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61-97演唱會DVD-歌迷感言-寫於2010年

07-04

先要說的是，我非常喜歡這場演唱會的攝影，不同角度，不同光影變幻下的張國榮，美的驚心動魄。加上後期的剪輯和特效，這幾乎就是一場豪華到奢侈的影音盛宴。

DVD收錄的是97演唱會的除夕場（也就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最開始，畫面黑白，鏡頭從觀眾席上快速晃動而過，一切都被拉成了模糊的影，耳邊是歌迷們的尖叫和掌聲。然後，音樂聲起——如同心臟跳般的聲音讓人的神經都繃緊起來。

鏡頭穿過觀眾席，拉進後台，dancer，staff，一一出現。然後，是寫有「張國榮」名字的門牌，接著，張國榮側臉出現，他化妝，戴好耳環，疾步穿過長長的擺滿了祝賀花籃的過道，和兩旁的人親切打著招呼，臉上是淡淡的笑。他來到候場地，脫去外套，露出裡面絢麗的表演服。

鏡頭切換，俯拍，舞台，巨大的三角形緩緩打開，黑白畫面漸變為彩色，彩燈四射，漆黑的觀眾席上滿滿的都是搖動的熒光棒。幾個不同角度的遠景切換，我們看見出現在舞台中央的張國榮，他穿黑紅相間的亮片拖地大披風，手裡舉著大紅色的華麗面具。

音樂聲停，只剩下音箱里越發清晰的心跳，還有四周歌迷的尖叫。仰拍，張國榮臉部特寫，面具被緩緩放下，他臉上帶笑，將面具交給蹲在身邊的男伴舞，開唱。

是《風再起時》，89年告別演唱會上的最後一首歌。(歌詞略)

全場觀眾都心有靈犀地輕輕和著旋律拍掌，安靜的燈光中，站在萬人中央的張國榮臉上淡淡的笑容，那種笑容安心而又滿足。漸漸地，聲音開始哽咽，眼眶微微紅了，卻還是強行壓下泣意，抬眸看向四周。

其實什麼都沒變，不論是89年告別演唱會上那個含淚離開的白衣男子，還是97年這晚身穿黑色西裝笑容恬淡的男子，甚至是遙隔十三年之後2010年的今天晚上，一切都沒變。

他始終都在。

「多謝你們，我希望，你們永遠都能記住我。因為每一晚你們給我的掌聲和歡呼聲，我永遠都會記住，多謝。」

那晚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不瘋魔不成活。

在我看來，《我》這首歌最能概括張國榮這個人——快樂是，快樂的方式不止一種；不用躲閃，為我喜歡的生活而活；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般的焰火；天空海闊，要做最堅強的泡沫；我喜歡我，讓薔薇開出一種結果；孤獨的沙漠里，一樣盛開著赤裸裸；多麼高興，在琉璃屋中快樂生活。

仍是有一絲暖意,仍沒有一絲悔意

時隔八年，張國榮，回來了。

唱畢，他朝觀眾深深一鞠躬，臉上笑得燦若春光。

「大家好！點解你們可以這麼好彩買到今晚的票的？看下反應怎麼樣先！」觀眾尖叫。

「OK，我收到啦。保管今晚也會像過去的二十晚一樣，每一晚都做到最精彩，最好，最正的張國榮給你們看，好不好？」觀眾齊呼：好！

「OK,我對你們今次的反應一點都不懷疑，所以，我們立馬開始了，好嗎。準備好沒？準備好了的話，送上第一首歌——《今生今世》。」

前奏響，他帶笑，華麗的一個轉身，眉眼間風情萬種。

《今生今世》是一首抒情歌，張國榮隨性地漫步在升起的四方形小舞台上，緩緩吟唱，目光一點點掃過周圍的觀眾。此刻場內的燈光以藍色為主，沉鬱安靜，外加幾抹性感的紫色光；頭頂，一束白色的追光燈柔柔地打在他的身上，下半身都被淹沒在陰影里，只能看見上身的披風，大紅色的領帶，和一張始終笑意滿滿的臉龐。

