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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獅的藍綠色鬃毛(轉載)

雪獅的藍綠色鬃毛      一、摩尼老叟   「轉經輪(Prayer Wheel)」,或叫「摩尼輪(Mani Wheel)」,是一種轉筒,其內填裝有無數的真言(Mantras)和經文,依順時針方向繞著中軸卷緊。有些轉經輪很小如陀螺一般大;有些則很龐大,充滿了整間房屋。轉經者常是手持中軸的把手,依順時針方向搖轉經輪。有些轉經輪則設計成依流動的溪水或瀑布來轉動,如此它們可以利用大自然的能量,並將此讚美與祝福散布到各處。虔信者相信,不斷地轉動轉經輪或懸掛「經幡(Prayer Flags)」於風中飄揚,則真言與經文之祝福和祈願都會實現。   西藏的康地(Kham)與美國西部荒野類似,康地的人們馬術高超,與常騎馬者一樣,他們喜愛他們的馬匹。大約一個世紀以前,康地分裂成十幾個小王國,每個小王國采強制徵兵而擁有自己的軍隊。   從前在偏遠的康地東邊有個老人,大家都叫他「摩尼老叟」,因為他日以繼夜很虔誠地一直在旋轉自己做的小摩尼轉經輪。轉經輪里裝滿大悲觀世音的心咒──嗡嘛呢貝美吽。「摩尼老叟」和兒子住在一起,他們還有一匹駿馬。兒子是老人生活中的喜悅,那匹馬則是男孩的驕傲和快樂。   老人的妻子在漫長歲月辛勤持家下,早已辭世,投生到更有福報的地方去了。父子倆住在平原邊靠河的一幢簡陋石屋中,過著樸素單純的日子。   有一天他們的馬不見了,鄰居都為老人遺失了唯一的財富而惋惜不已。但是老人卻默不作聲繼續搖動他的轉經輪,口中不斷地念著:「嗡嘛呢貝美吽」這句西藏最流行的真言,對別人的詢問或安慰,他僅是淡淡地說:「要心存感謝萬事萬物,有誰能說什麼是福?什麼是禍?咱們等著看吧……」   幾天後,那匹駿馬回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對野馬。老人和他兒子很快便馴服了這對野馬。於是每個人都為老人意外的好運而歡唱恭賀。老人搖著轉經輪微笑地說:「我很感謝……但誰曉得呢?咱們等著看吧。」   之後,男孩在騎其中一匹野馬賓士的當兒,跌下來而摔斷腿。鄰居們將他抬回家,大家都詛咒那匹野馬,並為男孩的惡運而嘆息不已。不過老人坐在愛子的床邊只是不停地一圈又一圈地搖著他的轉經輪,嘴裡輕聲喃喃地念著大悲觀世音的心咒。他既不抱怨,也不抗議他們的命運,只是溫和地點頭,重複他以前說過的話:「佛是慈悲的,我很感激我兒子生命倖存。我們等著看吧。」   隔了一星期,軍官到村上來點召徵集年輕人參加打得正激烈的一場邊境戰爭,當地所有的年輕人都立刻被帶走了,只留下「摩尼老叟」躺在病床上的兒子。村民們爭相向老人恭賀他的好運,並將這好運全歸功於老人不停搖轉經輪,以及他那乾裂嘴唇不曾間斷持誦真言所累積的善業。此時老人笑而不語。   一天,當男孩和他父親注視著他們的馬群在草原上吃草時,沉默寡言的老人突然唱起歌來:   人生就這麼周而復始、起落,   有如水車;   我們的生命就像它的桶子,空了又滿,   滿了又空。   似陶土般,我們的肉體   被塑成一個形態之後又一個形態;   形體破滅了又重生,一再再地,   卑下必高升,崇高終墮落;   黑暗將變亮,富貴轉成空。   兒啊!如你是個非凡的孩童,   他們將會迎你進寺院,如轉世活佛。   兒啊!如你過度聰敏,   你將淪於案牘勞形為他人的爭執所束縛。   一匹馬有一匹馬的困惱。   財富雖好,   但太快失去它的滋味,   終將成為負擔、爭執的根源。   沒有人知道什麼業等著我們,   但是我們今日播種的因,   在來世將會成熟結果;這是確定的。   因此,要慈悲對待所有的人,   不要在得失的幻象上   心存偏見。   不希求也不恐懼,不期盼也不焦慮;   不論你的命運如何,要常心存感激。   接受每一件事,接納每一個人;   遵從佛陀正確無誤的法教。   要純樸與自在,自然保持安適與祥和。   假如你歡喜,你盡可將箭射向虛空,   兒啊!但是它們終歸要落回大地。   老人唱著歌的當兒,經幡旗在他頭的上方飛揚,而那塞滿成千上萬手寫密咒的摩尼輪,就那麼不斷地旋轉著。之後,老人沉默了。   二、米拉日巴最後的話   米拉日巴是西藏最有名的聖瑜伽士,以及最受喜愛的吟唱詩人。他的《米拉日巴十萬歌集》,是九百年前在雪域的喜馬拉雅山野對弟子和擁護者所作即席吟唱的,至今已被翻譯成多國文字。由於長期以野蕁麻裹腹,他的皮膚竟變成了綠色。米拉日巴以獨自在山洞閉關數十年,只著一襲白衫,在一生中即悟道成佛而聞名。後十一世紀至今,做為一位法道行者的榜樣,他已經啟發了無數世代的出家眾與在家眾。   米拉日巴的上師是瑪爾巴大譯師,他在印度學習修行了十七年,並將大手印的法教帶回西藏。米拉日巴自己的弟子是岡波巴。岡波巴受禪觀中一位綠色身體的瑜伽士在他臉上輕吐唾液的加持後,便開始到處尋找他。   西藏的酒叫「嗆(Chang)」,是由發酵的青稞酷造的。在密續的灌頂中,經過加持的嗄巴拉(顱器杯)內裝滿的酒,通常是象徵智慧轉化的甘露。   第一次,當這個醫師比丘岡波巴遇見他生命中注定的上師米拉日巴時,米拉日巴供養他一個盛滿酒的嗄巴拉。岡波巴抗議道,喝酒是違反他的戒律的。   米拉日巴(笑金剛)微笑地向他保證,最高的精神戒律就是服從上師的指示。就這樣,岡波巴毫不遲疑地,一口氣就把它喝乾了。當時,米拉日巴便知道這個比丘就是他的法嗣。   經過幾年獨自在洞里閉關修行,以及偶爾地造訪米拉日巴後,岡波巴終於完成了他的訓練,並準備離開上師。米拉日巴光著兩隻腳,放在他頭上加持。   岡波巴請求這位吟唱瑜伽士給予一個最後的指導。不過,米拉日巴只簡單地說:「沒有什麼要教的了,所需要的只是更多的努力而已。」然後,他就不再說什麼了。   當米拉日巴最後一次對他大叫,想引起他的注意時,岡波巴已啟程離開,涉過了一條小溪。上師知道這一生再也看不到他這位法嗣了。   「我有一個很殊勝的秘密法教。」米拉日巴說:「它太珍貴了,以致無法隨便給人。」   岡波巴回過頭來。   米拉日巴突然轉身彎腰,把他的破衣衫撩起,露出像馬蹄一樣堅硬、疤痕累累的屁股。那是長久坐在堅硬的石頭上打坐所造成的。   「我的心子,這就是我最後的法教!」他大聲叫著:「認真去做吧!」   三、反求諸己   有一次,佛陀在烏魯瑞拉附近濃密的森林裡禪坐,被一群村民無意中碰到了。這群人里有三十對夫婦,加上一位有錢的單身漢。   在前一夜,當那個有錢的單身青年睡覺時,他寵愛的妓女發現他藏在床底下的錢,於是攜款潛逃了。當年輕人發現錢被偷後,他的朋友與鄰居全都出動幫忙追捕,因此在叢林里撞見了偉大的覺者。   他們敘述了這件不幸的故事後,佛陀問他們:「與其毫無目的在這危險的叢林里找尋一個女人和金錢,何不好好地尋覓你們真實的自我?」   佛陀寧靜、安詳、煥發的容光以及簡單譬喻的洞察力,震撼了這些青年夫婦們,他們忘記了原先追趕小偷的事情,都成為佛陀的追隨者。那位年輕的單身漢後來出家,並證了果位。   四、渡河到彼岸   空行母(Dakinis)是證悟的女性靈能,被擬人化的當做本尊(Deities)。她們以各種不同的形式化現,有時候又被稱為「天空舞者(Sky Dancers)」,因為祂們象徵著在明亮、如虛空般綿延無盡的空性中,跳著正覺、無拘束之舞。金剛瑜伽母(Vajra Yogini)是空行母之後。   有一天,二位西藏的出家人,在朝聖的旅途中來到一條湍流不止的河邊。有個老丑的麻瘋病人就坐在岸邊行乞。   當他們走近時,老婦要求這兩位僧人幫她渡過這條河。其中一位僧人,不自覺地感到厭惡,傲慢地撩起僧袍,自顧自地涉水而過。站到對岸後,他遲疑著不知是否該等那位慢吞吞的僧友,也不知他的朋友會棄麻瘋老婦不顧呢?或是帶她一起過河來?   第二位僧人對這個無助的丑老太婆感到難過,心底很自然地升起悲憫。他把這患有麻瘋病的老婦,小心翼翼地背起來,奮力踏入漩渦激蕩的河水中。   在那當兒,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在河中央,看來是最困難危險的地方,泥濘的濁水在他雙腿間沖盪著,他浸濕的毛料僧袍像帳篷一樣翻騰著,這位善心的僧人突然驚覺到背後的重物消失。抬頭一看,他瞧見智慧本尊──金剛瑜伽母在他頂上優雅地飛騰,並伸手將他拉到祂所統轄的空行凈土。   第一個僧人得到極大的教訓──直接體驗到慈悲和幻相的本質,只好獨自繼續他未竟的朝聖旅途。   五、神奇的牙齒   信心就像一個戒指,或像一個套環;而佛陀的慈悲就像一個鉤子,或像牧羊人的鉤杖。這兩者是可以銜接在一起的,而佛陀的加持,透過這個銜接無處不至,只要您對這恩賜敞開心胸。   下面的故事就是在敘說一位老婦人,藉由一顆狗的牙齒而獲致精神上的覺悟。虔敬的人通常對聖者的牙齒及骨頭十分尊敬,視之為神聖舍利,這些遺物被視為充滿了精神的力量。   從前有個老婦,她的兒子是個商人,經常跟商隊到遙遠的印度去經商。有一天,她對兒子說:「印度的菩提迦耶是佛陀悟道的聖地,請替我從那兒帶個珍貴的舍利子回來,我好將它當做我虔誠供養的對象。我要供在佛堂上,視為佛陀聖體來祈禱禮拜。」   她重複這個要求很多次了,可是,每次兒子從印度聖地經商回來,才想到他又忘記母親這個迫切的懇求。許多年過去了,他一直忘了替母親帶回她想要的東西。   有一天,兒子又將啟程前往印度,母親對他說:「這趟旅程務必記住我的話。這次,你如果不從菩提迦耶帶舍利子回來給我供做禮拜用,我就死在你面前。」他被母親出乎意料的強硬所震驚,發誓一定會滿足她的願望,就上路了。   幾個月後,他生意結束啟程返鄉。再次地,他又忘記為他的慈母請購一顆佛陀的舍利。快走到他母親的屋前,他才突然想起她的囑咐。   「糟了,我該怎麼辦才好?」他想,「我忘了帶任何東西給母親供在壇城上。如果我空手回家,她就會自殺的!」   他驚慌失色地四處張望,瞥見了路旁一副乾枯的狗頭骨,他倉促地從它的上鄂拔下一顆牙齒,慎重地用絲綢包好。   回到家裡,他很虔敬地把包裹交給母親。「這是佛陀的犬齒。」他說,「我從佛的故鄉──印度請回來的,您可以用它做為祈請的支柱。」   老婦人相信了。她對那顆牙齒有完全的信心,相信那真的是佛的牙齒。因此不斷地禮拜、祈請,視之為諸佛的示現。經過這樣的修行,她找到了長久以來她一直在尋求的不動搖的寧靜。   很神奇地,從狗牙生出無數半透明的小珍珠,而且放射出漩渦形的彩虹光。鄰居們天天聚在老婦的佛堂里,大家都很歡喜能免費得到這些加持物。   當老婦臨終時,一片彩虹光罩住她,她乾枯的臉龐上浮現快樂的笑容,每個人都感受到她已獲得精神的升華。   雖然狗牙本身並沒有什麼加持力,但是老婦堅定不移的信心使得佛的加持進入那顆牙齒。   因此,即使僅是一顆狗牙,也變得與佛的真實舍利無二無別,許多人在心智上都得以提升。   六、佛像開口   貢波,本故事主角的家鄉,位於西藏南方的一個轄區,當地人以信仰虔誠聞名,勝於以聰明而聞名。   拉薩的大昭寺是西藏最神聖的寺廟,其內以保存有一古佛像而聞名,這尊以王子貌塑形的釋迦牟尼佛像,叫做覺沃仁波切,它是由中國帶進西藏的,遠在一千多年前,中國公主與西藏皇族聯婚,此佛像即為當時的陪嫁。依西藏的傳統,進入廟宇之前,習慣要做三次的頂禮,在神龕及偉大的喇嘛面前亦然。   住在貢波省的班,長久來就渴望能去參訪大昭寺和那尊西藏最神聖的佛像。這一天終於來臨了,這位勇敢的朝聖者套上旅行的靴子,朝著遙遠的拉薩徒步出發了。   當班到達拉薩,他眼花繚亂地走在街上。展現在他眼前的正是諸神所在輝煌燦爛的城市,多麼美妙啊!布達拉宮高高地矗立著,那是大悲觀世音化現的達賴喇嘛駐錫處,成行成列無數的朝聖者正沿著環繞宮殿四周的路繞行。還有尊者的夏宮(諾布林卡),在班虔誠的眼中看來是何等的景象啊!色拉寺和雄偉莊嚴的哲蚌寺──兩座西藏最大的寺院,正在他的眼前,那兒的虔敬莊嚴與學術研究,幾百年來都是無與倫比。「活著多好啊!」這目瞪口呆的徒步旅人心想。   他進入大昭寺,這座寺廟位在拉薩的中心,正如一頂鑲滿寶石的王冠上面正中的那顆鑽石。瞧啊!那偉大且面帶微笑的覺沃仁波切──聞名的佛陀塑像,莊嚴輝煌地高聳在他面前。   這位疲倦的朝聖者重振精力,要在佛像前頂禮膜拜,他脫下滿布灰塵的帽子和破損不堪的靴子,把它們放在覺沃的腿上,請祂看管。「好好看著這些哦!」貢波來的班說,然後才去禮拜。   當班繞著這尊金色的大佛時,他發現成列金光閃爍的酥油燈,排列整齊地供在佛壇上,還有一長列青稞粉做成圓錐狀的供養食子──藏文叫「多瑪」。於是班小心翼翼地把食子浸在那照亮整個殿堂的供養燈的酥油里,然後吃起食子來。   為了回報這意外的招待,班決定邀請覺沃到貢波省,他簡陋的家裡吃晚飯。他想像妻子會很樂意宰殺豬圈裡最肥的那頭豬──他哪裡知道慈悲的佛是主張和平不殺生的──並準備最豐盛的筵席來宴客。這個純真的農人完全相信覺沃仁波切一定會接受他的邀請。   就在班的一片熱誠中,突然,耀眼的陽光充滿了原本暗淡的殿堂;那位駝背的看廟老喇嘛進來了。門開得很突然,彷彿是它自己的力量使然……難道看廟的老人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召喚到這犯罪的現場嗎?   老者盯著那些原本排列整潔,現在卻是一片雜亂的供品良久,又看到襤褸的帽子及破爛靴子竟然安放在佛像金色的腿上。可以想見他是多麼的困惑!   憤怒極了的老喇嘛伸手去抓朝聖者放置的骯髒靴子,正在這當兒,一個深沉令人折服的聲音,從微笑的覺沃傳出:「放手!這些是我貢波來的弟子之物。」   老喇嘛大吃一驚。他能說什麼呢?命令終歸是命令,服務的人們都該知道如何服從命令。   他在佛像前的石板上頂禮三次,並請求原諒,恭敬讚歎這個聖殿上的神跡,然後離開了。班只是繼續他專註的祈禱,他的信心得到了證明,他的靴子也沒有受到損害。   最後,班回到貢波,那奇蹟的消息早在他回來前便傳遍了。覺沃佛像開口說話的傳聞傳遍了西藏的中部及南方。但是班本身並沒有把這神奇的事情和他自己聯想在一起。   關於佛像開口的傳言,班只是對每個詢問的人說:「這個年代你都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據說佛陀確實接受了班天真的晚宴之邀。一天,班在他陋屋旁一潭清澈泉水裡的石頭上看見覺沃的金臉。他探手入水中試著將佛像扛回家,但是佛像實在太沉重了。當班失手把微笑的覺沃掉落時,祂嵌入土裡而形成一塊大岩石。   直到今天,在偏遠的貢波省,虔誠的人民──他們之中有許多從不曾去過遙遠的拉薩──仍然在那塊受到加持的岩石前禮拜、轉繞。拉薩的大昭寺也許是太遙遠了,但他們知道尊貴的覺沃仁波切也住在附近。   七、燉皮漿糊   在富饒的西藏南部,鄉間的老百姓喜歡嘲笑有禮貌的拉薩市民。他們笑道拉薩人把堅硬帶刺般的氂牛當作燉牛肉一樣的上品;而幸運的後藏人,卻是把柔軟的羊皮煮透了當作漿糊用。   有一天,一位拉薩來的裁縫師在西藏南方作客,他被召請去縫製精緻的針線手工。他整日盤腿坐在一塊手織的毛毯上,不停地飛針勤織。但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不去注意從隔壁房間飄來燉羊肉的誘人香味。大概這人家正準備美味的燉羊肉來酬勞他的辛勤工作吧!   整日,一個十來歲的少女提著羊皮進進出出,引起了那貪嘴裁縫的食慾。夜幕低垂了,但美味的燉羊肉卻無蹤影!   他舔著舌頭,暗中留意看少女將燜煮了整天的大燉鍋存放到何處。   這家主人很親切地邀請他共度夜晚(在西藏,對客人的熱誠招待是一種習俗),裁縫說他第二天一早就要出發離去,於是就安靜地就寢了。等到半夜,當主人全家都睡熟了,關在房子下層的羊群也都安靜了……那裁縫悄悄地潛入黑漆漆的儲藏室,打開羊肉鍋子,將溫熱、黏稠的羊肉塞進他那牢固氂牛皮的肩袋裡。背起偷來的東西,悄悄地消失在夜色中。   走了數里路後,不誠實的裁縫貪婪地把手探進袋子內找尋羊肉,卻只撈到一大塊又一大塊凝固的膠脂。   八、放生     有個老喇嘛喜歡在一塊平坦的大岩石上面打坐,俯視一泓寧靜的潭水。然而,每次他城摯地開始祈禱,就在他盤起雙腿,調好坐姿的當兒,他就會瞥見昆蟲在水裡無助地掙扎。一次又一次地,他撐起他吱吱作響的老邁驅體,將那微小的生物送到安全的地方,才又再坐回他的岩石座上。因此,他的禪修就是如此,日復一日……    他的師兄弟們──一些虔誠的修行者,他們每天也都會到那片荒蕪人煙的地區,在岩石峻谷和山洞內獨自打坐,他們終於發現老喇嘛幾乎不曾安靜地坐著,事實上他禪坐的時間都花在把蟲子從小池裡撈出來。雖然救護一個無助的生命,不論其形體的大小,是理所當然的,但一些喇嘛有時會想:如果老喇嘛到別處靜坐,遠離這些令他分心的事,他的禪定功夫可能會更好些。有一天,他們終於向他表示他們的關懷。    「到別的地方打坐,入甚深禪定,整日不受打擾,不是更能獲益?這樣您不就可以更快地證悟?如此一來,就能救度所有的眾生從輪迴的苦海中解脫。」有一位這麼地問老喇嘛。     「或許您還可以閉著眼在池邊打坐。」另一位僧友建議。     「如果您在打坐的時候不斷地站起、坐下,反覆不下數百次,您如何能開展完全的寧靜和甚深如金剛般的定力?」一位年輕的學僧比其他師兄更有勇氣,更機智地質疑他。     這位尊貴的老喇嘛很仔細地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卻沒說什麼。當全部的人都說了他們要說的話後,他很感激地向大家敬禮,說道:「師兄弟們,誠如您們所說的,如果我整日坐著不動,我的禪定功夫一定會更有結果。但是老朽如我,我也曾一再地發願要將此生此世(和所有的來世)服務救護他人,我又怎麼能夠閉上眼睛、硬起心腸來祈禱並吟誦大悲觀世音利他無私的心咒,卻任由無助的小生物溺死在我眼前而不顧呢?」     對這麼一個簡單又謙虛的問題,竟使那群喇嘛沒有一個人知道該如何回答。   九、頂禮開悟的流浪漢   札?華智仁波切是十九世紀的大圓滿大成就者,他是一位深孚眾望的上師、詩人和作家。他身著游牧民族所穿之手工縫製的羊皮長褂外衣,經常匿名在東藏(編按:即康區,即西康)各地行走。很少人認出他就是他們所企盼見到敬仰的喇嘛。   有一次,華智仁波切遇到一群喇嘛正要前往參加一個盛大的集會,於是他加入他們一夥。因為他衣著十分襤褸,態度又非常謙虛,人們把他看成一位尋常的托缽修行者,因此他必須幫忙煮奶茶,砍柴薪,並侍候那些出家眾。就這樣,他們長途跋涉,穿過東藏偏遠的康區。   有一天,他們聽說有一位顯要的喇嘛將在附近給一個重要的口傳、金剛乘的灌頂及開示教法,這群人便匆匆地趕去參加。當他們抵達時,所有的喇嘛、信徒以及出家眾,都穿戴著寺院華麗的帽子、寶冠及各種垂飾物,精美的馬鞍、花彩將坐騎裝飾得十分華麗,長管號角、海螺貝殼及銅製喇叭奏出和諧的天樂。每位尊貴的喇嘛都被恭請到法座上,法座的高度視喇嘛的地位而定……接著法會的儀式就開始了。   灌頂結束,所有的人都到傳法上師面前供養,並領受上師將手放在他們頭頂的加持。華智仁波切在整個過程都安靜地坐在那群人的後面,並站在長隊伍的最後,等待加持。隊伍緩慢地前進,一個接一個地在上師座前頂禮,供養一條白色的絲巾(哈達),並接受上師的加持。剛開始,上師以他的手放在每個人頭上,然而群眾實在太多了,他開始用一根長的孔雀羽毛碰每個人一下,表示加持。就這樣一直到最後,當流浪漢站到他面前,那位傳法上師驚愕地睜大眼睛:這個衣著骯髒又邋遢的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佛陀──那位至高無上大圓滿上師札?華智仁波切嗎?!   那位傳法上師趕緊下座,俯跪在地上,在群眾目瞪口呆下,他將孔雀羽毛供養華智仁波切,並對這位面帶微笑的聖人一再頂禮。   十、忍辱波羅蜜   並非所有的佛法修持者都是出家眾,都在寺廟裡。有個相當大的傳承,就是西藏瑜伽士,他們過著如隱士般的生活,獨自打坐和祈禱。還有一些行者,四處自由流浪,不執著停留於任何地方;他們也沒有任何財產或社會地位做為寄託,看起來更像是乞丐或流浪漢,但事實上他們更貼近於遠古那種神聖狂熱又神秘的印度大成就者。   華智仁波切以其樸質的生活方式著名,他破除偶像的作風,以及不矯揉造作的外表,與其博學多聞和精神上的偉大成就齊名。他深刻地期許修行者,將重點放在精神與心靈的本質上面,而不要放在外表的形式上,因此,對於消除傲慢或虛偽矯飾,他也從不猶豫。   一世紀前,證悟的流浪漢──華智仁波切,匿名為行腳僧,四處流浪。他聽說有個著名的隱士,長久來都過著隱居生活,華智就去拜望那位隱士。當他走進那位苦行僧昏暗的洞穴時,閉不出聲,他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一絲諷刺的笑,並窺視洞內。   「你是誰?」隱士問道,「你從何處來?你將往何處去?」   「我從我背後的方向來,將往我面對的方向去。」華智回答。   隱士困惑地說:「你在哪兒出生?」   「人世間。」華智答道。   此時,隱士有些激動。「你叫什麼名字?」他詰問。   「無作瑜伽士。」這位不速之客答道。   接著華智仁波切天真地詢問隱士為何住在這偏遠的地方。這正是隱士帶著些許驕傲準備好要回答的問題。   「我已在此住二十年了,我正在修至高無上的忍辱波羅蜜。」   「非常好!」匿名的訪客說道。然後,傾身向前彷彿要向他透露什麼般,華智對他耳語:「像我們這幾位老騙子,實在無法駕馭那種事的!」   隱士憤怒地從座位上暴跳起來,「你想你是什麼東西,膽敢這樣擾亂我的閉關修行?誰支使你來?為什麼你不讓我這謙卑的修行人安安靜靜地禪修?」他怒氣大發地說。   「好啦!朋友!」華智平靜地說:「現在,你的忍辱波羅蜜到哪兒去了呢?」   十一、洞察秋毫的悲心   有一年,華智仁波切決定做十萬次大禮拜來供養他的上師──敏珠南凱多傑,這位佐欽寺偉大的上師,卻是位讓人完全無法捉摸的師父。   當華智對上師做禮拜時,他偉大的上師就站起來回拜華智。每次只要華智向上師禮拜時,都是如此。最後華智躲在寺內,在南凱多傑的法座後面不為人見之處,小心謹慎地向他的上師行大禮拜。   南凱多傑同時也以無礙的洞察力而聞名。有一次,華智仁波切在離開他的上師時顯出似乎在尋找某件東西,當他在房間門檻邊穿上鞋子時,南凱多傑說:「你是不是丟了鞋帶?它就在河邊的草原上。」這弟子果真在上師所說的地方找到了他正在尋找的東西。   又有一次,小偷闖入佐欽寺,並偷走了巍峨佛像頸上的珠寶。每個人都很困惑,因為寺院是鎖著的,而且珠寶高掛在佛像上,根本拿不到。   當南凱多傑獲悉珠寶失竊,他很平靜地說:「我知道這個小偷。他從一樓進來,沿著寺廟內的欄杆走,探身出去用長竿勾走佛像頸上的珠寶。」   喇嘛們去搜查,找到小偷行蹤的痕迹及丟在欄杆上的長竿。然而南凱多傑拒絕透露小偷的身分,因為如果小偷被逮到,就會受嚴厲的處罰。   「他需要我們的祈禱,而不是我們的懲罰。」這位慈悲的老喇嘛說:「願佛的珠寶帶給他永久滿足的寶藏與內心的寧靜。」   十二、老狗   札?華智仁波切以談吐直率著稱,並鄙視繁文縟節、偽善矯飾。華智仁波切是晉美林巴的法嗣──晉美嘉威紐固的大弟子。華智也拜在悟者瘋瑜伽士多欽哲?益西多傑門下,與他私習教法。在這些大師的調教下,華智成為一切大圓滿心要傳承殊勝密傳教法的法嗣。   多欽哲仁波切住在荒野中,帶著一支獵槍,不斷用來喝醒別人。他深富機智,第一世的欽哲大師──蔣揚欽哲旺波稱他是至友。當多欽哲圓寂時,具超能力的第一世欽哲大師感覺出遠方發生的事。他恭敬地說:「現在那個老流浪漢已經融入我的身了。」   嘉威紐固已經為華智仁波切開啟了自心佛性。有一天,多欽哲用刺激的言語向他搭話,藉此教導實相。   「喂!佛法的英雄,為何對我客氣地保持距離?如果有膽,來啊!你!」   當華智靠近時,多欽哲冷不防地揪住他的辮子,將他摔倒在地,並踢了他一身子灰。   華智聞到上師的氣息有酒味,便下結論認定上師是喝醉了,因此,決定不跟他計較這些粗魯的舉動。多欽哲讀出了他的心念,便大聲痛罵他。   「你這個臭知識分子!」他大叫,「你怎能讓如此鄙俗的念頭進到你那個小小的心?一切都是清凈圓滿的!你這條老狗!」   他揍了華智一拳,然後鄙惡地踹了他一腳。   剎時,一切對華智來說,都變得像水晶一樣清楚了。   他的自心與非二元對立的佛性(內在明覺的無限光明)當下合一,同時,頭頂太陽在一片湛藍的天空中照耀著。   華智體驗到一種無以言喻的寧靜。他本能地坐下,就定於他暴躁的上師為他啟開究竟自性的那點上。   後來,華智仁波切說:「感謝多欽哲無與倫比的慈悲,現在我大圓滿的名字就叫作老狗。我無任何需求,只想到處自由流浪。」   十三、普賢上師言教   成就悉地(精通密續的證悟者)嘉華蔣秋曾預言華智仁波切會到東藏的德格地區,他是觀世音菩薩(Avalokiteshvara,藏譯Chenrezig,音譯是用清明的眼睛去看;觀世音菩薩是佛陀慈悲的化現)的化身。那些以通俗、污染的眼光來看待事物的人,將認不得他,他只會被視為是襤褸的乞丐、一個乞食化緣的流浪漢,穿梭於他們之間……一切果如所料的發生了。   《普賢上師言教(藏語為Kunzang Lamai Shalung)》是華智最有名的著作之一,是一本數百頁受歡迎的原創著作。   有一次,華智仁波切流浪到德格縣境內噶陀寺附近山區,那兒有好幾座大舍利塔(那是巨大似鐘形的紀念建築,內供養著佛教大修行者的舍利),華智在那裡受到一位嘉絨老喇嘛熱誠地招待。   華智和喇嘛交談,嘉絨喇嘛告訴這位看似虔敬的行腳僧──隱名的華智說:「你似乎對佛法很有興趣,關於實際的修行,你懂多少呢?」   博學且有大成就的華智回答:「僅一點點。這些年來,我有幸聽到的,僅是零零星星罷了。的確,正法是深不可測而且浩瀚無邊。」   老喇嘛告訴華智:「聽著,有一本經典,很詳細地解釋佛法教義的基礎,有許多有趣的逸事和精扼見解。它是證悟的上師華智仁波切的近作,書名叫《普賢上師言教》,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解釋給你聽。」   華智仁波切似乎很樂意。老喇嘛教他四種思維可以從輪迴(世間)轉心向法,和書上前面幾章關於口述傳承主要教法的幾個重要論題,這些都是華智他自己親自收集的。老喇嘛很高興有這麼一位認真的學生,更是盡心儘力地詳細解說每一件事,彼此都很快樂。   幾天後,每個人都聽說著名的華智仁波切將在附近的噶陀寺說法。華智本人花了許多時間去繞舍利塔──在他神聖的看法,舍利塔是過去、現在和未來所有證悟者的所在地。有些來自札竺喀(石渠)的喇嘛也正在繞塔,看見華智,立刻就認出他來,都跪倒在塵土中向他禮拜。每個人都很高興:尊貴的札?華智已經到達。   那晚,嘉絨喇嘛從市場回來,告訴所有的人,華智仁波切本人已經來到噶陀寺地區,並且很快將在寺院講經說法的好消息。他轉向群眾中匿名的行腳僧說:「那本我們正在研讀的書,它的開悟作者離我們這麼近,這不是太好了嗎?」   華智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或許是他,但從另一方面來看,也可能不是……誰曉得呢?到底這札?華智有什麼特殊的呢?他也可能只是一個平庸的喇嘛;誠如佛陀開示:『依法不依人。』」   老喇嘛打著他並叫道:「你膽敢對你師長如此回嘴?我們真該把你趕出這公正的住所!你應該對我們尊貴的上師、活生生的佛陀華智仁波切,更尊敬些。」   兩天後,華智仁波切在噶陀寺弘法寶座升座,面對著群眾數千人。當嘉絨喇嘛看到他先前的學生莊嚴地坐在法座上,立刻了解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很羞愧,困窘地離開,再也不曾出現於噶陀寺地區。   後來,這件事傳到華智耳里,他微笑地說:「這太糟了,或許他的確生我的氣,然而,他為我解說《普賢上師言教》四種從輪迴中轉心向法的思惟,是很精闢,那也是我從未曾厭倦的思惟。我真誠地希望並祈禱我仁慈的老師──嘉絨喇嘛,能獲得至高的寧靜,並希望與我有關的所有眾生都能一齊得到開悟。」   十四、樹上的三個人   八百年前,有名的精神導師當巴德協在東藏創建了噶陀寺。有一次,他在那兒要傳授一項重要的金剛乘灌頂和密續教法,寺院寬闊庭院的每一寸土地上,甚至環繞寺院建築物的屋頂及附近的屋子上,都擠滿了虔敬的人。地位很高的上師們,年輕的轉世活佛和其他尊貴的人們,都依著他們的地位排行而分別坐在佛法上師寶座兩旁鋪有地毯的座位上。   有三個行乞瑜伽士來自安多荒蕪山區的嘉絨,他們到得太遲了,連寺院的門都進不去。他們毫不猶豫地爬上遠處的一棵大樹,攀在最高的樹榦上,遙望遠方,一覽無遺。一些當地的農人發現衣著襤褸的三人爬在樹梢間,集中精神地注視著遠方隔著田壠外正在舉行的密教儀式,他們彼此笑著說:「樹梢上那三個虔誠的傻瓜真是在白費功夫,他們從那麼遠的地方來,得到的卻那麼少!」   樹上三個襤褸的瑜伽士,隔那麼遠,雖然不能了解灌頂的所有內容,卻可以聽見、看到密乘傳法儀式的全貌,如此,他們就可被允許得到密續教法的口傳。他們的信心和虔誠是如此堅定──他們的慧眼一點也不被遮蔽──在所有群眾中,唯獨他們三人當下自內心體驗到灌頂的甚深意義,他們瞬間便證到不可動搖的精神開悟。   灌頂結束時,遍知的當巴德協面有喜色,對全體參加法會的人吟唱了這首快樂的歌:   噯瑪火!(意譯:奇哉!偉哉!)   眾生的業力與顯現是千變萬化的,   但是今日──在所有聚集此地的尊貴人群中,   多麼奇妙啊!   那三位飄蕩的乞者找到真正的啟發,   就在那些牆外   樹梢上!   十五、格西班行竊   格西班是噶當派一位學識淵博的成就僧侶,他生在十一世紀。他以持戒嚴謹並致力於菩薩(大乘開悟的修行者)的利他事業而聞名。   一天,年輕的比丘──班,出外托缽,被一對虔誠的夫婦邀請到家中。當主人走出房間去準備食物來供養這位貧窮的年輕托缽僧人時,年輕的班突然警覺──彷彿從一場夢幻中驚醒──他發現自己正將手伸進餅罐內,想從角落的袋子中夾出一些令人喜歡的茶。班被自己一絲不苟的良知逮個正著。   班大喊:「賊啊!賊啊!」他引起如此大的一場騷動,施主闔家握著權充武器的工具連跑帶撞地衝進來。然而眾人卻訝異並鬆了口氣,他們看到年輕的班控訴自己偷竊並威脅要立刻砍掉犯過的手臂,如果下次它再做出如此可恥的行為。   如此,這初犯喚醒了他內在的上師,那完整無缺的俱生智慧本體,他從此不曾再與其分離。      十六、西藏最好的供養   格西班曾經在一山洞內閉關。歷代的隱居瑜伽士在此放置一扇粗糙的木門,一座石制的壇城以及一個壁爐,然而,這山洞仍然保持得十分單純,正適合出家人獨自修行。   在一長時間與外界完全隔離之後,格西班接到訊息,他的功德主第二天將來到,他們會帶些補給品來做供養並將領受他的加持。格西班開始清掃,拂去灰塵,把洞內每樣東西都擦拭得發亮,並在壇城上擺設著美麗的供品,準備迎接他的訪客。然後他後退很滿意地審視他的一切。   「唉呀!」班突然警覺地叫起來,環顧自己所做的事物。「是什麼邪惡的力量跑進這虛偽者的領域?」伸手到一黑暗的角落,他抓起一大把塵土灑在乾淨無瑕的壇城上。   「就讓他們看看這山洞和住這兒的隱士原來的面貌吧!」他狂叫道:「寧可不供養,也比只注重外在的供養要好得多。」   在那剎那,格西班領悟到他在那刷洗乾淨的小屋中精心布置的一切,並非為了供養開悟的佛陀,乃是出於他自己的私心,只是為取悅功德主而做的。   「讓他們現在就來參觀吧。」他滿意地想。   許多年後,當帕當巴桑結,來自當熱的佛,從印度入藏,聽到這個故事時,他宣稱:「那一把塵土是西藏有史來最好的供養。」      十七、格西班的良知   格西班晚年,有一次,許多有學問的僧眾及學者被邀請到西藏南部遍尤地方的一戶富貴人家修法並接受供養。