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英雄論喬峰
在中國文學史上,武俠小說可謂歷史悠久,古已有之。中國歷史上最早的武俠小說是東漢末年的《燕丹子》。最初的武俠小說主人公多是快意恩仇、浪跡天涯的遊子。到了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武俠小說以全新的面貌在港台萌生、復興,並迅速波及東南亞、輻射歐美華人圈,迄今已歷四十餘年而流風餘韻不絕。這種從傳統武俠小說中孕育而成的「成年人的童話」,被稱作「新武俠小說。」金庸先生則是「新武俠小說」作家中的佼佼者。他的武俠創作對中國武俠小說的復興和發展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武俠小說天然是一種英雄文學即武俠主人公必須是英雄人物。相對於傳統的武俠小說,金庸先生的作品雖然在很多方面都有了重大突破。但是,他的作品仍然遵守著「英雄文學」這個「自然規律」。那麽,又何謂「英雄」呢?「英雄」一詞在詞典中被解釋為才能勇武過人及不怕困難、不顧自己、為人民利益而英勇鬥爭,令人欽敬的人。而金庸先生則在其小說《射鵰英雄傳》中借郭靖之口表達了自己對「英雄」的理解。《射鵰英雄傳》即將結束時,郭靖與成吉思汗在一起討論英雄,郭靖道:「自古英雄而為當世欽仰,後人追慕,必是為民造福、愛護百姓之人。」如果以此為衡量的標準,金庸先生筆下的人物性格雖然千變萬化,但是仍然有一批人物可以稱之為「英雄」。例如,喬峰、楊過、郭靖、令狐沖等等。其中,喬峰更是當之無愧的大英雄。喬峰可以說是金庸武俠小說中民間英雄的典型代表。他自身的性格便有種種過人之處:果斷而又穩重,寬容卻有原則,豪邁而不失細心,剛毅又內蘊深沉感情。他具有歷史上一般俠客的講義氣、重然諾、扶危濟困等優良品格,更重要的是他具有古往今來的俠客中最為瀟洒不羈、縱橫無束而又豪爽純真的性格和深厚的憐憫情懷。所以,對於喬峰這一人物形象,最準確的概括和評價莫過於少林寺的那個無名老僧所言:「唯大英雄能本色。」但是,正是這樣一位大英雄,他的結局卻是無限的凄涼、充滿悲劇色彩的。我國著名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魯迅先生曾經說過:悲劇是將人生有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而金庸先生在其作品《飛狐外傳》的《後記》中曾經表示:「在我所寫的許多男性人物中,胡斐、喬峰、楊過、郭靖、令狐沖這幾個是我比較特別喜歡的。這些人物都是急人之難、行俠仗義的俠士,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他們重義輕生、光明磊落、言行一致,信奉了一種原則就真誠地實踐,做了錯事也都敢於承擔責任,決不文過飾非。他們堅持一條界限:可以犧牲自己,也可以遁跡江湖,但決不做鷹犬和奴才。」金庸通過小說形象,把這樣的人生稱頌為有價值的。但是,《天龍八部》中,為世人敬仰的民間英雄喬峰最後無奈的選擇了自殺。這就表示了其所代表的正直、樸素、真誠和獻身精神,這些具有不滅價值和意義的精神內涵並沒有得到這個世界任何真正意義上的承認,最終只能走向毀滅。這不是不令人扼腕嘆息的。喬峰的一生可謂無處不悲,無論是他所處的歷史環境、還是他輾轉曲折的身世、所具備的精神內涵以及他的情感經歷,都是他悲劇產生的原因,同時又各自成為他悲劇命運的有機組成部分。即使是在他最春風得意的時期,也不過是為其悲劇的悲劇的發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增強了悲劇效果。