曲畢，燈光關，再開時，他已經褪去披風，露出裡面藍紫為主的亮片西裝，有濃郁八十年代風情的表演服，貼身的款式襯得整個人修長而精神。他笑的燦爛，不停地調戲著四周叫瘋了的歌迷，然後，開始了在華星時代的勁歌串燒，將整個場館的氣氛徹底炒熱。

此刻，佔據主場的燈光變成了紅色和黃色，交相輝映的艷麗光芒將整個舞台點綴的無比絢爛，伴舞列隊而上，將他包在中間，激烈的曲調響起，張國榮搖擺著腰肢，開始舞蹈。四面的舞台，一首首唱去，一面面跳過去，興奮時將腳踏上邊緣的欄杆，彎腰向觀眾調笑，引發一陣陣尖叫。

戀愛交叉+打開信箱+藍色憂鬱+黑色午夜+Monica。

燈光太絢爛，舞台太美麗，曲調太熟悉，一瞬間，所有的人都被帶回了8年前，那時候站在樂壇頂峰的張姓男子，有一張青澀而看不倦的面龐。如今，那個男子再次回到我們的身邊，時光沒有帶走他一絲一毫的美麗，歲月卻讓他增添了太多無法言說的風情。

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過場伴奏彈出舒緩的曲調，燈光暗了下來。畫面又進入後台，呈黑白，慢鏡頭，張國榮走進換裝室，staff匆匆上前為他脫去演出服，擦汗，補妝，調試話筒，再穿上另一套服裝。中間穿插漸顯的，依舊是觀眾席上搖曳的熒光棒。接著，音樂的節奏變得有序而明顯，全場的觀眾跟著節奏晃動手中的光點，具有美國鄉村音樂風情的前奏讓所有人的心都漸漸沉澱下來。

張國榮走上舞台，他裡面穿依舊是藍紫色為主調的花哨緊身服，外面是金色的小西裝，耳麥換成了話筒，追光燈打下，還有三束紅色的光柱——這一首是《愛慕》。

他深深皺眉，目光里滿是光點，獨自站在聚光燈下面的張國榮，隨著間奏輕輕晃動身子，雙臂舉起，魅惑至極。略帶沙啞的嗓音盡情的傾吐著那些滴著血的歌詞，這首歌就像一杯盛放在午夜的紅酒，香氣醉人。

結尾處，燈光驟然暗下，一切歸於寂靜，張國榮張開雙手，仰面看天，臉上是前一秒被結凍的憂傷表情，然後，在四周的喊叫聲中，他緩緩舉起話筒，唱出了最後一句。此時鏡頭變成了側仰拍，像是透過放大鏡，被扭曲的畫面，曝光過度的特效，讓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變得不真切。

接著，根本不給你任何喘息鬆氣的機會，強烈的節奏突然響起，大紅色的燈光布滿全場，他瀟洒轉身，低頭，用俏皮的聲音說一句「Come on , boys」帶出了一列男伴舞——這一首歌是《側面》。他大步走向觀眾，帶頭拍手，步伐輕快，輕鬆的節奏讓你情不自禁地想要跟著搖擺。

他在一排排伴舞中穿梭，雙手叉腰，走起了模特步，下巴微微揚起，帶著驕傲的表情，眼角處有不經意流露的風情，嘴角揚起的是漫不經心的笑意。最後，全體伴舞集體蹲下，中間站著他，他突然回身，伸手，定格，音樂停。掌聲雷動。

他還不滿足——「今晚是除夕夜，掌聲再熱烈一些！」然後一邊邊煽動過去，直到尖叫和掌聲要掀翻了屋頂，他才滿意地笑著點頭，送走了伴舞們。之後的《儂本多情》DVD里沒有收錄，我們看到的歌是《有心人》。