格西班坐在這長列僧眾中間,座位是依長幼順序排定的。   在當時,依習俗,茶、食物和其他供養品都是各別分送到每位喇嘛面前。侍者們沿著行列,從前頭最年長開始,直到後面最年輕的一位。格西班注意到,正在分配的酸乳酪是上等的質料做成的,他怕輪到他時已經沒有了。   接著,他發現自己竟有如此貪慾、不合宜的念頭,便對自己喊道:「貪嘴的傢伙!真是貪吃!」班立刻伸手將面前桌上的木碗倒扣起來。   當侍者提著酸乳酪壺來到班面前,請他將碗放正時,班拒絕了,解釋道:「我貪婪的心已經享用過酸酪了。」   以這種方式,像格西班這類的修行人,嚴格地看管自己的每個念頭、言語和行為,使一切言行思想都融入靈修正道。      十八、最好的精神修持   精神修持(或曰心靈修持)的形式有很多──身體的與心理的,外在的與內在的──但對於不同修持法有不同的意見,也多如修持之法。   曾經有一個僧侶在帕欽寺繞行,格西頓巴──一位有名的老上師碰見了他,就對他說:「在聖地繞行是很好,但是修至高無上的佛法更重要。」   這位僧人謙恭地聽從老上師的建議,就開始學習、背誦佛教經典。有一天,當他正在認真修學時,格西頓巴看到了,這位年老的住持告訴他:「學習經論和持守戒律是很值得的,但修行正法遠勝於此。」   經過慎重的思考,那位僧人覺得精進禪修對他應是最好的,便開始熱誠地修行禪定。無可避免地,格西頓巴看到他專註一意地在一個角落打坐。「修定是好的」,博學多聞的住持評論著:「但是真實佛法的修行更勝一籌。」   此時,那位僧人全然困惑了,沒有一樣法門他沒試過,但尊貴的上師依然不贊同他的努力。「最尊貴的上師,我應該怎麼做呢?」他懇求道。   「只要放下對此生的所有執著。」格西頓巴回答,然後靜肅地繼續往前走。      十九、達賴喇嘛與羊糞供養   在每個文化里,那些住在大都市裡的人,常常會以為住在偏僻地區的人是比較天真的,對於都市生活的複雜是無知的。西藏地區的城市居民也無例外。   大約三百年前,深居簡出的第七世達賴喇嘛──格桑嘉措──希望能真正地了解他的子民的實際生活和想法。但是僅從布達拉宮──他的象牙塔上往下望著拉薩,是無法了解他們真正的願望和需求的。   這位西藏的政教之王裝扮成一個朝聖者,用一頂有長帶子的帽子遮住臉,就獨自步行出發了。他輕而易舉地匿名旅遊,因為大部分的藏人都不曾見過他的容貌。   在衛地的南部,靠近陽卓的鹽湖,達賴喇嘛邂逅一位游牧的牧羊人。陽卓巴(編按:藏人慣用,指來自陽卓的人)親切地邀請這位獨行的旅人過夜。隔天早晨,客人告訴這位不識字的牧羊人,如果將來他去到拉薩聖地,一定得去尋訪格桑嘉措的房子,在那兒可以得到一切照顧。格桑嘉措再三地向牧羊人保證,找尋那間房子一定不會有任何困難,因為在拉薩城裡無人不知他的名字。之後,二人便友善地分別了。   幾年後,這位牧羊人湊巧去拉薩朝聖,那是好幾個月漫長又艱苦的旅程,因為他沿途一路祈禱和跪拜。到了拉薩,這個朝聖者發現自己置身於布達拉宮附近的大廣場。他操著方言土腔,大叫:「格桑嘉措的房子在哪裡?」   兩個兇悍的警衛立刻逮捕了他,並將他監禁。沒有人料到這個鄉下人曾得到他們尊貴國王的邀請到皇宮的。   在這個小小的首都,消息傳得特別快。達賴喇嘛很快地知道了這個鄉巴佬的困境,並要人請他過來。   牧羊人被從土牢裡帶出來,他安靜、吃力地跨越過無數石階,進入高聳巍峨的皇宮,來到如迷宮般的內庭。低著頭,他終於來到國王內室的門口,而那裡,達賴喇嘛正耐心地等著他。   格桑嘉措坐在華麗的法座上,一條鋪著精美毯子的長椅正等著他的貴賓來坐。   陽卓巴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機智地抑制著不去詢問主人顯赫的新身分,就進入那間私人的會客室。毫不費力地,他依傳統的習俗如見到任何喇嘛般的,他行了三個跪拜禮,接著獻上一條白色絲巾──西藏傳統象徵性的供養,然後坐在主人對面冰冷的石板上。   格桑嘉措很親切地歡迎他的老朋友,招呼他坐到那張華麗鋪著毯子的長椅。陽卓巴誤解了,他錯把那布置莊嚴的座位當成是立體的曼達拉,代表本尊的象徵性宮殿,因為他從未見過這麼美好的絲毯與五彩的華麗錦緞啊!   他很謙卑地拒絕了,「讓一個渺小的牧羊人坐在本尊的法座上是太不吉祥了。」他對發笑的達賴喇嘛如此解釋。然後這個天真的陽卓巴注意到,「格桑嘉措老友,你坐在那麼高的錦墊上,讓我想起我那隻藍羊爬在最高的峭壁上,你需不需要幫忙好爬下來呢?」   接著,這位抑制不住的鄉巴佬對他朋友冷冰冰的地板表示開心。「您的豪宅雖美,但是太冷了,不過別擔心」,他向主人保證:「等我一回到陽卓湖──那兒再窮的人地板也都鋪著干羊糞──就立刻遣送一隻牛滿載羊糞來鋪您的地板。」   達賴喇嘛很慈悲地笑了,當著他肅穆的侍者和博學的老教師面前,很誠意地接受了牧羊人的供養。他很禮貌地問著陽卓巴的房子、家人、健康、職業和旅途一切。   在彼此分享許多有趣的逸事和純樸的故事後,陽卓巴終於站起來了,因為如果他還想到拉薩的許多聖地朝拜的話,他就該趕快上路了。他也急著要回到拉薩的中央市集,那兒有聞名全西藏的奇珍異寶。而且,他朋友宮殿似的華麗廳堂令他很不自在,對他樸實單純的嗜好來說是太過高尚;至於寧靜與舒適,他大可留在家中與羊群相守。   達賴喇嘛問陽卓巴有什麼小東西可以送他當作彼此間互敬的信物。陽卓巴甚至不曾瞥一眼滿屋的古董、鎏金的法器、華麗的畫軸、掛在牆上的絲綢品、珠寶、象牙、銀器或翡翠。   他小聲地問:「可否有條紅色的彩帶,好在頭上梳個髻來綰頭髮?」他渴望頭髮梳戴完美,就像好友格桑嘉措一樣。   法王立刻滿足這個單獨的請求。他將這鄉巴佬招到面前,用自己清凈無染的雙手將牧人那頭久未洗濯、藏虱的頭編好,盤起來成一頂髻,又從他自己烏黑油亮的發上取下一條紅色彩帶,親自替他綁上。   根據藏人的禮儀,達賴喇嘛梳兩個頂髻,每天早上由恭敬的僕人用紅絲帶優美地綰起來。然而,他僅在牧羊人粗糙打結的頭上綰了一個髻,因為不可能期望陽卓巴自己能好好地綰兩個髮髻的。   興高采烈的陽卓巴感恩地告辭離開,他仍全然不知道主人的真正身分。多年後,尊貴的格桑嘉措還常敘述著他從「陽卓巴老友(他以後對陽卓巴的稱呼)」聽來的無數趣聞。   直到今天,據說這次偶然的聚會是陽卓地方驕傲虔誠的牧羊人綰一個髮髻的起源。      二十、馬臉與銅色山   自他交換地擔待他人的痛苦,是訓練菩提心的基礎,我們稱它作「動忍(藏音 Tonglen)」。   銅色吉祥山是西南佛剎,或曰天國,由蓮花生大士所掌管。據說覺醒者由此證悟之時空再化現出來,以救度各道苦難眾生得解脫。   東藏一座寺院附近住著一位年老的乞丐喇嘛,綽號「馬臉」。他長得實在太不出色,就算花錢也無法誘使任何女人到他的帳篷過一夜。他主要的工作似乎是幫癩皮狗和遊盪的乞丐們溫柔地捉虱除蚤。   他被寺院僧眾逐出,似乎連研讀和修習的能力也沒有。離群索居,過著貧窮單純的生活,他盤腿端坐在火堆前繼續靈修,並唱誦日修祈禱文。   有一年,突然出現一場顯然與黑蟲有關的瘟疫,襲卷了整個地區。寺院里的高僧或有神通的人都無能為力。馬臉修了「自他交換法」,並做了些複雜繁瑣的儀軌來驅除邪惡的疾疫,之後,就聽說他生病了。謠傳說他已神奇地擔當起全地區的惡業,因為害蟲的數量迅速減少,疾疫也平息了。   當馬臉孤單地在那荒廢破敗的小屋中死後,人們為他舉行火葬,作為他「無我」行為的回報。在同時,馬臉來到莊嚴的銅色山,蓮花生大士正張開雙手迎接他。   蓮花生大士問他:「自從我遣你到西藏,你帶領了多少的眾生獲得解脫?」   馬臉攤開雙手,展現出千萬隻數不清的活蟲子。所有慈悲的佛與菩薩都為他歡喜。   二十一、端坐旗竿上   竹巴昆烈是竹巴噶舉傳承中一位不合常理的瑜伽士,這位神聖狂人,以一個對於欺騙與偽善絕不妥協、絕不遮掩者的形象,活在人們感性的記憶里,對於寺廟中的種種,他更是毫不放過。他也是位眾人崇敬的成就者兼詩人。   有一次,竹巴昆烈無事可做,走進一個寺院的大集會中。那是個吉祥的場合,僧眾們都聚集在寺廟中庭念誦《金剛經》──一部闡釋空性的究竟智慧的經典。   雖然竹巴昆烈看起來像個流浪漢,但開心的舉止與真實心靈的儀容使他與眾不同。直至今日,許多人都在找尋竹巴昆烈所具有的崇高的內在寧靜與成就。   在持誦大乘智慧經典的莊嚴、宏亮聲中,竹巴昆烈攀上庭院中央的旗杆上,大家都看到了。然後,他端坐在旗杆上,拍動雙臂,像烏鴉般地叫著──如往昔般,製造出一場不小的騷動。他開始模仿僧人念經。   那些尊貴的喇嘛們大怒,一致以傳統的方式祈求能鎮壓這場騷動。「願以此經的力量,讓這個惡作劇的乞丐下來。」他們抑揚頓挫地吟唱。竹巴似乎也很聽話地開始戲劇性地下降。   僧家們繼續唱誦:「願以我們專註念誦這部經書的力量,讓這蓄意不良的乞丐下來。」立刻,那位壓抑不住的神聖狂人再度升上旗杆上。   「鸚鵡是無法專註的,鸚鵡學語是無法了解真義的。」瘋狂瑜伽士格格地笑著。   二十二、開悟的廚師   瑪千(Machen)在藏語中意思是廚師。   匿名的聖者,也就是為大家所知的瑜伽隱士,偶爾會在我們之間被發覺──雖然這些發現常常來得太晚了!   在古西藏一座大寺院有個飯頭僧叫做「瑪千拉」,他夜寢於廚房,除了鍋盤外一無所有。由於無私的服務奉獻,他證得了至高的寧靜,那是其他每日飲用他準備的茶飯的喇嘛們所要尋找的。瑪千拉很早就不再苦修,放棄了哲理的研讀和複雜的儀軌形式,放棄所有以自我為中心的努力,個人的偏見及好強的奮爭;他滿足於服務師兄弟,藉著對佛陀的服務來表達他的感恩心。   無論瑪千拉在做什麼,都好像開悟者,本尊親自在他的旁邊或他身內,幫他完成所有的事情。正因為不焦慮心靈的進展,飯頭僧也不覺得須要做正式的祈禱或禪修,並且一切行為都無惑無誤。全然地奉獻,不偏私地接受一切,這個單純的喇嘛經歷每事每物彷彿都是一味;他既不為執著也不為嗔恨所困擾;他不介意別人的批評,也不尋求讚美,只是將每件該做的事情儘力做好,彷彿那就是世上最重要的事。   整個寺院就靠著那口巨大的鑄鐵鍋子,在廚房裡不斷地燉熬簡單又營養的食物來維持。風乾的氂牛肉條掛在熏黑了的樑柱上,熱騰騰的奶茶以及好配料總是貨源充裕。那些有學問的僧人從未猜到那位混於他們當中謙虛的廚子是誰,他們的修行、健康和行為舉止都非常興盛,世上沒有任何其他的佛教團體可以與其比擬。然而,這些通常都歸諸於他們輝煌的寺院儀式,並且也歸於寺僧日常行為的純凈。   幾十年後,當滿臉皺紋的老廚子終於往生了,好幾位傑出的幫手還都留在他的廚房,他們全都宣聲他而且僅有他一人──這位單純樸實的老人──是他們的根本上師。寺院為瑪千拉舉行一場喇嘛的葬禮及合宜的火葬,雖然他也一定會同樣滿足於被天葬──棄屍於荒郊墳場,供做豺狼的食物。葬禮時彩虹光環繞在瑪千拉喇嘛荼毗木上方;在骨灰中現出了神聖的舍利子和咒言的種子字(咒言浮現在他的骨頭上)。到這時,每個人才了解到一位隱名的聖人曾生活在他們之中,只是沒被認出罷了。   瑪千拉的故事顯示著:開悟之道遠比僅是遵從儀式更深奧。然而,從那寺院後來傳出的故事都說,大悲觀世音和聖救度母的名號總是掛在那個謙卑的老廚子嘴上。另有人猜測,以他心智之眼,即使是在他永不倦怠地刷洗鍋盤時,他總是在心中、頭上保持著他修觀的本尊形象。   又有人宣稱:在證得了與他的上師無二無別後,他從不曾刻意去培養、發展或轉換任何事情。當日常生活上各種境界呈現時,他都能當下直心回應。在此娑婆世間,他已超越所有修行的方法,享有彼岸開悟之樂。   至今,他仍以瑪千拉之名而被懷念著:那位滋養無數人的廚子。      二十三、小偷改邪歸正   華智仁波切,在聶塘地方教授《入菩薩行論》時,有一位老人供養他一塊鑄成馬蹄形的銀子。老人沒有什麼財產,但因為對華智仁波切生起極大信心,他知道供養是有大功德的。   一星期的教學之後,華智離開那一帶。一個小偷曾看見華智收受那銀塊,就跟著他想伺機偷竊。   華智獨自走著,只想在星光下度過幾個寧靜的晚上。就在那一夜,當華智入睡後,小偷趁著黑暗潛近身來,華智身旁放著一個小布肩袋,和一把陶制茶壺。小偷小心翼翼地開始搜查他的肩袋。   他手摸索的聲音驚醒了喇嘛,後者叫道:「喂!喂!你在做什麼?在我的衣服里找什麼?」   小偷迅速地回說:「有人給你一塊銀子,快拿出來給我!」   「唉!」這位上師叫著:「看你把自己的生命搞得一團糟,像個瘋子般地東奔西跑!你跑這麼遠來,就只為了那銀塊,可憐的傻瓜!聽著:現在趕快去,天亮時你就可到達我坐的那塊草地……銀子就在那附近。我拿它當石頭來墊我的茶壺。在營火灰燼中找吧!」   小偷很懷疑,但看銀子又不在華智的行囊中;但銀子被拋棄在營火里,對他來說是絕不可能的事情。無論如何,他還是回去找。當他來到上師教學的地點,在火圈的石堆中找到了銀塊。   小偷大為驚異,感嘆地說:「天啊!這個華智是一位真正的喇嘛,絲毫沒有世俗物質的執著,而我蓄意向他偷東西,得到的也只是造惡業,現在我肯定我一定會下地獄。」他非常懊悔地再度去找華智。當他終於找到華智時,上師向他招呼說:「你又來了,真是瘋狂!我已經告訴你到哪裡去找你要的東西,現在你又來要什麼?」   小偷非常激動,嗚咽地解釋:「不是這樣的!我找到了銀子,但是我不能認出您這麼一位大成就者,我已犯了罪!我那時原是要鞭打您,並搶走您所有的東西!現在我向您懺悔,並乞請您的原諒。」   華智勸慰他說:「不需要向我懺悔或要求原諒,只要以善心常向三寶(佛、法、僧)祈請就行了。」   後來,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後,他們捉住那小偷,並鞭打他。華智仁波切大聲責備他們:「如果你們傷害了我的弟子,那就好像你們傷害了我一樣,放開他吧!」   二十四、惹炯與老婦   在佛教國家裡行之已久的習俗,是虔誠信徒會邀請博學僧侶們到他們家裡來誦經,有時數天,有時數周,或者更長的時間。此誦經之美德,將能幫助主人累積善業和福德,保存教義,並傳播佛法,以期證得開悟。   有一次,一位寧瑪派的喇嘛坐在一戶人家的佛堂內應主人的要求,一連幾天大聲念誦大乘經典和大圓滿的密續。因為他不太會念,所以這些深奧的經典被他結結巴巴地念錯不少字。習俗上都是要快速地念誦(反正功德主家人很少會去仔細聆聽),所以喇嘛並不擔心他的缺失。碰到不會的字,他只須更快速低聲喃喃地念誦經文。   過了幾天,主人家不識字的老祖母走進喇嘛誦經的房間,她很費力地恭恭敬敬在地板上行了三個大禮拜,然後她向喇嘛敬茶,坐下來聆聽誦經。   過一陣子,喇嘛停下來喝熱騰騰的奶茶。他從他坐的厚毛毯前方雕刻精美的矮桌子上端起有蓋的木質茶碗。   老祖母利用這時候開口:「打從我嬰兒時到現在,這家子就很幸運,每年在這房間都能聽到念誦經典和密續。」她說,「每年尊貴的喇嘛們都會來並且讀誦您前面的那部經。不論我在房子什麼地方,都會聽到同一個名字『惹炯,惹炯』不斷地被重複提到。但是,尊貴的喇嘛,您似乎不曾誦到『惹炯』這尊貴的名字。有沒有可能,也許是您讀得不好呢?或者是我這老祖母聽力衰退了?」   那個並非最好的喇嘛,很圓滑地回答:「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親愛的老媽媽,一點問題也沒有。事實上,我們才正要誦到『惹炯』的那段經文!」然後他很伶俐地翻到下一頁,繼續念誦,每四句就重複一次「惹炯」的名字,抑揚頓挫地念著,以便使老媽媽高興。   老祖母笑了,贊同似地點著頭,繼續數著她的念珠,很滿意功德正被累積,並且世上一切順遂。      二十五、懼內丈夫的三個願望   從前有一個懼內的農人叫多傑,他是個為了三餐而耕種的窮人,他與嘮叨的妻子住在中藏的南部。多傑經常盼望神能讓他嘮叨不休的妻子住口,這便是他最大的願望。   有天早晨他正在石礫累累的麥田裡耕種,他突然看到一位女神站在一塊大圓石後面。多傑雖然不知道祂是哪一尊天神,但他直覺地還是祈求祂的加持,懇請賜與保護與長壽。   祂應允將滿足他的三個願望。之後,才一眨眼,祂就消失了。多傑不知如何是好,放下鋤頭,就走回家去。天色還早,他知道現在回去,他親愛的妻子,貝瑪拉,一定會痛罵他一番;但是他又迫不及待地要告訴她那位莊嚴華麗的女神以及他的三個願望。他是一定要小心謹慎地思考整件事情,並且善為利用這意外的恩賜。   當多傑走近他們的石頭小屋時,貝瑪拉出現在門口。她立刻開始痛罵他是個懶惰又一無是處的人,連兩張口都喂不飽了,更別說要養一大家人。為什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她詰問並罵他──當然是西藏的俚語──遊盪漢、米袋、大馬鈴薯鼻(他的鼻子的確是巨大!)。   一直壓抑著脾氣的多傑,突然震怒起來。「我希望我又大又丑的鼻子塞滿你整個廚房!」他大叫。瞧啊!他那有名的鼻子的確一直長大,把夫妻二人擠到粗糙的牆邊,動彈不得。   貝瑪拉大叫救命,多傑不自主地喊說:「我希望我沒有這個鼻子!」願望立刻又兌現了。他的臉上現出一個大裂孔──以前唯一令他出名的大鼻子的所在處,突然只剩下兩個窟窿,那原本是兩個鼻孔的地方呀!   貝瑪拉張大嘴巴驚恐地看著丈夫,立刻安靜下來。多傑很快地了解到自己的慘相,非常慘烈地叫著:「我但願我沒有在田裡碰到那要命的女神!」   就這樣,三個荒唐的願望都用盡了,可憐愚昧的多傑又回到了他原來的情況。   更甚者,他太太在這件事之後很多天一直刻薄地責罵他浪費了三個珍貴的願望,這一切只有徒增對他的侮辱與傷害。「它們原可以帶給我們無窮盡的好處啊!」她哀嘆著,「我們應該是可以很富有的啊!」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熱烈地祈求,如何奮力地搜遍他們那塊微不足道小田地四周圍無數圓石,不用說,那神聖的天神都不再出現。這對不幸的夫婦不快樂地過完一生。   二十六、鬆緊要合宜   有一次,印度僧人億耳努力地學禪坐,很精進地,日復一日,卻似乎毫無進步。   在困擾之下,億耳覺得他試著放鬆的努力徒然增加自己的緊張,而且他愈努力要專註、控制散亂的念頭,念頭就愈多。他就去請教佛陀──最卓越的禪坐大師──這問題,表明他的挫折感。   「你還記得你年輕未出家前是怎麼彈琵琶的嗎?」佛陀問他。如同每一個偉大的導師,佛陀非常清楚每個弟子的過往,眼前這位比丘的確來自樂匠階級。   「什麼時候的音樂最美妙,是弦緊繃呢?或是弦鬆弛的時候?」佛陀平靜地詢問。   「不能太緊也不能太松,尊貴的佛,中道與平衡永遠是最理想的。」   「修禪定正是如此,年青的比丘,」佛陀宣說,「同樣的,你必須調整心的松和緊,慢慢地找出最適合你的情況。不要過分擔心進步的問題,持之以恆是成功的密訣。練習,練習,還是練習!」   關於禪定的修行,西藏施身法祖師,瑪吉拉准唱道:   只要安住於自然狀態中,   為何嘗試在空中打結呢?   先鬆鬆地上緊,   再鬆鬆地放寬──   不執守於一切。   當它走時,就讓它走。   寬坦安住在你當下之中。      二十七、轉世的爭議   在佛陀之世約千年之後,有位偉大的大乘佛法哲學家兼知識論專家,名叫月官和一位同時期無與倫比的哲學家月稱,籍由講、著、辯,他們兩人一起使「中道」教義思想凌駕印度各學派之哲學。   月官的前一世是位受教育的印度人,他受到了大慈悲者觀世音菩薩的眷顧加持,升起了無我的大悲與無緣的大慈。   從前有位博學的大師,他後來轉世為月官。大師與一位非佛教徒的學者辯論並獲勝了,失敗的對手很尊敬地提出他切實有力的看法。他說佛教班智達較卓越的邏輯辯論完全是靠他的聰明才智,因此,只要善於辯論的人都會贏得勝利。   「僅是贏了一場辯論,又如何能決定性地證明佛教觀點的優越呢?那隻能證明誰是個較優異的辯論師罷了。」對手抗議地說。   那位非佛教徒接著又說,他不相信能有確切的證據來支持轉世的教理,因此對整個業力、因果的教法也提出疑問。「如果沒有前生的證據,我們如何能相信有來生?」他說:「如果能證明轉世確實存在,我和我的所有學生都將會改而追隨佛陀的。」   慈悲的佛教班智達想了片刻,然後說:「我將死掉,並刻意以某種方式轉世來證明輪迴是可能的。請國王來做證吧!你就可以得到你要的證據了。」   他的對手既驚訝又感動於這位佛教上師對自己堅定的宗教信仰無我的奉獻。他默默同意,雖然他不相信這個佛教徒會真正以自己最終的死亡,讓這齣戲劇達到合邏輯的結論。   佛教大師要求國王和他的老師們,將他的屍體保存在密閉的銅棺內。之後,這位班智達在他自己的前額用硃丹做記號,在口內含了一顆珍珠,躺下來準備死亡,瞬間,他就辭世了。   由於完全了知生死的幻象,這位佛教大師立刻如他所願轉生為當地一位班智達的兒子。幼童出生時有許多吉祥的徵兆,其中包括:嬰孩的眉間有硃紅的記號,而且口中含有珍珠。   這些奇蹟引起宮廷教師們的注意,並轉告國王。   於是國王傳喚了那位異教徒學者和其他證人,命令人將密封的銅棺在他們面前打開。珍珠已從圓寂的班智達口中消失,硃丹的記號也不見了,卻在那無爭議的轉世者額前清晰可見。   那位異教徒大師完全信服了,帶領他的弟子皈依了佛法。他經常以那位佛教班智達如何捨棄自己的生命,使他人都能找到正道的故事來啟發他的弟子。   幼童長大後,就是有名的月官大師。他曾以和龍樹菩薩法嗣月稱在那爛陀有七整年的公開辯論而聞名。這場辯論最後不分勝負,彼此大笑發現:月官每夜都親受他的保護尊觀世音菩薩的加持,才能回答月稱機智具挑戰性的問題,而他的對手月稱同時也從他自己的本尊文殊菩薩處得到加持。      二十八、執著束縛了我們   西元十世紀,印度佛教大師那若巴是比哈爾邦那瀾陀大學的博學的方丈。在金剛瑜伽母點醒他,他的文采知識勝過他對佛法精神的了解之後,他不再被知識分子生活的愉悅所迷惑,他毅然決然地放棄了崇高的地位和寺院的生活形式。取而代之的,他找到了業緣註定的上師──帝洛巴,一位住在孟加拉自在的成就者(瑜伽行者)。   帝洛巴在以鞋子摑那若巴的面頰之前,曾給那若巴計十二項艱難的考驗,在那一摑之下,那若巴證悟了大手印──那是內具的絕對實相。那若巴後來成為譯師瑪爾巴的上師,而瑪爾巴又是米拉日巴的上師。   帝洛巴住在一條河邊,靠稻穀殘屑以及他親手捕捉到的活魚為生。那若巴第一次遇到他是在河岸邊,那是一個早晨,帝洛巴披戴著破爛的棉布衣,眼睛充滿血絲。   那若巴頂禮後,繞行於自在的瘋狂瑜伽士旁,並恭敬地向他求法。   「你在尋求什麼,那若巴?」帝洛巴問他。   「我在找尋開悟的自在。」這位班智達回答。   「你希望從什麼解脫,那若巴?」狂瑜伽士又問。   「尊主啊!我希望從各事各物中解脫。」弟子回答說。   「不是外來的東西束縛糾纏你,那若巴,」帝洛巴斷言,「是執著束縛了你,只要放棄執著,當下就自在了!」   聽到這些簡單的話,那若巴頓悟了。   之後,帝洛巴唱了一首歌:   有執著處,就有痛苦;   有偏見時,就有限制。   觀念存在處,二元對立;   二元分別,暗含無明。   不要思維、計劃或尋求了悟,   不外求物。   清明而無垢,   自覺自然生,   並能療形勞。   安住於不移、不造作,   任運自成。   二十九、高貴廣大的心量最重要          周利槃陀伽,掃地大師,生於舍利國一個婆羅門家庭,他的反應非常遲鈍,連他父親都無法教會他世襲的婆羅門宗教習俗,槃陀伽甚至連一行印度教聖典《吠陀經》都記不得,他既不會讀也不會寫。     槃陀伽的哥哥卻很聰明並博學有禮,得到所有婆羅門徒的喜愛。當他們的老父死後,兄弟二人遇到一些佛陀的弟子,不久,哥哥就出家為比丘,槃陀伽被認為太笨不適於出家,只好獨自齷齪地住在附近。     有一天,槃陀伽的哥哥鼓勵他去求阿難(佛陀的侍者),讓他出家。槃陀伽回答:「像我這樣低能的人,如何能渴望加入殊勝的佛陀僧團呢?我甚至連最簡單的偈頌也記不住,每個人都知道我愚笨無比。」     哥哥很同情地說:「槃陀伽弟弟,在佛陀慈悲為懷的教義下,社會地位和學習能力並不重要,高貴廣大的心量才是最重要的,你一樣也可以入門修道的,你自己去請示佛陀吧!」     槃陀伽很恭敬地來到佛陀及其弟子阿難面前,全知的佛陀洞悉槃陀伽謙卑和純凈的心,就在祇孤獨園,要阿難尊者為槃陀伽剃度出家。     阿難教槃陀伽這麼一個偈頌:     諸惡莫作,使自己免於邪惡的思想;     眾善奉行,     莫執自我,     正念、正知、正命,     則能免於傷害、煩惱,     這就是諸佛教示。     三個月後,可憐的槃陀伽仍然記不得這麼一個偈子,而所有其他的新出家眾早就把整章經典背熟了,就連當地的牧羊人也都熟知這簡單的偈頌和好幾個其他的偈子。     槃陀伽很喪氣地去見阿難尊者,懇請其他的教法及指示。而阿難也發現自己無法教導他,阿難說:「如果一個人無法學習並記憶任何事物,出家的目的是什麼呢?」於是尊者祝福他之後,就讓他走了。槃陀伽獨自坐在祇孤獨園外傷心,直到佛陀隔天親自發現了他。     慈悲的佛陀直覺地了解所有發生的事情。槃陀伽稟告佛說:「世尊,我不是一個真正的修行者,也不是一個好比丘,這究竟錯在哪裡?我有什麼惡業呢?」     佛陀告訴他:因為他前世是一個過度矜持的婆羅門學者,在那一世,他無情地詆毀其他學者的教義,只為了謀求自己的利益,並假稱有神通,所以這世槃陀伽便要受苦且缺乏智慧。     槃陀伽說:「打從我小時,老師們都罵我愚笨,如此笨的人要怎樣才能變成聰明呢?」     佛陀以偈頌回答:     寧為智者所輕,也不受幼童之贊,   自知己為幼童者,實為智者;     自誇聰明者,實是幼稚笨者。     既然連博學多聞的阿難都無法教會這愚笨的比丘,佛陀就親自教他。佛陀要他勤快地打掃寺院來清除業障,同時要邊掃邊念誦、思維兩句話:「拂塵、掃垢。」槃陀伽每日也要幫其他比丘們擦拭鞋子。     「槃陀伽,你能擦鞋子嗎?」佛陀問他,「你能掃寺院嗎?」     槃陀伽回答:「世尊,我可以學習掃地和擦拭,但我無法記得那兩句法語。」     佛陀要他跟著自己復誦那簡單的兩句:「拂塵、掃垢。」一再又一再地一起複誦。槃陀伽終於好像銘記在心了,然後佛陀為他祝福後離開了。     但當槃陀伽開始掃寺院時,他仍無法記得佛陀親自教他的簡單兩句話;幸而阿難尊者在庭院,槃陀伽就請尊者在他勤勞工作時,能偶爾提醒他應該念誦的句子。最後,他終於記熟了這簡單的偈子,而能一邊工作一邊思維了。     擦拭比丘們的鞋子對這愚痴的比丘而言是另一個障礙。槃陀伽現在做這件新工作時,他無法記得那兩句在他前一項工作時所背起來的話,但是,耐心的阿難又再度教導他。槃陀伽的確是整個佛教僧團里最遲鈍的一員。     慈悲的佛陀以他神力加持,使寺院的灰塵無窮盡,好讓槃陀伽不停地忙,他同樣也加持著比丘們鞋上的泥土。用這個方法,睿智的佛陀增長了勤勉、虔敬的槃陀伽的修行。只要還有事做,槃陀伽就不斷地清潔,同時謹慎地將佛陀的教誨記在心上──「拂塵、掃垢」變成了他的真言。     許多人笑這位愚「不文明用語」的傢伙,卻也不得不讚歎他的信心與勤勉。而有智慧的人認為他是一個真正的比丘──雖然有先天上的不足,卻是認真在清除業障、尋求開悟。     槃陀伽很認真地工作,照佛陀的交代,恭敬虔誠地掃地擦鞋。更且,在他將佛陀要他背熟的幾個字再三思考後,他開始更深一層地去探究它的意義。雖然寺院的灰塵是無窮盡,然而他的覺觀也在他心靈深處開始綻放。     「佛陀的意思是指外在的塵垢呢?或是內在的塵垢?」他沉思:「什麼是外在的塵垢?什麼是內在的染污?我的業障在哪兒?」以這種方法,這位愚笨的掃廟僧──佛陀弟子中最「不文明用語」的一位──開始在他日常雜物中開始禪修。     有一天槃陀伽靜靜地在掃廟的同時自我觀照,佛陀所開示的一個偈頌很自然地從他心中升起,其實那些句子就算他曾聽過,也不可能記得,更別說要熟背它:     塵是執著,而非泥塵,     智者棄之;     垢是瞋恨,而非泥垢,   智者棄之;     塵垢是無明,此外無他;     智者清除此污垢與障礙,     即得解脫。     因為這瞬間浮現的偈頌,槃陀伽了解到貪、瞋和痴三毒是輪迴的根本,他打破了自我的幻象,一切迷惑的根本。     突然間,愚「不文明用語」的槃陀伽高聲呼叫:「看到了,我清楚地看見了。敬禮世尊!」因為在那當下,手執掃帚,他透視幻象而證得開悟。     精進禪修許多年後,槃陀伽成為十六羅漢之一,廣為弘揚佛陀的教法。每個人都很驚異僧團中最笨的比丘,竟能達到如此崇高的心靈成就。有一次,當槃陀伽阿羅漢正教導十二個心存疑惑的比丘尼和一大群無盡數的在家人時,其中一萬二千人立刻證得不同層次的開悟。     又有一次,佛陀接受一位醫生午餐的供養,全部的比丘,除了掃廟僧槃陀伽外都被邀請了。然而佛陀在他座位旁擺了一個座位給槃陀伽,並直到這位沒受教育的阿羅漢被請來坐在適當位子後才肯受食。     佛陀親口說,在他眾多弟子中,最擅於轉換他人心念的是善良的阿羅漢槃陀伽──掃地大師。時至今天,據說那些無法記憶或了解佛陀教法的人,若能全心全意地向槃陀伽祈請,都能開展他們的心智能力。槃陀伽印證了一個不爭的事實──對於內心的開發,真誠的心靈修持遠比僅是智能知識更為重要。      三十、諾西的實相啟蒙   諾西隆多是華智仁波切的大弟子。他在野外修行時,與上師學習「大圓滿」的理論和修法達二十五年之久。   法身是指佛的無形無色之身,就是究竟真理,是實相或萬法本具之體性。金剛薩埵身白色,是代表凈業的佛菩薩。覺性與空性是一種明亮、無我的開放態度,也是覺醒的心所具有的明、空二性。米拉日巴曾唱到:   佛性無法假外求,   禪觀自性才是道。   佛性意指我們的真實本性所具本來圓滿和超越的特質。   有一次,華智仁波切與幾個弟子住在一個野外隱蔽叫做那沖的地方。他習慣每天黃昏時,仰卧著,向上凝視,修大圓滿的「凝視天空瑜伽」。那是一個非常殊勝的禪修法門,是要讓一個人的心與無盡的虛空合一。   有一天,華智又在做這樣的禪修時,喚來了就在附近的諾西隆多;華智問他是否還未了悟自心本性,弟子據實回答:「還未。」   然後華智說:「不用擔心,事實上,沒有什麼你不懂的。先別管它!」上師咯咯地笑著,然後兩人繼續修禪。   諾西隆多曾重複做過一個夢:夢中,華智仁波切為他解開了一團巨大如山的黑線,在線團中心現出一尊金質的金剛薩埵佛像。   有一晚,華智又把隆多叫來了,要他躺在身邊。「現在我們要揭開一切了,」他保證道:保持清醒!」   他們一起向上凝視,望入浩瀚無邊、空無一物的虛空。遠處有佐欽寺的狗在叫。   札?華智對諾西隆多說:「親愛的朋友,你聽到狗的叫聲嗎?」   「有!」隆多回答他。   「那就對了!」上師大叫道。他又問:「你看到天上的星星了嗎?」   隆多肯定地回答了。   華智叫道:「就是這樣!那就是本然具足的覺醒的明覺、佛性。不要看別的地方!」   就在那時,黃昏當中,隆多超越對立的智慧之眼打開了。在那一剎那,他的心與法身緊密結合,對於眼前一切所見無復更須知曉或得到的。他喜極而泣,就這樣,諾西隆多便由邊見執取之網中完全解脫;他認出併當下體悟到了超越對立的明、空二性。從那時起,佛性與他的明覺便合一不分,他直接了悟到萬法均是佛性之顯現,無偏無礙。   如密續經典《本尊之王》中所宣說:   在經教的「因」乘,一切眾生皆具成佛之因。   在密續的「果」乘,眾生內具明覺之本質即佛果。   幾年後,諾西隆多重提此事,並引用龍欽巴的法語做為結論:   萬法皆具本然佛性,   了知即是法性覺醒,   六根自然無有造作,   成就即自在大圓滿;   隨喜但擁萬事萬物,   不忘留其本來面目,   碌碌之心亦住其中。   三十一、匿名的喇嘛   多珠欽寺是位在西藏康地居民稀疏之處的一座寺廟。它是全能之晉美林巴大圓滿教法,也就是龍欽心髓的主要中心之一。晉美嘉威紐固和第一世的多珠欽仁波切是晉美林巴最主要的弟子,而他們的弟子則是華智仁波切。   能力具足的大師,在遷識瑜伽,又名頗瓦法上有成就者,可以由臨終者之頭頂頂門處,遷引亡者神識再生於佛土,佛土也就是天國,或稱凈土。