一 民 族 矛 盾 的 犧 牲 品塞謬爾 亨廷頓在《文明的衝突》一書中指出:「世界政治的重大衝突將發生在歸屬不同文明的國家和群體之間」。喬峰正是生長在宋遼衝突、民族矛盾尖銳、戰亂頻仍的年代,再加上他遼人宋養的敏感身世,這一切都註定了他的悲劇,使他成為了民族矛盾的犧牲品。喬峰在大宋長大,從小受的是北宋年間以儒家為主的漢人文化教育,這使他確立了一套「正統」道德規範,講究「夷夏之辨」,忠於國家民族,孝敬父母師長,對弱小者仁愛,處事正直公平,反對濫殺無辜。但命運跟他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在他身處人生最輝煌境地之時卻遭受到了命定的苦難和不幸。喬峰本是中原武林個個傾慕的英雄,丐幫上下人人擁戴的幫主。但是在杏子林中卻突然有人揭露他不是中原子民,而是與漢人有世仇的異族後代——契丹人。突如其來的災變使喬峰難以置信。於是喬峰開始了追索身世之謎的艱難歷程。但是,他矢志追索的過程實際上是一個純粹失去的過程。因為種種事實證明了當年他家世的慘變和他永遠無法改變的契丹血統。他由喬峰變成了蕭峰{生父是契丹人蕭遠山},由丐幫幫主變成了丐幫及中原武林乃至整個大宋的敵人,由人人崇拜的大英雄一夜之間變成了遭人唾罵的「契丹胡狗」,師長又都變成了當年誤殺他父母的仇人。喬峰對真實的追求把他自己逼向了毀滅的邊緣。在痛苦與茫然中他自願放棄了丐幫幫主的地位,成了孤苦無依的流浪英雄。他的身世使他無法繼續生存在漢人世界,他的教養又使他無法進入契丹人的生活,無盡的誣陷、侮辱、誤會也接二連三地降臨到他頭上,天大地大,竟無喬峰的容身之地。最後在宋遼兩軍陣前,喬峰以一己之勇脅迫遼王百年之內不犯宋境,以保遼宋邊土平安,之後他悲壯地自盡身亡。然而,在這一連串的過程中,喬峰都是無辜的。他的契丹血統並不是他的罪過,而是空前尖銳的民族矛盾和父輩的罪孽註定了他的悲劇命運。二 英 雄 寂 寞 壯 士 悲 歌「俠義」是武俠小說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俠義」精神是一種具有積極合理因素的民族文化精神。正是因為有狹義精神的普遍存在,民間社會的正義力量才能得到保證,上層社會也才能從中提升出「為民請命」和「拚命硬幹」的精神,塑造出了「民族的脊樑」。金庸的武俠小說對傳統的赴士困厄、私相復仇、依附清官等帶有嚴重局限的俠義精神進行了超越,從它最本質的內核入手,抓住其中具有現實合理性的因素,按照現代觀念的要求對其進行了新的創造。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俠」首先是一種精神。在倫理本體型的文化中「俠客」、「俠行」等以「俠」為中心的概念反映的是對完善道德的一種祈盼,其外化形式大到保家衛國、鎮邦安民,小到鋤強扶弱、濟困扶危。「俠」又是一些具體的人物形象,在民族的審美心理定勢中,「俠」是那些敢於向人間的不平之事及其背後的邪惡勢力進行鬥爭的英雄。「新武俠小說」產生之後,梁羽生先生為武俠小說引進了一種新的模式——民族鬥爭模式, 即天下危亡、民族劫難、外敵入侵、武林奇人匹夫有責,放棄個人的恩怨,以民族大業為重,積极參与、幫助民族政府擊退外敵。梁羽生將「俠」的概念推向了一個新的境界。在此基礎上,金庸的武俠又深化了「俠」的概念。在金庸的小說《神鵰俠侶》中,金庸借郭靖教育義侄楊過的一番話道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為國為民,才是俠之大者。