張國榮脫掉了金色的小西裝，能看得清額頭和脖子上的汗水。他說：「十年前，我唱了剛才那首《儂本多情》，十年後的今日，我寫了一首歌，在今晚的演唱會，我一定要送給你們。」

第一句剛唱出，台下已掌聲不斷，他淺笑，鞠躬，被深藍色光芒包裹的張國榮，眼睛深處都帶著笑。他沿著舞台四周慢慢走著，認真地，一點一點地將台下的觀眾看過去，和他們揮手，微笑，調情。他的聲音太溫柔，像是和了砂糖的水，將整個胸膛都慢慢填滿。此時的舞台，全部的顏色只有深藍，頭頂唯一的白色追光燈卻又清晰地將他獨立出來，那麼富有崇拜意味的畫面，像是最純潔的信仰。

間奏，他站在舞台的最邊緣，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抬頭朝二樓觀眾席的方向看，臉上是孩子氣的表情，嘴角有無可抑制的弧度。

張國榮的曲加上林夕的詞，這首《有心人》就像是國畫中被雨水包裹著的，在清晨盛放的荷花，清香噴鼻，卻又濃墨無邊。

歌曲結束後，掌聲四起，他擺出的結束姿勢還來不及收回，臉上就已經漫開了笑容，那滿足的不行，帶著點得瑟和自豪的笑容，被藍紫色的燈光點綴的無比美麗。

接下來的環節，是每場必備的籌款。為所有得癌症的小朋友籌備的善款，作為回報，他將給每個捐款的歌迷送一套三張的特典明信片。他帶著笑容感謝每一個捐了款的歌迷，他說，從第一場演唱會到現在，所有的善款金額已經達到了六十萬元港幣。說到此，他的語調都沾上了驕傲。

「今晚的氣氛那麼好啦，我想唱以下這些電影和電視劇的主題曲給你們聽。」

喝水，潤完嗓子之後，他說道。「第一首歌呢，假如我說出以下這個故事，你們應該猜得到了……」他稍頓，語調微降，「——有一隻鳥，不停、不停地飛…沒腳的……」

鏡頭緩慢晃動，燈光瞬間變得迷幻起來，輕煙升起，就連畫面都模糊了。隨即響起的，是《阿飛正傳》的前奏，張國榮輕揚笑容，垂眼，張開雙臂，如同獨舞般擺出飛翔的姿態。鏡頭圍著他360°地旋轉，不時穿插的全景和慢動作，把所有人都帶到了那部七年前的電影中。

迷迭香般的最後一個音符剛落，輕快的節奏又重響起，緊接著的是《不了情》的插曲國語版《夢》。如同舊上海灘夜總會的曲調鋪滿全場，他隨著樂符和伴舞一同挑起了復古的舞蹈。然後是《風月》主題曲《A thousand dreams of you》，我喜歡聽他純正英式的英語，像一杯醇香的咖啡，喝在嘴裡芳香滿脾。薩克斯金子般的伴奏讓你瞬間像是到了英國邊境的小鎮，外面是漫天的荒野，你戴大大的牛仔帽，吃一份酥軟的起司，面前還有一杯滿滿的冒著泡的冰鎮啤酒。這樣的感覺太舒暢，身上所有的毛孔都擴張開來，這一刻，你可以忘記一切，只用負責沉醉。曲落，張國榮走下了舞台。短暫的寂靜後，音響里響起京劇，一群畫著臉譜的小孩列隊而上，舉手投足架勢十足，唱的竟是《霸王別姬》中楚霸王的台詞——「力拔山兮氣蓋世……」其中，有兩個孩子，打扮成了電影《霸王別姬》中程蝶衣和段小樓小時候的模樣，時空在這一刻，又變得虛幻了。