在遷識的過程中,有些特別的外顯與內隱現象會發生,這些特定的現象,象徵著遷識過程的成功。   有一天,有位老婦人死了,停放床上。他的遺族看到三個流浪漢走過──一個年老的,一個中年的和一個年輕的。因為這襤褸的三個人穿著褐紅色袍子,類似佛教僧眾的顏色,所以就被請進去;或許,他們是流浪的瑜伽士,付些錢,可以請他們幫死者修一些合適的法。   主人是個牧羊人,很恭敬地詢問:「您們能幫我過世的母親嗎?這附近沒有出家人,我們會供養您們。」   那位最年長的行腳僧答道:「我們不需要供養,只要食物就行了。我們會做所需的事情,來幫助你的老母親解脫到佛的凈土。」他們三個人開始做修法須用的食子──多瑪,準備著要修「大圓滿心要」的儀式。   那一家人注意到,這三個衣著襤褸的人,似乎很清楚他們自己在做什麼,他們說到的凈土彷彿他們曾親臨般。在驚訝下,全家人保持安靜並且準備著青稞粉、水、奶油、谷、香以及那三個人所需要的其它東西。看來他們過世的母親是會有個像樣的葬禮!   「誰會想到這些窮流浪漢會正好出現來幫我們忙呢?」那家人慶幸著他們意料不到的好運,「至少他們知道怎樣擺個內行的樣子。」   最年輕的那位瑜伽士蹲在爐火邊,以熟練的手法塑做供養用的多瑪。這家人的女兒在廚房工作,發現那年輕人在腳邊,就很不禮貌地像對待任何普通的乞丐那樣,很粗暴地要他滾開到另一邊去,「如果能請到真正的喇嘛,」這年輕女子心想:「我就不需要忍受這三個流浪漢。唉!至少他們能擺個模樣修法超度。」   那個年輕的喇嘛清清楚楚地知道她閃過的念頭。他很溫和地笑笑,並保持沉默,謙虛地工作著。很快地,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完成了。   當那三個瑜伽士開始修法時,屋中似乎充滿一股敬畏的肅穆。屋子上方出現了一道彩虹,同時,一些頭髮從屍體的頭上落下來,死者的梵穴有些突起,神識就從那兒躍出並轉生到佛的凈土。全家人都大吃一驚,他們從未料到會有如此神奇的結果!   「您們已創造了一個奇蹟!」牧羊人呼叫著,「為了表示感恩,我們將供養您們三匹馬和一頭氂牛,讓您們旅途方便些。」   最年輕的那位喇嘛直率地說:「我們不需要馬匹和氂牛或任何能載重的動物,三匹馬只是多了三匹馬的煩惱罷了!我們也不需任何供養做為替死者修法的報酬;就算你們把全部財產都給了我們,我們要它來做什麼呢?」   主人殷勤地邀請他們留下來,修法三個月、三個星期,或至少三天。接著他恭敬地詢問年輕的喇嘛,他的同伴到底是誰,因為很明顯地,他們並非三個尋常的出家人。   年輕的喇嘛回答說:「你是否聽過晉美林巴出名的法嗣──多珠欽仁波切?」牧羊人被震懾住了,躊躇半天,他不揣冒昧地問另一位尊貴喇嘛的姓名。「那是鼎鼎有名的大圓滿大師晉美嘉威紐固本人。」年輕的喇嘛說道,卻忽略不提他自己的名字。   剎那間,全家人都跪拜在泥土地上頂禮,乞請原諒他們的無知,且因不捨得與這三位大成就者分離,他們陪著喇嘛們走了一天的路。   那年輕的喇嘛正是證悟的雲遊僧華智仁波切。他的創作和完美無缺的正直至今仍激勵著我們。   三十二、為何我從前沒看到   梭楊布(Swayambu)是尼泊爾加德滿都山谷中的朝聖之地,這靈地曾有一佛塔奇蹟般地從地底浮出。直到最近,已圓寂的薩秋仁波切仍是此處喇嘛的領袖。   金剛杵是小如朝廷所用之笏的法器,形狀猶如小型的雙頭杵,它象徵著佛的心,究竟的真實。大手印則是最高的真理。   年老的喇嘛松朶是薩秋仁波切的侍者。在他尋求開悟的許多年中,上師傳給他很多心要(意指由上師直接傳授給弟子的口傳教法),他整日以祈禱、禪修和繞行聖地梭楊布的佛塔來供養上師。   一夜,松朶夢見他騎在一頭巨大的白色大象上,手持一束五彩繽紛的花。當他敘述這個夢給上師聽時,薩秋仁波切告訴他:「這象徵著你的障礙已真正清凈了,開悟的種子正在萌芽。」   幾天後,松朶又做了一個逼真的夢,使他聯想到他的上師。一個喇嘛高立在寺院屋頂的上方,遞給他一根金色燦爛的金剛杵,而一條彩虹顏色並且很長的絲帶將金剛杵和梭楊布山丘上佛塔閃閃發亮的塔尖連結在一起。當他稟告薩秋仁波切這一切,上師解釋著:「現在,我所教過你的一切已經綻放了,智慧已經轉移到你的雙手。當我不在這兒後,你將會了悟到大手印的究竟意義。」   松朶喇嘛對上師的話很疑惑。不久之後,薩秋仁波切圓寂了,這時年老的松朶才了解到上師話中之意。   在薩秋仁波切圓寂那一年,當地信徒在薩秋仁波切的廟舉行盛大的法會,來祈請並持誦數百萬計的真言。專心於修法的一個早晨,松朶喇嘛突然了悟到本具的佛性,並得到解脫。「為何我從前沒有看到?」他驚呼:「它就在我的眼前啊!」   每件事情似乎都不一樣了。當太陽從雪山山頂升起時,他啜著茶。從此,不論他從事什麼工作,沒有一件事會影響他內在的明覺。   松朶喇嘛不再尋找真理,因為真理證悟與他同在。      三十三、粗魯的開悟   頓悟是一種開悟的現象,與佛教禪宗一樣,在金剛乘密續教法中的快速道,亦見此一記載。一位證悟具格的上師,能喚醒一成熟弟子的真如本性,就有如一位切割鑽石的專家,用金剛刀切割具微細瑕疵的多晶面寶石,使其於瞬間無遺地閃現與展露各個面。上師們也常會用一些驚人之方來震驚弟子,以喚醒弟子們更深層的內在真實,而這些方法常是超乎日常想像能力之外的!掘藏師是神秘者,他們的心靈視覺可以引領他們去發掘埋藏數世紀之久的密續教法。   乃丹秋林於西元一九五九年離開西藏,他被認證為十九世紀掘藏師秋吉林巴的轉世。晚年住在北印度的喜馬羌帕德斯,他在畢爾建立秋林寺後圓寂。   年輕時,乃丹秋林就像許多轉世喇嘛(珠古──即轉世活佛)般的早熟,對自己的學識和聰明才智極端驕傲。當時他正跟隨東藏最偉大的上師之一蔣揚欽哲仁波切(也稱秋吉羅卓),直接學習和修行。   充滿年輕驕氣,乃丹秋林決定騎馬長途跋涉到首都拉薩,為了和有學問的格魯巴(格魯巴又稱黃教,乃西藏佛教四大教派之一)格西(即神學博士之意)以及辯論師一較高下,他要露兩下給他們看。   他開始為長途旅程做準備。然而當乃丹秋林正式向上師請示允許他前往拉薩以及啟程時必須的加持時,蔣揚欽哲告訴年輕的秋林:「去拉薩是很好的,但再等一陣子吧!」   幾天後,蔣揚欽哲舉行一場重要的金剛乘灌頂。秋林活佛那天湊巧腹痛得厲害。當尊貴、銀髮的欽哲仁波切以他慣有的威嚴沿著那排重要的喇嘛與轉世活佛們走過來,他把金色神聖的灌頂寶瓶直接放在年輕的秋林頭上加持,然後,令每個人大吃一驚地,他用腳踢乃丹秋林的小腹。   秋林因脹氣而腹痛得厲害,突然間放了一聲響屁──這在寺院內極不適合,更別說當著這麼多大修行者面前。年輕的秋林羞愧得無地自容。   欽哲仁波切以右手食指指著面紅耳赤的年輕活佛,大叫:「就是那個!」   因為男孩的心在那剎那已全無世俗概念的造作,乃丹秋林突然從迷惑、如夢幻、二元對立的存在中覺醒,而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   秋林仁波切自己後來追憶起這段故事,指出從那時起他就不曾失去那深邃的覺悟,他也不曾去拉薩參加公開辯論,因為他不再需要對任何人證明任何事情。   三十四、華智仁波切的女人   有一次,華智仁波切,在東藏札竺喀(石渠)北邊勾婁的大草原走著,遇到一個可憐的女人帶著三個小孩,小孩的父親剛被一頭巨大的紅熊噬死。那可憐的寡婦扯著頭髮啼哭不已。   華智問她要往何處去,她向面前這位襤褸的流浪漢哭訴她悲慘的遭遇後說:「我必須到札竺喀(石渠)去為我的孩子們乞討食物。那裡將有一場大法會,乞食應該會豐盛些。」   「唉呀!路途很遙遠,」華智慈悲地說,「你別自己走,我也是要去那裡,我可以沿途幫你些忙,我們一起走吧!」   他們這樣走了很多天。晚上就睡在星光閃爍的夜空下,華智會把一個或二個小孩放在他舊羊皮襖的褶層中,而婦人則照顧著其他的小孩。白天,華智將一個孩子背在背後,婦人抱著最小的,年紀最大的那個孩子,則跟在旁邊走。每天早晚他們都用營火來準備茶食。   過往的旅人都把他們當成乞丐,沒有人知道背上背了個小孩的流浪漢的真正身份,更別提那位喪夫的寡婦。寡婦沿路到村落中乞食,華智也一樣做,他們討得足夠的烤青稞粉、牛油、酸乳和氂牛干乳酪,賴以維生。   他們終於來到札竺喀(石渠)。寡婦獨自去乞食,華智也一樣。   後來,華智似乎有些不悅。婦人問他舉止不太尋常的原因。「沒什麼,我有些事情要辦,但這裡的閑言閑語使情況變得有點困難。」   「在這兒,您會有什麼事要辦?」婦人驚訝地問。   華智簡短地答道:「沒什麼,咱們走吧。」   這小家庭很快地來到山坡旁一座寺廟的外圍。華智突然停下來,轉向婦人說:「我必須進去,過幾天你也可以來,我必須到寺廟裡去朝聖,我會在那裡等你。」   這一點不是婦人心裡想聽的,此時她已經很習慣於時時圍繞著這位新同伴身旁溫和、安詳、自在的氣氛;而且自從與華智同行後,一種無可言喻的寧靜和愉快的感受取代了她的哀傷。   她抱怨地說:「別說「不文明用語」話!還是一起走吧,一直到現在您都很和善,千萬別丟棄我們!我們可以結婚,至少我可以跟著您,得到您的保護。我不了解為什麼,但是我覺得跟您在一起很快樂。」   然而,這位上師已經下了決定,「這行不通。到目前為止,我竭盡所能地幫助你,但這裡的人會說閑話。我們不能繼續同行了,過幾天再來吧!你會在寺院里找到我。」華智踏著堅定的步子走上山丘。婦人和小孩則留在山腳下乞食。   第二天,全山谷都傳布著快樂的訊息:「證悟的上師華智仁波切已經到臨,他將開示《入菩薩行論》。」所有虔誠的信徒都匆忙趕著去寺院,氂牛上載滿食物補給品與帳篷以準備長期停留。   聽到這消息,又見到大眾的激動,寡婦很高興。她想:「如此偉大的上師來臨,正是我以亡夫之名做功德的最好機會。」於是她拖著三個小孩立刻匆匆趕上寺廟,將乞討來的東西拿在手上當供養。   當華智仁波切到達寺院時,他吩咐僧眾:「請把人們供養我的所有食物收到一旁放;我有位客人不久就會來,會需要這些。」華智從不接受供養,也不積聚任何財富,以此聞名的上師這麼說,僧眾都很驚訝,但他們只有遵照他的指示來做。   寡婦到了以後,在一大群人的邊緣找到一個位子坐,離上師的法座很遠,她仔細地聽著。距離這麼遠,她竟沒認出不停說法的華智。最後,當天的法會結束,所有結行的祈請文和功德迴向都唱誦完了,婦人走到法座前接受上師的加持。她驚訝地發現以前一齊旅行的同伴,正仁慈地對她微笑。   這驚愕的寡婦恭敬又惶恐地請求上師原諒:「請原諒我不認識您,讓您背我的小孩,向您提婚……及其他一切。」她哭著。   華智仁波切笑了,並要她不用擔心。然後他向隨從的人說:「這就是我的客人,她幫我來到這裡,請將我們放在一旁的奶油、乾酪和其他的物品全給她,且看看她的家人還需要什麼。」      三十五、一位印度班智達在西藏   美德嘉納是一位十世紀印度的教師及譯師,他於晚年旅居西藏,使佛法在這片原始的土地上廣為傳揚。   證悟的班智達美德嘉納經由他的預知能力知道他過世的母親已投生為青蛙,被困在西藏一戶人家的爐石下。因此,雖然年紀老邁,且需由翻譯伴隨,他翻山越嶺千辛萬苦地從印度到西藏,為了解救、引導他母親投生更好的地方和得到開悟的解脫。   正當他越過兩個佛教國家的分界線時,他的翻譯竟死了。這是西藏人的不幸,因為這位睿智的學者沒有翻譯就無法教誨他們。幸而他沿途學會幾句藏語,靠著神奇的力量去尋找他母親悲慘的投生地。   他終於找到那間房子,裡頭住了個老婦。匿名的印度人就在這戶人家打雜當僕人,沒有人知道他是印度聖地最博學的大師之一。老婦讓他擔負著最艱辛的雜役,她甚至坐在他身上擠牛奶,以代替坐墊。   這聖者同時為他母親祈禱,在爐邊以及屋子的佛堂上點燈、供花,自身精進修持以便幫助他母親和同樣陷在惡業之網的所有眾生。他發現無以計數的小蟲子也住在爐石下面,他決心以菩薩願利他的力量來超度他們。最後,他成功地將他母親以及其他小生物的神識都超度到凈土去。   有一天,這位有神通力的印度班智達用蹩腳的破藏語告訴他年老的女主人:「明天我們必須離開這房子,因為上方的山坡會崩塌。」他也警告鄰居們。   老婦早就覺得她這奇特的僕人絕不是普通的流浪漢。於是,拖著牛,她和美德嘉納離開了房子。其他的人都想:「那麼高的一座山怎麼可能崩塌下來?那不識字的怪人一定在胡說!他大概瘋了!到底他連藏語(佛教的母語)都不會講,他懂什麼?」   第二天,果如預言,整座山塌下來,將整個村子掩埋。那座山的裂罅在康地滇闊附近至今仍清晰可見。   美德嘉納圓滿了為他亡母超度後,到滇闊朝拜了有名的度母寺卓瑪拉康(Drolma Lhakang)。站在寺院門口,他聽到一位曾到過印度的西藏譯師正在教授「阿毗達磨」內的佛教心識學;因為譯師學問平平,所以他的教法在形式上或內容上並不完全正確。   這位匿名班智達以清楚無誤的梵文在寺院門上寫著做為答覆:   不舉首看月,   愚者注視著水中倒影;   不尋覓真正聖者,   愚者只隨無明。   與其依師,   無寧依法。   毋依文字,   應依其義;   不依不了義,   應依了義。   然後他就離開了。   譯師教完學,在寺院周圍繞行,走到那扇門時,他看到班智達的題辭,立刻知道這有深意的字語一定是位博學之士所寫,他詢問所有在場的人是否知道誰在門上題字,有人說幾分鐘前有一位乞丐在附近逗留。   西藏譯師急急追趕出去,終於在滇闊上方一條狹窄的山徑追上正靠在路旁石頭休息的美德嘉納班智達。那譯師立刻認出眼前這位聞名學者的真正身分,他虔誠又禮敬地在這印度人腳前的泥土地上一再跪拜頂禮,請求原諒他的沒有早些認出大師,並很謙虛地願意當他的翻譯。自此之後,這位偉大的印度班智達在康地教學多年,利益無數的人。他最後在滇闊附近圓寂。   美德嘉納吩咐弟子千萬不要將他的遺骨放在舍利塔的聖骨箱內奉祀,而要面朝下地埋在土裡。這是一個前所未聞的要求,目的是為了平服龍族──一種像蛇的生物,被認為是麻瘋病的禍源。   「如果你們能照我的吩咐去做,」班智達說,「那種疾疫就不會延禍到這地區來。」   虔誠的弟子們認為,將他們敬愛的上師臉朝下的埋葬是不合宜而且極不恭敬;相反地,他們將他的遺體吉祥卧並且在他的墳上造了一座很大的舍利塔。   由於他們不遵從他明白的指示,當麻瘋病後來襲擊整個地區時,滇闊也無法倖免。最近那古老的舍利塔被破壞了,但美德嘉納的遺骨為破壞者所忽略,至今仍留在原地。      三十六、準備你自己的供養   華智仁波切的老師是著名的瑜伽士,也就是以嚴厲、粗獷聞名的大圓滿大師多欽哲。   食子(多瑪)是用大麥粉捻揉製成的圓錐形糕餅,在各類的供養禮儀中都會用到它。這些或為紅色或為白色的糕餅,象徵著方便與智慧,大樂與空性是無二無別、混然一體的。將食子供養後棄置,意味著自我幻象的消除。   有一天,裝扮有如乞丐而匿名四處流浪的札?華智來拜望他的上師多欽哲。他在上師紮營的廚房內遇到一位喇嘛正在做多瑪(食子)。   華智仁波切問這位喇嘛,他是否能進去見多欽哲,那位喇嘛斜眼看看眼前這位衣衫襤褸的流浪漢,順口說:「哦,沒問題,我可以替你引見,不用擔心。另外,能否請你幫我做這些食子?」喇嘛說完就走開,猶自咯咯地笑個不停,留下華智在那兒幫他做食子。   找不到奶油來塗一個白色的食子,卻發現有過多的紅色顏料來做紅色的食子,博學的華智就把一個食子漆成紅色。依那食子的形狀,任何一個人都知道應該是白色的,甚至它的名稱──「噶多(意為白色的食子)」,都顯示應該是白色,而現在卻被塗成紅色。   喇嘛終於回來了,他很滿意這乞丐已替他做完所有的工作……直到他瞥見那個白色的「噶多」竟被塗成紅色。   「這是何等愚「不文明用語」啊?!」喇嘛大叫。   華智仁波切溫和地回答:「慈悲的喇嘛啊!能否請您告訴我,依照儀式它必需永遠是白色而不能是紅色的理由?」   「什麼?!」喇嘛咆哮,憤怒地將發紅的雙眼瞪向天空,「這骯髒污穢的流浪漢,不僅犯了如此愚「不文明用語」的錯誤,竟還膽敢質問我!」他開始揍站在面前的謙卑流浪漢,並把他轟了出去。   「只要我在這裡一日,你就別想要見多欽哲!」喇嘛望著華智仁波切後退的身影大叫,後者消失於森林中。   到了晚上,多欽哲仁波切問白天是否有任何人來見他,因為他有個夢兆,他的心子華智仁波切將來拜訪,他也期待要見他這位獨特的弟子。他的隨從說整天都沒有人來。但是有超能力的上師堅持一定有人來過,在廚房做食子的喇嘛終於開口,告訴多欽哲說有位乞丐的確到廚房來化緣,表示願意以工作交換,但是在他犯了錯,把一個白色食子塗成紅色後,已被遣走。   「那就是華智,你這個笨蛋!」多欽哲大發雷霆,他的暴躁與他的智慧和慈悲是同樣有名的。「立刻去找他來,除非我見到他,否則你們我誰也不見!」   因為多欽哲明白的直言,於是所有的隨從都必須去找那個乞丐,並要求他回來。   當華智豎日早晨終於來到了上師面前,多欽哲要他坐上說法座,並很誠意地請他闡示寂天菩薩的古典不朽著作《入菩薩行論》,因為華智仁波切以注釋此論聞名。   在廣大群眾面前,華智仁波切開講《入菩薩行論》,解釋著殊勝的菩提心(開悟者利他的發心)以及所有有關的修行方法。然後,在那位狼狽的做食子同伴將他褚紅面孔掩藏在暗紅僧袍下的當兒,他接著說:「雖然今天每個人嘴上都掛著陳腔濫調,高唱利他開悟的心性,我們當中仍有人甚至不知道他們所驕傲地塗繪的食子的意義,然而,他們的確知道如何揍打謙卑問他們的人。」   多欽哲大笑,藉由他的天眼通,他完全清楚前一日廚房那一幕的全部經過,他大聲地說:「好極了!這小部分的寂天是我前所未聞的!」   三十七、編籃師   佛教僧侶,或稱為比丘通常終生持出家戒。放棄僧侶的生涯,常常會發生問題,雖然在不同的佛教傳統里對於戒律或誓言的解釋尺度有別。   阿彌陀佛即無量光佛,住於西方佛土,稱作德瓦千或極樂世界。虔信者深信能重生於此凈土者,將可快速地修證達到完全開悟之境。   在佛涅槃後幾百年的古印度,有一位誠實優秀的比丘,每天都在他結居森林旁的一個小村落里化緣。有位當地的年輕女子為他俊秀的外表、正直的舉止及其散發出來的寧靜所吸引,不知覺地愛上了這位比丘。   慢慢地,這位比丘知道這件事情,他婉轉地拒絕這女子的接近。隨著時光飛逝,情況並未改進,這女子的熱情與日俱增,已到了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地步。愈是得不到她渴望已久的東西,她愈是想獲得。無論她的朋友、親戚或是村里長輩們如何勸導她,還有比丘以及他的同修們如何仁慈同情地與她談論這件事,都沒有人能化減她極度強烈的單戀情結。   這可憐的年輕女子已經變得失神欲狂,不時地哭啼,並想要自殺輕生。   謙遜的比丘知道了這情形,面對如此的一個難題,他發現極不可能就遷往他處,置這女子不幸的命運而不理。為了實踐他為利眾生的菩薩誓願,這位正直的比丘終於同意了那女子絕望雙親的正式提親。婚禮很快地準備並舉行。   「如果一件事是值得做的,就應該儘力做好。」那位比丘心想。   他成為一個很好的丈夫,在各方面都很體貼,而他的妻子也深愛著他。這對夫妻以祖傳的編籃技藝為生,他們的小孩後來也跟著一起工作。每當工作時,這位還俗的比丘雙唇似乎不停地默念祈禱文,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外在的跡象顯示他從前的行業。他的誠實正直很快就被注意到。   小生意很快就變得興隆,當地人們普遍認為如能擁有還俗比丘手編的籃子,幸運和興盛都會降臨他們身上。   幾十年就這樣過去了,這家庭也興旺了,整個地區在物質與精神上都更充裕豐盛。這位正直的編籃師,背早駝了,人們經常向他尋求忠告和祝福。他的孩子繼承他的風範,子傳孫,孫傳子……   時間終於到了,這對恩愛的老夫妻相繼去到另一個世界,如同我們每個人都無可避免的,當他們各自奇妙地投生到西方極樂凈土的蓮花苞中,阿彌陀佛授記他們終將開悟成佛。   阿彌陀佛還宣示:「編籃大師,由於你的無我,放棄了自己原來選擇的寺院生活來救一條性命,你真正做到了出離、利益眾生和崇高的精神意義,因此大大減短了你以及所有有幸與你業力相連的人們到達涅槃彼岸的路程。」      三十八、超越諸毒   有位名叫千伯的外道教師妒忌世尊名望日益增長,許多他從前的學生和弟子都無可理解地加入佛教徒的行列。因此,有一天他決定要報仇。   千伯有位信徒叫做帕貝,帕貝的妻子已經成為佛陀喬達摩的虔誠信徒;現在帕貝似乎也岌岌可危地快改信佛教了。帕貝的妻子想邀請佛陀和他的出家弟子們到家裡應供,千伯指稱她無知的行為太愚「不文明用語」了,但無可奈何,這心地清凈的婦女信心堅定。   面對如此頑強的反抗,狡詐的千伯並不服輸。他說如果她堅持一意孤行做這傻事,帕貝就滿她的願吧!千伯批評道,如果這位新的老師,釋迦牟尼佛,真如人所說的確具備遍知、智慧和慈悲的偉大力量,他應該能預知任何可能發生在他自己和他信徒們身上的不幸;如果他名不符實,那麼帕貝的妻子盲目地跟隨群眾接受新的教義和規矩不就是不智之舉了嗎?──這就是千伯的教唆之辭。   帕貝在家前剛跨過門檻的地上挖了一個大坑,像捕虎的陷阱一樣,裡面填滿了灼燒得發紅的木炭,並在佛陀和弟子們日中來應供的前一刻,才巧妙地掩蓋起來。如果佛陀真的是全知全能,他自然會事先知道而且不會跨過門檻來,但是如果這位新上師只是個冒牌貨,他將會踩在假地板上,跌入火坑而被燒死。   更狠的,那卑鄙的千伯交代帕貝在會供的食物中下毒,萬一佛陀能僥倖走進屋子,那麼就可做另一項試驗。如果佛陀真是全知全能,他是否就將謝絕享用下了毒的食物且指示他的弟子們也不取用呢?   對愚痴的帕貝來說,他是同意這個計謀的。他怎麼會懂得這些宗教的是非?他又怎麼會去質疑自己的上師千伯的尊貴人格呢?   帕貝的妻子知道這計謀後驚駭得說不出話來,雖然她對佛陀常常被證實了的全知全能有大信心,但萬一佛的弟子,或成就稍低的比丘先行於佛前,不也成為這卑鄙毒計的犧牲者了嗎?而且,如此邪惡可恥的目的為何?帕貝的妻子對千伯的狡詐,和他對丈夫的影響支使力大為驚駭,她極力規勸她的丈夫。   雖然她反對整個陰謀,但是,身為一個女人,在那個時代、那個地方,她的意見是微不足道的。她的丈夫帕貝將她鎖在一間儲藏室以免她妨礙計劃的進行。帕貝送了貼子邀請佛陀和他穿著紅色袍子的出家弟子們來午餐,接受供養。   佛陀接受了邀請,並且預知一切將會發生的事情;同時,千伯小心翼翼地留在帕貝屋子裡的一個房間,在幕後觀看。   二天後,佛陀對所有的弟子們吩咐,他們都將到帕貝家接受午供,但是無論如何,他們當中任何人絕不可以在他之前跨過門檻,先行進入屋內。之後,全體就出發了。   當出家眾們來到帕貝家時,溫和微笑的佛陀走進來,未受驚擾,不僅那片薄的假地板沒有照計劃塌陷,連前面房間寬廣的整片地板似乎都奇蹟地變成一個美麗的湖泊,充滿了盛開的純凈蓮花、天鵝、水鳥和水鴨;而且,每當佛陀走一步,一朵光輝的白蓮花立刻從他腳下生起。   目睹這奇妙的景象,全部的人都十分驚奇,尤其是驚惶失色的帕貝,當佛陀仁慈地對他微笑時,他只是畏懼地站在那兒。   這位羞辱的主人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愚「不文明用語」,於是他揭發了整個卑鄙的計謀。   佛陀耐心地聽完帕貝傷心的懺悔後說:   證悟的人無分別,   何來利益與傷害?   證悟者超越三毒的劇火──貪、嗔、痴;   凡火何能傷?   可憐而愚昧的帕貝現在終於完全相信佛陀確實悲智圓滿並且全知全能,而不是像許多流浪的聖士和瑜伽士只懂一些神通。他坦承食物也下了毒,以當做進一步的測試用,他希望當場另煮新食來供養佛陀和僧眾。   佛陀又以偈頌說:   證悟者得自在,   超越善與惡,   故無利益與傷害;   證悟者已能轉化三毒有害的影響力,   貪、嗔和痴;   凡毒與我何所傷?   當佛陀和比丘們坐下來接受供養時,帕貝仍是充滿恐懼,但毒食在僧眾口中似乎變成甘露。同時,目睹這一連串的奇蹟後,失敗羞辱的千伯從後門逃走了,從此不曾出現於帕貝家或那地區。   那位虔誠婦人的信心被證明了,真理戰勝,邪惡降伏,不信者改信,帕貝和他的鄰人都成為佛陀寬容、愛好和平的追隨者。      三十九、在橋下皈依的小偷   東藏江孜河畔住著一位喇嘛,虔誠的信徒供養了他許多東西,但因他已拋棄所有世俗的牽絆,對這些供養物也只是隨意放置。   有一天,一個小偷到他的佛堂偷了些宗教儀式用品,喇嘛直覺到邪惡之氣,很警覺地,當場逮到小偷。知道這小偷的惡業深重,喇嘛決定替他消除緊纏的罪業。   捉住小偷的脖子,喇嘛用一本經書敲打他的頭,同時重複念著皈依祈請文:「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我自今起至心皈依三寶。」不說第二句話,他就把小偷放了。望著往外逃竄的小偷身影,喇嘛唱道:「我已經捨棄世間所有的財物,願你也能捨棄不善的行為。」   當晚,小偷縮在橋墩下思索著受損的自尊。午夜時分,他自噩夢中驚醒,看到四周布滿邪魔鬼魅。   他驚嚇不已!突然腦子閃過白天喇嘛打他時所念的皈依祈請文。小偷不自覺地念起:「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我自今起至心皈依三寶。」他不斷重複地念著,同時清楚地看到精魂鬼魅在皈依祈請文的力量下不斷消失逃散。此後,他不停地念誦皈依祈請文,並成為江孜河畔那位喇嘛的弟子。   如眾周知,皈依是入佛法之門,是證道之路。皈依祈請文與對三寶的虔信心必能平服邪惡力量,凈除不善業,並為心靈帶來清凈。小偷遠離幻象,轉求難以言喻的涅槃寧靜,他自己終於也證悟成為上師,並且引導許多人得到解脫與開悟。   四十、牛的業   在喀什米爾地方,久遠以前住著一位名叫米惹西的僧人,他是一個典型嚴守佛教戒律的比丘。經由禪定的力量,他具足神通,他的許多弟子證明他們的上師能在空中飛行,能看透他們的心念,能知過去,並能正確無誤地預知未來。   這位偉大的比丘是位素食者,而且固守佛制,過午不食。有一天,他湊巧在他森林的住所外,用大鍋子在戶外火坑上浸染他赭色的舊僧袍;其時有一群怒氣沖沖的人在尋找最近遺失的小牛,正好碰到了他。他們打開鍋子發現鍋內全是雜色的碎片和血色般的顏料,於是大叫並誣賴這默不出聲的僧人,控訴他偷宰了他們的牛,並把他捉走了。   這群人在鄰近的村子召開私下的審判,並且很快就判決將沉默的老比丘用鐵鏈鎖在牢里好幾天。老比丘既不為自己未犯的罪行辯解,也不企求獲得釋放。他的弟子懇求他設法解決這錯誤,但米惹西一句話也沒說。   幾天後,村民找到那隻遺失的小牛,知道自己冤枉了老比丘,他們請求該地的首領釋放老比丘,但那首領正因其他重要的事情分心,而將這案子耽擱了好幾個月,因此米惹西一直被留在土牢內。   最後,被囚禁的老比丘的幾個重要弟子親自去求見國王。國王聽了他們的敘述非常驚異,害怕這嚴重的冤獄所造下的莫大惡業將會報應全國以及那些不負責任的村民。因此,國王立刻下令釋放老比丘並且召請他前去,以求彌補。畢竟,一個尊貴的出家眾被冤枉,關在污穢的洞穴里六個月並非常有的事!   當那位莊嚴的老比丘來到國王面前時,國王請求他寬恕,並問比丘因國王的疏忽而對米惹西造成這麼可怕的錯誤,他能怎麼補救?國王並且強調,他會處罰那些造成米惹西冤獄的人。米惹西回答說:「尊貴的國王,請不要處罰任何人,這是我的報應,我很樂意承受。如果一個人行為沒有種下惡因是不可能受苦果的。」   國王很奇怪地問:「為什麼?尊者,您曾經做過什麼呢?」   米惹西解釋說在多生前他曾是個小偷,從一些村民那兒偷了一頭小牛,被追趕得急了時,他將小牛丟在一位正在森林裡禪坐的阿羅漢附近,使那位證悟的比丘被鏈在洞里關了六天。   米惹西垂著眼繼續說:「尊貴公正的國王,因為那樁惡業,我已多生墮在惡道受煎熬。現在,我的惡業終於完全償還,罪業也已清凈,因此,對於您及您的臣民,我只有感激和尊敬。」   低首致禮後,米惹西靜靜地回到森林安詳地繼續他的禪修。      四十一、二個邪靈   佛陀涅槃後幾百年,在摩竭陀地方住了二個邪惡的婆羅門教徒,分別叫做帕那及那瓦。他們兩位以宰殺動物取樂並嗜食其肉,攔截過往的旅人,搶劫房舍,令當地人們覺得恐怖。這令人憎恨的兩人終於被阿加塔沙楚國王的警衛逮到,審判後便被關入牢獄裡。   但帕那及那瓦兩人仍然毫不悔改。雖然身在囹圄,他們仍利用不義之財,匿名安排許多午食來供養阿加塔沙楚國內尊貴的僧團和阿羅漢們,希望藉此積聚福德和好運。他們請求僧人為他們做祈請文:「由於這虔誠的行為,願慷慨的匿名施主所有的願望都能圓滿實現。」   同時,他們自己也祈禱:「藉著這些供養,以及神聖僧伽們強而有力的祈請,願我們能投生為葯叉(邪靈),未來能在摩竭陀國內搶劫報復。」   這些祈請文實現了,正如同所有的祈請文一般的有力。這兩位誤入歧途的盜匪很快地在一場瘟疫中死在獄裡,隨著他們錯誤的願力,接著便轉生為葯叉。他們在摩竭陀到處散播著恐怖的瘟疫,導致許多的人和牲畜死亡,使國內瀰漫著一片絕望。同時這兩個邪靈在夜色掩護下四處飛躍,啖肉飲血。   一位睿智老占星家細密審思後,確定了瘟疫的緣由。他邀請佛教的第三代祖師──證悟的商那和修尊者到舍衛城來,藉著精神的方法來降伏這兩個葯叉,以根絕問題。   商那和修阿羅漢很快地到來。他住進那兩個葯叉佔據的山洞。當兩個邪靈從鄉下搶劫歸來,還未進洞就已經感受到圓滿阿羅漢的存在,他們以神力轟擊洞穴,讓頂壁大石墜落到年長的阿羅漢的銀白頭上。然而商那和修毫不受影響地端坐著,巨大石頭很神奇地在他的四周排列圍繞成一個小地穴。   葯叉狂怒發威了三次,清凈的阿羅漢三次都不為所動,彷彿很舒適地坐在他最恰當的處所。   接著,惡魔從附近樹林搜集來柴木,縱火燒洞,商那和修很神奇地將火焰瀰漫到無涯無際的天空,直到這兩個惡鬼驚懼懾服。在熊熊火焰包圍下,他們終於降伏,在佛教長老面前坦承他們的惡行。   當這兩位懺悔的同時,周遭的火焰逐漸消失。商那和修為他們開示崇高的佛法,他們徹底懺悔。面對著新的上師,他們內心充滿悔悟、信心及虔誠,發誓要放棄一切惡行,遵從佛陀的教法。這兩位終於清凈了他們的惡業,長養善行,轉生到好的地方。      四十二、龍樹菩薩的女神   不朽的哲學家、作家和賢士──龍樹,生於拿撒勒的耶穌之後。他開展及弘揚中道哲學思想,稱為「中觀」,是空性至高至善的法教。   龍樹神秘地取回了智慧經典《般若波羅蜜多經》,他是從久遠前佛陀親置之海底,半神半獸似蛇的龍那裡取得的。透過他超人的心靈能力和煉丹術,龍樹維持著北印度那瀾陀大學五百名佛教班智達的生活。譬如,曾經有一次龍樹大師畫了一隻牛的圖像,後來這隻牛奇蹟般的能夠生產牛奶,供應了整個社區的需求。   龍樹菩薩曾經降伏女神嫦帝卡,女神表示可以送他到藍空上的天宮享天福,但聖明的龍樹不為所動,僅告訴女神,只要佛法駐世一日,便請祂護持佛教的僧伽團體。而且,經由中道,他已完全了悟空性的深義而得圓滿證悟,不再需求幻象娛樂。   女神喬扮成貴婦人,住在那瀾陀的西院。無比的龍樹班智達,在附近環繞著文殊菩薩廟堂的石頭高牆上,釘了一塊巨大劍型的木釘,很神奇地令嫦帝卡做智慧的服務──他要求只要這神奇匕首不化成灰,女神便須為僧團提供生計。   嫦帝卡照吩咐做了十二年,整個博學的僧伽團體繁榮無比。後來有一位司僕役職責的不清凈僧人向這動人的貴婦提出不合宜的求婚,嫦帝卡沒有回應。祂雖有人身,卻不被瞬間聲色歡娛影響,因祂早享有天神的妙樂。   那纏擾不休的僧人不斷地以猥褻暗示來追求祂,嫦帝卡終於有了答覆:「當文殊菩薩廟堂周圍牆上那塊大木釘化為灰燼時,我們就可結合。」   一番思考後,這愚昧的僧人利用貯藏室的芥子油,設法放火燒了那一大塊木釘。當那象徵祂釘住的釘子被燒成灰燼時,嫦帝卡瞬即消失不見,連帶著僧伽的維生物品也消失了。   這位僕役必須為不見了的庫存負責,他每天必須去乞討來提供僧眾的食物。唯有龍樹菩薩清楚地知道所發生的事情,他用礦物質揉成細小的甘露丸,充做他和他的追隨者凈化斷食和轉化儀式之用。   由於精神煉丹術的秘密方法,證悟的上師龍樹和麥修撤拉(編按:《聖經》上傳說享年九百六十九歲之一老者)活得一樣久。在認識論的辯論中處於不敗的地位,中觀派的大師直到現在還繼續教授和訓誨世人。   