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讓我來作你的父親

07-04

你站在稻草旁，點著煙休憩，眼睛不時的看著遠方。你不知道天的那邊，是否也如我們一樣，又是一個旱災的年月。我分明地看到從你的眼角划出一絲絲憂傷。那時候雖然我還小，但作為農民的孩子，我是知道每一顆糧食是多麼的重要，何況現在少了的不是一顆，而是滿倉的糧食，而是農民的血液。我讀懂了你的憂傷，跑到你跟前，爸爸我們來作登天梯的遊戲吧。你收回那憂傷的目光，突然變得單純，然後把我舉上肩膀，圍著稻草垛一圈又一圈的跑著。那一刻的你是單純的，像是一頭大笨熊，而那一刻的你卻是快樂的，因為你知道不管失去什麼，你還有兒子，你最疼的寶貝兒子。

你坐在汽車上，我坐在你旁邊，那是去給我看病的路上。我清楚地看到你不停抖顫的嘴唇，說爸你受不了就抽一根吧！你拒絕了，因為你說不能影響旁人。然後接著不停的抖顫。我從你身上看到了勞苦人民的樸素與無私。然而儘管你控制住不吸煙，可我還是發現旁人異樣的眼光，不是捂住鼻子，然後一個個離我們父子越來越遠。此時已是寒冬臘月，草木枯盡，望著窗上沾滿的霧氣，我只覺得此時車內比車外還要寒冷。你只是輕輕說了一句等我兒將來出息了，看誰還瞧不起咱！這輕柔的語氣中卻有萬千堅定的信念。

你坐在門檻上，點著煙神思，那是在我高考落榜的那一天。我清楚地看到你眼角的晶瑩，而那晶瑩的東西卻在你轉身對著我的瞬間消失。你微笑著摸著我的腦袋，兒啊，爸對不起你，小時候沒有讓你吃好，身體才這麼差，才影響了學習，爸不好，爸不好啊！你又轉身想背對著我，可這一次你慢了一拍，我清楚地看到那晶瑩的東西灑在我面前。爸啊，你不要自責，你不知道不是因為你們沒有照顧好我，而是我好耍，沒有努力，才落得如此。還好最終我們共同努力作出決定，復讀一年，終於考上了大學。

送我上學的那天，你把行李搬到鄉里的街道上，就消失了身影，不是你不想送兒子，而是你不想給兒子丟臉，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在大街上抹眼淚呢？在親朋的歡送下，我始終不敢看媽媽一眼，因為怕我自己哭出淚來。可還是聽到街旁賣水果的說，連華，這麼大的人了還哭啊。媽媽說誰哭了呀。口氣中透露出一絲自豪。兒行千里母擔憂，而父親何嘗不是呢？那消失的人影就是證明…

下輩子，讓我來作你的父親，因為你給我的，這輩子我都不能還得了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