稍稍升起的中央舞台，兩個孩子並肩而坐，說說笑笑親密無間。張國榮換了粉色的閃亮襯衣，外面是藍底白花的半透明薄外套，下身著牛仔褲，深情地唱著這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歌曲，身後坐了穿著舊式長袍的男子在拉二胡。這樣的場景太過美麗，以至讓人詞窮，這樣的張國榮太過深情，以至讓人想要落淚。

「在這裡，送上一首新的歌。」張國榮除去外套。「歌名叫做——《怪你過分美麗》。」

清新淡雅的前奏，圓潤的音符一連串地填滿耳腔。他走向觀眾席，顧不上擦去汗水，臉上一點點地綻開笑容。

他走到一位女歌迷前，站住，低下頭對著她唱的深情款款，那女孩仰著的臉那麼幸福，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間奏，他剛轉身要走，不遠處傳來男歌迷清晰地呼叫「Leslie」，他頓了一下，回頭，笑的燦爛。他站在歌迷那麼近的距離，自戀地擺出帥帥的POSE引發一陣尖叫，卻還來不及享受，自己就先害羞地笑彎了腰。他在一個女歌迷面前站住，想了想，邊唱邊走過去，彎腰給了她一個擁抱。有歌迷跟他招手，他便也伸出手擺出誇張的姿勢，向她回招個不停。

曲畢，他蹲下身，在舞台中央坐了下來。

下一首是《風繼續吹》，83年的歌曲，全場的燈光變成了海藍色。他抱著膝蓋，神情有那麼一點點疲倦，一點點慵懶，一點點憂傷。

熟悉的旋律輕輕拉扯著思緒，整個場館唯一的光源只聚在他的身上，我就在想，那個時候的他，腦子裡是不是也在想13年前——那時他才27，不過是個在舞台初露光芒的小子，他必定不會想到，未來的這麼多年，他會成為全香港的寵兒和奇蹟。他經過了這麼多，大紅，巔峰，隱退，拍戲，封帝，復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所有的一切都沉澱成了今天的張國榮。而13年後的今天，還有這麼多人願意跟著他，坐在台下聽他唱歌，為了鼓掌尖叫，接受他的一切。

全場都安靜無聲，靜靜地聽著台上男子的吟唱，漆黑中看不見歌迷的表情。但是如果我在現場，必定會跟著旋律落下淚來。這首歌對於張國榮和我們，都太重要了，以至於時至今日，每次只要聽到那旋律響起，都總會有酸楚的情緒在胸腔醞釀開來。

接下來的歌曲是請了嘉賓的，但遺憾的是DVD里並未收錄，所以這裡暫且不談。

燈光再次亮起時，我們看到的是穿著黑白條紋衫和綠色亮片褲子的張國榮，以及他演繹的新專輯裡的歌曲——《怨男》。那是首動感十足的舞曲，張國榮就像一個精靈，蹦蹦跳跳地在舞台上肆無忌憚地展示他的美麗。

歌曲結束，他坐在了擺放在舞台中央的高背椅上，哼起《想你》的片段，低沉舒緩的過度之後，幾個女伴舞走上台，拿著長布將他包在中間。燈光再亮，他已換上了黑色的睡袍，隨著《偷情》咒語般的前奏向我們走來。

這首歌太誘惑，這樣的他太像毒藥。半透的睡袍懶懶地搭在身上，胸口大片的春光乍泄，還有那紋在心口處嬌艷的紅玫瑰，漆黑的舞台上只有冰冷的白光一路跟隨，他帶著若有若無的笑，眼角眉梢都是挑逗，慾望太深，萬劫不復。唱至高潮處，他走到特定的地點，從地底吹來的風掀起了輕薄的睡袍，一時間輕紗繚亂，晃花了眼睛。四周的觀眾只剩下無法自制的尖叫，那個男人卻只露出無法捉摸的笑容，輕輕撇頭，轉身離開。