四十三、鱷魚寶藏   有一次,在月圓那天,秋吉林巴抵達噶瓦村莊,並被邀請到此住五天;進入當地寺院後,人們隆重地向他獻茶。   突然這位掘藏大師從上師法座跳起來衝出去,他的弟子卡美堪布緊隨著他。其時,上師的馬剛好系在門邊,馬鞍尚未除下,秋吉林巴一躍上了馬背,馬受到驚嚇,開始往外跑,但韁繩仍系在柱上,卡美堪布立刻抽刀割斷韁繩,這種刀是所有康巴(意指東藏康地的人們)隨身系在皮帶上的。卡美堪布自知不宜質問像秋吉林巴這樣的大成就者的意圖。   人馬飛馳而去,彷彿被人追趕一般,很快地來到一條河水高漲的岸邊,所有秋吉林巴的隨從都跟著來,村民也跟來看熱鬧。秋吉林巴驅馬直躍河中,消失不見,大約五分鐘後,才在眾人的欣慰中在對岸出現。   原來在寺院中喝茶的當兒,秋吉林巴在正觀中見到西藏之後益西措嘉,她說河中有大怪獸看管著岩藏法寶,那是她在久遠前依蓮花生大士的命令親自所藏的。根據蓮花生大士的授記,這隻大鱷魚在滿月那天的正午就會合口;如果它閉上嘴,六十年內沒有人能夠取得這重要的岩藏寶藏。這岩藏中載有許多忿怒尊的法門,適合秋吉林巴那個動亂時代,而秋吉林巴正是可以修習並且弘揚這些教法的上師。當秋吉林巴從波濤洶湧的河中浮現時,手持一黃色羊皮卷,上面覆蓋著空行母閃閃發亮的神秘手跡。那是他在正午前適時從鱷魚齒中奪了下來。   那隻河怪是護法神的化現,幾世紀前就發願保護蓮花生大士的岩藏法寶。這位取寶大師將岩藏譯出,廣泛地教導學生,利益度化了無數眾生。      四十四、一位比丘的夢   伐闍羅弗多羅(Vajriputra)是北印度居桑比國優大葉國王和瓦佳德依王后的兒子。年輕時就不依戀世俗事物,並且有幸遇見了尊貴的阿羅漢迦旃延。   放棄世俗生活的王子在父母同意下依止了阿羅漢,博學證悟的僧人教導王子,最後並為他剃度出家。後來這兩位離開了居桑比,因為俗話說:「遠離家園便成就了一半佛法。」   一個晴朗的早晨,這位出家的年輕王子照例去化緣,不意走進國王普拉昌達王宮的庭院,好些位年輕的妃子為年輕比丘俊秀的外貌和正直高貴的教養所吸引,邀請他坐到她們中間,並以皇家禮節來款待他,伐闍羅弗多羅終於對她們談起了大慈悲佛陀達成心智圓滿寧靜的道路。   當國王聽到這件事,立刻趕來看這情景。沒有一位妃子注意到國王站在連接著她們所坐的庭院的那座大石拱門下,這令國王非常憤怒。他對始終陪侍在旁的親信老臣喊道:「現在連一個黃袍光頭的年輕自負小子都能從她們不專的感情中取代我。」   「出家人身旁圍坐著婦女實在太不清凈了!」國王叫道:「把他捆綁起來,」國王下令:「打他二十鞭。」他的命令馬上被執行。   被痛打一頓並逐出宮殿後,伐闍羅弗多羅怒氣填膺,他決定要回國,招募兵團回來消滅普拉昌達國王。   於是他回到上師迦旃延阿羅漢處,敘述他不幸的遭遇,並且要退還所領受的出家誓言及黃色僧袍。然而迦旃延建議,對冒犯的人應行忍辱及寬恕,而不應放棄神聖的誓言去尋求報復。   「佛陀尊者不是一再地說過『歡樂和痛苦、失去和獲得、幸福和受苦、名望和羞辱都要平等接受,不要執著也不要厭惡……這便是遠離虛幻之道』?」   但是熱血沸騰的年輕人一點也聽不進去,堅持要放棄崇尚和平及慈悲的誓願,一心想要報仇。因此迦旃延便指說天色已黑,穿越森林的路途非常危險,最好先過一夜,隔天帶著阿羅漢的祝福再啟程返家,伐闍羅弗多羅答應了。   當這位頭青臉腫的男孩──仍然裹著血跡斑斑的黃色袍子──睡著不久,慈悲的老阿羅漢運用心智力量傳送一個具有啟發性的夢給他。在睡夢中,伐闍羅弗多羅看到自己回到家園,在父親逝世後繼位為國王,並招募軍隊,出發攻打普拉昌達國王,將其王宮夷為灰燼。   然而令伐闍羅弗多羅萬分驚慌的,竟是敵軍戰勝了,而他自己被捕、被鞭打,在大庭廣眾下被屈辱,更被帶到皇宮城垣上的一座黑色高台上等著被砍頭,正當劊子手攜帶著一把巨大兩面鋒利的刀走向他跪著的斷頭台時,伐闍羅弗多羅看見迦旃延阿羅漢正在城市下面謙虛地化緣,他使盡全心力大喊:「上師啊!請救救我!饒了我一命吧!」   伐闍羅弗多羅驚醒過來,他的上師在昏暗卧室中站在他面前,迦旃延安慰這男孩說:「不要驚怕,孩子,這僅是一場夢,你平安無事,就在我身旁。」   伐闍羅弗多羅立刻了解到前一天所發生的事,同樣也是如夢幻般的不真實,因此不再有憤怒及報復的思想來染污心地。他很感激地向慈悲的上師迦旃延頂禮膜拜,全是上師解救他,方能免於災禍愚行。   迦旃延教誨伐闍羅弗多羅,萬事的本質均不真實而且短暫。伐闍羅弗多羅得到證悟,他後來成為十六阿羅漢之一,廣為弘揚佛陀教法。   時至今日,據說當一個人為復仇或競爭的念頭折磨,缺乏一位精神導師而渴求寬恕的清涼之水,他都應該向伐闍羅弗多羅阿羅漢祈請。      四十五、優婆毱多尊者與邪魔交會   優婆毱多是佛陀付法傳承里的第四位祖師(祖師即精神領袖及傳承持有者),他是一位虔誠敬信的印度教徒賣香料者的兒子。優婆毱多因為最後終於除去了「魔羅(」而獲得大眾的歡呼;「魔羅」是邪惡的化身,世尊本人於菩提樹下證悟時曾降服惡魔(波旬),「魔羅」是被擬人化了的邪惡之徵,他具有魔力。   優婆毱多為佛教的第三代祖師商那和修壓服而改信。當時兩人正從河的對岸要渡到彼岸去,兩人就在恆河的中央辯論起來──這的確是一象徵性的意外事件。優婆毱多在辯輸之後剃度出家;但是在連續一周的密集禪修後,他證得了阿羅漢的果位,也就是成為一個聖賢。他成為北印度摩突羅國(Mathura,中印度古國)之最佳教師,泰極瑪哈(Taj Mahal)即建立於此。   有一次,優婆毱多在摩突羅地區為一大群人開示,邪惡的魔王波旬對所有民眾撒米詛咒,許多人驚慌地匆忙離去,其它人則跑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第二天,魔王很神秘地在城市裡撒放衣衫,更多的人捨棄了法會而去搶衣服,接下來幾天,更是金、銀和七寶石如雨而下,直到最後幾乎無人留下來聽優婆毱多說法。   在祖師開示的第六天,魔王帶著妻子及女兒們,裝扮成天神歌舞者的華麗模樣,組成一支三十六人的優美樂團,唱著美妙的曲子在城裡大街小巷遊行。除了少數幾位年長的出家眾外,沒有一人留下來參加法會。優婆毱多阿羅漢終於親自進城去一探究竟。   祖師立刻知道所發生的一切,迷惑的群眾們為惡魔的幻象吸引,都被眼前的歡樂沖昏了頭。   優婆毱多親自前去讚美這支美妙的樂團,並為他們戴上花環,此時惡魔和他的隨員竟立刻化成老弱乞丐,穿著惡臭的破衣,頸子上掛著癩皮狗的屍體。人們不能忍受腐敗的惡臭,厭惡地轉身離去。魔王費盡心力,還是無法重整外表,徹底地感到沮喪。   優婆毱多祖師上前招呼邪惡的魔王說:「恐怖的黑暗化身啊!你為什麼要欺騙我的信徒?你希望他們都變得像你一樣嗎?」   被征服了的魔王十分後悔,匍匐在有力的佛教上師面前乞求上師能幫助他及家人從束縛中解脫,並引導他們走向正道獲得自由。   仁慈的老優婆毱多很慈悲地微笑著,同意協助他們解脫,但有一條件,他們必須答應永不再傷害佛陀的信徒,包括那些未來有幸能聽聞修習佛法的人。魔王和家人鄭重發誓護持,否則就不得好死。   於是魔王和他的隨從立刻又恢復成原來華麗的形象。魔羅說:「昔時,慈悲的佛陀在菩提樹下禪坐,我使盡所有魔力來攻擊他,然而他卻毫不受擾。今天,我們僅是對這些人開個小玩笑,你卻如此殘酷地束縛了我們,你算是什麼樣的佛教徒呢?」魔王向優婆毱多祖師抗議。   在難以平息其怒氣下,優婆毱多回答說,他只見過佛陀的法身(無形的絕對本質),不曾有幸親睹佛陀的肉身──如邪惡的魔王所曾見過般。   因此,他接著說如果魔王能用他奇異的超能力量化成佛陀的肉身給他看,他就會加持魔王和他的隨從並解脫他們,免於像枯葉一般再受地獄道中惡業寒風的吹襲。   魔王立刻化現成釋迦牟尼佛的形象,虹光燦爛。優婆毱多阿羅漢虔誠地頂禮三次,同時吟誦三皈依文:「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在絕對真理和正道如此的莊重尊敬的面前,魔王竟無法維持他的幻化形象,同時也失去了他的幻象能力。魔王失去知覺後就消失了,連帶著他所有的隨從也都跟著消失。   摩突羅地區所有的人都感到敬畏。那夜,當優婆毱多開示至高佛法時,便由於不久前的內在經驗而渾身光輝四射。就在魔王陰謀不軌的第六天夜晚,成千上萬的人們都體悟到究竟真理的實在本質,並且從輪迴的束縛中解脫。   優婆毱多利用魔王見到佛陀形象的方式來平服他,邪惡的魔王再也無法阻礙佛教徒走向自由和全知的無誤正道。   四十六、提多迦終止了無謂的犧牲   婆羅門是古印度之印度教社會中的教士種姓。釋迦牟尼佛生為印度教徒,他在菩提迦耶的菩提樹下禪定而達證悟之前,也曾研讀和修習古代印度的宗教。後來世尊改革印度教的習俗,形成不分種姓的佛教僧伽。   阿羅漢是一證量很高的賢士,他們已凈除了所有的染污,以及所有累積的業力;所以,阿羅漢將不再墮入再生輪迴(條件式的存在)的苦海之中。阿羅漢的解脫狀態可以這樣描述:「已經打破了如蛋殼般的無明,充滿了祥和與平等,對偉大與渺小一視同仁,無欲,激情盡滅,清明常住,思想已調伏,心靈寧靜而愉悅,猶如夏日艷陽下的檀香樹林蔭,超越了生與死,黃金與驢糞對他而言價值相當,永不再掉入世俗束縛的陷阱。」   即使在現今,印度許多宗教教系裡,以動物作犧牲品來供養神,仍是相當普遍的。白色母牛,有時稱作「婆羅門公牛」,從吠陀時代起,就被印度人視為神聖,早於歷史之記載。《吠陀經》是人類所知之最古老的宗教記載之書,它是由古印度吠陀先知們口傳下來的,比現存的所有宗教都要來得早。   曾經有個有錢又有勢力的婆羅門徒名叫阿達帕,他每天要宰一千頭羊來祭祀。在某個特別的節日,他被授意要奉獻一萬頭白牛來祭神。   在準備祭品之時,第五代佛教祖師提多迦阿羅漢,彷彿為神力所召突然出現在祭壇之前。無論婆羅門祭師如何費力都點不燃祭祀的火,也宰不了亂轉的牛群,甚至連神聖《吠陀經》的唱誦都變得無聲無息。   一個睿智的婆羅門徒看到這一切都是提多迦的神力阻止了祭師們進行儀式,他和同伴們向阿羅漢投石,但所有的石頭都化成鮮花在阿羅漢四周緩緩下降。   這使得原不愚昧的婆羅門徒們對出現在他們之中的年長聖人生出信心。提多迦對他們說:「喔!殘酷的宗教信徒們!你們為什麼要做如此罪惡的祭祀呢?你們想要得到什麼?做慈悲的奉獻及其它的善行是會更好的。生肉鮮血的奉獻如何能取悅慈悲的天神呢?有愛心的父母會歡喜收到自己小孩的血肉為供品嗎?」   「在你們婆羅門教的信仰中,不是將牛視為天神一般嗎?你們怎麼屠殺自己尊敬和信仰的對象?你們的祖先聲稱吃牛的肉甚至碰觸牛都是不凈的,因此用它們來奉獻祭祀你們的天神不就是罪惡及侮辱了嗎?如此做,你只會傷害並貶損自己和其它的人。如果你們希望能夠心智增長,放棄這些邪惡矛盾的行為吧!」   聰明的婆羅門徒了解了自己的愚行,棄絕了宰殺動物作祭品,他們在阿達帕本人及主要祭師們的領導下,開始研究並接受了慈悲佛陀的和平理念,而成為提多迦阿羅漢的學生及信徒,整個地區的人們都行善並且尊敬一切有情之物。      四十七、米拉日巴睡懶覺   有一次,米拉日巴在一個村莊化緣,夜晚睡在當地寺院一位喇嘛寮房的門階上。   那位喇嘛是管寺廟的會計,事有湊巧,那晚他整夜清醒地躺在床上,想像著第二天要宰殺的那頭牛,每一部分賣掉後將可以為寺院僧眾賺得多少利潤。他徹夜營算著牛的每一部分所能賣到的價格。   破曉時刻,除了牛尾的價錢外,喇嘛已算妥了一切,他才驚覺到自己一夜未眠。   從窄床跳起來,他草草地念了些祈請文,在壇城上供了油燈、香、水後就踏出去,他發現身著棉衫、檻褸不堪的瑜伽士就睡在門檻邊。喇嘛憤憤不平,「你怎麼能稱自己是一個修行者?你既不念誦祈請文,也不頂禮來供養,都已日上三竿了,你還兀自在那兒睡懶覺!」喇嘛說著,同時用腳輕蔑地推了一下米拉日巴。「你難道對那些護持你,讓你能專心禪修的人們了無責任感嗎?」   「我平常並不如此的貪睡,」吟唱大師米拉日巴回答道:「但是昨晚我一夜未睡,因為我忙著在想我那頭就要宰來賣的牛啊!」   困窘的喇嘛幾乎掩不住他的羞辱,他知道這是佛陀秘密化現來教訓他,於是向微笑的吟唱大師深深頂禮。      四十八、金銀湖   有位叫扎西的西藏少年,他聽說離家不遠的一座山巔上有個湖,湖內有各種珍寶,並且可能獲得神奇的力量,他躍躍欲試想去一探究竟,他還聽說湖的守護神十分強悍,對侵犯祂領域的人常會加以玩弄,更別說要馴服於人;但這少年一意孤行,背個袋子就出發了。   西藏的湖泊通常呈現著驚人的蔚藍色,但是當扎西趨近時,遠遠地他就看到這個湖似乎閃著金黃亮光,不消說,這景象絲毫不減他的貪心。   當這大膽的少年來到湖邊,在突起的山隘冰峰流下的雪水匯合處附近,突然出現了一位身著粗毛袍的龐大婦人。   扎西或許所知有限,但是他隱隱刺痛的皮膚立刻讓他認出,聳立他眼前的正是化成人形的湖泊守護神。   「您將賜我什麼樣的珍寶呢?」這勇敢的少年大膽地問。   「這是給那些有需要卻不要求的人,而不是給那些不需要卻要強求的人!」煙霧環繞著如夢似幻的山神說道。   「我只取我該得的份而已。」扎西回答。   「那麼,拿了就走吧!」山靈宣說著,消失了。   扎西伸手入閃亮冰冷的水裡,在水底探了一會,撈到三個金幣,握在拳上。「哇!」他狂喜叫道:「這珍寶是我的了!」他突然站起來,把舊羊皮袋子丟進水中,同時把三個金幣也丟回去,想去找他父親來幫忙,因為兩個袋子遠比一個要強多了啊!   他一路走下山去,找到父親,敘說他的歷險,兩人提著兩個巨型的手編袋子,便朝山口前去。   走了好幾個鐘頭,父子終於到達目的地。果如所料,女精魅在祂領域的無形入口處出現並盤問他們。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了?」祂質問:「我給了你三個金幣,還不夠嗎?」   「我父親堅持要親自看看我從哪兒找到那些金幣。」扎西撒謊。「他怕我是偷來的,所以我只好帶他回來,請您也給他一份吧!我們將不再來打擾您。」   那巨大的守護神迅捷地將斗篷往身上一拉,像雲彩翻卷的動作般,似乎表示答應了,隨之便消失。   男孩和父親彼此狡黠地眨著眼,在湖底撈了一會兒,各自拿到三個金幣。現在貪慾之火在他們眼中燃燒著。   「哇!」父親大叫。   「嘻,嘻,嘻!」兒子響應著:「讓我們回去把其餘的兄弟姐妹都找來,還帶只氂牛來馱,好好撈它一把吧!我們就不用再辛苦去耕那石頭般的硬土了。」他們以不屑的姿態將舊袋子投入湖中,同時將那微少的六個金幣也丟回去,他們就離開了。   這兩位探險者下得山來,找齊了所有親人,大吹特擂地重複敘述他們的遭遇,尤其強調他們面對恐怖山神時虛張聲勢的勇氣。此時天色已黑,他們想:「為什麼不等天明再去?今晚我們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並慶祝我們的意外之財啊!」   他們於是邀請全村莊的人來共享他們貯存的自製麥酒,聆聽他們重述他們勇敢的行為。到後來,每個人都相信了山神的掠奪品早已安全地收在這家人的石造貯藏室中。   慶祝活動持續到深夜,第二天清晨,村民尚未醒來前,帶著醉意的父親和扎西悄悄領著一小隊近親,牽著馱獸,帶著他們所能找到最大的袋子朝山路走去。一心想著珍寶,他們小而充滿血絲的雙眼卻閃著黃金的亮光。沒有人懷疑扎西父子所說故事的真實性。   是否真有位恐怖的山林精魅把守在這傳聞已久的湖泊入口呢?那冰冷且寒風颯颯的湖泊完全為黑霧和翻騰不已的水氣所覆蓋,是否真有金子給這些貪婪的冒險者?   像一枚金幣平放在光滑的黑絲綢上一般,這傳奇湖上的月亮顯現出金黃的面孔,毫無疑問地,這便是湖底珍寶的映現。但是「那些不需要卻要強求的人們」整天浸在冰冷的水中來回地搜尋,卻連一點金子都沒找到。他們精疲力竭,以致天黑了都還幾乎回不到家。   那夜,當他們蹣跚地踏進空空如也的家裡時,扎西老爸是否還有剩些許麥酒,以溫暖舒活一下他冰冷的筋骨呢?這答案只有聰明和天真的人可以了解。      四十九、觀想   藏傳佛教在禪修的練習里,運用了很多觀想的法門。境界高的修行者可以觀想得逼真到化現出一個如我們每日所見的真實世界。   談到供養,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獲得多少,正如你所布施的一樣多;一個人給的愈多,獲得的也愈多。   有一天,一位尊貴的喇嘛對著一個盛大集會的群眾舉行灌頂,一個老婦走入廟裡。西藏習俗在灌頂結束時要呈獻表示感恩的誠意供養;通常供養是與一條白絲巾同時獻上,象徵內在清凈。   老婦有一公斤的新鮮氂牛乳酪要供養,就藏在她的斗篷下。她打算在接受加持後供養上師。   通常主持儀式的喇嘛會以一個神聖、充滿甘露的寶瓶碰觸每位信徒的頭上。然而,因為面前的群眾太多了,他就吩咐大家觀想他手中所持的寶瓶,想像他將之放在他們每一個人的頭上而得到灌頂。   這位虔誠的老婦人確實照上師所吩咐的去做,並且接受到完整的灌頂。當漫長的儀式結束,也是她要供養尊貴上師寶貴的乳酪時,她僅僅站了起來,模仿喇嘛宏亮的聲音說道:「現在就觀想:尊貴的喇嘛,您已經接受了您所見到,拿在我手上這一公斤上好乳酪的供養了!」   她咯咯地笑著走上回家的路,好一個更聰明、更富有的婦人,就這樣她帶著藏在斗篷下的乳酪安然無恙地離開了。      五十、稚齡多珠欽閱讀和吟誦   當今的多珠欽仁波切在年輕的時候,以有神跡而著名,他能夠回憶他的前一世,能預測未來,且預言皆會實現;他還能夠讀出別人的心意。然而,當他漸漸年長時,他愈來愈少展現這種特殊能力。   在一個大會供的吉祥場合,勾婁地方多珠欽寺新坐床的幼小轉世喇嘛正坐在一大群寺廟集會的首席大法座上。令在場每個人都驚訝的是,這四歲大的小孩站在法座上,以明亮、稚氣的童音唱了一整首七行的蓮師祈請文──從未有人教過他這首祈請文,很明顯地證明了他確是一位轉世活佛。他跳了幾下優雅的本尊舞步,才坐下來對他的信徒們害羞地微笑。   所有睿智的老方丈及廟中其它的喇嘛們都微笑,很滿意地點著頭,這無疑是他們以前的上師再次轉世,以證悟者形式出現為寺院增光。接著每個人走向前,並對他很尊敬地三頂禮,獻上象牙色的白絲巾、一束束的香和其它禮物。最後儀式終於結束。   老喇嘛們將矮小的第四世多珠欽從一高座上牽下來,帶他做首次的寺院巡行。在前一世紀,他傑出的三個前世曾領導過這寺院,現在輪到了他。   當他們來到那間微暗、冷峻的護法神秘殿堂(教法的忿怒守護者),方丈們遲疑不前,然而這小男孩徑行走入,他們只好跟著進去。   在此之前,這位新認證的小活佛尚未受過絲毫正式的教育,他不會讀、寫,或做任何複雜的日修儀軌,也沒有人教過這男孩那日以繼夜、常年不斷在此忿怒守護神廟中不斷舉行的秘密修法。   然而男孩立刻走去坐在一個正在唱誦祈請文的喇嘛旁邊,那本祈請文經本,不但古老、破損而且散頁,當老喇嘛繼續以深沉宏亮的節奏唱誦讚頌,並且適時擊鼓配合強有力的頌文及咒言時,多珠欽翻閱那本破舊的祈請文經本,直到他似乎找到他要的部分。   突然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奇地聽到幼童大聲地念著一首尊貴的本尊祈請文,整首祈禱文中只漏掉一行,更是證明了他的神奇能力。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一首祈請文是第一世多珠欽所撰寫。很明顯地,一世紀之後,它仍鏤刻在這年幼的轉世活佛的心識上。   那遺漏的一行又怎麼解釋呢?其中最博學年長的方丈告訴其它的僧眾們,原著者──第一世多珠欽,曾親自說過這特別的一行純粹是可有可無的,正如這四歲幼童很聰明地再次提醒他們,這令他們都非常的高興。   五十一、竹巴昆烈為佛像加持開光   請求一位大喇嘛為新的法像(或曰宗教肖像)加持或開光,是一種習慣,不論這法像是一尊塑像,或是畫像。喇嘛通常會撒米到法像上,代表它們已被灌頂加持成為一個本尊。   有一天,一個虔誠的老婦人匆忙地趕著要去山頂上的寺廟,竹巴昆烈的哥哥在廟裡當住持。她手上抱著一幅新唐卡,或稱軸畫,是吉祥嘿汝嘎本尊的畫像,她相信尊貴的方丈一定會為唐卡加持開光。   突然,她在路上停下來,那傳奇、神聖、瘋狂的竹巴昆烈本人就擋在她的去路上。竹巴昆烈很客氣地問:「為什麼每一個人都想到寺廟裡去?那裡也沒什麼新鮮特別的。」他接著說:「我哥哥在那兒卻過得像國王。」   這虔誠的信眾很不情願地說出她的意圖。西藏沒有人不知道竹巴昆烈對寺廟的評價是如何的!   竹巴昆烈請老婦人展開畫軸,好讓他看看本尊。婦人恭敬地照做了。   很迅速地,他掀起袍子,對著捲軸撒尿,「我就是這樣為佛像加持開光!」他說。老婦人驚駭地捲起她寶貴的畫軸,逃上山去,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方丈的住處。方丈聽了她傷心的故事後,大笑不已。他太清楚他的至友,那蠻不講理的開悟兄弟──竹巴昆烈。   「即刻打開畫軸!」尊貴的方丈命令。那憂傷的老婦人順從地展開捲軸。看哪!捲軸里有一撮細碎的金子顆粒。   「吉祥嘿汝嘎已親自加持了你的畫軸。」方丈說:「你不再需要我的加持。」那就是竹巴昆烈加持的方法。      五十二、魔眼   即使不是全部也佔了大多數的情況,我們依自己的基本假設來經驗外界。我們所覺知到的常是我們自己的投射。密續裡面有許多不是因循習性所生的教法,能幫助我們克服染污的覺知能力,例如:施身法(chod,音譯為「覺宇」,意譯為能斷),就是慢慢減弱那些籠罩著我們的錯誤知覺的力量。   從前,有個專修施身法的修行人獨自在東藏閉關,他努力要認知實相及一切事物的空性。藉著施身法的修行,他逐漸能克服虛幻的假象,統稱之為魔。   一天薄暮時分,他妹妹用土罐提著一壺自製的乳酪來看他,他湊巧離開小屋出去了一下,她就等著他回來,左等右等都沒見到他,妹妹便把土罐放在小凳子上,然後離開了。   最後當隱士回來時,屋裡已非常的暗,壇城上撲嗤作響的酥油燈微微地照著,那隻裝有乳酪的土罐,它的渾圓壺嘴被隱士看成是一隻巨大的魔眼。   身為一位勇敢的瑜伽士,他不願表示害怕。「呸!」他大叫:「魔是無實體的。」然後他脫掉外面的袍子來鞭打魔。   凳子翻倒,乳酪也飛出去,濺滿黑暗的牆上,在閃爍不定的油燈下霎著白眼,魔眼突然從房間的每個角落瞪著他!   他不屈服地繼續以披肩來拍打它們,但是他愈打愈多,魔眼似乎已無所不在了!   由於專心拍打,切斷一切妄想之流,在剎那的清明中,瑜伽士發現手上沾有乳酪。他突然發現自己是多麼荒謬,不禁大笑出聲。   原本就無魔需要摧毀,用太多的哲理去判斷,卻不用雙眼去做常識的觀察,以致自己愚弄了自己。      五十三、成就者的賽馬   一百三十年前,康地的三位不主張教派分別的偉大喇嘛──欽哲仁波切、第一世蔣貢公珠以及秋吉林巴決定要賽馬。鄰近地區的人們都聚集到德格河邊寬廣的賽馬場,想親睹這場比賽,因為他們知道只要這三位證悟的大成就者聚在一起,一定會有某些神奇的事件發生;每位大師都是灌頂、傳法、口訣、禪觀、啟示、治療和加持的寶藏。   虔敬又好奇的信眾,無人知道三位大師何以要賽馬。對三位尊貴的大成就者而言,這可以說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卻沒有任何可靠的消息傳出以滿足大眾的好奇。   這場不平凡的賽馬舉行了,結果蔣貢公珠的馬殿後。所有群眾全都大為驚訝地見到這位偉大的喇嘛──卓越超群的三人中最年長的──當眾落淚。但是在任何一個人能覓得當日神秘賽馬的解釋之前,那三位偉大的喇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僅是輸了一場賽馬,怎會令一位解脫自在的長老哭得似孩童?」每個人都奇怪地說:「這會有什麼精神意義呢?」   蔣貢公珠旋即閉關去禪修和祈禱。整個地區的人,對這場神秘的賽馬,以及同樣神秘的結果,不斷地好奇。   幾天後,仁慈的上師公珠仁波切出關了。他解釋他的哭泣是因為他禪觀的本尊對他顯示那場比賽結果的象徵意義;它明白地預示他:公珠,會是三位偉大禪觀者中最後到達桑東巴瑞(蓮花生大士光輝燦爛的銅色吉祥山凈土)的。   蔣貢公珠詳細地說:「他們無私的生命是我極為珍重的,而我卻會活得比他們久,這是多麼令我感到悲哀啊!」   事實果真如此,公珠仁波切直到公元一八九九年,才以高齡示寂,比他所敬重的年輕同伴們活得還久,之後他也在銅色山極樂凈土與他們重逢。      五十四、擁抱度母   古時候,在菩提迦耶住了一位比丘,他經常誹謗大乘團體及其教義。做為一個小乘的信徒,他認為大乘的教法揉合太多本尊和無數咒言是不正統的,只要有人肯聽,他都不懼於批評。   有一天,這個比丘被暴漲的尼連禪河急流沖走了。當他掙扎著避免沉溺時,突然一個意外的念頭閃入他腦海──大乘眾菩薩本尊中有一尊叫度母,以救度沉溺眾生而馳名,在洪流將他像浮木般的衝擊時,於絕望下,他一再地哭喊救度母的名號。   他在洪流中掙扎如一隻受困的小蟲,他的僧袍也無助於令他奮力保持浮於水面,突然,一尊檀香木雕刻的巨大度母像飄到他身邊。他以前常常在菩提迦耶主廟的庭院外圍走廊上看見這一尊度母像,他還經常公開地誹謗祂。   那尊檀香木雕的度母像對他開口說:「比丘啊!你從來就在散布謠言來誹謗我的名,你造謠中傷其它所有的本尊,你現在卻像持咒言般,一遍又一遍地呼喚我的名字,這是好的佛弟子應有的行為嗎?」然後,佛像閉口,開始飄離這快溺水的比丘。   從那件曾令他深感驕傲而今卻笨拙、濕透的僧袍中滑脫出去,他奮力追逐聖救度母。經過許多小時後,他終於被沖刷上岸,比丘被人發現赤裸但還有呼吸地躺在泥沙雜礫之中,手中還抱著那尊檀香木的度母像。   不消說,他成為度母最熱切的信徒,他發誓保護並保存珍貴的大乘教法,並助眾生從苦海中解脫。   五十五、萬事無常,勿為情執   ──一個老婦人的忠告   吉丹松貢是一位博學且開悟的班智達,有「龍樹第二」之稱。在公元十二世紀時,吉丹松貢建立了止貢噶舉的傳承,是屬於噶舉大手印傳承的分支。許多教法與傳承都是由岡波巴大師開悟之弟子所傳下來,岡波巴大師於十二世紀時建立了噶舉派傳承。   大手印的字面意義,代表偉大的象徵、偉大的印記,意指個體真如本性的絕對精髓,乃真理的勝義觀。在那裡面所有一切都是授過「印記」的,或曰它們都顯現了空性。這偉大的姿態或曰這偉大的象徵,就是不再有二元對立的大手印教法所揭示的:所有事物的本然是神聖的。大手印是直截了當地喚醒內在本然的覺醒性,而非只是透過數十年或好幾世生命努力去發展出潛能。   輪迴與涅槃的示現──即是我們習慣之二元對立的思考──這個吾人所知的世界,在大手印中已完完全全地被超越了。   有一次,吉丹松貢在東藏滇地家中時,一位鄰居過世了,悲痛的寡婦來見他,尋求慰藉。   踏進上師家中,這悲啼的婦人首先碰到了上師年邁的母親,老婦人對她悲痛逾恆的鄰居說:「我很難過你失去了丈夫,我的姐妹,但這是所有眾生必走之路,不要太傷心,不如好好觀修死亡與無常的無可避免性,那麼快樂將會自你眼前的不幸中升起。」   然而,這位寡婦仍不停地哭泣並扯著頭髮。老婦人接著說:「你聽我說,老是想著你丈夫之死是沒有用的,不要一直想著它。現在你不妨淚如雨下,但請記住,這個經驗很快就會過去,正如其它所有的事情一樣。如果你不停地想著它,你將會繼續受折磨。我活這麼老了,我的建議是不要將每一件事都掛在心上!」這位有智慧的老婦人就是這樣地安慰她的朋友。     寡婦立刻舒緩悲痛之情,她忘了要見吉丹松貢一事,回家去了。她按照傳統方式守喪,卻不過度哀傷與絕望。依照鄰居在她最悲痛的當兒所建議的方式思惟,她在德行與見地上大大增長,而且在精神修行上也進步非凡。   幾個月後,有「龍樹第二」之稱的吉丹松貢在衛地開講一系列大手印的甚深教法。他任運地唱道:   我是自在的瑜伽士,   已能體驗佛陀、上師與我自己的心性一體無別,   我是何等快樂,   有著無需造作的虔誠。   《喜金剛瑜伽密續》上說:   「輪迴與涅槃、善與惡,   皆非真實、具體的存在;   凡事都是相對的,   了解輪迴的真實本質,   就是證得涅槃。」   第二天,他很快樂地敘述他年老母親居中調解一事,並且說在他的想法里,離能所的大手印教法也比不上他母親那一番忠言的卓越──即認清萬事無常與非真本質,別把每一件事都執記在心。      五十六、聖者、婦人和魚   在公元前五世紀,有一位證悟的僧侶,年高德劭,名字叫做迦旃延(或譯作嘎達亞那)。他是阿羅漢,是全然的解脫者,脫離了生死輪迴的苦海。在佛陀的弟子中,他以未卜先知的神通力著名,但他很少顯現神通,只有在對教學有幫助的時候他才展現預知力。   迦旃延可以用他的神通能力,做出所有他想要和需要的東西。然而,就像釋尊本人一樣,他選擇走入僧團的行列,每日去化緣。   有一天,迦旃延尊者正在日行化緣乞食時,遇到一位婦女坐在家門前,膝上抱著一個幼兒。她正在吃一條魚,順手把魚骨丟給一條在附近盤桓吠叫的狗吃。當這隻狗緊纏不去,婦人便踢它一腳。   仁慈的老阿羅漢目睹這一幕,而令婦人大為驚訝地,他突然放聲大笑,然後唱誦著:   吞食著父親的肉,   腳踢自己的母親;   啃著父親的骨頭,   卻將敵人抱在懷中餵養,   多麼驚人的鬧劇啊!   輪迴的神奇幻象是何等的奇觀!   這位具足神通的比丘清楚地覺察到婦人手中的嬰兒是她新近過世的敵人轉世,她口齒中咬著的魚是她往生了的父親再投生,狗則是她最近過世,還常常哀念著的母親來投胎……不自覺地,她吃著自己父親的肉,將他的骨頭丟給自己的母親,踢著轉生為狗形的母親,同時不知情地將以前的敵人抱在懷中餵奶。   聖明的老阿羅漢表示:「不可思議的輪迴就像水車般無止地運轉,一次又一次地裝滿水桶,不停地倒空,又再填滿。」   有誰知道我們桌上的肉是宰殺了誰而得?我們啃的又是誰的骨頭?      五十七、智慧也可以傳染   直到近世,東藏的康地仍是一個相當原始、居民稀疏的荒涼之地,與一世紀前美國西部荒野類似,部落之間的爭戰也是常有之事。無法無天之事猖獗,由藩鎮執法者盛行。   但是,與此恰恰相反的是,由於人口稀少、生活簡單,獨居生活相當容易做到,所以,康地在數世紀以來,就是西藏地方最主要的禪修及瑜伽修行的地區。   菩提心(覺醒的心)是真正偉大的心的同義詞,它代表菩薩(意指精神英雄)的公正、利他的證悟之心。   華智仁波切有一次獨自在馬爾康附近崎嶇山裡流浪,夜裡便露宿野外。他禪修寂天菩薩的菩提心教法,那是關於發願利他以求證悟的教法。華智的願力是希望毫不偏私地對待他人如己一般。   一條崎嶇的泥土小徑橫切過山脈,連接著山谷中二個爭鬥不休的家族。這位離群獨修的上師敏銳地感覺到四周的暴力氣氛,激起他慈悲、虔誠的祈禱。   有一天,交戰的雙方注意到一個流浪漢在路旁,大家都想知道他是誰、有何意圖。他們發現華智橫躺在山徑一段狹窄轉彎處,每一個過路人都不得不跨過他。以如此不尋常的姿態,華智便可以為每個過路的人個別祈禱,希望能平息他們暴力的情緒。   一段時間後,三個武裝的年輕騎士,遇到這個飽受風霜的老行腳僧,他旁邊的營火早已熄滅。他們被迫突然勒馬,而且跨了下來,他們詰問:「你是病了、精神錯亂,或者是個麻瘋病人?你有什麼毛病,這樣橫躺在路上?」   這位漫不經心的大師回答:「別擔心,年輕人,你們不會感染上我的病,這叫做「菩提心」,很難傳給像你們這樣年輕健壯的戰士!」三個人有些迷惑,跨上馬急馳而去。後來華智說:「或許這無私的菩提心也是會傳染的,因為你可以從偉大的精神修行者處感受到它。但是現在,雖然很多人宣稱擁有它,卻很少人真正發展出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徵兆。」   然後他祈禱著:「願一切眾生無有例外,都能感染到這寶貴的菩提心。」   很神奇地,馬爾康地區原本不斷的流血爭鬥,很快就平息了。當地的人們聲稱,年輕的戰士一定是從那擋在山路中,隱名證悟的流浪漢處,感染到和平的疾病,而他們從此再也不曾見到他了。      