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我殘疾的母親

我真的老了，開始懷舊了。今年母親節，母親生前的點點滴滴老是在腦海里顯現。是不是母親在那邊怪他兒子不念母親呢？謹以此文，紀念我的母親。 母親出生在相對殷實的中農家庭。據說，還上了幾天學。少年時代一場匪患，徹底改變了你的命運。當年東北土匪猖獗，當地人稱為「鬍子」。土匪燒殺搶，造成你一條腿斷，嚇得你精神錯亂，落得終生殘疾。姥姥家採取「走馬觀花」的方法，騙得你和父親的婚姻。父親曾經是地主兼手工業主家的公子，儘管家境已衰落了。但娶你是一千個不甘，一萬個不甘。從此你們三天一大吵，每天一小吵。童年時代，我聽到最多的聲音，就是吵架聲。我很小時，就記事（窮人家孩子早熟）。睡在父母中間，吵架聲令我不能入眠。有時，一邊的一句話聲小了一點，我心裡祈禱另一邊沒聽見，能結束了。你們越吵，二老身體越壞，你們越吵，家裡越窮，你們越吵，我們越不幸。我記得，小時候，冬天幾乎沒穿過棉！手腳凍得像饅頭，開始還用辣椒水洗，後來嚴重了，凍破了，不能洗了，只能聽之任之。小時候，沒吃過細糧（即大米白面），粗糧也是青黃不接。你犯病時，曾把我們扔進雪地里，我大腿上，至今還有你用爐鉤子燙過的痕迹！ 終於，你們不吵了。由於你做的硬高粱米飯，再加上吃飯時和他吵，令他胃口越來越壞，在1963年父親先你而去。你有可能感到寂寞了，三年後，追父親去了。那時我才12歲，你才44歲。你就是活到現在，也不過才88歲，也不算稀奇! 我童年不幸，你何曾享過福。沒有一件像點樣的衣服，沒過幾天安穩的日子，沒吃過幾頓飽飯！記得三年災害時，菜糰子外面裹得一層薄薄的、幾乎可以透明的苞米面，你剝下來給孩子吃！每次吃飯，你都等到最後，剩下多少吃多少！我的母親！！ 40多年過去了，你的兒子住進了別墅，可我依稀記得我們一家擠在農村看場院不到8平方的小房時的情景（註：農村生產隊秋收時，把所有糧食集中在一起。看護人臨時居住小房，透風漏雨。）。我用著電、氣，腦袋裡還經常浮現這樣一個畫面：你跪著一條尚好的腿，吹著半濕不幹的蒿草，希望火能旺一點，眼睛被煙熏得紅紅的。我還在旁邊還不停地催促，媽媽，快點，上學晚了！現在我養得貓和狗，沒有肉，光大米飯和饅頭都不吃了！那時你為我每學期2.5元的學雜費發愁，現在你孫子他媽的竟花10萬元去讀什麼MBA!兒子一生最大的憾事是，沒能讓你們享受今天的幸福生活！願天下子女都珍惜你們尚存的孝敬父母的機會吧，只爭朝夕！ 願你們二老在那邊別吵了，我每次燒紙都在念叨這件事。相信你們現在過得和諧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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