作為金庸筆下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俠,喬峰自然是為國為民的俠之大者,不僅如此,他的精神境界還要更高一籌。在《天龍八部》一書中,喬峰的身世在被揭露出來之前,他就帶領丐幫眾人為保護大宋領土而努力。這時的喬峰尚不了解自己的身世,再加上他長期接受漢人的文化教育,所以他在心理和行為上都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想束縛著。他的「為國為民「僅僅只為大宋一國之利、一國之民。但是,當喬峰的身世一經揭露,他在慕容博之流挑動的宋、遼民族殘殺中,失去了丐幫和武林的許多朋友,甚至失去了其心上人阿朱,還親眼目睹了宋、遼雙方的無辜百姓都經受了遭擄掠,被殺戮的慘重苦難之後,這些血淚經歷使喬峰終於超越了狹隘的民族立場,堅定地為宋、遼兩方的平民百姓著想,放棄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類的想法。《天龍八部》第十九章寫蒙冤受曲的喬峰在聚賢庄英雄會上與少林寺玄寂、玄難二僧對打時,有一段文字可以印證這一點:玄寂見玄難左右支絀,抵敵不住,叫道:「你這契丹胡狗,這手法太卑鄙!」喬峰凜然道:「我使的是本朝太祖的拳法,你如何敢說上『卑鄙』二字?」群雄一聽,登時明白了他所以要使「太祖長拳」的用意。倘若他以別種拳法擊敗「太祖長拳」,別人不會以為他功力深湛,只有怪他有意侮辱本朝開鍋太祖的武功。這夷夏之防、華胡之異,更加深了眾人的敵意。此刻大家都使「太祖長拳」,除了較量武功之外,便拉扯不上別的名目。被群雄罵為「契丹胡狗」的喬峰,在與人對陣,性命攸關之時還想著「夷夏之防,華胡之異」會加深眾人的敵意,甚至會在宋、遼兩國之間的世仇之上再添上一筆血債,以至兩國百姓蒙難。至此,喬峰在心理和行為上都發生了質變,已經超出了民族主義、愛國主義的精神範疇,而達到了一個新的——對當時人而言——「人道主義」的層次。喬峰迴到遼國,被封為南院大王之後,他依然抵制和反對遼國皇帝侵宋的戰爭,此舉還引起了遼王的猜疑。小說的最後,喬峰被遼王用計抓住。中原武林聞訊以為喬峰此舉證實他絕不可能是契丹人,便同段譽虛竹一行帶人攻打上京救出了喬峰至雁門關外,雁門關宋國守軍卻拒不開門。遼王率大軍追至關外,虛竹段譽在十萬大軍中將遼王擒獲,喬峰逼他立誓贖身,遼王只得當眾宣誓終其一生不許一兵一卒越過宋、遼疆界。當時遼王譏刺喬峰可去向大宋皇帝邀功,而「蕭峰{對耶律洪基}大聲道:『陛下,蕭峰{喬峰}是契丹人,今日威迫陛下,成為契丹的大罪人,此後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拾起地下的兩截斷箭,內功運處,雙臂一回,噗的一聲,插入了自己的心口。」喬峰的用意在今人看來十分簡單。他只是想阻止宋遼雙方開戰,以免兵凶戰危、生靈塗炭,他只想提倡人道的和平,呼籲停戰。如果大宋領兵北伐契丹,他也定當一力阻止。喬峰的行為若單純以人道主義的觀念來看,所有的戰爭都無正義可言,殘殺流血是人類的可恥表現,不管各政治集團、軍事集團打何種旗號,受害者終是黎民百姓。但是,這樣單純的人道主義思想在功利的政治社會是行不通的。中原群雄是認定反對遼王向大宋開戰的人不可能是契丹人,所以才傾巢來救他們的「同胞」:而喬峰死後漢人也仍不願相信他是契丹人,也有人以為他是學會了所謂的「大仁大義」又自覺愧對家鄉父老自刎的契丹人。總之,包括遼王耶律洪基在內,人人都不能理解一個名位既高、武功才幹又頂尖的人物不為圖名圖利而叛國,又無任何強迫而自殺。喬峰死後勝利果實被大宋皇帝所剽竊,他沒有得到這個世界任何真正意義上的承認。所謂英雄寂寞,壯士悲歌,一個真正的清醒者在污濁之世是無以容身的。