五十八、鬧鬼的堡壘   華智仁波切以背誦方式詳細講解寂天的《入菩薩行論》不下百遍,《入菩薩行論》是梵文長卷的古典經典。他自己也為《入菩薩行論》做註解,闡揚菩提心的基本要義及六波羅蜜,這是西藏古典經典。   在他創作豐富一生的後半段,大師誓言不再在戶內睡覺,且生活得如一個行乞的瑜伽士。華智是素食者,不曾騎馬或榨取馱獸之力、不累積財富、不用侍從,他是大悲觀世音的真正化現。華智也是寂天菩薩的化身。   在新龍有一座鬧鬼的堡壘,甚至光天化日之下都可以聽到鬼靈的哭叫,沒有人膽敢走近那地方。   有一次,在結束某次教學時,華智仁波切說,如果有人敢走進堡壘,並且讀誦一百遍寂天菩薩的《入菩薩行論》,鬼靈就可以得到解脫。一個親近的弟子──聰紐謝拉,立刻自告奮勇,所有的村民都搖頭,害怕再也見不到這位年輕且受人敬愛的喇嘛了,多麼可惜啊!   進到鬧鬼的堡壘後,勇敢的聰紐謝拉將他的坐墊放在一間空屋的地上。然後,他便生起強烈的大悲心和利他的菩提心,修空觀,接著開始大聲念誦寂天菩薩《入菩薩行論》十品。   日復一日,他繼續持誦。當村人瞥見謝拉取火煮茶升起的煙後,都歡呼著:「畢竟,他沒有死!」有一位最膽大的村民鼓起勇氣,到鬧鬼的堡壘看有什麼變化。   他很驚奇地看到,謝拉平靜地對著不見形跡的聽眾講授經典。他回村裡敘述給大家聽。之後,每天有更多的村民去到堡壘聽講,到了聰紐謝拉圓滿了一百遍念誦那部長的經典時,全村的人都坐在他面前出神地聽著。   很神秘地,從那時起,再也不曾有鬼靈哭喊;相反地,人們常常到那裡去祈禱、靜慮、憶念華智仁波切並得到啟示。   五十九、驢子帶領唱誦   有一次,談吐粗俗、鄙視偶像崇拜的瑜伽士竹巴昆烈在郊外廟裡偶然遇到一群僧侶。這些僧人都穿著華麗的暗紅金黃僧袍,手持鎏金法器,他們舒適地安坐在五彩的地毯和綢緞的墊子上。   暴躁的竹巴走進寺廟,也不行傳統的三頂禮,徑自找了一個中間的位子坐下來。當法會儀式進行中,他坐著,頭側向一邊,很專註地傾聽;認識他的人都可以預知麻煩將會出現。   當天,維那師的唱誦並不頂好,然而他戴了一頂羽飾的黃色高帽。   「多麼繽紛絢麗的羽毛頭飾!」昆烈心想:「他會是像哪一種熱帶的鳥呢?」   竹巴昆烈注視全場,聆聽唱誦,然後很厭惡地站起來大步踏出去。他認為裝扮優雅的僧人對這繁文縟節儀式的真正意義沒有太多覺受。   一會兒,昆烈回來了,牽著一頭老驢子,驢子頭上放了一頂飾有羽毛的黃帽子,與喇嘛所戴的類似。他把驢子帶到維那師面前,讓它跪下,接著他打驢子,使它以一種有節奏的方式拚命吼叫,模仿高傲的老維那師。   僧人憤慨極了,但是竹巴昆烈只是大笑,一隻手臂掛在驢子的脖子上。之後,這個神聖的瘋狂瑜伽士和他的牲畜離開了,愉快地繼續走他自在的道路。      六十、兩位聖者辯論   在印度及西藏,邏輯思維與辯論常被利用來作為澄清心緒與鍛煉精神思維的工具。依慣例,辯論落敗的一方,會轉化自己的觀點朝向辯論勝利者的一方,只要對方提出了更高明的哲學理論及更清晰的論點。龍樹的中道思想對話,稱作「中觀」,就是佛教哲學派系裡出類拔萃的一支。   在西藏佛教的寺廟與大學裡,「辯論」仍然持續的是培養格西(意譯為神學博士,是西藏佛教學術頭銜之最高學位)的一種最基本方法。   提婆(或譯聖天)是偉大佛學班智達和因明學者,他是曠世無比證悟聖哲龍樹的首席弟子。馬鳴是當時同樣有名的印度教大師和辯論家。當馬鳴向龍樹挑戰辯論時,龍樹派提婆代表他出戰。   為了幫提婆準備,龍樹藉著辯論練習來訓練他;龍樹自己提出印度教的觀點,而提婆則為佛教見解辯護。龍樹非常熱烈地為支持有神論的哲學及修行而爭辯,令他的弟子感到不自在,甚至疑惑他的上師事實上是個印度教徒!   辯論的日子到了,提婆也準備好了,他已經掌握雙方的論點,龍樹派他前去接受挑戰。   馬鳴依印度教的風俗,在恆河利用日修的沐浴儀式來清凈他的罪。在未事先宣告自己身分的情況下,提婆走下河岸,在馬鳴目光下,提婆以一個金壺裝滿糞便與尿;很恭敬地,他開始刷洗壺的外表。   那位印度教班智達驚訝地問:「壺裡裝滿穢物,光是洗滌壺的表面有什麼目的呢?」   這位隱名的佛教徒回答:「先生,你的罪是在你心內,你在這條河裡清洗身體又如何能清凈你的罪障呢?」   提婆駁斥了挑戰者的印度教哲學,馬鳴啞口無言。而提婆則消失於河岸無數的寺廟殿堂中。   又有一次,馬鳴正祭祀著他往生的父母,這位具煽動性的格西提婆又出現了。馬鳴開始懷疑這位隱名人士的真正身分。   提婆收集來一大把乾草,並用水來澆,彷彿等待著某些事發生。   馬鳴好奇極了,忍不住詢問提婆他在做什麼,他是誰?提婆只是告訴這個印度教徒,在帕哇達山上有棵枯萎了的樹,他正在澆水讓它能再成長。   馬鳴嗤之以鼻地說:「你如何能在這兒澆水卻說是在澆那山上的枯樹?你到底是哪一種江湖騙子?」   提婆安靜地回答:「同樣道理,你的祖先過世很久了,早已投生他方,你為什麼現在祭祀他們?」   馬鳴知道他已經遇見辯論的對手,有名的提婆。於是,一場大規模的辯論準備在皇室贊助下進行。   這場廣受注目的正式辯論在國王和官員面前舉行。   一連數周,多次的研討、辯論與各種不同的對談,國王和他的賢者們宣布佛教徒的提婆勝利。馬鳴預知結果,快速地升上天空以逃避傳統上要求改信對方宗教的必要。   提婆追著他飛上去,以超自然的精神力量制服馬鳴並且將他帶回地上。那位印度教學士被禁錮在一間滿放佛教經典的廟裡。   因為沒有更好的事可做,幾個月後馬鳴開始閱讀佛教書籍。由於提婆合邏輯的議論深刻在心,加上他自己的研讀,最後使他深信佛教是到達圓滿最理想的道路。他將改信一事告訴囚禁他的人後,就被釋放了。   馬鳴成為博學證悟的佛教大師,是印度最好的佛教詩人。他受啟示而寫的長詩《事師五十頌》,是他現存最有名的作品。      六十一、寂天的開示   寂天生於一千二百年以前的北印度,他是梵文古籍《入菩薩行論》或曰「從事菩薩道」的作者,該書闡釋了菩提道的生活方式。     寂天是一位王子,當他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度母女神曾在夢中警告他,關於世俗生活與存在之苦。就在寂天要登基成為國王之前夕,智慧本尊文殊師利同樣地到來,警告他現世之苦。所以,寂天毅然決然地放棄了他的王位,到森林裡去練習瑜伽與禪修,後來他成為那瀾陀大學的一個僧侶。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外貌是多麼欺人,尤其在精神境界方面。在我們之間找尋一個潛藏的聖人,難道不是件很困難的事嗎?     在那瀾陀佛學院,寂天不與他人往來,一日要吃五餐,並把自己關在屋內。他的師兄弟們給他取個綽號叫「布速庫」,意思是:「一個只會吃、睡和拉、撒的人。」沒有人知道他是有證量的,相反地,他通常被叫做「大米袋」。     一些僧人希望將這個懶惰、規避責任的人趕出這所有聲望的寺廟,但這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借口。因此,他們想出一個辦法來,就是每一個比丘都必須在全體僧眾前背誦一部完整的經論。每個人都認為懶惰的寂天一定無法做到,一定會自感羞愧地自動離開這個學術性的那瀾陀僧團。     最初,寂天反對這個意見。但由於大眾的堅持,他終於同意──唯一的條件是如果要他背誦一部神聖的經論,他們必須為他準備一張高大的法座。僧眾們都十分驚訝,但仍然同意遵從這個奇怪的要求,因為這明顯地會讓他們古怪的師兄更加羞辱。     在選定欲侮辱他的那天,寂天以獅子般的雄步登上大法座,以帝王般的自信坐在法位上,他問群集的比丘是要聽一部以前曾學過的經論,或是一部這世上尚未曾聽過的經典。那些愛說閑話,設計要陷害寂天的人感到困惑,都異口同聲地叫說要聽一部從未聽過的經論,他們相信這會證明這位受難者是全然無知。     寂天開始祈請過去、現在、未來三世一切諸佛和菩薩,很自然地唱誦他偉大的即興作品──《入菩薩行論》──開章明義的優美偈頌,接著,他即席吟誦這一整部的名著。     當寂靜大師寂天念到第九品,有關超凡的智慧與空性時,他從法座中升起而消失於虛空中,只聽到他宏亮的聲音,宣念著最後一品。     在座的每一個人現在才知道,一位證悟的上師曾經在他們之中生活,而不曾被認知。然而,寂天已了無蹤跡,無處可尋了。     他的敵人達成目的了,雖然他們現在十分後悔。當一些比丘去打掃寂天的寮房時,他們找到其它二本傑出著作,寂天將它們藏在門楣上面的小架子上。     尊貴的寂天至今仍被譽為印度佛教最偉大的證悟作者之一。時至今日,他的長篇梵文古典名著《入菩薩行論》仍廣為研讀背誦。   六十二、中道尊者建立克什米爾     阿難是佛陀數十年的忠誠同伴。他在佛陀圓寂後證得阿羅漢果(解脫自在之賢士)。     在印度,當一個國王或是一位受擁戴的領導者改變他的宗教信仰時,他下面所有的追隨者也會跟著他一起做改變。剪去自己的頭髮,在傳統上象徵著棄絕現世生活,進入佛門。     直到今天,藏紅花在東方仍是大家想尋覓的最珍貴香料。克什米爾(Kashmiri,又作迦濕彌羅,位於印度北邊之藏印交界處)的藏紅花被認為是最上品。     龍(半人半獸似蛇之生物,潛藏於水中)是佛陀秘密將智慧經典託付的保藏者,此智慧經典即大家所知之《般若波羅蜜多經》。此經典的保存,使後代眾生得獲利益。經過了數世紀之久,哲學賢士龍樹(尊貴之龍,又稱為蛇相大師 Serpent Master)才將這部智慧經典發掘出來,公諸於我們這個荊棘叢叢的世界。               由於大眾的推崇,佛陀的堂弟阿難尊者,在佛陀的法嗣迦葉尊者入滅後,成為佛教僧團的祖師。     一日,阿難乘筏橫渡恆河,在河中央遇見一位外道大預言者,跟隨著五百個弟子。     見到阿難莊嚴神聖的威儀,那位預言者便請求阿難為他剃度出家。阿難即刻在河中央化現一座島,接著,以一神奇的動作,他剪下預言者長而飛舞著的頭髮,以及他的弟子們糾纏辮結著的長髮,並教導這群人佛教的戒律。     這個預言者多生來的精神修持已臻成熟,立刻成為一完全解脫的阿羅漢,他以「中道」為名而著稱。     由於中道尊者業行圓滿,而且也不受生死波濤之束縛,他便請求能比他敬愛的傳戒師阿難尊者先入寂靜涅槃,以免必須目睹他恩師無可避免地入滅。     阿難尊者聽過而且記得佛陀所說的每一句話。他記得釋迦牟尼佛曾親自授記有位叫「中道」的阿羅漢,他將會在一條大河中間自生死的洶湧波濤中獲得解脫,之後會將佛法傳播到山脈連綿、人煙稀少的克什米爾地區。因此,阿難尊者命令「中道」必須要那樣做。     中道阿羅漢同意完成他的使命。     不久,在證得究竟開悟,並示現許多神奇的徵兆和跡象後,愉悅的阿難尊者進入寂靜涅槃。     二十年後,中道尊者實踐了預言,抵達偏遠的克什米爾。雙腳跏趺座,中道神奇地覆蓋住九條注入同一座湖泊的河谷。     龍族被激怒了,他們製造出爆裂的閃電、驚人的大雷雨和地震。然而,由於中道尊者專註的力量,他們甚至連禪定大師的黃色棉袍都絲毫不能干擾;龍族向他投射的巨矛、大石和樹榦都化成繽紛芳香的花雨。     雖略受壓制,龍族還是逼近中道尊者。「你為什麼來到我們的國土?」他們責問著,同時歪扭著他們蛇樣的肢體。     「為了完成開悟者──喬達摩佛陀的預言。」中道回答。然後他要求龍族和當地的土地神獻出他們的土地,供佛陀的弟子們使用,並且將《般若波羅蜜多經》交出來給他保管,以利益眾生。     「我們會做這美麗河谷的好僕人,」阿羅漢應允,「我們珍惜所有的生命如同我們自己一般。」     龍族問道:「你有多少弟子?我們會獻出你座位所覆蓋之下的土地。至於智慧經典,尚未到它們示現的時機,我們一樣也是遵從佛陀的囑咐。」     中道回答:「有五百位阿羅漢跟著我。」     自豪的龍王宣稱:「好!若少一位,你就喪失你所要求的。」     中道阿羅漢很高興,佛陀的預言實現了。為了讓僧團在當地得到支持,佛法能普傳整個地區,他命令一位巫術師建造一座幻城叫「斯利尼噶(Srinigar)」,他加持著這座城令它永不消失。     在這期間,許多人到克什米爾來追隨這位智慧而慈悲的中道尊者。     他從岡達瑪拉山移植來藏紅花,藉著祈禱和祝福的力量,他加持使這珍貴的香料能在該地興盛地生長,使他的信眾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從此,快樂的喜馬拉雅山克什米爾王國建立了,當地穿著紅花顏色袍子的佛教僧團一直都很多。   六十三、羅剎珠子鼻   金剛珠(Rudraksha Bead,音譯做嗚嚕捺羅剎)是印度一種樹的種子,表面有痘痕,顏色血紅,常用來做成念珠,特別是用在持誦忿怒尊的咒語。這是尊貴的濕婆與梵天王(Lord of Ascetics)的神聖之珠。   《三要語》的傳授,是大圓滿秘法中存有之不變本質的教授。吽、班雜、呸只是一種發出來的咒音,與大圓滿《三要語》教法無關。喇嘛誦出這有力量的咒音,以驅逐邪惡、降服魔障和瓦解妖怪。   從前有個牧人住在偏僻地區,每天替人看管牛群,晚上就睡在僱主的穀倉里。這戶人家有時會到當地的喇嘛那裡聽聞佛法,但是牧人總是留下來看守牛群。這個單純的傢伙有個綽號叫「羅剎珠子鼻」,因為他小時候出過一場很厲害的天花痘,鼻子變成血紅色又有痘痕,就好像是金剛子。   雖然主人認為他很「不文明用語」,可是每次他們聽法回來,他又聰明得會問說:「今天喇嘛教你們什麼?喇嘛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家人從不曾把他的興趣當真,他能懂什麼佛法呢?他們不理睬他,推說忘了,或者是那些教法是秘密的,只能自己知道,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   然而,這個傻子必然會再問:「你們今天得到多少教法?」   他們會回答:「我們只得到三個字,一個三字的教法,但卻涵括了一切!」他們就不再多說。   這個可憐的傢伙熱烈地懇求他們把喇嘛的智慧與他共享。他們告訴他:「這樣的教法不能公開傳授,必須在內心深處修習。」然後就不再說了。   不用說,這更激起了卑微牧人的好奇心。有一天,他想,既然那兒沒有人容許他知道這個教法,他可以逃走,親自去尋求有名的三字教法。從那時起,每天他把每日定量的炒青稞粉存了一部分,一年後,他有一整袋的食物,然後他在半夜逃走,沒有將他的計劃告訴任何人。   羅剎珠子鼻沒有半點概念要到哪裡找尋他要見的喇嘛,他甚至不知道那位喇嘛的姓名。可是他卻天真地以為他可以從幾乎任何一位上師那兒得到那三個字的佛教教法,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   他從一村流浪過一村,終於在一處人跡罕至幽寂的山中草原發現一群瑜伽士的茅舍。每日,為首的喇嘛教導著這群隱士。牧人也會去參加,對一個只尋求三個銳利而包含所有意思的字的人來說,他所聽到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太過分複雜。他的結論是這位喇嘛一定是個騙子,說了這麼多各種不同的教法和秘密修行;然而甚至連一個單純的牧人都知道得很清楚,所有最精要的教法可以用三個簡單的字來傳授。   羅剎珠子鼻決定,不如到別處另求高明,找一位真正的上師,能夠傳給他萬靈的「三字教法」。他開始準備離去。   事有湊巧,那天首要喇嘛的侍者注意到羅剎珠子鼻沒來聽法,僧人就去看他是否病了。那個傻子解釋給侍者聽,侍者便請他第二天早上離開前,去和上師一起喝茶,因為他很可憐這個牧人,他心想:上師的幾句親切忠言或許對牧人會有幫助。   翌日,羅剎珠子鼻被帶到尊貴的喇嘛面前。他毫不遲疑地請求那個他聽了太多次秘密的、涵括一切的「三字教法」。當喇嘛說他不知道有如此的一個教法時,傻子堅持著,對再度被拒絕感到沮喪。仁慈的上師奇怪這牧人為何生氣,應該要如何幫助他。但是羅剎珠子鼻剋制不住地控訴喇嘛是個江湖騙子,一個裹著僧袍的活字典等等……然後他站起來就要離開。   這時喇嘛本人生氣了,抓起他慣常掛在脖子上的大菩提子念珠,他叫道:「嘿!羅剎珠子鼻,你怎麼搞的?吽、班雜、呸!」把念珠在頭上旋轉後,用它敲打這呆住了的傻子的頭,然後怒氣沖沖地離開房間。   羅剎珠子鼻彷彿活在他自己的世界,倒霉的侍者幾乎趕他不走。這牧人正納悶:「怎麼回事?我向他求法,他卻用念珠打我,並且念著神秘的咒語。也許那就是教法……他說了些什麼呢?『羅剎珠子鼻,你怎麼搞的?吽、班雜、呸!』」   「哈哈!」他高興地歡呼,「那就是我長久來追尋的『三字教法』!」於是他歡喜極了。   從那時起,這心滿意足的傻子除了這神秘的三個字教法外啥也不想,他如此長久來的尋求,卻如此意外地得到。他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念著結尾是「吽、班雜、呸」的這個神秘組合,而且不斷地在心裡思索著。不久後,因無處可去,所以他一路上一步一念誦他的密咒,回到他的故鄉。   當羅剎珠子鼻出現時,僱主全家人都想知道他去了哪裡。「你已經忘了我們嗎?」他們質問。   他告訴他們,他已經去見了喇嘛,並得到為了圓滿這一生的目的和意義所有他需要的一切。他們問他得到什麼種類的教法,但他只是告訴他們,那是一個簡短的三個字教法,是一種要牢記於心深切修行的,而不是用來說的……   又回到家,在穀倉里,羅剎珠子鼻在乾草堆中做了一個小禪墊,開始修行他所獲得的秘密教法。白天,他照顧牛群時也念誦著這新的咒言;夜裡,獨自在乾草堆中,他更是不倦地念著這獨特的三字咒言:「羅剎珠子鼻,你怎麼搞的?吽、班雜、呸!」   這個愚「不文明用語」的修行者對這三字教法有無窮盡的信心──事實上,這是他從喇嘛那裡得到的唯一教法。懷著全然的虔敬,雖心智薄弱卻專心一意,他意志堅定、不動搖地專註在這簡單的句子上。   幾年後,鄰近河谷有個貴族瘋了,好像著了魔,當地醫生都束手無策。她的家人意外地來到牧人的僱主家,尋找那位謠傳過去幾年來在穀倉里獨自修行的隱名瑜伽士。貴族人家的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瑜伽士強有力的咒言與祈禱,希望能治癒那位貴婦人神秘的怪病。   羅剎珠子鼻聽到如此的請求十分驚訝。最後他說:「我是有一個修行多年從不曾向人提起秘密的、涵括一切的三字教法。我們來看看是否有助益。」然後他從骯髒的乾草堆中站起來,出發前往。   當這不相稱的旅人到達時,這瑜伽士被直接帶進貴婦人的卧房,她躺在鋪著毛毯的高廣大床上發狂地翻轉。羅剎珠子鼻毫不遲疑地照著很久以前他恩師所做的一模一樣,從他污垢的脖子上取下菩提子念珠,在貴婦人頭上繞了一下,再敲打到她頭上,口中大喝:「羅剎珠子鼻,你怎麼搞的?吽、班雜、呸!」   說也奇怪,那為怪病所苦的婦人彷彿從惡夢中醒來一般,竟痊癒了。   羅剎珠子鼻名聲大噪,被視為異人。他的古怪、低能的心智更增添了一層神秘氣氛。有無數人由他獨特的三字法獲益而深具信心。   有一天,無巧不巧地,羅剎珠子鼻從之獲得這神奇三字教法的年邁喇嘛生病了,顯然已是病入膏肓。他感染了一種西藏人所謂「白血」的病,在喉嚨里會不斷繁殖的一種癬菌。   無人能治療這種不治之症。人們於是去請那以醜陋鼻子而聞名的特異瘋狂瑜伽士。喇嘛的侍者們舉著幢幡來迎請這位有名的奇人回到他們的紮營地。   羅剎珠子鼻一聽到他敬愛的上師生病了,立刻開始跑……因為他兩手空空的,所以他比那些去迎請他的行列早早就到達了。   當羅剎珠子鼻一到,老上師立刻被告知說他從前的一個弟子,現在已是一位有證悟的奇人,前來替他治病。喇嘛不認為他知道這麼一個人,他在這漫長、豐富的一生中教過如此多的弟子,他如何能全部記得呢?   這個古怪的瑜伽士被帶進生病的喇嘛躺著的營帳里。他立刻取下念珠,在頭頂上揮舞著,然後用它敲打他的上師,同時喊著他成名的密咒:「羅剎珠子鼻,你怎麼搞的?吽、班雜、呸!」   窒息得快不能呼吸的喇嘛,掙扎著從病床上爬起,質問這個瘋子在做什麼。壓抑不住的大鼻子瑜伽士說:「我正在修您傳給我的神聖教法啊。」   「這是哪門子的教法?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喇嘛說。羅剎珠子鼻提醒喇嘛有關那個秘密的、涵括一切的三字教法──羅剎珠子鼻,你怎麼搞的?吽、班雜、呸──這些年來,他獨自在穀倉里虔誠地修行,而且從這教法中也獲得許多奇蹟。   於是生病的喇嘛突然記起了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瘋狂瑜伽士。了解一切後,他暴出控制不住的陣陣大笑。奇上加奇,而且是必然的,因為他笑得太厲害了,堵住他喉嚨的那塊癬菌破裂,從嘴裡咳出來,喇嘛因而痊癒了。   喇嘛只能驚奇地搖著頭,並感謝這神奇的力量。他想:「畢竟這個愚笨的牧人是位很特別的弟子。以一種怪異、難以了解的方式,他似乎也達到一種不尋常的境界……或許他也是一位適合接受秘密大圓滿教法雪獅之乳的法器吧!」   喇嘛對羅剎珠子鼻說:「我有一些特殊的教法要傳給你,做為治好我的病的報酬,那是最殊勝的秘法。」   然而大鼻子瑜伽士似乎對老喇嘛親切的建議很生氣。他說:「什麼?!還有什麼不完全包括在這珍貴的三字教法內的嗎?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經驗豐富的上師擅於調伏各種根器的弟子。他向大鼻子瑜伽士解釋說事實上他想傳授的是那深奧的三字教法的注論,那個牧人多年來吟誦早已精通的深奧字句:「羅剎珠子鼻,你怎麼搞的?吽、班雜、呸!」   於是那位有智慧的喇嘛教大鼻子瑜伽士無比的觀念、至高的禪定,以及根據大圓滿真正《三要語》中本自具足大圓滿的自在行為。過了幾年,羅剎珠子鼻吸收並了解了關於眾生本來具足、不假外求的本性的深奧教法,他自己成為一個開悟的大圓滿上師。   六十四、一位喇嘛的母親     證悟的流浪漢華智和他的弟子隆多住在東藏靠近格芒寺的荒野之處,以最少量的糧食維生,依佐欽巴波教法,也就是內在的大圓滿做禪修。氂牛乳酪在康地游牧民族的生活中,是相當有價值的日用食品,他們常以它做以物易物的交易。             有一次,華智仁波切和諾西隆多在扎竺喀(石渠)的隱蔽山區閉關。隆多在遠方的母親為他送來一大塊上好的氂牛乳酪,那是她日復一日以她年邁的雙手辛勞地從新鮮牛奶攪拌而得的。隆多立刻將新鮮的乳酪供養他的上師。   華智喊道:「啊呀!瞧你母親多麼疼愛你啊!我不能接受這份禮物。」   幾天後,華智問隆多:「在祈禱時,你常記起你的母親嗎?」   隆多坦白地說:「我會想到她,但並不是經常想到的。」   「你真丟臉啊!」華智叫說,「她把你帶到這世界上來,並且當你是個無助幼兒時,給了你一切。以七天的時間,你必須只觀想你母親無比的慈愛。」   一周內,這位聽話的弟子對他母親的慈愛有了清晰的體會,因此對所有眾生的慈愛也更了解,因為無始劫來,與每個眾生彼此都曾互為母子。感恩之情在隆多心內綻放,而一種利他菩提心的深邃體驗如陽光般在他心靈生起。他從前所發要救度一切眾生無有餘的菩薩願更為增強。   隆多向華智報告這種覺受,華智評論道:「如寂天菩薩所言:『經由禪觀,無一事不可成;萬事皆由熟而能生巧。』可惜的是,大部分的人都不修禪觀;果然修觀,就很容易進步而達到開悟。」     然後華智大聲祈請:          願一切有情具樂與樂因;   願一切有情離苦與苦因。   願一切有情不離永久滿願與和諧;   願一切有情常住內在寧靜與大平等舍。     透過預知未來的能力,華智知道隆多的母親將不久於人世。他告訴他弟子說:「雖然從前我交待你不可以接受供養,但現在你應該接受供養做為給你母親的禮物。」     隆多長途跋涉,越過荒野,回去見他母親最後一面。他把扎竺喀(石渠)地區信徒供養他的所有東西,全部獻給母親,為她最後的時光帶來快樂。當她過世時,他引導著母親往生善道。     隆多代表他的母親對他的上師表示極度的感激,並且很高興能滿足上師的願望。從那次後,他不積聚任何財物。回到山上閉關,他不久之後就證悟了。   六十五、銀子是毒   有一次,華智在一個山谷停留,那兒的人們對他格外恭敬。有一天,幾位博學的堪布(即方丈住持),以及掘藏大師秋吉林巴之子澤旺諾布,到他單獨閉關處來領受教法。所有的人圍繞著華智,坐在一片開滿野花的草原上。   山谷中有個老人,他很熱切地希望能供養華智一塊像石頭大小、蹄型的銀子,但是他知道華智很少接受供養。   老人騎著馬突然到來,下了馬,三頂禮後將銀塊放置在華智腳邊,他叫著:「這是供養您的,請保護我免於投生地獄道啊!」然後就躍上馬背,疾馳而去,他知道如果停下來,華智就會退回他的供養。   澤旺諾布心想:「華智可能會把這份供養用在善事上。」然而,華智始終不曾拾起那塊銀子。當他結束教學後,就站起來離開了。弟子們一個個回到自己的家和寺廟,而銀塊仍留在那兒,圓又亮,如滿月般躺在草地上。澤旺諾布忍不住地想:若是用它來做善事,不是比丟棄在那裡要好一些?但他只是自己這樣想。   當他離開時,他一再回頭看,銀塊仍在那兒,一個閃閃發亮的小點在如茵的草原上。下山途中,這幕影像一直停留在他腦海,一股強烈的厭世感與真正的出離心在他心中生起。     澤旺諾布心想:「當我想到我的尊貴上師和上師周遭的人,他們都已經完全捨棄對此浮生的虛幻執著,我想昔時佛陀的生活與自在的阿羅漢們必定也是如此。」     接著他憶起一個故事:曾經,佛陀和弟子,包括阿難、迦葉等人正行走時,他們看到一大塊金子在地上。當他們經過金子時,一個接一個地叫道:「毒啊!」   有個小女孩在附近撿柴聽到了,在他們走開後,她看見金塊,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她想:「真奇怪,這是一塊漂亮、鮮明的黃色石頭,而所有尊貴的阿羅漢卻都閃到一旁,避免碰到它,還叫著:『毒啊!』那一定是某種我也不該碰觸的東西。」   小孩跑回家告訴母親說:「今天我看見很奇怪的一種毒。」她開始敘述所發生的事情。她母親立刻親自去探個究竟,她發現了那金塊,拿了回家,並用來做宗教上的供養。   消息如野火般傳開了,人們都說佛陀和他那些出世的弟子們刻意繞過一塊金子,留它在草地上,並且喚它是毒。   類似的事情發生在現代,他的上師華智仁波切是如此自然地遵循聖人的風範,澤旺諾布目睹此事大受教化和感動。      六十六、赤裸的度母     月稱是比哈爾那瀾陀大學的僧侶,他是最主要闡揚龍樹中道哲學的人。月官是一位在家的大師,他主張一種略有不同的大乘見解,是無著所提倡的唯識學派。在公元七世紀時月稱與月官曾經辯論有七年之久,最後沒有任何一方輸贏。     以度母化現的女神有二十一種外相,聖救度母出現在這個故事裡。度母的文字意義是「星辰」。           在讀過月稱精采淋漓的著作後,月官把他自己的作品擲入一口井內。度母本尊即時以清晰的影像顯現,告訴他說:「虔誠的賢者,你的著作和月稱的相比,稍少一分學術的自負,雖然在文學風格上略差些,卻有更多悲心的成分,因此,你的作品對未來眾生將更有助益。」     事實也如此,那瀾陀世代的學生都聲稱喝了那口井的水(度母曾加持班智達手稿的那口井)會增長智慧。     有一天,一個乞丐在那瀾陀為她女兒的嫁妝向月稱大師乞討。這個僧人告訴她他無物可奉獻,他將這乞丐送到居士月官大師住處。但是這位居士班智達所擁有的也只是《般若波羅蜜多經》和他身上所穿的衣服。     月官對這婦人的困境深感憐憫而落淚。他對著掛在牆上供做壇城珠寶嚴飾的度母像祈請,求祂慷慨相助。     度母,通常因祂迅捷感應眾生的懇求而受尊敬,立刻化現。祂將祂的絲綢衣服和珍貴珠寶飾物全給月官,讓他轉交給那無法相信這一切的乞丐,當做她女兒的嫁妝。     在這奇蹟之後,那幀度母像仍保持著沒有絲綢及珠寶的形相。祂被尊稱為赤裸度母,施捨之神。     月官說:「聖救度母對所有無私的祈請都會即時應現,其它的祈請則可能要等久一些。」      六十七、一位偉大的法女          九百年前,在止貢附近的梭多地區住有一對夫妻,他們無法生兒育女,當地的占卜者全都幫不上忙。有人建議他們到尼泊爾加德滿都山谷梭楊布地方自生的大佛塔朝拜,去祈求佛陀賜福。     幾個月後,當他們還在尼泊爾時,這對夫妻同時做了一個相同的夢,夢見太陽和月亮向他們放射出五彩光芒。他們清晨醒來都覺得這是佛的加持,他們會有一個奇特的小孩。他們在大佛像前的佛塔感激地供養;燃了幾百盞燈,布施給所有的乞丐,最後走上漫長的歸路。     翌年,他們生下一個光亮無比的女嬰,生時有許多瑞相:彩虹出現於屋頂上空,母親無痛分娩,水轉為乳,空中充滿神聖香味。     每個人都認為這一定是個很奇特的女孩。他們猜想她或許是預言中的空行母,是空行母之後金剛瑜伽母的轉世。因為據說這位轉世的空行母將在梭多地方蓮花生大士的滴卓山洞附近出生。當這幼童才三歲時就開始持誦度母咒並教其它的小孩,大家都非常驚訝。大家叫她卓瑪,藏文指的是度母,意為「救度者」。     女孩的父母在她襁褓時就過世,後來,當撫養她的舅父希望替這十來歲的女孩找個婆家時,卓瑪反對。     「我命中注定要到康地去和一個久惹族的尊貴瑜伽士結婚,」她堅持地說,「我們的子孫將會是弘揚佛法利益無數眾生的修行者。」不顧她舅父和親戚們不斷的強求,卓瑪仍然堅定不已。     有一天,這個心意堅定的女孩加入一個商隊要前去康地。她的舅父十分不高興,卻毫無辦法留住她。年輕的卓瑪對他說:「雖然一切有情的聚會最後終將分離,但是我們將會永遠在一起。在未來劫,我們將會在美麗蓮花的度母佛土一起證得開悟。要常常向度母祈禱,請她保護、加持和引導。」說完這些話,她就離開了。     當商隊抵達滇多蒼久時,卓瑪就離開了隊伍。彷彿有預知能力,她直接去到大瑜伽士楚定嘉措的小屋。介紹自己後,她宣稱:「正法之主啊!就如古時空行之後益西措嘉服侍蓮花生大士,現在我也將服侍您,無有世俗的執著。我們將結合以使我們開悟的子孫可以利益這世間。」     楚定嘉措已在夢中預知她的來訪,夢中有位翠綠色的空行母告訴他,在未來的數百年中她會加持他的傳承。現在他知道那個夢兆的真正意義。     這位有名的瑜伽士沒有財物來辦婚禮,但他未來的新娘卓瑪說她會準備所有的事物。     「我降生此世間乃是為了平等地利益解脫其它的人,所有我的信徒都將達成精神上的證悟。」卓瑪宣說著。從她旅行的袍子內,很神奇地取出一個空行母的手鼓和顱蓋杯,她搖著手鼓,同時以堅定、神秘的目光凝視穹蒼。     幾分鐘後,那間簡樸的屋子就充滿了喜宴的衣裳、美麗的飾品和可口的飲食。「看哪,這些正方形的羊骨頭,」卓瑪預言著,「預示我們將會有四個聰明的兒子。」     瑜伽士的所有弟子和朋友都主動聚集過來,婚禮隨之舉行,大家都很高興。     這對不平凡的夫妻生了四個兒子,正如卓瑪所預言的,每一位都成為博學有成就的修行人。當他們長大後,卓瑪帶著他們以及她的其它的弟子到一個神聖的山洞,那是在蓮花生大士教導十萬個空行母的滴卓山洞附近。     在這個巨大的梭多滴卓山洞內,岩石自然形成本尊的形狀,還有四散的骨飾物,鏤有真言的半寶石以及其它象徵偉大神聖的神秘舍利。卓瑪變出一具虛幻的屍體,用它轉化成一場盛大的金剛會供所需的各種供品,之後舉行密續儀式。     所有參加會供的人都獲得神奇的力量並證得開悟。卓瑪宣布她在世間的佛行事業已經圓滿了,她莊嚴地發誓守護佛法的修行者。     她將一部禪修的小手稿放在面前岩石平台上,然後躍上自己的藍馬,和著天樂歌唱,飛騰入空行凈土。     卓瑪的孫子就是止貢噶舉的尊者──吉丹松貢。卓瑪被尊為「阿吉卻紀卓瑪(Achi Chokyi Drolma)」,意為度母祖母,是止貢噶舉傳承的女護法。直到今天,任何向「阿吉卻紀卓瑪」祈請,並修學她所遺留的教法的人,很快就能達成解脫、圓滿和開悟。      