極久遠的時候，她不舒服，大李夜裡冒著大雨偷偷摸摸來她家看她，站在窗外，全身都濕透了。現在想起來，恍若隔世。

她家和大李家同鄉，兩人算是早戀，上高中的時候就互相喜歡上了。

大李成績好，身高1米78，濃眉大眼，茉莉和她父母都中意得很。後來考大學，大李考上了重點本科，她考的只是普通的三本。但是大李畢業就跟他一起回到這個離家最近的中等城市，找工作，戀愛。

她和大李結婚，大李抱著她說：「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大的愛，就是給她名份，朝夕相伴。」

——原來這種愛，叫袖手旁觀。

有多少愛，經不起歲月的磨礪。有多少愛，在家庭瑣碎中蕩然無存。

婆婆一邊找繩子上吊一邊逼大李：「你爸在世的時候，你和你爸從來沒跟我說過不字，現在你爸一走，你們就合起伙來欺負我。我活著你們都礙眼是不是？」

沒找到繩子，她一頭朝兒子身上撞去，大李扶著他媽，眼圈紅了。

茉莉不想繼續這場鬧劇，抱起寶寶對婆婆說：「我同意離婚。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婆婆，我不讓你媽來就會遭報應，你老人家膽兒大，不怕遭報應？」

她怎麼會同意離婚，她愛大李，深入骨髓。

4

茉莉抱著孩子回了老家。

一周後，大李上門來接茉莉，茉莉問他：「你外婆和你媽走了嗎？」

大李低著腦袋不說話。

茉莉一腳踹過去，大李一個踉蹌，仍然白著臉一句話不說。

茉莉她爸突然一拐一瘸跑出來，誇張地叫：「啊呀，大李大李，我前幾天出門，被車蹭了一下，腿不行了。我得去你們那兒住幾天，走走走，一起去。」

大李一疊聲說：「好好好。」

小小的兩居室一下子多了三個人，不知道怎麼住。茉莉爸爸哼哼唧唧：「沒事沒事，我睡沙發，親家母睡卧室，應該的。」

結果他每天晚上總是睡不好，一會兒起來一趟，婆婆的臉色越來越不好。

第四天，茉莉爸爸又去藥店給自己的腿打了一層紗布，貼了一層葯，在家徹底不動了。婆婆每天做飯，做好了還得端上來給他吃，他除了逗逗寶寶，一拐一瘸上廁所，碗不洗，手不動。

婆婆找機會對大李和茉莉發火：「這是讓我伺候老爺子嗎？憑什麼？」

茉莉看著家裡一團亂，只是寶寶不哭，她也就忍著。

而她和大李的矛盾從婆媳關係轉化成小夫妻對兩個老人，再沒吵過架。

——沒時間吵架啊。茉莉爸爸不找女兒訴苦，一直拉著大李，哭喪著臉：「給女婿添麻煩了，給親家母添麻煩啦，大李啊，對不起。」

一周之後，有苦說不出的婆婆受不了，帶著外婆走了。

茉莉爸爸把腿上的紗布一拆，對茉莉說：「這條老寒腿也金貴幾天。你說得對，媳婦不能跟婆婆發生正面衝突，不能影響小家庭的和諧。我還得去你那個舅舅家一趟。」

茉莉爸爸回鄉，去了舅舅家。

他嗓門大，語不驚人死不休。

他大著嗓門對大李的舅舅說：「老弟，你別把你老娘推給我女兒了，你看這樣中不？你要是生意忙，我把你老娘接我那兒養幾天？我清閑，也沒娘，多一口飯，養得起。」

看著舅舅臉憋得通紅，他改口說：「我來這一趟，我女兒不知道。你說你們全家上門去找我女兒，我要是個混蛋爹，我還打回去？我女兒不讓啊，我這不就偷偷摸摸來了。」

他還偷偷摸摸，舅舅狠不得把窗戶關上。

5

一年後。

茉莉爸爸給她打電話：「現在怎樣？」

茉莉在電話里給他爸爸豎了個大拇指，當時茉莉爸爸幫著請了幾個月保姆。等茉莉工作上了正軌，就自己出錢了。婆婆偶爾來住，但已經不再插手夫妻倆的事。外婆跟著舅舅，生活狀況未知，但是幾個姨媽總會去看看，送吃的穿的，想來不會太差。新買的房子，也在茉莉名下。

茉莉爸爸說：「行，你爸這輩子，就賴皮了這一回。」

茉莉哈哈大笑。

生活還在繼續，牙齒碰著舌頭的時候總會有，遇事解決，總會慢慢變好。茉莉深信這一點。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