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童蒙」解
《周易·蒙卦》:
卦辭: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利貞。
六五:童蒙,吉。
出土的簡、帛本相關卦爻辭如下:
1.馬王堆漢墓帛書本:
卦辭:囗:囗囗囗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吉,再參??,??則不吉。利貞。
六五:童蒙,囗。[1]
2.阜陽漢簡本:
卦辭:囗:囗囗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囗囗囗,囗三儥,儥則不囗囗囗。
六五:(缺)[2]
3.上博簡本:
卦辭:(缺)
六五:僮尨,吉。[3]
童,《釋文》:「童,如字,或作僮。鄭云:『未冠之稱。』《廣雅》云:『癡也。』」上博簡本作「僮」,古今字;帛書《繆和》作「董」,是音近通假。
「蒙」是卦名,《釋文》:「蒙,莫公反。蒙,蒙也,稚也。《稽覽圖》云:『無以教天下曰蒙。』《方言》云:『蒙,萌也。』」今本、帛書本、阜陽簡本、傳本《歸藏》均同,上博簡本作「尨」,清華簡《別卦》作「
」,右旁當即「庬(厖)」字異體,整個字則當為「?」的異體字,《集韻》莫江切,訓「惛也。」又讀尨巷切,訓「戇愚也。」其音、義與蒙昧之「蒙」相近。
今本「告」,帛書本作「吉」,丁四新先生云:
「『吉』,帛書《繆和》同,今本作『告』,《釋文》:『古毒反。示也,語也。』案:作『吉』字是。『吉』、『告』二字形近易訛。」[4]
侯乃峰先生云:
「『告』,帛本《繆和》與帛本、阜本、石經均作『吉』,則今本作『告』很有可能是形誤。」[5]
當以帛書本作「吉」為是。
在先秦文獻中,「童蒙」一詞除見於《周易》外,其它傳為先秦之文獻中,僅有《文子》一書的《道原》、《精誠》、《上禮》三篇中也提到「童蒙」,用為矇昧無知義。可和定州出土的《文子》相比較可知,今本《文子》被後人篡改得太厲害,裡面有大量並非原書的內容,「童蒙」一詞是不是原書就有的實在是不好確定。大約先秦時代的確有「童蒙」這個辭彙,是用為幼稚蒙昧之意,戰國時代已經把《周易》的「童蒙」理解為童稚蒙昧的意思,故上博簡本直接寫作「僮尨」,《說文》:「僮,未冠也」,指未成年的小孩子,也就是兒童、童稚之「童」的後起專字。到了漢代以「童蒙」為幼稚蒙昧義或指無知童子已經成習,成為一個常用詞語。《蒙卦》中的「童蒙」寫法與之全同,自然而然,人們也以童幼蒙昧之義來理解,也指幼不更事的兒童,所以在漢代解釋《周易》的諸家中,對於「童蒙」一般不作解釋,只有鄭玄對「蒙」作了解釋說:
「蒙,幼小之貌。齊人謂萌之蒙也。」[6]
意思也沒太大區別。此後諸家也只是在疏解文意的時候提提,如:
王弼:筮者,決疑之物也。童蒙之來求我,欲決所惑也。
干寶:正月之時,陽氣上達,故屯為物之始生,蒙為物之稚也。施之於人,則童蒙也。
虞翻曰:童蒙謂五,艮為童蒙。
陸績曰:六五陰爻,在蒙暗。蒙又體艮,少男,故曰「童蒙」。[7]
只是說到「童蒙」而無解,因為大家都明白,沒有必要多做解釋。