六十八、楚悉仁波切的夢          楚悉仁波切是一座世界上最高的廟的住持。廟名圖殿丘林(意為「佛寺」),距海拔一萬八千英呎高的聖母峰登山營地不遠。長久以來,這位寧瑪派大師幾乎沒離開過他在喜馬拉雅山的關房。一九九一年,他與達賴喇嘛一起在紐約的麥迪遜廣場花園說法。     幾十年前,楚悉仁波切非常希望由噶舉傳承的法王──第十六世噶瑪巴領受瑪哈嘎拉(大黑天)的密續灌頂。因此楚悉多常想辦法要去朝見噶瑪巴活佛,不過總是事與願違。他想旅行到錫金噶瑪巴的寺廟,但又好像不太可能。每次他想去印度見噶瑪巴時,也總有不預期的事發生,讓他無法成行。     這位住持感到很納悶:「我自己是否有惡業,或內在的業障阻礙了我?」因此,楚悉認真地修了幾座他認為應修的法,並做供養,以消除業障,促成因緣,還有就是清凈他自己,他尤常祈求。然後,一九八一年噶瑪巴圓寂了,但並沒有授與他想要的灌頂,他失望極了。不過有一晚,好似要回應他全心的祈求似的,圓寂的佛行大師噶瑪巴佛(「噶瑪」意為事業)在楚悉夢裡的凈光中顯現,授與他完整的瑪哈嘎拉護法灌頂。     「什麼是真?」住持問。「一切是真亦不真,」噶瑪巴回答,「無一是真。究竟上,一切皆空;相對上,我們的一切所為皆算數。」     後來,楚悉仁波切非常感謝噶瑪巴無與倫比的法力與加持。他說:「具生智慧是聖(佛)法最究竟的護法。」     對他而言,夢境與每日生活的白日夢、生與死已無差別。      六十九、遷識            西藏的傳統,當家中有人過世時,會請喇嘛到家中來,一切儀式皆在家裡進行。修法儀式開始進行,若是可能的話,剛過世的人的神識,就會被遷引到佛土(或曰凈土)那裡。     一個有成就的修行者,可以立即將他自己的神識,或亡者的神識,傳遞到佛土去。此乃透過神秘之瑜伽修行法門而達成,即所謂的頗瓦法(意為遷識)。            有一天,在寒風凜冽荒無人煙的西藏北方,有一戶游牧人家的戶長過世了。在這人煙稀少的地區,很難找到寺廟或喇嘛,所以這家人愁著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湊巧看見一位衣著襤褸的徒步旅人,他的外表顯示他若非是個飄蕩的瑜伽士,即是個乞丐。他們趨前問他是否能幫得上忙。     那個流浪漢事實上就是一位喇嘛。這哀傷的人家請求他為死者做法事,他也同意了。當他走到亡者床前開始念咒時,那一家人恭敬地請這位喇嘛修「頗瓦法」,以便讓亡者投生到西方極樂世界,無量光佛的凈土。     然而喇嘛說:「我僅是一個貧窮不識字的佛教修行者;我尚未學會那種密法。但是我有一個很好的特色:我對活佛噶瑪巴有無盡的信心,他就像是通往西方凈土的大門。」於是他開始一再念誦著著名的噶瑪巴名號的咒言:「噶瑪巴千諾!」(意即:「噶瑪巴,請憶念我!」)     「噶瑪巴千諾,噶瑪巴千諾……」他熱烈地持誦著,每念滿一串一百顆的念珠時,他就用念珠打一下床上的屍體,祈求依活佛噶瑪巴的名號,引導亡者的神識往生西方極樂凈土。     片刻後,每個人都注意到遷識成功的跡象開始顯現,屍體頭頂上的頭髮掉了下來,空氣中有悅人的香味,頂穴有一隆起的大腫塊,亡者的神識由此離開,往生其它國度。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很歡喜,對這位行腳僧大表感激。而且所有的人開始虔誠地念誦噶瑪巴的心咒,祈求今生能得到阿彌陀佛的加持,並能證得大解脫。     那位行腳僧很快地繼續上路。有一天,他聽說全知全能的噶瑪巴正在西藏南部,他就趕到那兒去見法王。     具天眼通的噶瑪巴對他說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們在北方修的那座頗瓦法實在不容易,不是嗎?」噶瑪巴笑著,同時以他的念珠打旁邊的一位喇嘛。     行腳僧於是更堅信不移,噶瑪巴是一位全知全能的活佛,不論弟子們身在何方,法王對他們總是常存在心。   七十、吉祥的香供           供養食物或其它用品給證悟者以及他了悟的追隨者,都被認為是很大的榮耀,而且是累積善業及好運的極佳方法。     毗婆尸佛是遠古時代的一位證悟者。依據佛教的宇宙論,在此賢劫,將有千佛降世。歷史上的釋迦牟尼佛是第四尊佛;彌勒佛是第五尊佛──是我們現在等待著他降世的佛。     因揭陀阿羅漢,或稱為證悟的長者,是十六羅漢之一,在公元前四八三年釋迦牟尼佛入涅槃之後,仍繼續保存及闡揚佛陀的法教。            多劫前,有一個名叫紐美的有錢施主表示要供養毗婆尸佛三個月,當地的國王也提出同樣的供養。     毗婆尸佛感謝國王的心意,但是說他的飲食已經有人提供了,他說:「國王,您可以去供養其它尊貴的人。」     國王十分懊惱。他對臣子說,連要供養一位開悟者,他都比不上一個平常人,因此,他皇室的控制力已削減了。     聽完故事的細節,這位狡詐的老臣想出一個計謀。「國王,」大臣說,「您只要在國內禁止買賣柴薪,那戶驕傲的人家就會受到挫敗,無法煮食;同時,皇室里的柴火成堆,我們要供養佛及他的弟子數個月都不成問題了。」     國王十分高興,一切如計策而行。但是,不屈撓的紐美仍設法以成把的香放入爐中煮食來供齋,因此把全城都熏香了;同時也因以最香美的飲食供養開悟者而積聚功德。更且,紐美每天都發願:「正如我今日有幸供養您,證悟的佛啊!願我以後也能獻身佛法,圓滿所有眾生的一切願望。」     驕傲的國王屈服了,於是這位正直的人達成心愿,供養毗婆尸佛三個月的飲食。     由於這功德,紐美居士轉世為阿羅漢因揭陀尊者,即熏香大師。他總是被描述成手持一個燃著香的香爐,不論誰看見、摸到、聞到或甚至僅是聽見關於這甜美的熏香都能受到自律的芳香,虔誠和保護的加持,遠離疾病,並將毫不費氣力地登上解脫束縛的正道。   七十一、雅丹珠古面見文殊菩薩       文殊師利是佛教里的智慧本尊,他是內在之智慧的擬人化。他右手高舉火光金色之劍,是用來斬除錯覺,去除無明。他神秘的住處是傳說中的五台山,位於中國的西部。               有一天,雅丹珠古攀登一百零八階的石階要往傳聞中文殊菩薩的聖殿,一座在五台山上的喇嘛寺廟。這位西藏僧人為了到這座聖山已長途跋涉六個月,每一步都持誦「文殊菩薩一千名號」的經文。     他深信每一位到文殊聖山來的虔誠朝聖者,都保證能親睹智慧本尊──因為神聖的經典上都是如此說的。他自己那本傳自上師的手寫指引,內載許多批註都證明文殊菩薩每日會喬裝化現在這石階上一次,只有見地清凈的人才能認出他。     一些鵲鳥棲息在白色巍峨的鐘型舍利塔上,內盛有文殊菩薩發舍利,鵲鳥的啼聲劃破長空,此外,一切寂然無聲。四面八方都可以見到點綴在地平線上的尖峰,肅穆的喇嘛慢慢地往上爬。四下不見人跡,無人也無神;只有一條骯髒的雜種狗尾隨著他,等著得一口食物般。     喇嘛寺的金色屋頂在陽光中燦爛閃爍,屋頂上,一面巨大的鑼響了三次,恍如不見形跡的弟子正在聖殿內行三頂禮,這疲倦的喇嘛受到鼓舞,繼續往上爬。     在最上面階梯附近,突然出現一個無腿的乞丐,他以有力的雙臂支撐著被截斷的身軀在地上拖曳而行,有如馬拖著的雪橇。     那個殘廢的人喊:「敬禮一切啊!」似乎在乞求施捨。但當喇嘛要給他一點錢時,乞丐回報以燦爛的微笑,這微笑沐浴溫暖了喇嘛的心,是他自從幾個月前離開上師的寺廟以來不曾經驗過的。     「敬禮一切哪!施捨非我所需,」微笑的乞丐宣稱,「我只領受虔敬的心。」     剎那間,雅丹珠古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誰,但同時,智慧尊的神秘化身也不見了。     不久後,那面鑼連續響了一百零八下,喇嘛同時在文殊菩薩山頂上的聖堂里頂禮一百零八次,而棲息在舍利塔頂上的鵲鳥繼續不停地啼著。      七十二、一位開悟的尼師       堪布央噶是上一世紀西藏康地格芒寺著名的教授及該寺的住持。他是華智仁波切在佐欽旺波丹嘎親近的弟子。               一位謙虛的尼師叫珠喜,她非常虔信博學的住持堪布央噶和轉世喇嘛木拉珠古。她總是很留心他們的教學,服侍他們並且不斷地禪修。     珠喜相當害羞,如果僧人取笑她,她就會哭。有一天在聽法時,她放了一個屁,大家都笑了,她就開始哭泣。後來珠喜覺得必須向堪布央噶道歉;堪布鄭重地告訴她不須擔心。     珠喜從不曾住在寺院。每當堪布央噶教學時,她就在鄰近地方搭一個小帳篷,用隨身帶來的食物維生。開示一結束,她就靜悄悄地消失,繼續自己的獨修。     她的雙親十分富有,珠喜是家中的獨生女。他們非常願意資助她,如果她願意,大可在家與父母過著舒適的生活。雖然他們經常送她東西,她卻從不保留,甚至當她回家探親,珠喜也在外面搭帳篷,從不走進屋子。     有一次,當珠喜回去探視父母,她搭好帳篷,走到河邊,脫下衣服下水洗澡。每個人都大為震驚。她母親對丈夫說:「珠喜已經完全瘋了;她一定出了嚴重的毛病。」     當珠喜從河裡回來,她母親叱責她說:「你認為你在做什麼呢?」     珠喜回答:「我想進屋子裡做最後一次的拜訪。」     她母親說:「你怎麼啦?你瘋了嗎?你從不踏進家門,今天你突然想要進來,你還好嗎?」     然而,珠喜的父親說:「這是一定有理由的,讓她進來吧,你以前總是要她進來的啊!」     她母親說:「你真不知羞恥,你在河裡赤裸的洗澡,現在你要進屋子裡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珠喜進入屋裡,逗留一整天。然後她拿起一冊龍欽巴尊者著名的《七寶藏》,說:「這是最珍貴的《七寶藏》,這一冊書曾經被堪布央噶和木拉珠古加持過。」     然後,珠喜回到曠野去修行。幾天後,她回來了。那時她直覺地知道她的上師木拉珠古才剛圓寂。     事實上,她的父母早已知道這個消息,但不敢告訴她,因為珠喜非常敏感,而且她的舉止已不太尋常了。珠喜說:「你們知道木拉珠古已圓寂,但你們卻不告訴我。」     雙親回答:「我們很替你擔心,怕告訴你之後,你會承受不了。」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那位尼師答道,「這一點都沒什麼兩樣,我的上師在我的心中。」     珠喜再次解釋說《七寶藏》那冊書曾經被堪布央噶和木拉珠古加持過,「世上沒有比這冊書更珍貴;有了它你們就不需要任何其它的東西。你們應該將這冊書放在佛堂上並向它頂禮。沒有人能想出比這冊神聖的書更珍貴的聖物。在我離去之前,你們每人都必須將它放在頭上,並且虔誠地祈禱,那麼沒有一事一物是不能達成的。」     父親全然願意接受這加持,但他的妻子說:「我曾親自從堪布央噶和木拉珠古處接受灌頂和口傳,我不需要把你的舊書放在我頭上!」     但她的丈夫告訴她:「不要這麼說,她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也是一位尼師。這是一卷加持過的書,不會有傷害的,就照她的意願做吧。」     之後,珠喜恭敬地將《七寶藏》安置在家中佛堂上,然後便回到她的營帳。     當夜下了大雪,翌晨,珠喜走了。     她母親悲泣地說:「她現在真的全瘋了!她在暴風雪中走丟了,我們必須去找她。」     珠喜的父親發現雪地上有腳印,他循著腳印爬上房子後面的山丘,找到一件尼師的袍子和上衣。最後他在一個荒涼墓地,迎著風的丘頂上發現他女兒,全身赤裸,以禪定姿勢筆直坐著,手結著度母女佛的姿態,她已死了。     他非常感動但並不傷慟,他親生女兒已能自覺地超越生死的痛苦輪迴!端坐在那裡,她顯現出古時開悟的瑜伽大師的行止。     更進一步的探究,虔誠的老父發現她雖已死了,但是她心窩附近仍是溫熱的,正如西藏瑜伽和醫書上所描述一般,很顯然地,她是融於甚深禪定的凈光中,這種禪定在死亡之後,投胎之前的中陰狀態時會持續著。他不敢移動她的軀體,就讓珠喜保持原來坐姿。     很巧地,堪布央噶與他的隨從路過附近,要前往佐欽寺。珠喜的父親攔下了這行伍,敘述著所發生的一切。     堪布央噶前去探看。持續三天,珠喜保持在她非凡的禪定中,坐在雪中猶如一尊美麗、沒有裝飾的度母。她的皮膚泛著粉紅半透明的顏色,彷彿她只是靜止不動而已。堪布央噶和他的弟子們在附近紮營。     三天後,軀體塌陷下來,所有溫熱和生命的徵兆消失了。堪布央噶吩咐僧人們準備一個通常是為喇嘛所做的那種小型荼毗舍利塔,對珠喜的遺體表示恭敬。     隨後準備了火供,堪布央噶很仔細且隆重地舉行儀式。更且,他宣布珠喜是一個特別的轉世者,是一位證悟的尼師。在她的骨灰中,發現了一尊非常清晰、自然形成的白度母相,那是從她的一節脊椎骨形成的。這節有圖像的骨被視為舍利供在格芒寺。     堪布央噶吩咐將剩下的遺骨做成一個小的鐘型舍利塔,這件聖物被視為精神寶藏,也被小心地保存著。   七十三、綿羊、公牛、山羊和一場偉大的素食辯論       在西藏有數不盡的民間故事、神奇傳說以及神話,描述動物對佛法是深具信心的。由於大部分的西藏是不毛之地,所以有些寺廟認為放牧一些牲畜是必需的,如此才能提供日常生活之所需。雖然,站在佛法慈悲心的立場,壓抑或屠殺任何有生命的東西,都是與慈悲心相違且不利的。不用說,並非所有喇嘛及僧侶都是聖者。       有一天,在一場非正式辯論中,一個素食的喇嘛向一個葷食的對手,就殺生為食所牽涉的業報提出辯論。對手的喇嘛開玩笑地回答:「佛陀說我們不可以殺生,從沒說我們不可以吃肉!」如此一來,這位喇嘛默默地接受對手的論點。     「但是你腳上穿的皮靴又如何說呢?更別提那些裝飾著你的壇城的絲綢錦緞了,那是從數以萬計沸煮的蠶的淚水織成的啊!」另一位喇嘛質問這位素食者:「並且你是否想過你那閃閃發亮的象牙念珠,大象是因象牙而被殺的啊!」     旁觀的喇嘛們也都接受了這些論點。另一位補充說:「想想看,為了提供我們幾粒米、大麥和蔬果,我們在耕犁、灌水及收成時所殺害的昆蟲更是無以計數。刻意奉獻一隻能養活無數的大動物,不是比只為了幾撮麵粉而摧毀無數小生物要好些嗎?」     「富有的施主宰殺最好的牲畜,準備最豐盛的筵席來供養造訪的喇嘛,而這些喇嘛們都獻身於無我的利他,以及平等的悲心來為所有一切:高與低、尊與卑。什麼才是適當的呢?接受如此豐盛的供養對我們來說不是顯得很虛偽嗎?我覺得問心有愧。」     那群尊貴的喇嘛中的一員開口說:「對我們這些專心致力於心智成長的人來說,以較低等智能動物來維持生命,不是遠比食用一些較為進化的動物來得比較不會沒有道德嗎?」……而這場辯論就繼續下去。     這場辯論的結論如何呢?至今唯一最主要的結論是我們一定要戒殺,一定要護生。佛陀也曾親口說過,這些事情很難判斷。唯有全知全能的佛才能徹底明了業力糾纏不清的深奧和複雜。     業力是超越我們有限智慧的理解,眾生的苦難是浩瀚、難以想像。因此,假如人類想要成為這世界完美的管事者和守護者,擁有普遍責任的至誠道德感才是最重要的。     有一頭綿羊、山羊和公牛和其它動物一起在寺廟的庭院中餵食,湊巧聽到這場素食的辯論,牠們對佛法重新生起大信心。這三個夥伴沒有非分的企圖,牠們安於在這宇宙中業力所安排的處所,這宇宙是個互相連結、牢不可破、一體的網。     「我們皈依三寶,」牠們想,「皈依悲智圓滿的佛陀、皈依佛開示的正法、皈依那些追隨佛陀和平信念的僧伽。僧眾們是多麼偉大啊!他們保護我們這些可憐、無助、窮苦,生來就只是為了服務的馴服動物。」如此的想法在牠們的笨腦袋裡如夢般地緩緩迴響,他們安分地啃著飼草。     在喇嘛房內的那場素食辯論一定是結束了,因為群眾都散了。突然,有個喇嘛出現在牲畜群中,他手持一串古老、擦得發亮的菩提子念珠,口中喃喃念著大悲觀世音菩薩的咒言「嗡嘛呢貝美吽」。同時,他眼視群畜,一個強壯的農人跟著他。     「慈悲尊貴的師父啊!」那隻大肥羊心想:「您看著我的目光多美好,還為我向大悲觀世音菩薩祈求我皈依僧啊!」     喇嘛突然指著綿羊。僕役一手持把大刀,另一手拿著繩子沖向前去,將那頭困惑的綿羊帶去宰殺。     那頭忠心的公牛和虔誠的山羊目睹這一幕,無不駭然。對於牠們自己可能面臨的命運和那一個喇嘛慈悲心的懷疑,這突來的驚惶導致牠們對佛法本身產生疑問。     「無論如何,」公牛饒富哲理地想,「我們的綿羊先生對自己美好的羊毛和喂得過度的腹是驕傲了點;難怪那可憐飢餓的僧人將牠送上餐桌。這種事是不會發生在像我這般辛勞拖曳工作者的身上,長久來,我日復一日在烈日下拖引著僧人沉重的犁,在石礫滿布的土地上耕作,他們一定會因感恩而保護我的。佛法是我們的皈依處啊!」     一切都太快了,握著念珠的喇嘛和持著刀的僕役回來了,彷彿他們無事可做。喇嘛中意地看著大公牛,然後牠也被強行拉走。     斜眼望著這一切,有角的老山羊仍不屈服,牠的信心不為動搖。「誰會要一個像我這般無用的老傢伙?甚至我的皮都疤痕累累,更別提我堅韌的肉!」山羊踢踢牠的蹄,幸災樂禍地想:「所有的讚美是無益處!我皈依慈悲的佛,佛平等保護一切眾生!」     就在那時,喇嘛和他的僕役回來了,刀還沾著血。那迷惑的老山羊同樣也被帶出去了。     其它的牲畜安心地啃著飼草,眼見發生的這一切。他們想:「我們的朋友真幸運啊!被喇嘛們請去共進晚餐。」他們對師父們的信心更加堅定。     然而,倒掛在屋檐下的一隻蝙蝠,被屠宰場傳來可憐的叫聲把牠從斷斷續續的白日夢中吵醒,在瞬間的清明下,牠心想:「我只皈依證悟的佛心。僧人持咒、祈禱的力量只是和他的心量一般大小。」     然後牠又打起瞌睡。      七十四、一位游吟詩人的痊癒       在一千到二千年前之間的佛教興盛期,印度這塊大陸不知產生了多少不分男女的密續修行者。有些是依照密續經典及教法來修行,有些則是追求非正統方法的路線。     文殊師利是修觀的本尊之一,被人格化為超越知識與智能的象徵。觀世音菩薩則是被擬人化為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本尊。       久遠以前,一位著名的游吟詩人名叫金剛天,他觀修文殊菩薩而親證事物的究竟本性。在一次獨自前往尼泊爾朝山的途中,他遇見一位女瑜伽士。金剛天覺得這位女瑜伽士密續的修行似乎變質,荒謬費解不利於真理和道德。於是,金剛天做了一首歌來嘲弄她。     生氣的女瑜伽士詛咒這位詩人瑜伽士,施邪法來傷害他。不久,金剛天染上了麻瘋病。     金剛天於是向他的守護本尊文殊菩薩祈請解決之道。文殊菩薩現身告訴他,假使他能每天以一種傳統詩偈的特別形式來撰寫觀世音菩薩讚頌,持續一百零八天(如同他念珠上珠子一樣多的日子),大悲觀世音就會治癒他的疾病。     以詩偈撰寫大悲觀世音的讚頌,成了金剛天每日精神修行的一個重要部份。三個月後,他在正觀中見到觀世音菩薩:千萬道燦爛的光芒從超凡本尊的輕妙身體投射出來,立即凈除了他肉體上所有的染污和疾病。     因此,這位大游吟詩人治癒了麻瘋病及一切疾病。終其一生,他不曾再生病。《一百零八偈觀音讚頌》成為詩歌佳作的典範。   七十五、阿底峽的開悟       阿底峽是公元十一世紀印度最偉大的班智達,他是最後一所大規模學佛中心超戒寺的領導之光。他應一位住在西藏西部地區受監禁的國王邀請到西藏;這位國王以放棄自己的生命而將他的贖金用來將佛法帶給他的子民。阿底峽將生命最後的十二年留在西藏,教學以及建立了噶當派的傳承。     阿底峽的大乘名著《菩提道炬論》,以及他關於《修心七要》的教法,都在闡揚如何培養及訓練菩提心,也就是如何發展利他的情操而達證悟。今天,在許多藏傳佛教的系統里,阿底峽精湛的教學與實修法的傳授,仍廣泛地被應用於教學與修行上。持皈依誓言的意義,是指依正規之程序,進入學佛之門。       阿底峽是東孟加拉國的王子,生於公元九八○年。年少時,綠度母曾示現在他夢中,勸誡他不要為世俗有刺的誘惑物牽絆,因為他在過去五百五十二生中已是一位具足戒的僧人,並且是個博學的班智達,而解救眾生脫離輪迴苦海是他的使命。     認清重續他的業力使命的必需性,阿底峽離棄世俗生活,出家為僧。他不倦怠地四處尋訪證悟名師,在他們座下學習。後來在密續上師羅睺羅教導下,他成為一位博學、有成就的阿闍黎,也就是佛法教師。阿底峽研讀佛教三藏所有經典及梵文大乘經論。依照那時代的習慣,他背誦了許多讀過的經典以及相關的注釋。他成為非常有名的大法師。     有一天,阿底峽自己懷疑道:「直接引向開悟,哪一條路是最迅速的呢?」因為他懷疑:如果遵循大乘菩薩道,必須在無量劫中救度他人,才可達到涅槃寂靜。那麼他有可能達到開悟嗎?     「我要怎樣才能到達涅槃彼岸呢?」這位年輕學者嘆息著,「我是否得無止盡地輪迴?」     就在那一刻,具神通的羅睺羅上師突然召喚阿底峽,彷彿洞悉弟子的想法。羅睺羅告知阿底峽說,所有形式的自我關懷都無助於圓滿證悟,並且幻想、精神力量、禪定的專註、學問、辯論技巧甚至涅槃經驗本身到頭來都毫無用處。如果能精進不懈地長養菩提心,發展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是會更好的。接著羅睺羅上師預言他的弟子與大悲觀世音菩薩一樣地,終將證得自利利他的最高成就。     「忘卻自己的利益,多關懷他人的福祉。」羅睺羅勸誡著,「視別人比你自己更重要。執著自我是不滿足和痛苦的根源,征服自私自利的兩面巨魔!一個單獨的自我也不過是另一種的幻想。」     「因此,有誰能逃離輪迴而達到涅槃呢?如果你愚昧地避離輪迴而追逐涅槃,要得到絕對的解脫是很困難的。最好是超越這二元對立的觀念,了悟到無分別,使一切事務達到圓滿。寂靜常樂永遠是可以獲得的,不要忽略了它。」     不久之後的一天,阿底峽在菩提迦耶,佛陀證悟的聖地,繞著大佛塔經行時,二位壯嚴的年輕女子站在靠佛塔南邊的蓮花池畔,他們長得太美了,絕不是一般世間凡人。其中一位問另一位說:「什麼是達到圓滿開悟的最好修行方法?」     另一位天女回答:「無我的菩提心是成佛的大道。一個人如何能轉身棄他人不顧呢?」     第二天,阿底峽又去繞佛塔及塔旁的菩提樹,釋迦牟尼佛曾在這棵樹下靜坐。阿底峽聽到一位老丑的乞婦告訴一位年邁的麻瘋病人說:「平等的慈悲心和菩提心是超越苦海,獲得圓滿開悟的最好方法。」她解釋著:「設身處地多為他人著想,放棄自私自利的想法。」     阿底峽心想:「此地每一個人,從最尊貴到最卑賤,似乎都知道開悟的最好方法,與我的上師所說吻合,為何我獨自一人遲疑不定?」     翌日,阿底峽手持念珠緩緩地繞著聖殿,他看見一隻小鳥棲息在觀世音菩薩像的膝上,佛像刻在佛塔四面石頭壁龕里。他聽到佛像對小鳥說:「舍自愛他的菩提心是圓滿證悟的最好方法。優先考慮他人,將勝利與益處榮歸他人,自己承擔失敗。」就在這一刻,十分不可思議地,阿底峽自己發現他所有的疑惑都煙消雲散了。     當阿底峽站著兀自冥思,凝視菩提樹下金色佛像的寧靜容顏時,他突然了解蘇門答臘島上的金洲法稱大師是真正護持珍貴菩提心的上師。為了達成他的使命,阿底峽決心去尋訪金洲大師。在這位上師座下修學十二年,阿底峽成為他的法嗣。     晚年時,阿底峽尊者已是一位有名受歡迎的上師,每當他提到尊貴上師金洲法稱的字,他總是合掌當胸,闔上雙眼並微微行禮。阿底峽從這位慈悲的上師學到了獨特的「自他交換」大乘修行法:將自己置於他人之處境,而將他人的負荷承擔起來。這成為噶當派一個特殊主要的修持方法。     阿底峽在印度本土成為一位偉大的法師,並住在超戒寺(或譯戒香寺)。許多年後,幾位西藏皇室使者滿載黃金來迎請他到他們愚昧的國家教學。阿底峽向觀世音菩薩和度母祈禱請求指引,詢問他到西藏是否能真正利益彼邦。     度母告訴阿底峽,如果他願意前去,將對這雪域有大助益;然而,祂又說如果他前去西藏,將於七十二歲死於彼國,如果他留在印度,將可活到九十二歲的高齡。阿底峽展現他無我的菩薩誓願,於是長途跋涉去到西藏。     阿底峽改革了西藏的佛教與社會,重整道德做為佛法的基礎。在西藏他以皈依班智達一名而著稱,因為他授的佛教皈依戒實在太多了。七十二歲那年,果如預言,這位佛法導師阿底峽圓寂了。   七十六、度母森林       度母是女性證悟者的象徵,她是西藏的保護者,以她迅捷感應的慈悲心受到尊敬。     很久以前,有位精進的女菩薩,名叫智慧月,當許多和尚勸她多祈禱將來好投胎為男性時,她卻發誓,願生生世世投胎為女性,直到輪迴苦海的水幹了,眾生都脫離了苦海,以此為這宇宙祈福。     她回答和尚們不高明的建議道:「哪裡有男人與女人,我或我的;你們怎能如此說?」最後,歷經多劫,行於修證的道路上,她終於開悟,成為度母,救度者。     記載上,在我們這一賢劫初的一個吉祥時節,觀世音菩薩在祂的布達拉凈土之巔,無數高貴的有情眾生聚集中,祂為利益一切眾生,曾經持誦一千萬遍度母的密續及咒言。     度母以「她能夠免除眾生的八大恐懼與危險」而著名。曾經有一位商人於旅途中,在外套裡帶了一尊度母塑像,而免於被氂牛的角所抵傷。還有一次,一尊小的度母像放在一位僧人的上衣口袋中,使他免於被一顆子彈所穿透而救了他一命。       曾經有一個妖魔住在摩突拉附近的森林裡,那裡有五百個比丘、比丘尼在鄰近地方禪修。藉著魔力,這個妖魔變化出種種形相來擾亂、誘惑這些修行者,有些被妖魔化現的天女相迷惑,也有一些被地獄妖魔相逼瘋。     有位比丘失去了記憶,又有一位好像著了魔,另有一位變得狂歡作樂,其它的人在禪修中途會毫無理由地開始高歌狂舞。如此一來,邪惡盛行而道德逐漸淪喪。     一位年老的比丘憶起了上師曾經傳給他有關聖救度母廣大靈驗的一點忠告。於是他向度母──苦難的保護者祈請。在如夢一般的正觀中,度母示現了神聖的形相,告訴他要怎麼做。     老比丘把二十一個形相(每一個代表度母的一種法相,一共有二十一度母)掛在樹上,布滿整個不寧靜的森林。從此以後,每當邪魔變化出各種類的精靈鬼怪,比丘、比丘尼很自然地就將那些看成是度母的各種法相。因此,他們得免於恐懼和傷害。     不用說,他們對度母的信心與虔誠更是增長。而那首中世紀美好的頌「二十一度母贊」,傳遍了整個西藏,受到所有人的喜愛。一直到今天仍被西藏所有的寺院和尼庵持誦著。   七十七、阿育王的兒子開了慧眼       在佛陀涅槃後二百年,阿育王(King Ashoka)統一併掌理印度。他築路、鑿井,建醫院、養老院,同時他也建佛教寺廟、刻石碑、建寶塔,許多建築現在還保存著。原本是一位戰士的他,在看到一位佛教僧侶走在滿布塵灰的路上,身上散發出內在祥和的光芒時,他轉心向佛陀非暴力之途。蒂夏惹喀薩(Tisya Raksha)是阿育王最後一任皇后。       蒂夏惹喀薩王后很不快樂。為什麼她至愛的丈夫必須不停地去菩提迦耶的那株菩提樹訪謁?阿育王似乎對佛陀的教法比對她還要著迷。     王后對這件事情非常困擾,她開始記錄國王在菩提迦耶的寺廟停留多少時間,以及他陪在她身邊多少時間。最後她和皇室侍衛圖謀去摧毀那棵神聖的樹。然而,那棵樹卻很神奇地又重生了。     蒂夏惹喀薩迷戀上古那拉王子。古那拉是她的繼子,也是阿育王的王位繼承人。當他拒絕了她的追求,王后便用她丈夫的印璽假造旨令,將王子的雙眼弄瞎,以求報復。     在他的雙眼被殘忍地挖出時,古那拉王子想起一位慈悲年長的阿羅漢曾經傳給他無常、無我的開示。「有一天,當你迫切需要的時候,你將會記起我所教你的這些,」這位年長的聖人預言,「你的損失將成為大獲益。」     預言成真,古那拉因此頓悟,見到了諸事的本來自性。不久之後,一位具天眼通的阿羅漢揭露了王后的欺瞞行為,她被懲罰。盲者古那拉的兒子最後繼承了王位。     古那拉本人,這位從前的王子,退隱到印度東北的森林去禪修,在那兒他成為一位解脫自在的賢士。他無我地修持寬恕與慈悲,終持清凈一切過錯、不當行為與業力余習。後來,他甚至祝福、感謝他那邪惡的繼母,她雖奪去他的雙眼和王位,但卻加速了他的開悟。     由於不可思議的清凈罪業與寬恕的力量,古那拉的視力恢復了,他後來成為無數人的老師。      七十八、噶瑪巴的藍綿羊       已圓寂的第十六世噶瑪巴(大寶法王),是噶舉傳承的領導人,是一位酷愛搜集稀有鳥類者,也是位愛護動物者。不論他走到哪裡,都有各種各樣的寵物陪伴,包括一隻受過訓練會復誦「噶瑪巴千諾」──他自己名字──心咒的鸚鵡。     十六世大寶法王,讓炯立佩多傑年輕時在楚布寺有一隻喜馬拉雅山的藍綿羊,這隻羊總是跟在他的身旁。大家都說那隻羊是噶瑪巴從前一位突然離職的侍者的轉世。     那位侍者名叫央噶。有一天半夜裡,他離奇地出走,不曾再回來。活佛噶瑪巴推測央噶並未遭遇災害,就讓這件事平息不再追究。     幾年以後,央噶過世的消息傳到噶瑪巴隨從耳中,於是他們修了一些適當的法,並且將功德迴向給他。     時間過去了,一次年輕的大寶法王和他的隨從在東藏北邊鮮有人煙的草原旅行,當大夥下馬休息時,大寶法王信步走到附近,一位年老的侍者緊跟在後面。     突然間,噶瑪巴叫道:「央噶,央噶。」正如他以前呼喚著已過世的那位侍者一般。這位年老的侍僧疑惑著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緘不開口。     他心想:「畢竟,有什麼傷害會發生在大寶法王這裡呢?那些開悟的守護者和護法神總是眷顧著這位佛行大師──活佛噶瑪巴。」     好一陣子的時間,噶瑪巴在那片寂寞荒蕪的草原上走著,輕聲呼喚他以前侍者的名字:「央噶,央噶……」突然那兒出現一隻低聲咩叫的小藍綿羊。噶瑪巴蹲下伸出手來,小羊毫不畏懼地走向他,並舐著噶瑪巴的手。     噶瑪巴回頭對他忠心的老侍從開心地微笑著說:「現在,央噶已回到我身邊了。」     從那時起,他們從不分離。即使到今天,來自楚布寺的老喇嘛都說,在那一個留有噶瑪巴左手和腳印的大圓石附近,也可以看見那隻羊的蹄印在岩石上。      七十九、妙吉祥友遇見騎象的國王   妙吉祥友是第一位大圓滿成就者(精通密續者)嘎饒多傑(極喜金剛)大師的法嗣。嘎饒多傑在釋尊涅槃後百年降世。妙吉祥友是正統的佛教班智達。   剛開始,妙吉祥友曾批判非二元的教法違背因果律──該教法隱含無須努力之意。但是,後來透過嘎饒多傑的甚深教授及親自口傳,妙吉祥友及其五百名追隨者都皈依了佛法,成為大圓滿的忠誠修行者,經由這快速而直接的道路,妙吉祥友很快地就達到完全的證悟。   手印,即儀式上的手勢,與心靈一樣具有強大的力量,常常會造成奇蹟。結合心咒與觀想的幾何曼達拉(Mantras),手印將可增強內在覺醒的練習。   有一次,妙吉祥友步行走過一座橫跨大河兩岸的橋。在橋中央,他遇見一位強力護持多位外道上師而聞名的國王。那位躊躇滿志的國王高坐在一頭裝飾華麗的巨大戰象上。   妙吉祥友及其弟子們,與那顯赫自負的國王及其武裝的隨從,互不相讓。國王從他高聳的座騎上,舉起鑲嵌珠寶的帝王戰旗,以恐嚇的姿勢,命令面前這群步行的人要服從讓路,但是這位大圓滿上師不為所動。   妙吉祥友威嚇地舉起右手食指,結著「除障印」,他立即將國王與他的御騎劈開,猶如雷擊,他們的身體被劈成兩段分落在橋的兩畔。   驚駭的皇室隨從嚇呆了。為首兩位鬢髮斑白的老臣,迅速上前乞求妙吉祥友慈悲寬恕他們,並懇請他再施法力救活他們的國王與大象。他們急急地追說,這位佛教上師當然有權先行過橋,因為他證明了佛陀在精神上的優越。   妙吉祥友微微一笑,立即使那斷裂為二的國王及大象復活,並且恢復了完整的身軀。然後大師說:   我所敬者非世間之王,   也不閃避挑戰而來的象群。   吟唱著深奧密咒之王,   我能飛步跨越高山峻岭而無礙,   扶搖直上虛空。   國王走下座騎,很恭敬地向這位佛教大成就者頂禮,並請求妙吉祥友引領他和所有隨從進入佛門。   妙吉祥友告訴他們:「業──因果律──是正確不虛的。除此外還有什麼能在浩瀚清凈無瑕的空性中產生出來呢?你們早已被接納。」   