差點就想跟著他一同去了，到哪裡都願意。萬人敬仰，俯首稱臣。但他並不在意，只是抬眼輕輕掃過面前瘋狂的人群，然後略略側頭，玩弄起戴在手上的戒指，輕輕哈氣，如同撫摸情人般擦拭著那光滑的戒指。歌曲結尾處，他更是徹底解開了那唯一的束縛，嘩啦敞開一片雪白的胸膛，還有那嬌艷欲滴的花朵，被風吹亂的黑色睡袍就像繽紛的蝴蝶，隨時準備帶他遠去離開。

只是，看到這裡我突然地心痛了，他敞開的身子是那麼的削瘦，被冷光照射的皮膚又是這樣蒼白，我見不得他這樣的憔悴，我忽然寧願不要見到這樣誘惑的風情，只想他能夠吃的圓圓滾滾，笑的傻傻忽忽。

再次換好表演服的張國榮站在了麥克風前，這次的襯衣和褲子都是深褐色的，外套是中長款的金色風衣，一如既往地閃亮絢麗。

不斷閃爍的燈光，節奏明快的曲調，一首《談情說愛》被唱的明快無比，間奏時，他慣例地舉起話筒架原地跳起舞來，張氏風格一覽無遺。

接下來的歌曲是《紅顏白髮》+《最愛》的mix。

脫去外衣，拿著話筒，張國榮沿著舞台邊緣慢慢地走，靜靜地唱，纏綿的曲調被唱的百轉千回，讓人的一顆心都跟著顫抖起來。那稍稍壓抑的嗓音，沙軟而甜蜜，他看向觀眾席的目光變得綿長而安靜，我一直在想，坐在底下的觀眾是有多麼的幸運，能被台上的男子如此認真地凝視，一寸寸的光芒都捨不得遺漏。很少能在演唱者臉上看到這般虔誠而專註的表情，那目光乘著妖嬈的旋律在場館裡瀰漫開來，落地生根。

一連串的張國榮的電影造型圖片之後，緊接響著起的，是《明星》的旋律。

每一句歌詞都像是在跟歌迷對話，他斂去了笑容，目光深深地看向面前的人群。這樣的表情，這樣的歌詞，輕而易舉地讓我想要流淚，我都還記得，直到今天人們提起他，都會寫這樣的句子——「當我看到天上星星，便在心中想起了你。」曾經愛過痛過的我們，怎麼可能會忘了他。

唱至最後一句，他走到舞台中央，故意停頓，然後朝四周望去。有激動地歌迷早接著他喊了出來「記住張國榮！」。終於，不再是憂傷的表情，他淡淡地笑了，目光水一般地流淌出去，然後低下頭，露出一個釋懷的笑容，唱完了最後一句。

燈滅。音靜。終於，到了此次的重頭戲——《紅》。

鼓點清晰，旋律迷幻的前奏冗長而情慾十足，吊足了觀眾的胃口。身穿黑色表演服的伴舞們成雙結對地在舞台四周纏綿，主角卻遲遲不肯登場。你的心被撓的痒痒的，欲抓不能，坐立難安，只能伸長脖子，望穿了秋水。

終於，一片炫目的白光之後，張國榮終於出現在了舞台中央，他的外套和褲子都是純黑，帶著流蘇，里衫是純凈的白，再往下看，腳上是黑色的透明絲襪，外加一雙能把眼睛都晃花了的大紅色的高跟鞋。他環抱雙手，在四周瘋狂的尖叫聲中悄悄閉上眼睛，又再度睜開，一雙漆黑的眸子燦若星辰。

白光，紫光，紅光，照射的整個舞台美輪美奐，如同夢境。

這歌曲太魅惑，那舞蹈太妖嬈，他站在伴舞中間輕輕舞動，一顰一笑都是太深的勾引，任誰看了都要淪陷。攝影師或許也跟著瘋魔，幾個角度不同的切換，稍稍傾斜的仰拍讓那個男人完完全全地霸佔住你的每一寸視線，近乎膜拜地記錄下他的每一絲美麗，朦朧的燈光將他整個人都籠罩起來，在這一刻，你的眼中只有他。