漢代以降「童蒙」也是一個典籍慣用的常見辭彙,很少有人專門來解釋它,宋代朱熹《周易本義》里解釋了一句:「童蒙,幼稚而蒙昧」,仍然是沿襲漢代的釋義。大家的對這個辭彙的理解,也就是童稚蒙昧義,古今幾無異詞。直到現當代學者也多用此義來解釋,如李鏡池先生《周易通義》:「童蒙:蒙昧愚蠢的奴隸。」[8]高亨先生《周易古經今注》:「年幼而無知者,謂之童蒙。」[9]劉大鈞、林忠軍先生《周易古經白話解》:「童蒙,幼稚蒙昧之人。」[10]此類解釋甚多,不能一一備舉。
可是如果仔細地推求一下《蒙卦》的卦爻辭,就會發現把《周易》中的「童蒙」解釋為童稚蒙昧實在是望文生訓,不足為據的。
把《蒙卦》其它有關「蒙」的卦爻辭對讀,這裡的「童蒙」一詞明白不是一個固定的成詞:
童蒙。卦辭
發矇。初六
包蒙。九二
困蒙。六四
童蒙。六五
擊蒙。上六
只要對照來看就可以知道,「發」、「包」、「困」、「擊」均為動詞,「蒙」則為賓語,是動詞施發的對象,那麼「童」也必定是一個動詞,不能是名詞童稚之「童(僮)」。
「發」帛書本作「廢」,音近通假,《荀子·禮論》:「大昏之未發齊也。」《史記·禮書》作「廢齊」。《廣雅·釋詁二》:「發,去也。」《戰國策·齊策一》:「王何不發將而擊之」,鮑註:「發,遣也。」《玉篇》:「發,進也,行也。」這裡當是派軍前往的意思,意思應該相當於「征」,謂前去征伐敵國。
「包」,當即包取義,《漢書·匈奴傳上》:「故其戰,人人自為趨利,善為誘兵以包敵。」平心先生則認為同於《詩·殷武》「裒荊之旅」之「裒」,「裒即俘、包,謂擊敗楚師。」[11]應該是對的,「裒」的意思相當於後來說「盡虜之」(《史記·絳侯周勃世家》)。
那麼,「發」、「包」、「困」、「擊」顯然都是和戰爭有關的辭彙,再根據卦辭看,「蒙」必定是「我」的敵國名,並非蒙昧義。
《蒙卦》是用了一個歷史故事作為貫穿全篇的主線,這個歷史故事,平心先生認為就是桀伐蒙山的故事:
「《蒙卦》之『包蒙』就是征服蒙國,蒙即蒙山,也就是有緡,亦即《詩經》《論語》之東蒙(蒙山即以蒙族得名)。『包蒙』與『發(伐)蒙』、『困蒙』、『擊蒙』均指桀伐蒙山史事。」[12]
筆者認為這個看法是正確的。傳世典籍中,桀伐蒙山的故事僅見於《楚辭·天問》:
「桀伐蒙山,何所得焉?」
王逸註:
「桀,夏亡王也。蒙山,國名也。言夏桀征伐蒙山之國,而得妹嬉也。」
王逸以為桀伐蒙山得到了妹喜,這個解釋顯然錯誤,根據《國語·晉語一》載史蘇的說法:
「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妹喜女焉,妹喜有寵,於是乎與伊尹比而亡夏。」
妹喜是有施氏之女,並非蒙山之女。顧頡剛先生在《有仍國考》一文中指出:
「《天問》云:『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古本竹書紀年》云:『後桀伐岷山,進女於桀二人,曰琬、曰琰。桀受二女而棄其元妃於洛,曰末喜氏。末喜氏以與伊尹交,遂以間夏。』(《太平御覽》一百三十五引)岷山蓋即蒙山,亦即有緡(舊以此蒙山、岷山為蜀地,蓋非。)桀伐岷山取二女以致亡國,故曰『桀克有緡以喪其身。』」[13]
顧先生認為蒙山就是岷山,也就是《左傳》中說的有緡,應該是對的,《昭公四年》:「夏桀為仍之會,有緡叛之」,又《昭公十一年》:「桀克有緡以喪其國」,其地在今山東省濟寧市金鄉縣;仍即任,即今濟寧市,二者相距不遠。
