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秋葉般緩緩落下，毫無章法

（一） 剛從二叔家吃完飯聊夠天回來，因為中午去學校的時候只穿一件襯衣加一件休閑西裝，騎車回來感覺有些冷。之所以去學校要穿西裝，是因為中午去給學生買月餅送去教室，想給他們看一下我不怎麼凶的樣子。學校中秋節給每個老師發了500元的慰問金，我拿出一半花在學生身上，當然根據行情，我只能買相對較便宜口味也極不佳的月餅。不管怎樣，和他們一起分享的時候，我還是會覺得被濃濃的幸福感包圍。曾經因為學生惹的那些麻煩而搞得寢食難安的抱怨和挫敗，又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還值得高興的是，在今天全校70多個班級參與的國慶班刊評比中，班上也獲得了名次，自己動手自己享受成果，我相信能暫時性的鼓舞一下士氣。當然還有我自己填詞的班歌，評委們看了都說不錯。接到通知要出班刊時我就說，「要麼不弄，如果弄了就應該要拿獎，字寫得不好沒關係，這不是搞書法秀，圖畫不好也沒問題，這不是搞圖畫展。只要我們是用心在做，走到這個教室的人就一定能感受得出來。」學校只發了100元的經費，顯然不夠，我自己又拿出100元。如果獎金是200元的話，也算是沒虧本。 雖然已經上班一個多月了，我一分工資都還沒領到。學校也是這幾天才組織新老師辦工資卡等各種事宜，因為最近忙，我連照片都還沒有交上去。人越是忙的時候，花錢就會越無法控制。我已經快兩周沒在住的地方做吃的了，我住處附近的那家小館子看我經常去吃便飯，給我做的份量也明顯多了起來。可是，我就要經濟危機了，但我又和自己說好了，一旦畢業就不再用家裡的一分錢。事實上在畢業前，我通過寫稿、兼職、拿獎學金，已經基本能維持日常生活了。 從大學校園裡出來算是凈身出戶，退的兩百多書費以及四百元的省優畢業生獎金也都用來湊唱歌吃喝的份子錢了。出來工作需要安頓，只能動用大學四年存了好久的熬夜錢，租房花了4000，買代步車花了3800，買傢具花了2000多，買衣服花了2000多，卡里再也取不出錢的時候，明顯感受到了秋的涼意。另外，現在手裡還有三四張尚未認識的同事的請柬等待處理。此刻儘管困頓無力，但遺憾的是卻沒有一點睡意，於是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去寫點東西。我似乎只有通過打字才能坦誠地傾訴，我注視著眼前的屏幕，像是有一雙雙會說話的眼睛同樣也注視著我。 慨嘆，行走在今秋的路上，依然有一份不堪回首的心情還在糾結著，因那個愛的人，那些念的事。可是，歲月不會因為我們一次又一次的慨嘆而止步，「糾結」在歲月的流逝中從來無法立足。翻開日曆，屏住呼吸，在那些陳舊的歲月里，再也找不到當初的自己。一個微笑，一片落葉，一段記憶，一行文字，就像是流淌在我們生命之和深處泛起的斑斕，在我們面對秋愁的時候，僅僅是盪起心中的漣漪，撩起久違的緒懷，而我們卻什麼都做不了了。 （二） 最近這些天，總是下雨，我基本上沒法騎車去學校。我撐著傘從學校的那排老樹林蔭道走過的時候，樹葉從林中高處墜落，掉在手中雨傘的邊緣，又滑落到腳下的路邊。身體里突然有薄涼氣息穿透，一葉知秋的感覺，莫過於此。而我聯想到的是，當我還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時，這裡曾是我們的清潔區，每到秋天，落葉最難掃。那紅的，黃的，紅里透綠的，綠中藏紅的秋葉，只輕輕地，靜靜地，緩緩地飄落。秋葉的靜美，完成於這一跌一落的轉瞬之間。但是那時班主任的嘮叨，卻總是不絕於耳。 人生百年，也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秋葉落，意境寒，人的心境也就一下子從炎炎夏日走進這輕若雲煙、淡如水墨的秋光里了。而如今，我轉換了角色，不再是這裡的學生，而是學生憎罵得最多抱怨得最多的班主任。唯一不同的是，如果我帶的班分到的清潔區是這片區域，我應該能理解他們的「掃不幹凈」。當然，還好我帶的班分到的不是，因為學校檢查衛生的人始終不能理解。 一直都在走，路在秋風細雨中寂寞地延伸。雨中林間，眼前這色彩紛呈的秋葉如蝶蹁躚。美而美矣，多多少少有些凄清與落寞。「老師」前面有個「老」字，似乎我也覺得離人生之秋季愈發的近了，心更應驅向平淡和安定。只是，走在路上，無論走在哪條路上，秋光迤邐處，總會或多或少有「日暮蒼山遠」的蒼茫。