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張愛玲的陽台
(2010-09-09 17:3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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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 雜談 |
文:淳子常德公寓,一如張愛玲的衣服,不是什麼華貴的料子,卻自有一番塵緣在裡面。法國女作家波伏娃曾經帶著她的崇拜者去訪問她出生的房子,尤其懷念三樓的陽台。在《閨中淑女》中,波伏娃寫道:「我就坐在陽台上,我就坐在那裡看大街上往來的行人。」張愛玲孤僻,不喜歡應酬,公寓的陽台是她與世界聯繫的最直接的方式。她在陽台上看顯赫的哈同花園,看傭人提了籃子買菜,看封鎖,看電車進場。上海在1908年就有電車了。第一條有軌電車的起點站就在公寓附近的南京西路上。拍遍闌干,迴轉身來,廚房裡泡一杯紅茶,一燈孤影攪筆墨,寫下了《傾城之戀》《沉香屑——第一爐香》《沉香屑——第二爐香》《金鎖記》《封鎖》《心經》《花凋》……陽台上的一些細節,深一筆,淺一抹的,都入了她的作品。初夏,好友炎櫻來,拽了姑姑一起,在陽台上拍照,穿的是香港的土布裙子。雖然是黑白膠片,也還是搽了口紅。張愛玲的姑夫李開第回憶道:我常去那裡看她們。進門前,習慣抬頭看看陽台上是否有人。一次,我在公寓門口遇到愛玲,愛玲說,姑姑叫我給你去買臭豆腐。張愛玲在《我看蘇青》里寫:「她走了之後,我一個人在黃昏的陽台上,驟然看見遠處的一個高樓,邊緣上附著一大塊胭脂紅,還當是玻璃窗上落日的反光。再一看,卻是元宵的月亮,紅紅地生起來了。我想道:『這是亂世』。」深夜,電車進了廠,樓里的小孩子睡了,大約是白露的節氣,月色橫空,張愛玲站在陽台上梳頭,風吹過,竟是《紅樓夢》里瀟湘館的肅殺凄清。遠處,百樂門舞廳的音樂傳了來,一個女人尖細的喉嚨唱道:「薔薇薔薇處處開!」這是1942年陳歌辛寫的曲子,原唱龔秋霞。一個朝代結束了。張愛玲沒有趕上。她的一生是委屈的。她書里的人物也是委屈。胡蘭成來,天天來,坐到晚飯時間,張愛玲不敢留飯,因為是與姑姑一起過的。弟弟來看成名的姐姐,到了吃飯的時候,姑姑過來道,我們不留飯,留飯要預約的。弟弟也就起身走了。張愛玲在陽台上看著弟弟的背影,心裡一陣悲涼。陽台,亦是張愛玲的戲台。傍晚,她與胡蘭成挪步陽台,西邊天上餘輝未盡。胡蘭成說:「時局不好,來日大難。」張愛玲大慟。張愛玲在自傳小說《小團圓》里寫:燈火管制的城市沒什麼夜景,黑暗的陽台上就是頭上一片天,空洞的紫黝黝微帶鐵鏽氣的天上,高懸著大半個白月亮,裹著一團清光。他作勢一把捉住她,兩人都笑了。他忘了手指上夾著香煙,發現他燙了她的手臂一下,輕聲笑著叫了聲哎呦。這一天下午秀男來找他,九莉招呼過了馬上走開了,讓他們說話。等她泡了茶來,秀男沒吃就走了。他們在最高的這層樓上站在陽台上看她出來,她在街上還又別過身來微笑揮手。她說:「你們像在天上。」胡蘭成鄉下的半路女人范秀美到上海墮胎,拿著胡蘭成的紙條來要錢。張愛玲的心是苦的,卻做出爽快的樣子,笑著出來,拿一個沉甸甸的金鐲子擱在桌子上道:「當掉,換錢。」沒有謝謝,彷彿是應該的。胡蘭成逃難途經上海,母親也從歐洲回來。張愛玲手上一共攢了四兩黃金,一份還給母親,一份給了胡蘭成,是放在胡蘭成侄女手上的,胡蘭成看見的,也沒有做聲,也以為很應該。張愛玲可憐,她的每一種感情都是千瘡百孔的。也是夏天,一夜無言。胡蘭成走後,張愛玲趿著廟會上買來的平金繡花鞋,去倒蚊香灰。忽然衝動,伏在陽台上看胡蘭成的背影。她不喜歡胡蘭成的正面,因為他的三角眼。習慣了,路過常德公寓,總要抬眼去看張愛玲家的陽台。張愛玲的親戚寫信來說:「今天去靈谷寺玩回家睡了一會,夢見你就住在我家隔壁,陽台連在一起,你喚我,從陽台那邊遞過紙筆要我寫一句話,說要放你的新書里,然後,就醒了。」酒醒處,不在岸邊,不在柳邊,在海上才女張愛玲的陽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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