既然知道蒙山就是岷山也就是有緡,那麼關於這個故事的記載就比較多見了。晉代汲冢的出土文獻《竹書紀年》里詳細記載了桀伐岷山的史實:
後桀命扁伐山民,山民女於桀二人,曰琬,曰琰。桀愛二人,女無子焉,斫其名於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而棄其元妃於洛,曰妹喜。桀傾宮飾瑤台,作瓊室,立玉門。湯遂滅夏桀,桀逃南巢氏。(《太平御覽》卷八十二引《紀年》)
後桀伐岷山,岷山女於桀二人,曰琬、曰琰。桀受二女,無子,刻其名於,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而棄其元妃於洛,曰末喜氏。末喜氏以與伊尹交,遂以夏亡。(《太平御覽》卷一百三十五引《紀年》)
桀伐珉山,珉山莊王女於桀二女,曰琬曰琰,桀受二女,無子,斷其名於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也。(《藝文類聚》卷八十三引《紀年》)
其中《御覽》卷八十二所引的「山民」當即「??」字的誤析,就是「岷」的或體;《類聚》作「珉」可能是「岷」的形誤,當然也可以看做是假借。《呂氏春秋·慎大》里載伊尹向湯報告說:「桀迷惑於末嬉,好彼琬、琰。」這個故事,實際上是出自先秦古《書》篇《尹至》,清華簡《尹至》里載伊尹向湯報告說夏桀「龍(寵)二玉」,即寵愛琬、琰二女,而《慎大》此句高誘注云:「琬當作婉,婉順阿意之人。或作琬琰,美玉也。」說明高誘已經不知道這個故事是怎麼回事了。
桀伐岷山的故事又見於出土文獻上博簡《容成氏》(釋文用寬式):
「(桀)述(遂)迷,而不量亓力之不足,起師以伐昏山是(氏),取亓兩女琰、琬安(焉)。北去亓邦,囗為丹宮,[14]築為璿室,飾為瑤台,立為玉門。」【簡37-38】[15]
其中的「昏山」就是「岷山」、「蒙山」、「緡山」,亦即有緡。那麼,這故事見於先秦典籍的《左傳》、《天問》、《竹書紀年》、《呂氏春秋》、《容成氏》、《尹至》等書,在先秦應是一個很有名的故事,大概漢代的時候已經失傳,東漢王逸、高誘等人搞不清,所以王逸才用妹喜的故事來比附,高誘則是望文生義地猜測,都說不到點子上。
此史實的大體過程是桀在有仍舉行諸侯大會,蒙山國(有緡)不聽其命背叛了,桀乃命大臣扁討伐蒙山,蒙山戰敗,其國君岷(蒙)山莊王獻上了琬、琰二女求和。桀得了二女之後,極度寵愛,淫佚享樂無度,不理政事,導致國家混亂衰敗,被商湯滅亡了國家,所以說「桀克有緡以喪其國。」《蒙卦》的卦爻辭就是以這個故事為主線創作而成的。
由此而言,「童蒙」之「童」從卦爻辭文意和文例上看,必定也是個與征伐有關的詞。甲骨文中有「
」(合4192)字,又寫作「
」(合6658)、「
」(合33086)等形,在卜辭中除用為人名、地名、官職名之外,也用為征伐字,如言「~方」(合6658、33059)、「~ 方」(合6080、6081、6082)、「~羌方」(合26895、27977)、「~刀方」(合33037)、「~??方」(合27996)等;或「~伐」(合)連言,如「以眾~伐召方」(屯1099)。關於此字說法比較多,[16]筆者傾向於郭沫若先生的看法,他說:
「此
字當是動詞,它辭言『王
林方,亡