所以,喬峰最後選擇了死亡,選擇了為拯救世人而自我毀滅。他在心理和行為上都超越了具體的歷史時空,因此註定要走向毀滅,被這個愚昧的世界所吞噬。這樣一個悲憫的拯救者形象無疑具有更強烈的悲劇力量。「義」是中國俠士之魂,也是金庸武俠小說之魂。《史記 遊俠列傳》的作者司馬遷,十分看重俠士的「義」。他曾經用這樣的話來概括遊俠精神:「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羞代其德。」在《太史公自序》中,他更這樣自陳其著述動機:「救人於厄,振人不贍,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信,義者有取焉。作《遊俠列傳》。」可見,司馬遷寫《遊俠列傳》,主要為了表彰這個「義」字。而在金庸看來,「義」的一個重要內涵,就是英雄人物肝膽相照、惺惺相惜、一諾千金,不負於人。喬峰作為一代大俠,性格中自然具備「義」這種精神內涵。無論是與虛竹、段譽之間的惺惺相惜,還是與丐幫兄弟或者耶律洪基之間的肝膽相照,都說明了喬峰是義薄雲天的一條好漢。在丐幫發生重大事變之際,喬峰首先是將亂事的全冠清制服,穩住大局;他發現四大長老都參與作亂,按幫規應該處死,喬峰卻為了兄弟之義自流自血代贖其罪;在徐長老和馬夫人出現之後,事情變得十分蹊蹺,他也是臨變不亂,寧肯自己受些委屈,也不願利用自己的幫助身份造成丐幫的分裂和內亂。可見喬峰的大仁大義。再說他對遼王耶律洪基。喬峰到達遼國之後不久,遼國南院大王父子叛亂,當時久經戰陣的耶律洪基已經絕望,但喬峰卻冒著生命危險「在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終於將一場大亂消於無形。而事後與阿紫說起,他非但沒有自誇英雄了得,反而說「遇到危險之時,自然怕的要死」,又說「這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倘若不沖,就非死不可。那也說不上什麽勇敢不勇敢,只不過是困獸猶鬥而已------」這些話說的真實,既表現了大英雄不加修飾的本色,又說明了喬峰為了朋友可以連生命都不顧,這就是「義」。但是,喬峰對朋友的一片赤誠卻得不到應該有的回報。他對丐幫眾人仁義有加,丐幫中人卻嫌棄他的契丹人身份,與他勢不兩立。他對耶律洪基忠心耿耿,最後卻被其用計擒禁。這是一代的大俠的蒼涼——當武林各門各派,四面合圍欲殺喬峰而後快時,只有別人目之為迂闊不通世務的段譽和舉止溫吞可笑的虛竹願與其同生共死,「人皆曰可殺,我意獨憐才」,人世知己何其少,僅此二人而已。美國心理學家約翰 多拉德在一九三九年建立了一種挫折、侵犯論。該理論認為,挫折是產生侵犯和敵視的充分條件。受挫折的人會將敵意、憤懣以反抗的形式宣洩出來,而這種宣洩就會給周圍的人帶來災難。還有些心理學家認為,人有給予回報或希望得到回報的心理需求。人在給予了之後,也希望獲得別人的幫助或給予,來使自己的心理達到一種平衡,否則就會產生一定程度的心理挫折。喬峰對周圍的人付出的一片赤誠,卻很難得到回報,他滿腔的恨意又該向何處訴呢?聚賢庄一役,以喬峰的見識當然知道此去是必死無疑的,但是他仍然只身前往。有人以為喬峰此行是為了救阿朱,其實不是,那只是表面現象,是喬峰用來騙自己的借口罷了。有例可證,聚賢庄一役,喬峰被一黑衣人所救,「那人罵道:『你這臭騾子,練就了這樣一身天下無敵的武功,怎地去為一個瘦骨伶仃的女娃子枉送性命?她跟你非親非故,無恩無義,又不是什麽傾國傾城的美貌佳人,只不過是一個低三下四的小丫頭而已。天下哪有你這等大傻瓜?』喬峰嘆了口氣,說道:『恩公教訓的是。喬峰以有用之身,為此無益之事,原是不當,只是一時氣憤難當,蠻勁發作,便沒細想後果。」