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來稿 | 舒伯特：以樂作詩的鋼琴詩人

文：馬勒麗

這些天，空氣中充盈著晚春最後的香氣，尤其襲人，好像要借著最後的春光，花光所有年輕和朝氣，這樣的日子，聽詩意的舒伯特最合適不過了。

舒伯特《菩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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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erreise: Der Lindenbaum Christine Sch?fer;Eric Schneider - Schubert - Winterreise

胡蘭成在《中國文學史話》中說到李白時雲，「唐朝的詩人最好是李白。李白詩是上承西漢，下合南北朝而成的盛唐樂府。北朝的人物史事他雖未習，可是北朝的樂舞，包括西域傳來的胡樂他都喜歡，宴席上他飲醉了還自己來舞，他的詩多用樂曲為題，如《青海波》、《烏棲曲》。原來詩和樂是一個，《詩經》的詩無有一首不是樂，孔子說學禮學樂就是學禮學詩。」

讀到這裡，你是否和我一樣想到舒伯特這位真正的鋼琴詩人，他是以樂作詩，他的樂即是詩。有離愁別緒，有人生感懷，有水波不興，有山河歲月，有愛意纏綿，有孤獨流浪…1974年，布倫德爾曾撰文說，即便是那時，舒伯特鋼琴奏鳴曲仍不受廣大鋼琴家重視，更不要說在1928年-舒伯特百年祭時，拉赫瑪尼諾夫甚至和寫過施納貝爾傳的Cesar Saerchinger坦言，他根本從沒有想過要去關注舒伯特的鋼琴奏鳴曲。

然而多麼慶幸，我生在這個最壞卻也最好的時代，能夠聽到好多不同色彩的舒伯特鋼琴曲。今天我只想說說他的最後三首鋼琴奏鳴曲之一D959的的第二樂章（Andantino）。（曲子結構：升C小調，三段體。主題表現後，以8度音程或以和聲伴奏反覆，進入C小調、升C小調快速音群的中段，再重複開頭的表現。---（來源於網路））當我聽到它時，驚艷之情無以言表。全幻化成下面這樣的畫面：

舒伯特D959 第二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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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ubert: Piano Sonata No.20 In A, D.959 - 2. Andantino Maurizio Pollini - Schubert: Piano Sonatas D958 & D959

睡在黑夜舌頭上的藍眼睛孩子孩子，來吧，可別管明天日光傾城黑夜慢慢張開血盆大口，伸出紅色光滑的舌頭上面有天鵝絨的床墊低落的唾液揉碎成天邊忽明忽暗的星辰一顆、兩顆、六顆、九顆、一百顆、上萬顆、上億顆……

星辰的海洋，是愛琴海里的五彩石閃爍著億萬年的光輝星空的森林，是亞馬遜森林裡每一篇顏色形狀不同的樹葉鐫刻了時間和探險家的斑駁血跡孩子睜著驚奇的寶石藍眼睛

隨星海波浪蕩漾，漸漸入睡風起雲湧，他夢到夜之精靈的戰爭兵刃相戈、刀光劍影、陰森可怖、邪惡冰冷靈光閃現，失敗和勝利的尖叫吶喊那就是地上人們看到的閃耀星光倏忽驚醒，孩子已融化在黑夜的床墊中藍眼睛吸取月亮的光芒，奪目刺眼黑夜奸笑，這將是第一億零一顆星看啊，漫天星輝，原都是好奇孩子的藍眼睛……

我最愛布倫德爾的詩意，他這曲的左手觸鍵，是我聽過的所有版本裡面最深遠朦朧的憂傷，像蒙在水裡的回聲，透過血液，輕輕籠罩著呼之欲出的那縷柔情。第一小段和第三小段的右手旋律，就是這縷柔情，中間段又能直擊心窩，剛柔並濟，承接的恰到好處。而阿什肯納齊，雖一三小段也讓人歡喜，但中間段就沒有布氏的恰當。

圖為布倫德爾佩拉西亞的版本給人驚奇看世界的感官，這位猶太家庭出生的美國鋼琴家雖然是最近十幾年才擴展曲目至舒伯特，卻也讓人驚喜。整曲如流動的波浪起伏靈動，猶如今天傍晚天邊的雲彩，絲滑柔軟，好想伸手觸摸。 當前瀏覽器不支持播放音樂或語音，請在微信或其他瀏覽器中播放

Sonata for Piano in A Major, Op. Posth.: II. Andantino Murray Perahia - Schumann: Piano Sonata No. 2 & Schubert: Piano Sonata No. 20

施納貝爾的版本沒有星光閃爍，卻有種特別的靜謐，如果沒有中間段的情緒衝突，我會以為這不是施納貝爾的演奏，他的D899 是那樣的「貝多芬」，而這曲，即便是中間段，也有種特別感懷之情，真讓人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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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promptus D899: No. 4 in A flat Artur Schnabel - Icon: Artur Schnabel

阿勞的這曲右手旋律，是我聽過的所有版本中處理的最慢的一版，更像是戀人絮語，激情的床笫之間和愉悅後的纏綿悱惻。

圖為阿勞

那麼其他一些版本在我看來稍顯清談，或者中規中矩，抑或個人愁緒稍顯濃重。不過這樣一首對鋼琴質量要求極高的曲子，無論鋼琴家賦予手指何種情緒，都能給你不同的色彩觀感。我曾在youtube上面看到有人如此解析這曲，節選翻譯如下：「 如果D959第一樂章是舒伯特建造的一座教堂，那第二樂章就是他對教堂穹頂的精妙構思。構思靈感來源於悲傷的馬札爾人的船歌。如果你對阿爾卑斯地區的風景很熟悉，那麼你更能聽懂D959，在舒伯特最後的歲月里，他比以往更加虔誠於宗教，如果第一樂章是宗教式的，那麼第二樂章就是威尼斯船歌式的預知，一種對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的預知。」 所以你眼中的D959第二樂章是什麼樣的呢？好想一窺究竟啊。

文：馬勒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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