他又接著說:「不要執守於『我』和『我所』;捨棄一切內外、能所、善惡的觀念執著,一切都將完全清澈明白。」   八十、瑪尼千果地方的虹光身   虹光身是一種殊勝的成就,是經由有效地修習金剛乘佛法而得之結果。「嗡嘛呢貝美吽」是廣傳的大慈大悲觀世音佛的真言,簡意地說,就是「敬禮蓮花寶」,隱含它神秘而殊勝的意義。   佛塔是一個鐘形的佛教寶塔,通常十分巨大。   康地靠近宗薩寺有個村落叫瑪尼千果,在一九五五年發生了一件非常特殊的事情。有一個怪老頭,他曾是位僕役和雕刻摩尼石(祈禱)者,他在死後化現出證得最高成就──殊勝虹光身的跡象,令每個人都萬分驚異。   沒有人知道那老人是位佛教無上大圓滿教法有證量的修行者。他曾是一個富有家族的僕役;中年時,他離開那份差事,到寧瑪派的一個寺廟去修學禪定。在那之後,他以雕刻六字真言「嗡嘛呢貝美吽」於石頭上,再將它們堆積成一座類似佛塔的大石堆,他就靠這工作勉強維生。   雖然白天他整天工作,晚上他仍禪修,一天僅睡二、三小時。老人貧窮純樸,有個小小的家庭。他幫助每個需要幫助的人,而他簡陋的住屋總是為朝聖者和乞丐敞開。   在他每日工作時,老人也繼續他的修行,以不間歇的覺知將禪修和工作結合在一起。他的兒子是個出家人,經常勸他要多做些正式的修法,譬如禪坐、修行瑜珈等等。然而這並沒改變他父親的習慣。   「兒啊!內在的覺醒才是重點,」他告訴那位熱誠的出家兒子,「只要試著保持內在覺知本身的清明覺性,也就是事物的本來面目,此外別無他佛。」   在他過世的前三年,老人卧病在床。雖然他的家人很煩憂,他本人卻日益歡喜。他只唱些精神讚頌的歌而不唱誦傳統的佛教祈禱文;他不修儀軌、不持咒、不誦經或祈請文,他似乎完全拋棄各種宗教的形式。   當他的兒子──那位僧侶,再次勸他精進修法時,老人回答說:「除了明心見性,了悟個人本具的佛性外,沒有任何外來的佛是值得崇拜的。」   當他病得非常嚴重時,家人為他請來許多喇嘛和醫生。他兒子提醒他說此時是回想他所接受過所有佛法最重要的時刻了,老人只是微笑著說:「兒子,我已忘記宗教是何物。畢竟,沒有什麼要記憶!一切如夢似幻,但是,我很快樂,因為一切都是圓滿的!」在彌留之際,這安詳快樂的老人做了一項要求:「我死後一星期內不要移動我的身體,這是我僅有的願望。」   在他死後,家人以他自己的舊衣服包裹著屍體。喇嘛們為他誦念修法,而屍體就停放在一個小房間內。當一切正在進行著,人們注意到老人雖然身材高大,但屍體似乎變小了;同時他們也看到屋子上方有一道彩虹。   六天後,家人往小房間里探視,不可理解地,屍體繼續在縮小!火葬儀式安排在第八天的早上。到了那一天,當他們解開壽衣時,發現除了指甲和頭髮外,空無一物,每個人都大為驚駭。沒有人會進到房間將屍體移走,因為房門一直鎖著。於是老人的兒子去請問當地寺院的住持──宗薩欽哲仁波切這件事。仁波切說這種情形以前也曾發生在大圓滿上師身上。老人的肉體已轉化成燦爛的光──法身的清凈光──大成就者的證悟境界,這是件意義深重、不平常的事情。宗薩欽哲仁波切又說,毫無疑問地,老人在一世中已成就了傳奇的虹光身。   秋絳創巴仁波切年少時曾拜訪該地,聽聞這個故事,並親睹遺留下來的聖物。   因此,甚至今日,一些成就的上師仍不為人知地生活在我們周遭,他們將深奧的精神修行與其日常生活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他們內在的成就鮮少被人查覺。      81【依喜措嘉解脫一位夥伴】     有一次,依喜措嘉到加德滿都山谷的布達那佛塔朝聖。她在莊嚴的神龕前,供養一把金粉祈求引導和啟示:「眾生的苦難無窮盡,我缺乏解脫他們所需的力量。如何令眾生從輪迴苦海中解脫呢?」     耀眼的光從巨塔的金頂上四射而下,她敬愛的上師蓮花生大士,乘著陽光出現在光芒中。他宣稱:「法女,今天在喧擾的市場內,你將獲得你所需要的命定夥伴,那是實現證悟之道的某些階段所需,並且經由覺知以增加你的力量。立刻和他回到雪域,我會在那兒進一步教導你密續秘要。」     依喜措嘉走到加德滿都,進到市場,讓她內在的上師──她自己的直覺引導她。在這所有的奇珍異寶中,她所找尋的無誤目標會在那兒呢?     她沒有發現任何重要之物,在帕塔波的南門附近,一位僅纏著腰布的十來歲少年走向她,英姿煥發,胸部中央飾有一顆閃亮的紅痣,而且手指帶蹼,這些神秘的特徵,空行母化身的她立刻認出他便是她的夥伴了。     年輕人趨前問她:「法女,您從那裡來?您是來釋放我的嗎?」     「可愛的男孩,預言中的夥伴,」依喜措嘉說:「你叫什麼名字?你的故鄉在那裡?你在這輪迴的忙碌市場內做什麼?我要求你做盟友,一齊為蓮師服務。」     他告訴她名字叫聖沙烈,小時被人從印度雙親處誘拐,帶到尼泊爾,賣為奴隸,已在帕塔波過了七年的僕役生活。     依喜措嘉陪同聖沙烈走到他主人的房子,在那兒與他分手。她留在門階上吟誦祈請文,並唱著開悟與神秘經驗的歌。     最後主人出現了,他要求知道她的身份和意圖。措嘉告訴他,蓮花生大士派她來贖回聖沙烈。     商人回絕了。他解釋說沙烈已經像他的兒子一樣;更且,他花費太多金子才買到沙烈。他建議如果措嘉願意,她可以和沙烈一起留在他家裡。     措嘉被邀請進去,女主人聽到她的故事,深表同情地說:「你從那麼遠的地方來,虔誠地遵循上師的命令。這樣吧!付我們五百枚金幣,你就可以帶他走,五百枚金幣是我們買他時所付的價錢,雖然他現在可以值更多。你是一位成熟可敬的婦人,你會和他結婚嗎?或收他當僕人?」     「我將令他得到解脫。」措嘉聲稱。     措嘉已將她所有的財物供養布達那神龕了,因此,她必須去尋找好運,雖然她不知道她能在那兒找到。     在市場中,她聽說有個富商的兒子在邊役戰爭中死了,屍體停放在父母家中。     措嘉對上師不斷地引導致謝,然後去找那戶喪家。     見到那哀傷的父母,措嘉的內心充滿悲憫。她以歌曲唱著她尋求聖沙烈的理由。「一個真正的英雄在世間是罕有的,」措嘉唱著:「一位真正的精神夥伴也是同樣地稀有。」在她面前織墊上,停放著二十歲年紀的戰士的屍體。他父母告訴措嘉:「你是一位吟唱瑜伽女,一位密乘行者,如果你能令我們的愛子復活,我們甚至可以為你贖回一位王子……但人有可能死而復生嗎?」     措嘉點頭默許。她再次感謝滿願寶──有了蓮師的教導和指引,一個人還有什麼需求呢?     然後她唱道:     頂禮不朽上師蓮花生,     無死實相完美化現者。     生命根源乃本凈無生之佛性,     產生無盡形相之萬象。     空性與力量不可分離,     善與惡行必生各別之業報。     我乃無分別密乘之上師,     生死於我無些微之恐懼!     故能解除一切諸苦難;     願所有加持遍滿十方!     措嘉以她的右手食指點向屍體的心臟,俯過身將一點點她自己的唾液直接吐進死者的嘴巴。她在死者身邊念了一個咒,並用手撫摸他被刺殺的深長傷口。他眨眨眼睛睜開雙眼,然後站起來。     那復活戰士的父母以及全家的僕人都向措嘉禮拜,極度地歡喜與感恩。「這只是佛陀的恩賜,」她告訴他們:「你們向佛陀和蓮花生大士致謝吧。沒有傳承的加持力,一個人是無法做什麼的。」然後,她謙虛感激地供養了一個會供。     商人交給措嘉一袋金幣。用一千枚金幣把聖沙烈贖回後,措嘉如預言般因他的恩惠而獲得利益。她帶他回西藏,回到蓮花生上師那裡。在接受蓮師的個別指導後,這兩位行者在雪線附近的山洞內,修習瑜伽和禪定許多個月,終於獲得大樂、大體悟。     空行之後依嘉措嘉活到一百零六歲,是蓮花生大士的精神法嗣,她教導並度化無數弟子。   在蓮師囑咐下,措嘉將他的許多教法岩藏起來給後代的人;這些是後來被寶藏大師發掘出來叫做「伏藏」的岩藏寶藏,而這些寶藏大師都是蓮師原來弟子的轉世。   82【復活】     真言乘是一持秘密真言修行的法門,一般而言與密續乘或金剛乘為同義詞。它是在公元八世紀時由印度成就者蓮花後大士及無垢友──貝瑪拉密札傳入西藏。     不朽的印度大圓滿大師無垢友貝瑪位密札,於公元八世紀時,到西藏教授佛法,證悟到不死之彩虹身,並且永久居住在五台山的隱密山洞中,並承諾在藏區每百年將示現一化身度化有緣。     普巴金剛現忿怒像,黑蘭色,修觀本尊,以其充滿精力的佛行事業和獨特的除障能力著名。普巴橛或稱普巴杵是一具神力之短箭,狀似長釘子,把手一忿怒像的臉,是普巴金剛的標誌,為法會之法器。普巴金剛是寧瑪(舊譯派)傳承修觀的主要本尊。     蓮花生大士的弟子,大譯師娘智童具有奇異的能力。他曾被不信他的人誹謗為巫師和騙子,然而他的生活方式與心法(由上師傳給弟子的口頭教法),在顯示他是一位真正的大乘成就者。有一位叫秦喀洛(意為秦之烏鴉)的批評者尤其刁難智童。他摧毀智童的茅屋,並以鐵匠的鐵鎚,追打攻擊大師本人。     有一次,無垢友──貝瑪拉密札與智童一起在羅乍喀的山洞修普巴金剛,供在壇城曼達盤上的二十一支神奇普巴杵,開始互相敲擊並且綻出火花。其時,智童正全神貫注在修觀上。突然間,他把面前的普巴杵戳出去到胸一般高,然後惡意地將它指向天空大叫:「這是對秦地來的烏鴉!」有一對烏鴉當空飛翔,它們湊巧來自秦地,正飛向山洞的裂口。智童朝著它們的方向,忿怒地揮舞他神奇的普巴杵。一隻烏鴉跌落他腳旁死了,另一隻烏鴉獨自快速飛走。     那位大圓滿上師無垢友說:「不錯,你能用巫術來殺生,但是你能起死回生嗎?如果可以,小英雄,現在就施展吧;如果不行,就停止戒絕吧!」智童無法令死掉的烏鴉活過來。無垢友班智達灑了些沙在它上面,對著鳥屍溫和地吹著輕聲的咒言和祈禱文。鳥兒復醒過來,振動羽手,呀呀叫著飛走了。     無垢友命令他:「除非你已了悟不生不滅的真實本性,否則不要違犯戒律;除非你已全無相對的分別心,否則要特別注意自己的行為。行為要正直並且要有慈悲心。過早從事忿怒行為,舉止像一位大成就者,卻不能了悟如何自救救人,這項罪行是違反了佛陀慈悲為懷的教法。當你知道如何將死者直接超度到佛的凈土,那時你才有任運而為的自由。」     智童將上師的話牢記於心,後來他變成令人難以想像的慈悲。無論到什麼地方,他令人敬佩的人格、智能、善巧方便以及慈悲吸引了許多信眾。他的證悟最後甚至勝過他著名的神通,而他的確成為一位真正的大師。   智童有八位著名的弟子,都是普巴金剛修法的大師。最後,智童證得圓滿開悟的虹光身。      83【格瑪惹札圓寂】     格瑪惹札是十四世紀時一位證悟的大圓滿傳承的大師,他是金剛鏡大師麥隆多傑的傳人。格瑪惹札後來成為大圓滿教師,是隆欽巴及第三世噶瑪巴讓炯多傑的老師。     關於格瑪惹札這兩位全知全能的弟子,敦珠仁波切曾說道:「隆欽巴闡揚了殊勝道,使其光芒散發,讓炯多傑則將它傳播到整個宇宙。格瑪惹札被認為是不朽的印度大圓滿大師無垢友──貝瑪拉密札的化身。     格瑪惹札在傳法幾十年後,以近八十歲的高齡圓寂。他臨終之際有無數神奇的跡象和驚人的徵兆,例如:彩虹、天樂、花雨和地震。他的弟子們都被懾服了,他們因對上師的虔敬而極度悲傷,同時又萬分喜悅。而格瑪惹札卻從棺木中坐起。     他盤腿而坐,告訴弟子們不發悲傷。「無生的虛幻又怎有結束?」他說。他以瑜伽的方法延長肉身壽命十三天,格瑪惹札不停地傳授口傳與個別地指導。     一天,他的弟子們請示:在格瑪惹札本人最終圓寂之後,他們是否應該向隆欽巴尊者請求更多的法教和教導。     格瑪惹札回答:「為什麼去打擾他呢?不要耽溺在這無止盡的閑談和尋覓之中。我已傳給你們在這一生開悟所需的所有教法,你們還可能需要什麼呢?對你們當中那些尚未能解除懷疑,半信半疑的人,是需要更多的修行,而不是更多的討論!」他就不再說了。   不久之後,格瑪惹札圓寂了。當上師的遺體荼毗時,他的整個頭顱在骨灰中保留完整,未被燒毀。頭顱內,仿如繪在它白色的表面,很鮮明地展現出五方佛的複雜壇城。在骨灰中也發現了無以計數細小、半透明的白色小球和其它舍利,類似於釋迦牟尼佛所遺留的舍利。那些舍利被視為不可思議之物,為世代虔誠的佛子所珍惜。      84【供養吉美林巴】     持明者(意為知識之持有者)吉美林巴,被稱為:「無畏洲尊者」,居住在策凌炯的山區。在他居住的小茅屋周圍,是一群暫居的瑜伽士,他們聚居於此,接受吉美林巴的指導,做修觀之修行。這些身心放下的大圓滿修行者,有許多都已證悟到虹光身,也就是大圓滿究竟之果,明光大圓滿。     有一次,東藏有二位虔誠的僧侶,從他們的寺廟出發想去供養吉美林巴,他們也希望從無畏洲尊者那兒得到大圓滿的修觀教導和口傳。     兩位僧人在前往策凌炯去見大師的途中,他們遇見一位僧人,那位僧人表示可以替他們兌換錢幣。這兩位原想拿這些錢的一部分作為傳統的供養,然後留下另一部分當做禮物。那個自稱是僧侶的人,拿著他們大額、舊式的西藏銀票,進到他的房子去兌換錢,而兩位朝聖者則等在外面。那人很久都沒有出來,他們就進去找他,但是,遍尋不到,那人一定是從後門或窗戶逃走了,因為屋裡一個人也沒有。     那兩個朝聖者完全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傷心地搖搖頭,喃喃念些祈禱文,繼續上路,沿途乞食勉強圖個溫飽外,他們又能怎麼做呢?數星期後,這兩位僧人終於來到策凌炯,他們在那兒受到歡迎,第二天,就被引去見尊者本人。     這兩位僧侶一再地對遍知的瑜伽士頂禮,尊者形容莊嚴,難以言喻。僅僅與吉美林巴在一起,據說就可以消除所有過去和未來的思慮,及所有的造作、懷疑、猶豫,並且能有效地去除所有世俗先入為主的偏見。     僧侶告訴無畏洲尊者,他們的供養是如何地被一位身著紅色僧袍的人竊走!這位快樂的瑜伽士,白髮結成髻盤在頭上,雪白的長髯飛揚著,聽了只是大笑。然後吉美林巴很自然地唱了一首深邃、無條件收受的美妙動人歌曲。     在歌曲中,尊者接受了他們的供養,雖然那供養已被欺騙他們的無賴漢拿走,但最重要的是發心,而非物質供養本身。吉美林巴並且祝福他們。     之後,吉美林巴提醒全體大眾,要放掉所有的執著──不論是物質用品、舒適、歡樂、身份地位,或是更誘人的精神唯物論的圈套。他勸誡弟子們要無修、無作地安住於本具開悟覺性的原始當下,而不是錯誤地花心思去利用剎那生滅的意識。   如此,吉美林巴以即席而做的歌曲和其完全接受,自在安適無分別的主題──那是本自具足大圓滿的共鳴,令每一個人都非常歡喜。那兩位謙虛的僧人領受了教法,達成他們的心愿,都成為吉美林巴的弟子。他們二人也都成了證悟的瑜伽士。   85、【長壽灌頂】     久利津是上一世紀的偉大瑜伽士。他花了數十年的時間在個人閉關上,並且獲得了無數大師的親自教導。在他的晚年,退休不再教學後,他去朝聖,在不為人知、不受打擾之處,繼續他的禪修。在他年輕的時候,他生活如一位山中的孤獨修行者;後來他結婚,變成一位神聖的狂人,一位瘋狂瑜伽士,昵稱為「老精靈」。     曾經有一度他是德格土官的老師。土官老邁之年,到任何地方都須乘坐官轎。有一天德札河水泛濫,轎夫被迫必須停轎。久利津便抓了一把河畔的沙,並持咒吹向手中的沙,然後將沙灑向滾滾的河水,頃刻間一條路打開了,土官在河水還沒合攏前,被抬到搖遠的彼岸。     吉美赤列沃塞是第一世的多珠千仁波切,他是殊勝尊貴之十八世紀大圓滿大師吉美林巴的兩位主要弟子之一。     吉美林巴──無畏洲尊者,曾對吉美赤列沃塞說:「你將證得開悟,但卻無法長壽。」這句話,他在三個不同的場合重複說過。     前二次,吉美赤列沃塞聽了並未進一步詢問原因。他對自己說:「無論如何,我尋求的僅是開悟,而非長壽。」     然而第三次,這位弟子覺得被迫要進一步詢問。「您是否可以給我一些忠告,讓我能消除這個障礙並得到長壽?」他很恭敬地請問上師。     吉美林巴說:「我愛莫能助。但是在康地有一位名叫久利津的瑜伽士,他可以幫助你。去找他,懇求他消除你的障礙。」因此,吉美赤列沃塞出發前往那位神奇成就者居住的地區。最後他到了離竹慶不很遠沙丘噶的一個地方,比後來菊?彌旁和巴珠仁波切居住的地方稍東一些。在那裡他發現一處約有十個帳篷的小游牧聚落。     有一個帳篷插著一面旗子。吉美赤列沃塞詢問營區的每一個人有關大成就者久利津的行蹤,每個人都說:「我們不認識這麼一個人。這兒沒有人叫久利津,我們只是單純的牧人。但是插著旗子的那個帳篷,住著一位叫久爺爺的老者,或許他會知道一些事吧。」     沃塞走近帳篷,在門口他遇見一位婦人,沃塞詢問是否有一位叫久利津的人住在這裡。婦人告訴他說:「只有年老的久爺爺住在這裡。」     這位尋訪的人十分失望。然而他憶起他的上師仁增吉美林巴曾經特彆強調地告訴他:「你去尋訪並懇求久利津,他是唯一能幫助你的人。他是一位真正的密乘大成就者,無論他說什麼或做什麼,千萬不要有任何懷疑,務必照他的指示去做。」     因此,他進入昏暗的帳篷里。他看到一位頭髮灰白的老者坐在地上一個矮木箱內,和一般隱居的喇嘛所喜用的禪定箱子大不相似。他身上裹著破舊的羊皮,頂著一頭邋遢不整的灰白長捲髮和滿嘴糾纏不清的鬍鬚。     沃塞本人也不是入門初機,他立刻知道這必定是他千里尋訪的大瑜伽士久利津。所以他很恭敬地在堅硬地面上做了三次五體投地的大禮拜。     老人開口問:「你從那裡來?」     吉美答道:「從西藏中部來。」     老人又問:「你來做什麼?」     訪客解釋說:「我的上師──全知的吉美林巴,送我來見您,因為他無法消除我迫在眉睫的短命之災,他說只有您有辦法。」     「呸!」久爺爺嘲笑著:「你說全知的吉美林巴是什麼意思?他被稱為全知者,但他甚至無法去除如此的一個障礙,他只是愛吹牛,配不上他自己誇張的盛名。」     沃塞聽到自己敬愛的上師被嚴厲詆毀,大為沮喪,他自己一直視吉美林巴為一位活佛,不可能犯任何錯誤的。     暴躁的老人注意到沃塞明顯的不安。「好罷!好罷!」他勉強地叫道:「把尿壺給我罷,它就在那邊。」然後他指向帳篷昏暗的角落。     沃塞照做了,將那破損生鏽的銅壺拿來,並且很恭敬地罷在久爺爺面前。     久爺爺一語不發。他似乎專註於內心,彷彿入定了一般。過了一會兒,他抬頭問道:「吉美林巴說什麼?」     沃塞重複一遍他之前所說的話:「他送我來見您,請您消除我壽命的障礙。」     老人再度嘲笑;「如果他甚至無法消除你壽命的障礙,那算什麼全知者?如此冠冕堂皇的頭銜簡直是胡說!」     久爺爺拾起尿壺,把它翻轉過來搖看看裡面是否有東西,尿壺看來似乎是空的,他將它置於面前修法的矮桌上。     他又再問一次:「吉美林巴說了什麼?」     沃塞再次地告訴他:「他送我到您這兒來,請您消除我壽命上的障礙,或許他的意思是請您為我做一次長壽灌頂吧。」     然而老人又再次嘲笑地說:「胡說!他自己知道如何給長壽灌頂,你還需要我做什麼?如果他不能消除這微不足道的障礙,他算那門子的全知者?」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彷彿入定了;然後他又再搖動那個銅尿壺。這次,令人驚異地,裡面好象有什麼在潑灑著。     久爺爺呼叫著:「喂,小子!過來!」並探過身來,將尿壺像灌頂的寶瓶般放在沃塞的頂穴上,然後從那生鏽的銅壺嘴倒出一些濃稠、像甘露般、琥珀色的水給吉美,彷彿那破損不堪的壺是綴滿珠寶的聖杯。     那時,沃塞已置身於不可思議的境界;他不加思索地便喝了那些水。他以前從未曾嘗過任何像這樣的東西,甚至在灌頂儀式上得自他自己的上師手中的也不像此。他直覺地知道,透過這個老瑜伽士神奇的力量,某種特殊的事情已發生了。     老人命令他再喝一些,從那令人生厭的銅壺倒出濃稠琥珀色的甘露,直接倒入吉美沃塞的木杯中。吉美林巴曾親自叮嚀吉美赤列沃塞要遵循任何久利津命令他做的事;所以他又喝了。     然後老人說:「嗯!……再喝一些!多一些!「他也照做了。     他喝了又喝,直到那箇舊銅壺完全空了。吉美赤列沃塞感到飄飄欲仙,但因為銅銹以及壺內原有的污穢,他覺得想作嘔。     「我覺得很想吐。」吉美說。     久爺爺說:「為什麼不呢?儘管請便!」沃塞吐了。     屋裡的主婦命令他要清除乾淨,他照做了。「這才是個好客人,」他說:「你為什麼不讓久爺爺安靜安靜?」     那位乾癟的瑜伽士,從一個舊皮袋內,拿了幾撮發霉的干青稞粉,在手上吐了些唾液,隨意地揉了二、三顆紅丸子,類似宗教儀式里的長壽丸。他說:「嗯!吞下去。」然後老人告訴他說:「現在你可以活到二百歲了,我僅關心這一點。」     正當吉美赤列沃塞準備離去時,久利津從他旁邊骯髒雜亂的寢具下面,撿起一根拐杖,很用力地敲了沃塞的頭三下,像是模仿灌頂的儀式般。     「好啦,就是這樣,」那年老的瘋瑜伽士叫道:「滾吧!」     隔天沃塞又去拜訪。他很恭敬地詢問:「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或者應該在附近停留一段時間?」     「儘管走吧!無須再多逗留;扛著你的障礙走吧!」     吉美赤列沃塞離開後,立刻去見他的上師,吉美林巴。無畏洲尊者──吉美林巴,追問說:「怎麼啦?那老人告訴你什麼?」     沃塞不敢將久利津對吉美林巴本人批評的事告訴他,所以他保持沉默。     吉美林巴問:「你得到長壽灌頂嗎?」     他回答:「是的。」     「他說了些什麼?」吉美林巴質問。     「他說沒問題了,我可以活得很長壽。」     那位全知的上師堅持地追問:「但是你獲得了真正的長壽灌頂嗎?」     「是的,是的」弟子回答。     「那位開悟的瘋子沒有說其它的事嗎?」     在上師的堅持下,沃塞不得不仔細地說明一切,包括久利津如何侮辱吉美林巴的話。     專心聽完整個故事後,吉美林巴笑著說:「太好啦!你的生命現在已完全平衡了,生命之流也已暢通並將持續不斷,並且障礙已經清除了。那位老瑜伽士真是蓮花生大士的化現!你很幸運。久利津早已超越一切善與惡、凈與不凈的束縛,對他來說金子和糞尿是一樣的。」   吉美林巴繼續說:「至於他說我的話,來自於他的侮辱遠比他人的讚美和加持還要好。」      86【兩位大師與水晶】     在夢中,正觀中,或死後的中陰身階段見到上師,與我們在清醒的每日生活中見到大師是一樣有意義的。一個具有能力的證悟大師,可以用語言或非語言的符號,以無法解釋的方法,使一個人在瞬間開悟。     在密續的灌頂儀式里,水晶常被使用,作為絕對精神要義的象徵,也就是眾生之本質。我們常常說,萬事萬物皆由心所生,萬物都是一種能量,如用一可理解的語言來說便是:萬物皆為明光。     本尊瑜伽(本尊法)是一種金剛乘修觀的基礎方法,修觀者將自己完全認同為修觀之本尊,本尊──正如同自己的精神上師──能夠照見自身完全證悟之真如本性。在做本尊生起次第的階段,修觀者透過觀想、凝神、持咒、祈請及保持某種姿勢等,來產生認同本尊與達成和本尊合而為一的經驗。     與上師合而為一,意謂著真正超越了以自我為中心的我執,意即一個人了解到他從不曾真正的與絕對的存在分離或分開,事實上並沒有一個實存者被融入了,而且也無外物去融入。毗圖倉波是普賢王如來,他的王國就是每個人內在本然完整且完美的佛性。     有一次,第一世蔣貢康楚在黎明時有個正觀。他看見亦師亦友的文殊祜主蔣揚欽哲旺波坐在一座壯麗半透明寺廟的輝煌光芒中,他的肉身似乎僅由閃爍發亮的彩虹旋光所形成。     康楚因虔敬而激動,一再頂禮,同時誦念皈依祈請文、發菩提心、七支供養並且求法。整座宇宙壇城彷彿排列在欽哲心中那寂靜點的四周,當中有一光芒四射的蓮花座,而蓮花生大士便端座在上。     欽哲仁波切修習本尊相應法的生起次第,化為本尊,然後傳授密續灌頂,當他以盛滿甘露的耀眼聖杯放在康楚頭上,康楚的心中頓時充滿了無以言喻的喜悅。     從欽哲旺波的心中立刻化現出一塊完美的水晶──燦爛、光亮、輝煌、純凈無瑕且透明。欽哲仁波切將透明的水晶展示給康楚看,顯現出它多彩色澤的光芒及其驚人效果。然後欽哲說:     萬物本來純凈圓滿,     清澈且透明,     有如此水晶般。     如同水晶燦爛之光明,     任何化現在眼前的色相,     均為永遠任運存在之凈光,     無礙創造所示現──     藉著光明我們看見     與被看見。     在虛幻、變化不定的自我顯現中,     內、外,自、他,有何差別?     此遍一切處,本自存在者,     具足開闊、自在、無染、空與無礙;     其本性晶瑩剔透。     透視萬象而無念,     保持無惑,     永遠自在而安適。     此時,蔣貢康楚毛髮豎立,他清晰地覺察到無生究竟的本性──那本具的佛性──正在閃爍輝煌神奇的舞姿。同時,欽哲仁波切的幻身融化,融入燦爛光芒中,如同彩虹消失於虛空。當蔣貢康楚回復知覺,天已破曉。   這兩位大師不曾再為分離的幻相所欺,他們一齊登上普賢王如來凈土的法座──實證本具的佛性。      87【持槍大師】     欽哲依喜多傑仁波切,是上一世紀的成就者,是荒蠻東藏的一位自在的瑜伽士。以一位在家的身份,他狩獵、喝酒、吃肉,還加上痛揍不聽話的弟子令其開悟。     欽哲會在他自己的壇城上供養獵得野生動物的肉及血。但在大多數的情況里,他會刻意一彈指,令他的獵物復活,然後送它們回到曠野中;欽哲已經完全掌握生與死。     為什麼欽哲依喜多傑要生活得像一個十足的山中獵人?誰能夠完全了解這位真正開悟的金剛大師(密續上師),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展現這一生於這短暫而撲朔迷離的世界?     一天,一群尊貴的僧人和瑜伽士正在舉行一場隆重盛大的法會,大成就者欽哲依喜多傑和他的弟子們,從樹林里冒出來,手上還持著槍。那位令人敬畏的上師,自己就揮舞著一隻古老的獵槍。     一位主持儀式的喇嘛,很恭敬地走到這位大成就者面前,請求欽哲(公認是智能與慈愛的化身)把槍放在一旁,因為槍枝和寺廟的典禮,似乎格格不入,並且請他以傳統的方式為大家加持。欽哲反而舉起上了膛的獵槍,瞄準目標,以響亮的爆炸聲朝空中的浮雲開了一槍。     司事的喇嘛和幾位其它的人,立刻領悟諸法本性,而頓悟了。   在他們表達咸恩與敬意之前,這群無畏的獵人已隨著持槍大師消失在樹林之中。   88【大筵席】     巴珠仁波切和他的弟子隆多丹碧尼瑪,在垛玉地方一個荒涼山區的關房修觀,偶而,其它的弟子也會來加入他們的禪修。     巴珠聽到他那位多變的上師──欽哲依喜多傑就在鄰村,於是告訴隆多:「我們過去散散步吧!」     很快地他們來到一大片平原。在平原遠方靠近一個大湖泊旁,他們窺見搭著白帳篷的營區和在附近吃草的無數羊只。在那兒,欽哲依喜多傑由第二世多珠千陪伴著,如往年般趕著羊群正要向達切多地方前進。面對著他們的方向,巴珠舉起雙手合掌致敬。     抵達帳篷時,一個侍者帶他們直接去見欽哲依喜多傑;他們發現一幅生動的景象:欽哲坐著,身穿白色羊皮衣,他的獵槍放在身邊,獵狗則躺在他腳邊,旁邊是多珠千二世仁波切,他也是身穿白色衣服。     欽哲用一把巨大的獵刀,邊割邊吃著大塊大塊的肉。他很高興看到巴珠,於是邀請客人坐在一塊華麗的手織地毯上。他召喚侍者,令他立刻宰殺一頭羊款待客人。     巴珠素以反對暴力聞名。他從不傷害生命,即使是最微細的小昆蟲。而且,他全力反對游牧族人殺牲畜來宴請佛教僧侶,他禁止別人為他的來訪而殺生。不像大部分的藏族人,巴珠是一個素食者。     侍者照吩咐做了。回來時,他供養巴珠一塊上好的肉,巴珠歡喜地接受了。但是隆多悲憫那頭被宰殺的羊,只好強迫自己,以免觸怒他們高貴的主人。     欽哲知悉隆多的心念,拋了一塊肉到他腿上。「拿去,這個給你!」他命令著。巴珠安靜地繼續吃。     餐後,巴珠請求名為「大樂之後」的隆欽心髓空行母灌頂。欽哲說:「這些教法我一直保持秘密,但現在是時候了;今天,我就把它們傳給你,你將活到八十歲並利益所有你遇到的人,甚至僅聽聞你的名字,就能免於墮入三惡道。」     最後巴珠和隆多告辭離開。從山隘回頭望,他們看見廣大開闊的草原上有個白點,就是那一大群羊。     巴珠仁波切說:「那兩位,欽哲和多珠千是活佛。如果你有純凈的正觀,就能看見他們是吉美林巴和他弟子第一世多珠千仁波切的真正轉世。」     「我教你這麼久的法,但我不能保證你死時能往生蓮花生大士銅色山的凈土。然而所有那些羊無一例外,經由那兩位證悟聖人不可思議的加持,它們命終時都能直接投生銅色山。若我們能生在那群羊中,那麼不也是幸運的嗎?」     那些不崇拜偶像的密乘上師,其狂野行為由此可得到闡釋。      89【多珠千示現如何死亡】     第一世多珠千仁波切──吉美赤列沃塞──於公元1821年圓寂。他是吉美林巴──無畏洲大師的弟子,是隆欽心髓傳承的持有者。他是僧侶的表率,也是大圓滿的大師,他開悟的弟子包括成就者欽哲依喜多傑。     大乘的佛教徒,常努力自身擔負起他人的苦。成就的菩薩確實可以做到這些,故能治病也能排除其它形式的不順當。     第二世多珠千在勾婁建立多珠千寺。這位年輕的轉世活佛決定不守寺院戒律,他穿著尋常人的衣服,並且以英俊長相和青春華麗而著稱。     當他公然取妻時,他的弟子們十分憤慨地迫他離開寺院,雖然這位年輕的喇嘛,早已因他的神通超自然能力而聞名,而且在將亡者的神識遷至佛凈土的修法上,沒有人比得上多珠千的能力。     多珠千二世,於是前往中國邊境的達謝多;他在那裡成為當地國王的上師。後來一場可怕的天花,流行襲卷該地居民,多珠千試圖平服傳播疾病、似蛇的龍族,但是沒有成功。但由於他的菩提心和自他交換(也就是將自己置身於他人之地)的神奇力量,他自己承擔了這疾病,以期能壓服這場瘟疫。     當他瀕臨死亡之際,一些他以前多珠千寺的弟子到來。他們要求他臨終時不要示現神跡,這樣才不至於沾污了寺院的名聲,因為他們曾為了他不正統的行為而將他趕出寺院大門。     「如果在你死後大家都驚嘆你的精神成就,那曾經擯斥你的多珠千寺院,名聲要往那裡罷呢?」他們抗議。     年輕的多珠千似乎同意了,他為他們加持後,僧侶們便準備離去。但是達謝多的一些人,勸他們再留一小段時間,好為他們卓越的上師送終,並且照料所有該守的適當禮俗。幾天後,多珠千二世屈服於天花的摧殘。他發著高燒,在臨死的掙紮下,他在房間堅硬的泥土地上狂亂扭轉,瘋狂舞動的手腳抓著地面,竟挖出了四個小孔,然後斷氣了。     多珠千寺那些鐵石心腸的僧人感到悲哀,但是他們高興地想:至少這位年輕的活佛,臨終時並未示現奇蹟,否則他們愚「不文明用語」的心胸就會暴露無遺。他們的任務達成了。     就在那一天,大成就者欽哲依喜多傑──多珠千二世的一位老師突然出現,一如往昔穿著獵人的裝扮。在聽到多珠千二世的死亡,這位持槍大師衝進喇嘛的房間。欽哲看見多珠千二世的屍體躺在地上,他痛罵道:「難道你一點都不懂嗎?大圓滿上師怎麼能這般死法?起來!坐起來!顯示你驕傲的傳承。」     聽到這些吼聲,每個人都跑了過來,多珠千以前的僧人正好在那兒目睹一切。   欽哲對死去的喇嘛再次大叫。多珠千二世的屍體,在無人扶持下,突然從地上飛躍而起,盤著雙腿,結著蓮花雙跏趺坐的姿勢,毫無支撐地坐於空中,離地面數尺,彩虹圍繞頭頂上方,花朵繽紛地從空中落下,天樂響徹雲霄,每個人都非常歡喜。欽哲拍著雙掌,有如槍響。多珠千寺院的僧人,帶著憂喜參半的消息回去,大家都對他們以前的上師驚嘆不已,可惜他不照習俗的行為,在他短暫的一生中,無法使他們領會。      90【鬼王】     秋吉林巴及巴珠,是蔣貢康楚與蔣揚欽哲旺波同一時代,較年輕的一輩。後者在十九世紀的東藏,為佛教的再興大放光芒。這些大師都不是受限於某一宗派的教育,而是接受了當時許多位偉大的導師的教導,獲得許多教法的傳承及口傳。     另外,據說「惡僧侶」會再生為各類如國王般的鬼魔與精靈。三昧耶是指密續的誓言與承諾。     有一次,秋吉林巴告訴他首座弟子之一的堪布仁千達給說:「你應該到札竺喀去向巴珠仁波切求法,特別是寂天菩薩的《入菩薩行論》,那整部論他已牢記在心。