秋風秋雨愁煞人，此時此景，輕愁似密密織過的繁花流年夢，又一次靜靜漫過敏感的心，那夢裡的美景，走得越快就離得越遠。年怕中秋月怕半，每一次歲月從身邊走過，都會有無意識地讓我們在心裡泛起對往事星星點點的追溯，時間就這樣不休止地壓過我們生命的底線，一次次地帶走我們一切！ 迎面走來幾個提著掃把的學生和我打招，就在這校園的香樟樹下，一下子雨就停了，陽光斑駁，影隨風動，心情大好。一直覺得，世間萬物都與落葉一樣，不斷地循環、輪迴。就像飄來香味的菊，去年寒冬時，早已花殘葉衰，而今年的秋，又開始欣然地次第開放。兩個人的夢，卻要一個人醒。寂寞是天意，孤獨是宿命。有旅伴的旅途固然熱鬧，可一個人的旅行更能把景色盡收眼底。我又想起林清玄的一句話：「不管有沒有準備好，不論是不是願意，我們總是起步在旅途中，消滅在旅途中，人生是一個漫漫的旅行，沒有終站，只是走到了偶然的地方，力盡而止。」 （三） 有人說，走在路上，只要方向正確，每一天都要相信明天會更美好，這樣就會離幸福更近。堅持久了，你就會真的很幸福。其實幸福就是一種感覺，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幸福是什麼。想要享受快樂與幸福，當然要正確把握好這得到與付出的份量，不可驕奢，亦不可輕言放棄，要不多不少，剛剛好。 我現在住的地方隔壁，有一對老年夫婦，應該七十歲多歲了。老婆婆頭髮蒼白，面容滄桑而乾瘦，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睛有些凹陷，她的老伴，與她相比，要健碩許多，頭髮雖已斑白，但面色還透著些許的紅潤。我對他們的了解並不多，只是那天聽房東說，他們的子女都在外地，老夫婦原來都是老師，退休後老兩口獨自生活。聽說，老婆婆的病，有些多有些雜，高血壓、心臟病、糖尿病等。而糖尿病已經有些嚴重了，也時常伴隨著一些併發症，比如，經常流眼淚，還有，四肢因酸軟乏力而無法走太多的路。 下午沒課我不去學校的時候，時常看見他們在漫步。每次，他們都走得很慢很慢，總是老伴摻扶著老婆婆行走。他們邊走邊歇，走得累了，就在木椅上坐坐。而此時，他們只是安靜地坐著。偶爾，老伴的嘴靠著老婆婆的耳唏噓著什麼；偶爾，老伴的手比劃著什麼；偶爾，老伴用手輕輕地為老婆婆擦拭著眼角的淚。他們就那樣安靜地坐著，安靜得若一幅畫，一幅滄桑而靜美的素描，這幅素描，以時光為墨，以歲月為痕，淺淺淡淡，定格在我的心上。 寫到這裡，我又想說說我的一個新同事舊同學，說新是因為她和我都是今年才一起考到學校的，說舊是因為我們已經認識十年了。初中她在1班我在2班，高中我在1班她在2班，分文理科後我在5班她在6班，大學在同一城市，我們學校和她們學校只隔幾個公交車站，現在她教12班我教13班。回想這十年，正是因為這一牆之隔、不遠不近的距離，我們的關係一直都不錯。如果我和她的晚自習同一天的時候，我會送她回家，但也並不刻意。有時候會買杯奶茶或是幾串夜食，聊點無需刻意忌諱的話題。月落千年依舊，人卻百歲苦短。今夕何夕，此情彼情，總之明月昭昭，悠悠我心，不管天涯還是海角，也不論他鄉故鄉，匆匆步履，若有明月相伴，自然心情暢好。而一個朋友，也抵過兩個月亮。近的事，遠的影，斑駁於心海，沉靜在此時。路過街旁的商鋪，賣絲襪的大姐與賣黃金的阿姨，賺取的金錢也許永遠不可抗衡，她們的微笑卻是同樣親切溫婉。 對著秋天，我總想疾呼，那些被飄零的日子，我們儲存了許多美好的風景，但是一樣也在這個有些涼的秋夜裡，冥想著翌日秋天的散亂心情。其實，人生苦短，過往如秋，只是一些記憶還固執地在生命里蔥鬱滋長，讓人禁不住懷想那些生命里的流光。一樣的秋天，不一樣的收穫，最初坐在偏僻村落小院數星星的那個孩子現在開始悉數流年，沒有大起大落，和所有的生命一樣在月落日起的年輪里一直往前走。 （四） 走過偽善的日子，沉默如一場細軟的冬雪 所謂循循善誘，都是扯淡的說辭 我在孤黃的葉片上尋找蛻變的心靈 可以懺悔，抑或執迷 倉促間，收穫一些秋天的寂寥 瘦弱的衰草與一隻青春的手 在叛逆的年歲下守著藩籬 怎麼也看不出一點激情的徵兆 我知道那個契約是何等的弱不禁風 面對一個狂妄欺詐的解釋 沒有什麼理由遷徙矛盾 在沒有顏色和音節的環境下 我無法揣度缺席者的心態 誰又能忘記當初的熱情 就算無法被誰懂 我也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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