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蹉跎在流年裡的夢想

（文/冷風）題記：謹以此文，祭奠已經逝去的青春，和隨青春一起蹉跎的夢想。

70年代末期，我出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彼時的社會和生活背景，讓我和千千萬萬個普通農家的孩子一樣，不敢奢望有錦衣玉食的生活，更別說那些燦若繁花、遙不可及的夢想了。儘管如此，夢想還是在我幼小的心裡執拗的生根發芽，以自由生長的姿態，招搖在青春里懵懂、探尋的日子中。

確切的說，應該是在初中我十幾歲的時候。我從一本課外雜誌上偶然間看到了一幅手抄報的版本圖片。二十年前的農村教育，相對來說還是比較落後的，信息來源比較閉塞，學生的課餘生活也談不上什麼豐富多彩，至於手抄報之類的更是聞所未聞的稀奇物了。

我記得當時瞅著這份手抄報，忽然的就來了興緻，找來一張大白紙，抄起圓珠筆就開始依葫蘆畫瓢（那時候還不知道彩筆是什麼東西）。我一筆一筆仔細的勾描著，從書上摘抄一些短小精緻的軼事名言，又把自己的一篇作文穿插進去，還在每段文字後面配上我用鉛筆照著樣子描畫得漂亮圖片。一個下午的時間，我都沉浸在自己的「創作」中，興奮不已。

第二天，當我把手抄報拿給語文老師檢閱時，我欣喜的看到老師的眼中閃過了驚訝的光芒。不但在課堂上表揚了我，還提出要在全班舉行一次手抄報比賽。我當時的心情就像開在春天的迎春花一樣，別提有多美麗了。

這份手抄報讓我意外的發現，我居然還會做這麼多的事情。最起碼，我可以寫，可以畫，還可以編輯。天哪！這不是一個「文人」的雛形嗎？

也就是從那時起，這個「文人」夢開始在我的心裡萌芽，捎帶著還有「畫家」夢、「記者」夢。在夢想的推動下，我的作文開始成為老師在課堂上講讀的範本，開始成為學校各類徵文的佼佼者；我們班的手抄報始終包攬著一、二等獎的名額，黑板報也始終是圖文並茂、羨煞旁人。

我後來常常想，或許是那時的起點太低了，才會讓我的雕蟲小技這麼容易就佔了上風。事實也證明，我也確實就曉了個皮毛，淺薄的風雅了一遭，離真正的精髓遠了十萬八千里呢。可不管怎樣，這些小小的成績所帶來的那份滿足感，還是為那段難忘的青蔥歲月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青春，總是徘徊在不定性的邊緣，興趣的指數也總是受到好奇和多變的左右。上了高中後，我又瘋狂的迷上了唱歌、表演，迷上了主持和講演。我佔據著學校里每場晚會的麥克風，絲毫也不覺得過分；我在舞台上扯著嗓子挑戰《長城長》，結果唱的走了音；我折騰著同學讓他們扮成老頭老太太演小品扭秧歌，惹得台下的觀眾前仰後合淚眼漣漣；我斗膽的跟在老師的後面去市裡參加演講比賽，和城市的孩子一決高低。

我就想著，將來要是能當個歌唱家該多好啊！能當個主持人也不錯，或者當個外交官、當個明星，被人眾星捧月的，該有多威風啊！

但凡走過青春期的人或許都能理解，青春的狂妄不羈和桀驁不馴是沒有任何理由可言的。就像彼時的我，不曉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可勁兒的得瑟著。我甚至想，我這麼能得瑟，將來若不當個什麼家的都對不起我自己。而每當看到電視上這個星那個星的，我也會在心裡暗暗的發狠：總有一天，我也要成個什麼星啊腕兒的，也要讓那些人在電視上看到我的光輝形象。

當然，我到底也沒成個什麼星的。因為那些燦爛的夢想最終都以夭折的姿態，悲壯的在我的記憶中永久成萌芽狀態。至今，我依然對那些曾經的夢想耿耿於懷，怎奈我這條小胳膊始終扭不過現實這條粗壯的大腿。或者說，是我的勇氣和毅力還未修鍊到爐火純情的地步，道行不夠。只有說和想的勁頭，卻沒有做和求的精神。

我是連大學都沒有考上的，這也是讓我時至今日一直縈繞在腦海中的大學夢的根源。人都是對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無限嚮往，我也是一樣。上學時不好好用功，得瑟的過了勁，現在也只能將後悔付諸給夢想了。

踏入社會後，我又相繼萌發了當一個白領的夢、當一個企業家的夢、當一個富人的夢等等，而這些夢想的誕生又無不跟我當時的生存環境息息相關。生活的考驗讓我深知自己的個性鮮明，根本不具備「白骨精」的圓滑和周全，而一個企業家身經百戰、傷痕纍纍的創業軌跡也不是我一朝一夕所能企及的。所以，我又一次把自己晾在了想和說的基礎上，再不敢隨便做夢。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間，我已走過了而立漸近不惑。青春隨著破碎的夢想遠去了，成為永遠的追憶再也不會重來。回望著三十餘載的點點滴滴，有多少夢想伴著聲聲嘆息，遺落在了歲月的長河中。

有時候想想，其實，人生是離不開夢想的。夢想會讓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充滿希望，夢想會給灰暗的未來增添一抹光亮。直到現在我還是想說，我很慶幸曾經擁有那麼多的夢想，也不後悔那麼多的夢想最終都煙消雲散。起碼，夢想為我留下了無數快樂的時光，成全了生命中韻味無窮的回憶。

也許有人會笑我一事無成，我不否認也不苟同。生活總歸還是現實的，夢想本身成功的概率就很小，試問：有幾個人的生活狀態恰恰就是心中所預期的結果？生活永遠都存在著這樣那樣的缺憾，不可能處處都達到我們的滿意。面對夢想，我更願意將其理解成平淡生活中的調劑和動力，千萬不可期望值過高，能達到更好，達不到也不要強求，能夠直面現實才是勇者風範。

如今，我又開始蠢蠢欲動試著做夢，做我未成行的作家夢。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安分的人，腦子裡總會在各個時段充斥著稀奇古怪的想法，我也不知道這次的夢會不會和先前一樣不了了之。歲月的磨礪讓我早已褪去了年少時的浮躁，雖然還有夢，卻不是從前那般狂野的衝動了。這不是說我不熱愛，我只是希望能在時光靜靜的流逝中，將夢想的虛幻和瑰麗慢慢地升華到淡定和內斂的境界。默默以求，殷殷守候。

我想，這個境界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成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