他是位偉大的老師,充滿智能與加持力。」     這位寶藏大師,親切地為他博學的弟子寫一封私人的介紹函致予巴珠,說:「請提供衣食與佛法,給我這位高傲的弟子。」     堪布仁千達給,是一個具足戒的比丘,一個典型的佛教三乘(小乘、大乘與金剛乘)的持有者。他外表呈現著全然出離、不執取、遠離家園的徒步者,及比丘形相;而內心則擁有關懷他人遠在自我之上的利他誓願、大悲菩薩的心性;從密教而言,他也是佛教密續無分別金剛乘教法的自在修行者。     他肩上荷擔著潔凈的僧袍,背著大缽,手持行腳僧的拐杖,步行多日,堪布終於來到巴珠面前。當這位方丈欲向他頂禮時,巴珠叫起來:「唉喲!鬼王來了!」     巴珠猛地站起來,令堪布仁千達給沒有機會行正式的三頂禮。仁千達給勉強設法獻上介紹函,巴珠卻將它迅速地擲入黑暗角落,然後仁千達給便被帶出喇嘛簡單樸素的寮房。     第二天,堪布鼓起勇氣,再次求見巴珠──這位證悟的流浪漢。且如他的上師秋吉林巴力勸他的,向巴珠求法,特別是《入菩薩行論》的法教。     巴珠反駁:「我不能教那些,我不是一個老師,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給你這麼重要的人。你想從我這個老笨蛋這兒得到什麼?」然後堪布又被帶出去了。     隔天,仁千達給重新提出他的請求。巴珠告訴他:「好吧,在這兒等一陣子,我們看著辦吧!」     一整個月,執拗的巴珠在堪布面前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開示,然而,仁千達給仍每天都來向上師頂禮,滿懷希望地坐著,飲著稀薄的茶,最後告辭。因為札竺喀地處西康最高地區,寒冷又多風,巴珠粗陋的山區關房,更是異常嚴寒,那位優雅的方丈,覺得非常不舒服。最後仁千達給向大師坦誠:「寶藏大師秋吉林巴,送我來向您求法,但是如果您不傳我隻字半語的開示或忠告,我勢必要空手回去見他,無論如何,出於您的慈悲關懷使您肯答應教導我,請了解我對您與您所代表的純凈傳承有強烈的信心與虔敬,我是真正非常地希望能修行您的教法。我未曾破僧伽的誓言,也不曾損毀金剛乘的三昧耶戒,而且已經清凈所有的邪知邪見,請慈悲教導您謙卑的僕人吧!」這位有名的方丈學者,不停地懇求那個穿著羊皮袍的上師。     巴珠對這篇動人的說詞,絲毫不加註意,簡言寡語地即刻回答:「好,明天再來。」     隔天早晨,當仁千達給到來,巴珠首先給他一件僧袍,說:「這是衣服。」接著,他給方丈一條幹羊腿,「這是食物。」他說。第三,巴珠送堪布一部《入菩薩行論》,說:「這是佛法。」     然後,這位令人氣結的上師總結說:「好啦,現在你已經得到衣服、食物和佛法,就如寶藏大師所希望的,明天你可以走啦!」     仁千達給完全絕望了,他在巴珠面前的泥地上,不停地頂禮又頂禮,劇烈地哭著說:「請為我開示!」     巴珠不為所動。「秋吉林巴說給你衣食與佛法,你已經都拿到了,就是這樣。」     然而,仁千達給一再堅持,哀求巴珠傳授他利益一切眾生的珍貴教法,將他自迷惑中解脫。     最後,當巴珠直覺到仁千達給根器成熟,這位不輕易妥協的上師才開始教導他,並持續好幾個月。堪布達給進步神速,終於成為當代偉大的教師之一。那位堪布永遠感激他得自巴珠的個人教誨,不只是正式的教法,而且包括上師為了平服仁千達給的高傲和矯飾,所不斷示現的粗暴行為,和令人不快的態度。   堪布經常敘述他們初次見面時,巴珠喚他做「鬼王」,並令他長久等待來清凈他,因為巴珠已見到仁千達給背負著,身為典型比丘學者所潛藏的自負殘渣。   91【啥鬼東西也沒有】     空丘巴准,是岩藏大師秋吉林巴的女兒兼法嗣,被公認是綠度母的化身。她同時也是一位偉大的上師,幾個兒子都是轉世的圖古。     空丘巴准,由許多偉大的上師那兒,接受了無數的法教,包括兩位文殊祜主──第一世的蔣揚欽哲旺波與蔣貢康楚。不過,是巴珠仁波切的口傳精髓法要,喚醒了她本具的佛心。她後來也將巴珠仁波切的大圓滿精要傳給了很多行者。     有一天,巴珠仁波切以偈文的方式告訴她:     不要延長過去(不執過去),     不要招引未來(不盼未來);     不要改變內在的覺醒(保持內在的覺醒),     不要害怕一切的外相(不懼萬法之顯現)。     除此無它了!     聽到這些話,空丘巴准當下就頓悟了。     巴珠是用游牧民族粗朴的土話說的,最後一句聽起來像是:「離此,則啥鬼東西也沒有了!」     後來,這句話便變成有名的「啥鬼東西也沒有法教」;而從那時起,師徒相傳至今不曾間斷。      92【花雨】     有一次,巴珠仁波切在上垛靠近他居住的山洞附近傳《密續法要》。弟子中有一位年老的長者,是個游牧者,每天早上騎著氂牛渡河過來,晚上再涉水回家。     有一天,傾盆大雨,河水暴漲。但是,虔誠的老人仍設法渡河,卻被激流沖走溺死了。幾個村人將他的屍體扛上山坡,再到巴珠仁波切那兒。     「唉呀!可憐的老人!」巴珠叫道:「他因渴望接受法教而死,我們必須為他祈禱發願,迴向他來世更好。」     老人的屍體停放在慈悲上師前面的地上。老人的妻子及親人放聲痛哭(在東藏,溺死被視為特別不吉利,因為游牧部落認為,溺水而死的人會投生下三道)。     「請以您無盡的慈悲保護他!使他免於投生地獄。」可憐的寡婦慟哭哀號,一再地懇求巴珠仁波切。     巴珠和他的弟子們開始修「破瓦法」,這是一種能將亡者的神識轉生到善道,趣向解脫開悟的法門。     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藏人將之遐想成花雨,細微彩虹顏色的雲朵開始出現。巴珠抬頭凝視天空之後,再看看地上的屍體,他突然大笑起來,而沒有修完儀軌,那一群僧人和喇嘛們,繼續修完整個儀式,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去問巴珠。     幾天後,一個弟子很恭敬地詢問:「仁波切,大家都知道慈悲是您禪修的重點,為何那天您對老人的死卻大笑不已?」     巴珠回答說「那老人的確值得同情,但是,就在那時候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發生了什麼事呢?」弟子追問。     「因為覺得老人非常可憐,我就祈禱希望他能投生善道;突然間我看見他已轉生到三十三天為天神。因為感激我所傳授的《密續法要》,他微笑,並對我們下了一場莊嚴的花雨。」   「我看看面前枯槁白髮的屍體,以及所有的親人啜泣著,怕他會下地獄,所以我笑起來了。我心想:這真的是輪迴的幻象啊!然後我又想到:看見我大笑,那些人一定認為我很奇怪;看見他們正為老人哭,而老人實際上已是一位天神,我覺得他們也很奇怪。這也是輪迴中的幻象啊!」      93【密續之旅】     卻映讓卓是一位證悟的大師,他不擁有任何世俗的財富,從早到晚,他坐在地上的墊子上禪修,身上僅穿著一件鬆鬆的羊皮外套。雖然未接受過正規教育,他卻突破修行道上的障礙,而達覺悟。     他唱道:「除了悟道者不朽的真實之外,瑜伽士不希求,也不需要任何其它的東西。」     有一天,從卻映讓卓處獲得許多教法的巴珠仁波切,坐在禪修上師旁。     上師問道:「對了,竹慶寺的敏珠多傑最近做了些什麼事?」     巴珠仁波切提供了一些消息。卻映讓卓評論說:「那些竹慶寺的人們,不應那麼對待敏珠多傑,假如他們曉得他的真正身分,一切就會不同。一位真正的成就者很少會顯露所有內在的特質。」     後來,沒有任何理由地,卻映讓卓說:「在竹慶寺的大法會上,敏珠多傑坐在離門不遠的一個高法座上,面朝內,那頗不尋常,不是嗎?老師的法座通常靠近佛壇。」之後,他繼續回憶種種竹慶寺的習俗與人事。     在整個交談中,巴珠仁波切──曾在竹慶讀過書──點頭同意,明顯地分享禪修大師的回憶。一個年輕的初學者貝瑪多傑,湊巧也在座(貝瑪多傑後來成為竹慶寺的方丈),他想:「這不識字的喇嘛,怎麼對我們的寺廟這麼清楚?他一定年輕時曾到過那裡。」     最後,這個好奇的男孩問禪修大師:「尊貴的喇嘛,您是否曾去過竹慶寺?」     「可以這麼說。」大師回答道。     「何時?」     「每年你們舉行大法會儀式,當法座上的敏珠多傑,搖起一個象牙手鼓,並唱著祈禱文:『持明者、證悟者、勇父以及空行母,請與您們的眷屬,一起來享用金剛會供。』所有宇宙壇城的本尊,以及所有舊傳承的祖師們,必須回應這吉祥的邀請。就是在那時候我造訪竹慶寺。除此之外,我的軀體未曾到過你們的寺廟。」     年輕的貝瑪多傑了悟到,卻映讓卓是一位具足神通的成就者,具有非凡的內在德性,已能超越時空限制,於是充滿信心地向大師頂禮並領受加持。   貝瑪多傑最後追隨卻映讓卓和巴珠,步向成佛之道。      94【神聖的發寶】     巴珠仁波切從來不讚許諂媚,如果這位有話便說,直中要害,道道地地公正的大師,還有什麼特別容易被激怒的事,那就是他所謂的「欺騙之心」。     喇嘛們常將紅線系在信徒的頸部,以表示保護與加持。喇嘛的頭髮、指甲、衣物等等,都被視為蘊藏著祝福,而且透過它們,可與虔信對象溝通,所以它們常被保存及珍藏下來。     有一天,一位名叫隆那活佛的喇嘛,去拜見巴珠仁波切。當隆那活佛在門口頂禮時,巴珠仁波切開玩笑地看著說:「有人在這兒頂禮,不知為何?」     於是隆那(意為水蘆葦)做了自我介紹。「啊喲!」上師大叫:「我們活在多麼奇怪的時代,今天連蘆葦都有活佛!」     隆那大笑,反駁道:「是啊,假使能夠有『木頭』活佛,為什麼不能有『水蘆葦』活佛,至少那是綠色的活樹。」這是個很聰明的雙關語,因為巴珠上師的轉世名字是「札卓瑪活佛」,而「卓瑪」可以表示是砍成小段的枯木,也是東藏的一個地名。     巴珠仁波切沒說什麼,顯然是很滿意這位喇嘛的回答,而且知道他的這位客人,對大圓滿的修行者,有無盡的尊崇。     隆那活佛坐在巴珠腳邊。當他和巴珠交談時,他小心地從地毯上撿起一些頭髮留作聖物珍藏。巴珠知道他的客人在做什麼,於是咆哮:「你在做什麼?」     隆那活佛知道巴珠仁波切不會同意別人把他掉落的頭髮留著當聖物,他伶牙利齒地回答:「我弟子們的牛群被流行的瘟疫襲倦,而且也常被狼群攻擊,如果我把這些頭髮系在它們的頸上,它們就會受到保護。」     巴珠仁波切並未上當,但是感於客人的真誠,他不但讓客人收集他的頭髮,還將他身上穿的衣服撕下一小塊送給隆那,這的確是無比的恩惠。   「這是給你牲畜的護身符,」他和藹地嘲弄說:「有你這樣不正經的牧人來看管它們,它們的確需要所有它們拿得到的護身物啊!」      95【名字與名聲】     蔣揚欽哲旺波中年時,決定不再離開他的房子,想用剩下的四十年時間,閉關禪修和祈禱。「我將不再跨過這間房子的門檻。」他說。     發了這個願後,欽哲把他的鞋子交給侍者丟到附近的河裡。     幾年後有個早晨,這位具有神通的文殊祜主,意外地交代侍者,要歡迎任何想來拜訪他的人。     那天稍晚,來了一個隱名的流浪乞丐,直接走進欽哲仁波切的私人住處,並將他自製的破背包放在廚房柜子上。「我來見涅頓,涅頓在那裡?」他要求著。     侍者們立刻動怒,全然忘記上師的吩咐。這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到底是誰,膽敢侮辱他們尊貴的上師,直呼上師的乳名『涅頓』。     他們命令乞丐離開。「上師正在禪定中,」他們告訴乞丐說:「改天再來吧!」     那個乞丐尖酸地說:「他現在真變得這麼了不起喲!想當初年輕時我還把自己的乾酪分他共享呢,現在我甚至連他的侍者都通不過!我沒時間浪費在這裡了。」然後就離開了。     侍者們突然想起蔣揚欽哲仁波切不尋常的交代。他們匆忙地問那個流浪漢的姓名。暴怒的巴珠已經上路了,他頭也不回地大叫「鄔金」──蓮花生大士的名字(也是巴珠自己的名字)──然後消失于山丘間。     那晚,欽哲仁波切詢問是否有人來見他。一個侍者回答:「只有一個討人厭的老乞丐,他侮辱了您的名字,還高傲地稱自己為『鄔金』,甚至不願稍等。」     「什麼」欽哲仁波切叫道:「你們沒讓他進來?那是我的師兄弟巴珠仁波切,鄔金卻吉旺波。立刻去找他,帶他來見我。」     那些丟臉的僕人,經過漫長疲倦地找尋後,終於在山谷遠方的森林裡找到巴珠的營帳。他們對他頂禮,致深深的歉意,並請他當他們尊貴上師的座上嘉賓。巴珠大笑回說他自己正忙著禪修,沒時間去應酬。   這是這兩位傳奇人物最後一次直接的接觸。但是他們卻都熟悉彼此的行動,而且常將彼此的故事與逸聞,拿來歡娛自己的弟子   96【米粒】     在西藏有將真言刻在石頭上的習俗。刻有真言的石頭,會被堆置在選定的特殊地點──以促進世界的和平,同時也可以保護及加持任何過往的人或動物。這也就是所謂的摩尼石,因為一般最常用於刻在石頭上的真言即大慈悲真言──「嗡嘛呢貝美吽 」為了加持與開光,喇嘛們常會輕聲念真言,以及將他們神聖的呼吸,吹向紅花色或彩虹般多色的生米粒,然後將米粒灑向欲開光加持的對象,不論是動物或非動物。透過大師有效力地觀想,每一粒米都會化作眾生所祈之願,眾生偉大的利益隨之達成。前一世的寧瑪(舊譯派)導師,尊貴的敦珠仁波切,曾經在卡林邦的病床上,為南印度密索的一座新建寺廟祈福,在事先預定的時刻,大家期待已久的公開加持儀式將要開始,尊貴的仁波切在卡林邦將七彩米向空中,於此同時,遙在遠方的密索新寺廟前方,七彩米也落了一地──這實在是一個奇蹟般的祈福。     巴珠仁波切通常都隱名旅行。當人們認出他崇高的心性與身份時,都會自然地向他求法及求加持。在滿足大眾的需求後,他就繼續獨自上路,而將所得到的一切供養,全部棄置不顧。這種超然的行為引起蔣揚欽哲旺波的關切。他送了一封信給巴珠,說:「你為何捨棄弟子和信眾們的供養?若將那些財富用來做善事不是更好嗎?」     巴珠對這位文殊祜主有最崇高的敬意,他視其為一位活佛;因此,從那時起,     巴珠便將他所積聚的一切全都布施給乞丐。他也用這些財物,來資助刻經文及     「嗡嘛呢貝美吽 」的真言,在岩石上。     結果一道由數千塊摩尼石砌成的長牆終於完成了。巴珠很高興,送了一封信給蔣揚欽哲仁波切,問尊者是否願垂顧,為這道摩尼牆開光?對方回信說:蔣揚欽哲在即將來臨的吉祥日,會加持那面大牆。     每一個人都雀躍不已!文殊祜主就將蒞臨了!一個盛大的宗教慶典,計劃在那天舉行。在預定的那天,每一個人都聚集在一起,期盼欽哲仁波切的到達。巴珠警告他們,如果這位偉大的上師不能親臨,也不要失望。因為上師的關房離此有十天路程之遙。巴珠更進一步解釋:「藉由祈禱和加持的大法力,蔣揚欽哲從遠方一樣能夠有效地為這道摩尼牆開光。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別驚訝。」     說時遲那時快,雨開始下起來了,像是凱旋歡呼似地,重重敲擊在那巨大的摩尼石堆上,不斷地滾過無以計數的雕刻的經文上面。五彩燦爛的彩虹織滿天空,天花和紅花色的米粒,灑落在石頭,以及群集的大眾頭上,就在那預定的時候,非凡的開光儀式如期舉行,雖然文殊祜主蔣揚欽哲不曾出現此地。   巴珠仁波切高興地鼓掌,他朝著蔣揚欽哲仁波切遙遠住處的方向,頂禮致敬,然後一語不發地繼續著他謙恭、獨行之路。每位能吃到那神奇的加持米或那瓊漿玉脂般花朵的人,後來都轉生天道,終將得到解脫。      97【圓滿的布施】     多年來,巴珠仁波切把接受的所有供養,贊助於將經文與真言刻在石頭上,然後再將這些刻好的石頭,堆砌成一個祈禱牆。用這樣的方法,他贊助了許多窮人及貧困的藝術家,鼓舞他們去就業。巴珠曾這樣唱道:     對貧窮的人仁慈,     以耐心與愛心對待邪惡的人,     對苦難的人仁慈,     以寬厚對待愚笨的人,     同情那些弱者與受壓迫的人,     特別要憐憫那些執著於具體的真實的人。     在布施乞丐後,巴珠似乎比乞丐還快樂。他寧願聽人乞討的聲音甚於音樂,或喋喋不休的綺語。     有一次,一個叫朴空的貧窮刻石匠,向他乞討要錢。「可憐的朋友,」巴珠說:「你只要說『我不需要錢』,我就會給你一些。」     「這是那門子的把戲?」朴空奇怪地想,一言不發。     巴珠仁波切重複這句話三次後,張口結舌的朴空,終於結結巴巴地說:「我不需要錢。」     大師於是給了他一大把錢幣。     因為巴珠在任何情況下從不會錯過調濟人的機會,因此在那之後,有一個弟子請上師解釋他的行為。     巴珠說了這麼一個故事:從前,在我們的世尊釋迦牟尼佛時代,有位窮人供養佛一塊糖果。一個貪婪的婆羅門知道佛陀從不說不,便立刻要求把這塊糖果給他。     佛陀回答:「你只要說:『喬達摩,我不需要這塊糖果。』我就給你。」婆羅門照做了。     後來,阿難請佛解釋。佛陀詳細地說;「在過去的五百世中,這個婆羅門,一次也不曾開口說過『我不需要』,我幫他發出這幾個簡單的字,灌輸他不需求任何東西的意識,減少他的貪心,這些字將會在他心識上,種下慷慨的種子。」     在這之後,一連好幾天,沒有貧窮的刻石匠來見巴珠。因為沒有人可以分送,所以虔誠信徒的供養品,便堆積起來了。     忽然間,巴珠飽受風霜的面容發亮。「他們來了!」他叫道,同時收集著他所有的錢。     四、五個刻石匠很快來到。就在這些乞者來到他面前,還不及開口說話,巴珠喊著:「錢在這兒!」並遞給他們整把的鈔票和銅板。「去刻摩尼石!」他接著說:「長養善德吧。」   刻匠們離開後,巴珠評說:「我終於除去那些舊廢物,它們就好象腐爛在地上的屍體一樣,一無用處。      98【西藏的茶道】     巴珠仁波切,在有名的摩尼石牆附近札營,這牆始建於他的前世巴給活佛,而由他親自完成。那是個嚴冬的清晨,一個穿著山撥鼠皮破舊外套的小女孩,走進了他的帳篷。     巴珠問她:為什麼氣候如此酷寒,她還要這麼早出來。小女孩冷透了骨似地回答說:她出來找她家的雌氂牛。     這個親切的老賢者告訴她:「過來喝些熱茶和粥吧。」     藏族游牧部落通常將他們的木茶碗帶在衣袍的褶層里。當巴珠的侍者梭切去倒茶時,才發現小女孩沒有帶她的杯子。巴珠立刻從面前桌上拿起他自己的碗,盛滿熱騰騰的酥油茶和炒青稞粉,遞給那女孩。     那害羞的女孩遲疑著,巴珠的侍者也很驚訝,因為一個普通人,竟然用大喇嘛的碗喝茶,這是不可想像的。但是由於大師的鼓勵,女孩終於把碗放在唇邊喝了起來,同時本能地將她捧著茶碗的雙手,在磨得發亮的溫暖木杯上取暖。     巴珠仁波切很高興看到小孩放輕鬆了。喝過熱食和茶後,女孩用她骯髒的鼠皮外套的毛仔細地擦拭碗。然後,她很恭敬地伸出兩隻小手,把碗交回給巴珠。     「孩子,也許我的杯子太髒了,所以你才想要擦它!」巴珠逗著她說。接著也沒有再洗杯子,他就給自己倒了一些茶。   他派弟子梭切幫忙找她家遺失的牛。「記得讓她的手保持溫暖。」巴珠吩咐。      99【巴珠的前世】     在實修的傳承里,理論不似精神上的實修那麼重要,精進修行比智力來得重要,實際禪修,較僅是聽聞學習更受重視。巴珠仁波切,是最博學的證悟賢士之一;然而,他純樸的生活方式、直言無隱、簡單、幽默以及予人溫暖的感覺,更是受到後人的鐘愛。     有一次,巴珠在竹慶寺附近的下威德洞禪修,在上洞住著一位從嘎摩絨來,且頭腦簡單的修行者;幾乎不識字,也同樣努力地在獨自閉關禪修。     一天,巴珠戲謔地剌激他說:「如果一個人在這種地方修行,遠離所有擾亂,內在的明覺,自然會變得清晰,那時就容易觀見本尊,得宿命通等等……您是否有如此的覺受呢?」     「從來不曾!」那位天真的隱士回答:「您呢?」     「事實上,」巴珠沉思道:「我有時會回憶起我過去的一百世。」     「告訴我您以前的經驗,」那位隱士請求:「相信它將有助於我的禪定修行。」     「有一世,我是印度的一個妓女,同一個村裡,住著一個了不起的外道,叫克利斯那恰雅,」巴珠說:「因為虔誠所感,我供養他一個純金手鐲。從此之後我不再生為愚人,並且有福報成為一位班智達。」     「很不幸地,我沒有任何金子可以供養您,」那位隱士說,顯然他看來並不那麼笨。「而且,我只願能達到證悟,而不是學習。」   「而且我也不是像克利斯那恰雅那樣的賢者。」巴珠縱聲大笑地說:「太糟了!」   100【年輕女子的供養】     有一次,巴珠仁波切,在噶陀寺給予無數地開示。當教學結束時,大喇嘛噶陀錫杜,邀請巴珠在他寺廟內的私人住處,共進午餐。     在大喇嘛的房間坐定後,巴珠驚呼:「這兒多豪華啊!噶陀寺的富裕和興盛,是眾所周知的,但您似乎是富中之富。瞧瞧這些虎皮和豹皮的地毯,還有鑲嵌飾花的箱子、金銀的法器、錦繡織緞的衣服、古董磁杯;士地和牲畜遍地,看來就像是天堂;世間實在沒有能像這樣的地方了。多麼叫人羨慕啊!」     接著,他漫不經心地又說:「順便一提,我僅有一把煮茶的陶壺。我聽說您不久將要遠行,能否請您把它和您所有的行李一齊打包,帶來給我呢?我較喜歡輕裝簡便的旅行。」錫杜秋基羅卓告訴巴珠:「當然,我會幫忙帶您的陶壺,在我眾多行李中,那算不了什麼。」     巴珠仁波切離開噶陀後,錫杜──他已了解巴珠的要求中,所隱含的申斥──便放棄他的寺廟,以及他所有的財產和隨從,獨自去山洞居住。他秘密地離開噶陀,來到垛康的白冰河,在那聖地獨自簡單地生活,度過餘生。他身著襤褸粗服,以一隻木碗代替原來精美的磁杯,並以極少的食物來維生。     一天,他寫了一封信給巴珠,說:「伯父,請為我歡呼。遵從您的勸告,我已經離棄了一切,而去修行。」     巴珠收到信後,讚賞地說:「這個人聽得懂我所說的話。」     有一天,一個朝聖者來到噶陀錫杜的山洞,陪伴著來的女孩是文殊祜主蔣揚欽哲旺波的侄女。她接受錫杜的祝福後,供養他一小袋的青稞粉。     隱士說:「我沒有東西來裝放,就堆在這塊平坦的石頭上吧。」     「請連袋子一起收下吧。」女孩堅持。     錫杜面前擺了一塊珍貴的石頭,那是一種很稀有,具條紋狀的瑪瑙,在西藏非常受到珍愛。有人不久前放在那兒當做供養,並請求這位隱士尊者為他祈禱。錫杜把寶石交給那位年輕的女孩,告訴她戴在脖子上當做保護與加持。     她不願接受這位貧窮僧人如此珍貴的禮物,但是喇嘛堅決地說:「你必須收下,」他說:「這裡面是有深意的。」她順從了。   當女孩朝聖完畢回到家後,她聽到噶陀錫杜圓寂了。不久之後,他轉世投胎成為她的兒子。   101【所有祈求都能如願以償之地】     有一次,堪布塔西沃塞,伴著一群朝聖者從衛地回來。同行中有一位年輕的尼師,是有名雅卓的多傑帕母(金剛亥母)的化身。隊伍行經札嘉寺上方山中的一個山谷,其時巴珠仁波切已瀕圓寂之際,他正獨自住在一頂氂牛毛的帳篷內。那些旅行的人懷疑不知能否見到巴珠,因為他總是迴避突來的訪客。     「生命短暫,」巴珠會說:「死亡迫在眉睫。不要拖延!」     幾位朝聖者說,他們寧可繼續趕路,而不願碰運氣去求見那位著名的隱士。「不用擔心;我們一定見得到他的。」塔西堪布肯定地說。     當他們走近帳篷時,巴珠的聲音自裡面傳出:「偉大的塔西堪布來了,還帶著衛地的顯貴年輕阿尼來炫耀。人們從不放過我!唉呀!他們會整死我呀!」堪布和他的隨從,向這位退隱的大師懇求,祈請見他一面。從帳篷內傳出的回答說:「你們不能進來!你們這些人從來都不聽我的話!」     「不,不,我們一定會的,我們一定會聽您的話!」他們齊聲回答。     巴珠反駁說:「那麼,下去到札嘉寺,我的上師吉美嘉威努格的肉身舍利就供在那裡。他是大悲觀世音本尊自身;見到他的遺體就像見到慈悲的佛。如果你們供養那神聖的肉身舍利,你這一生將不會遭遇任何障礙,並且來世一定會趣向解脫,終究達到涅盤大寂靜,因為在那聖骨龕前所做的任何祈求,都將會如願以償。」     遵照巴珠的命令,所有的人都下到札嘉寺。他們做了整整三天的祈禱、供油燈、大禮拜、繞塔和聖供,之後他們才敢回到巴珠的營地。     那些朝聖者仍舊懷疑能否見到巴珠,但是堪布塔西沃塞再次地保證:「不要擔心,這一次你們一定會見到他。」     他們一靠近帳篷時,巴珠仁波切就嘆息地說:「這些忙碌的傢伙會要了我的命!他們怎麼不讓一個老人安靜呢?」     於是塔西沃塞對他說:「您說我們不會聽您的,但是我們已經照做了。我們在吉美嘉威努格肉身舍利前祈禱獻供。但是您也說我們所做的任何祈求都會實現;很不幸地,這並不准啊!」     「什麼!?」慍怒的巴珠大叫:「那是不可能的!你們祈求什麼而沒實現?我從未聽過這種事。」     「我們祈求:『願我們能見到巴珠仁波切。』」聰明的堪布回答。     一陣緘默之後,巴珠又開口了。現在他已不再用粗暴的口氣了。「好吧,好吧,」他勉強同意地說:「進來。」     他掀開蓋在帳篷入口的帘子,然後他立刻開始說法,先提到轉心向法的四種思惟,繼續提到皈依、發菩提心和其它的題目。在座每一個人都成為巴珠的忠實信徒。   每一次巴珠去向吉美嘉威努格的全身舍利致敬時,他總是熱切地祈請:     在我所有未來世中,     願我不受惡友的影響;     願我不傷眾生一毫毛;     願我不離佛法之光明。     願所有與我有緣者,     都能清凈一切重罪;     願他關閉三惡道門,   投生西方極樂,觀音之佛土。   從彼到今,據說他的祈求都已實現。甚至只讀有關巴珠的故事,都能從吉祥緣中,得大利益。   102上師石擊弟子   有一次,蔣揚欽哲旺波與他的弟子們在東藏一個湖邊紮營,博學多聞的方丈卡美堪布雖然生病,卻仍陪著他們。   有天,正當卡美堪布在說話時,蔣揚欽哲突然抓起一把石子扔向他,那位尊嚴的堪布往湖的方向跑,蔣揚欽哲在後 面直追,仍以石頭擲向他。   當堪布跑到湖邊時,他毫不猶豫地跳入清澈冰冷的水中,蔣揚欽哲又以幾顆石子擊他,然後才停止。   大家都笑了,雖然心裡感到這是一個不尋常的舉動,卡美堪布知道蔣揚欽哲是以玩笑的方式在加持他,其它的弟子為他們之間特別的關係而感動。而這位蔣揚欽哲旺波是 從不輕浮妄言的,在場的每個人都將這無禮的事情認作是罪業的洗滌。   這場令人難以忘懷的事件過後不久,卡美堪布的慢性病神奇的痊癒了,蔣揚欽哲已經為他排遣了色身的障礙!卡美堪布比他的上師蔣揚欽哲多活了幾十年,直到二十世紀。   當他一百十二歲時,卡美堪布眼睛瞎了。他向敘述這個故事的喇嘛解釋:「由於蔣揚欽哲旺波的特別加持,我才能健康的活到這麼長壽。直到一百歲時,我的視力還好,也很健康,這都要感謝蔣揚欽哲許多年前那一天的石擊。」   來自上師的一顆石頭遠比   來自凡夫的一塊金子要殊勝;   來自上師的一句訓斥遠比   來自凡夫的長篇讚揚要珍貴。   103 虹化喇嘛阿曲尊者   四川甘孜州新龍縣的洛桑?阿旺切則郎瓦?貝桑波,當地人稱他為阿曲喇嘛,十歲即在家鄉寺院土木寺出家,長期學習各教派經論並實修大圓滿密法。在國家三年自然災害時期,他也和大家一樣,面臨著飢餓的痛苦,為了省出一點糧食供養上師,尊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兩天才吃一點糌粑,然後把省下來的糌粑全部供養給香珠克巴上師。雖然兩天才吃一點東西,尊者仍然堅持每天嗑長頭,念經修法。在此期間,他共磕大禮拜二十五萬遍,並悄悄地撰寫了五卷《普巴金剛法注釋》。他經常在人煙稀少的高山上閉關修行,還秘密地為新龍、甘孜、爐霍、扎可等地堅信佛法的信眾講經傳法。         幾十年的精進實修,尊者已具足很高的證量,他經常得到諸佛菩薩的加持、護佑。有一次,他去拜見大成就者色拉央珠,得到很多伏藏法的灌頂傳承。色拉央珠對他說:「我曾在定中親見益喜措加佛母,佛母說,阿曲喇嘛是三世諸佛的總集化現,現在下多康地區沒有比他更好的上師了。他修持普巴金剛的成就非常特殊、稀有,可措他撰寫的《普巴金剛注釋》一書中沒有寫入有關護法神的催請法,所以他的心臟不太好,如果寫出來,病馬上就會好。」      尊者深為益喜措加佛母對自已的加持所感動,可是在《普巴金剛法注釋》中,並沒有遺漏催請法,為什麼佛母卻說書中漏寫了這個法呢?      色拉央珠仁波切笑笑說:「設關係,今晚我去鄔金凈土,再問問佛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第二天,仁波切告訴尊者:「昨晚我幫你問了,益喜措加佛母說,是在會供儀軌里沒寫催請法,如果寫上,就可以利益更多的眾生。」仁波切又說:「你趕快寫出來,我也要一份。」      尊者馬上查閱了自己所寫的《普巴金剛法注釋》,發現在會供儀軌里,果然沒寫催請法,他深深感激益喜措空行母對自己和眾生的慈愛之心,並讚歎色拉央珠仁波切是真正的蓮師化身,可以隨時親往鄔金凈土,面見蓮花生大師和佛母益喜措加。         尊者此時已獲身心無礙、心風自在的殊勝成就,其色身已不再受世間任何物質的阻礙。侍者經常看見他從房中出外,或從外進屋,根本不需從門出入,而是直接穿牆而過。         尊者總是謙虛地認為自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有一次他問弟子洛桑念扎:「你認為我是一個佛菩薩的化身,還是一個普通人?」洛桑念扎說:「從您的修持境界和言語來看,您絕對是佛菩薩的化身。」尊者笑笑說:「其實,我是一個很平凡的人。我這輩子終身都在實修佛法,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就。如果你們也能終身實修,一定可以即身成就。」尊者的一生,是平平凡幾的一生,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轟轟烈烈的事迹。他一生都在實修佛法,從不懈怠、放逸,枉費此暇滿難得的人身。現在終身實修佛法的真是太少了,很多人修持佛法只是停留在嘴巴上,阿曲尊者以他終身實修,即身成佛的事迹,為我們末法時代的修行人,樹立了一個光輝的典範。         在密續的經典中記載:「修持者有三種根器:下等根器和凡夫一樣畏懼死亡。中等根器對死亡已無恐懼,就像雪山的獅子和不懂事的嬰兒一樣,無論何時死,死在何處,或荒野、路口;或鄉村、城鎮、都毫無顧慮。上等根器的死亡有幾種形式:像空行母一樣的死,死後不留遺體,全部化為微塵;像持明者一樣的死,死後顯現出遍滿虛空的光團;像乾柴燃盡、火焰熄滅一樣的死;如寶瓶擊碎後,瓶內空間和外界虛空融合為一的死;無需上師的加持,身體直接融入法界的死,等等。   身體直接融入法界像空行母一樣,不留遺體的死,是屬法界所獲的成就亦稱虹化;像火熄滅、乾柴燃盡一樣的死和和像持明者一樣的死,可稱為是任運超越的成就。   藏曆土五年七月七日(公元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九日)中午,八十一歲的阿曲尊者身體沒有任何病痛,他和往常一樣,安坐在禪床上,手握念珠,嘴裡不停地念著六字真言。站在一旁的侍者,突然發現尊者念咒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連忙捧著他的手。此時,尊者慢慢地閉上雙眼,停止了呼吸,以吉祥卧姿進入涅磐。他那膚色光滑、沒有皺紋的臉上,充滿了慈悲與安詳。   尊者涅磐後的第二天,侍者們驚奇地發現,遮蓋在法衣下面的法體一天比一天縮小,第七天時,法衣下面的法體已全部消失了。第八天清晨,侍者們小心翼翼地揭開法衣,大家都大吃一驚,法衣下面什麼都沒有了,尊者連指甲、頭髮都沒留下,全部化為虹光,融入法界之中,就像石頭岩上飛走一隻鳥一樣,沒有溜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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