由此看來,喬峰此舉實際上就是心理受挫之後的一種對外的宣洩。但是這種宣洩只是暫時的,治標不治本,而那種所到之處,英雄側目、朋友絕義、為世共棄的痛苦,是要喬峰終其一生來承受的。綜上看來,喬峰是空有一身絕世的武功和俠肝義膽的精神內涵卻不被世人所接受,既是他個人的悲劇,也是這個愚昧的世界的悲劇。三 問 世 間 情 為 何 物 「情」之一事是人類永恆的話題。著名的古典小說傑作〈紅樓夢〉中創作了一個著名的「太虛幻境」,在某種程度上正是愛情最深刻的象徵。其中有一幅對聯,寫的是:「天高地厚,堪嘆古今情不盡。痴男怨女,自古風月債難償〉」正是「點題」之作。「情」的描寫在現代「新武俠小說」中普遍佔有重要的位置。武、俠、情、奇已經成了武俠小說不可缺少的四大要素。金庸的小說當然也不例外,不同的是,金庸小說中的愛情描寫,無論其廣度還是深度、多樣性,還是豐富性、獨創性方面都是無與倫比的。以寫「情」聞名,為情而生的女作家三毛對金庸筆下的「情」「之一事推崇備至。她寫道:「我曾對金庸先生說:你豈只是寫武俠小說呢?你寫的包含了人類最大的,古往今來最不能解決的,使人類可以上天堂也可以下地獄的一個字,也就是『情』字。」而喬峰的愛情道路就更加的崎嶇難走,令人痛苦難當了。喬峰的愛情悲劇當從馬夫人康敏說起。馬夫人和喬峰之間雖然沒有愛情,但是,喬峰的愛情悲劇卻可以說是因她而起。喬峰一生的最愛是阿朱,小說第二十章,雁門關上喬峰和阿朱兩個人定情,相約百年。喬峰是個知情知意的漢子,只是不太會表達感情,但他畢竟是江湖豪客,用情之深之切,也是令人感動。阿朱是重情重意的女子,她認準喬峰就跟定了喬峰,不管天下武林人士怎樣說喬峰。阿朱對喬峰道:「便跟著你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永不後悔,跟著你吃盡千般苦楚,萬重煎熬,也是歡歡喜喜。」喬峰道:「喬某得有今日,別說要我重當丐幫幫主,就是叫我做大宋皇帝,我也不幹。」這段對話真叫人拍案叫絕,之所以叫絕,是因為喬峰這樣的男兒,看重情義,竟給了皇帝寶座也不換,可以說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只可惜,人生無常,半途殺出了一個康敏。只因當年洛陽牡丹花會上,喬峰沒有注意到她,她便恨喬峰入骨,欲除之而後快。她說:「------哼,百花會中一千多男人,就只你自始至終沒瞧我。你是丐幫的大頭腦,天下聞名的英雄好漢洛陽花會中,男子漢以你居首,女子自然以我為第一。你竟不向我好好的瞧上幾眼,我再自負美貌,又有什麽用?那一千多人便再為我神魂顛倒,我心裡又怎能舒服?」於是她誤導喬峰和阿朱,說大理段正淳就是當年率領中原英雄在雁門關堵截並殺害喬峰父母的「帶頭大哥」,以致阿朱為此無辜的代父親段正淳死去。直到阿朱被喬峰誤認為仇敵,一掌拍死,才知喬峰痛不欲生,欲哭無淚是真。只見喬峰抱著阿朱奔走在雨中曠野,心中一片空白。這時,你要問喬峰心裡痛否,喬峰一定會反問你:什麽是痛?人去情滅,更何況緣為一片誤會,可悲劇到此,還遠沒有結束。阿朱已死,喬峰孑然一身遠走雁門關外,前程茫茫,心已碎猶須懷著贖罪的心情照應弱女阿紫。世間致悲致痛莫過於此。罷罷,不說也罷,只任兩行熱淚為喬峰而流,一聲長嘆為喬峰而憾。綜觀〈天龍八部〉全書,金庸先生以主觀情感邏輯為基礎,按人物的性格和心理為想像前提成功的塑造了喬峰這一悲劇形象。喬峰是悲劇英雄的代表,他的悲劇力量是永不磨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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