一段唱畢，他邁步走向觀眾，下顎微抬，目光並不是直視，而是將眼睛調升一個角度，再從上往下地掃過，那眼神中帶著嬌笑，帶著引誘，更帶著拒人千里的高傲；嘴角揚起的弧度正正好，多一分則膩，少一分則木。這樣的表情太犯規，本不應與千萬人共享。

跟著上台的男舞伴高大英俊，著純黑的長禮服，胸膛敞露，氣勢十足。其餘的伴舞們分成兩撥，將他兩分別圍在中心。一人陽剛，一人陰柔，搭配的如此和諧完美。第二段演唱開始，張國榮的目光看向了攝影機，眼波流轉，輕輕眨出一抹調笑，接著垂下眼來看向觀眾，送去一個媚眼，惹得底下的男男女女失控尖叫。

第二個間奏，張國榮和男舞伴面對面各為陣營，跳著相同的舞蹈，輕笑，抬眼，再別過臉，那是最深的調情，極致的誘惑。然後，兩人面對面走來，擦身而過的瞬間，男舞伴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試圖挽留，卻被他毫不在意地避開，張國榮只是輕輕地瞄了他一眼，用不屑地表情理好被弄亂的衣衫，朝前走去。只是，在唱到第三段的最後，那「沉重」二字卻突然被他唱的柔情萬千，幾乎能夠滴出水來。張國榮主動走向男舞伴，兩人額貼額，相擁跳起了探戈。

我再沒有見過哪個男人能有這樣美麗的舞蹈，他和他耳鬢廝磨，目光交纏，張國榮的眼神太迷幻，太曖昧，太赤裸裸的誘惑和邀請，即使隔著一層屏幕，也讓人覺得整顆心要燃燒了起來。最後，張國榮的一條腿熟練地纏上男舞伴的腰，男舞伴緊摟著他的腰，帶著他一個深深的後仰，再迅速起身緊緊相擁，接著鼻息相對。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火熱的舞蹈時，張國榮卻突然鬆了手，一把推開男舞伴，那張絕美的臉上，前一秒還是情人間的纏綿誘惑，此刻卻變成了無法接近的冰冷決絕。他恢復了高傲的神情，一個扭身，躺在了地上，直直地抬起右腿，等著伴舞替他換下紅色的高跟鞋，取而代之的黑色的皮鞋。換完後，他站起身，拍開伴舞摟上來的手，將白色的耳麥摘下扔給了男舞伴，然後轉向觀眾，慵懶地抬起雙臂，結束了歌曲。

我突然想起《霸王別姬》里那送給程蝶衣的橫幅——風華絕代。

《紅》完畢後，便是跨年狂歡，在此略過。

DVD的最後，添加的是1月4號，演唱會的最後一場，最後的兩首歌。《月亮代表我的心》和《追》。

張國榮換上了正統的西裝，在歌迷熱情的尖叫聲中說著感謝詞。然後，他做出了即使在今日娛樂圈，都無人再敢效仿的舉動。他面向他的母親，說，他要送給每次都到場觀看他演唱會的媽媽一首歌，然後，微微頓了一秒，說——「另外，這首歌也要送給另一位在我生命裡面佔據了非常重要位置的好朋友，就是你的乾兒子…在我最失意的時候，經濟最差的時候，他可以將他所有的工資，好幾個月的工資，借給我度過難關。你知道我在講的是誰啦，當然就是我的好朋友——唐先生了。在這裡，我要將這首歌，送給我生命中最摯愛的這兩位朋友和親人。」

旋律在歌迷瘋一般的尖叫和掌聲中響起，張國榮輕輕地唱起了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這是我見過最浪漫的告白和宣誓。

最後一首——《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