。』(《前》二.一六.三)與征伐字同意。余疑撞之初文,《說文》:『撞,卂搗也。』此下象卂搗之形,從八示分剖之意。或從形作
(《前》四.二.一)殆即是衝。衝、撞古為一字。」[17]
郭沫若先生認為此即「衝」和「撞」之本字,應該是對的。不過從字形上看可能有所分別:從「八」者是「撞」字,象手持杖或杵搗開物體之形,即《說文》言「卂搗」;從「行」者是「衝」字,當分析為從行從撞,撞亦聲,會意兼形聲,其本義當是沖開道路,後來也用為道路義,《說文》作「??」,《說文》:「??,通道也。從行童聲。」段註:「今作衝。」因為古音「撞」、「衝」形音義並近,所以在卜辭中混用不別。在卜辭中用為征伐字,其意思當是沖入敵國以伐之,意思略同於後來說的「攻」,即進攻、攻伐敵國。後來突擊進攻敵人也稱「衝」:
《孫子·虛實》:「進而不可御者,衝其虛也。」
《吳子·料敵》:「凡若此者,選銳衝之,分兵繼之,急擊勿疑。」
《六韜·虎韜·必出》:「勇力、材士,從我所指,衝敵絕陳,皆致其死。」
「撞」與「童」古音皆定紐東部,音同可通;「??」從「童」聲,古音昌紐東部,與「童」同為舌音,是准旁紐雙聲關係,亦音近可通。那麼,《蒙卦》卦辭「童蒙」的「童」既然為征伐字,很可能就是「衝」的假借字,和卜辭中的「衝 方」、「衝羌方」等的「衝」用法是一樣的,謂進攻之,「蒙」則為衝伐之敵國名。
卦辭言「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吉),再三瀆,瀆則不告(吉)」,「求」當是「訄」的假借字,《說文》:「訄,迫也。從言九聲。讀若求。」二字古音相同可通。此爻是說不是我逼迫(軍隊)攻伐蒙,而是攻伐蒙之事在逼迫我,故而筮其吉凶,第一次筮的結果是吉,第二、第三次筮為「瀆」,「瀆」則不吉。
「瀆」字寫法很多,帛書本作「??」,帛書《繆和》作「讀」,阜陽漢簡本作「儥」,《說文》作「黷」,段玉裁認為當作「嬻」,古注或訓「亂」,或訓「褻」,《釋文》:「瀆,音獨。亂也。鄭云:褻也。」王弼注云:
「筮者決疑之物也,童蒙之來求我,欲決所惑也。決之不一,不知所從,則復惑也。故初筮則告,再、三則瀆,瀆蒙也。」
孔穎達《疏》:
「師若遲疑不定,或再或三,是褻瀆,瀆則不告。童蒙來問,本為決疑,師若以廣深二義再三之言告之,則童蒙聞之,轉亦瀆亂,故不如不告也。」
注、疏說的是瀆亂童蒙,而高亨先生的解釋是:
「言求筮者初來求筮,則為之筮,而告以休咎。若不信初筮,反覆多疑,而再三求筮,是狎辱筮人,則不為之筮也。」[18]
則又成為瀆亂筮人了。張立文先生把此二句翻譯為:
「初次占筮是好事,第二、第三次來筮占便是褻瀆了,輕慢則不吉祥。」[19]
則又是認為反覆占筮是褻瀆,可見各家看法不同。然古人龜卜一次卜三龜為一「習」,則筮亦必三筮,也就是一次筮卦有初筮、再筮和三筮,故《書·洪範》曰「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那麼再筮、三筮是正常的筮數,無論是對占筮者還是求占者來說,都不當為褻瀆意。
「瀆」當是一個筮法的術語,是指古人在筮卦時出現的一種情況,出現了「瀆」的情況則為不吉,猶灼龜占卜時出現的「焦」,即龜甲燒焦也不坼裂現兆,《左傳·定公九年》:「衛侯將如五氏,卜過之,龜焦」,杜註:「龜焦,兆不成,不可以行事也。」顯然龜焦不兆不是好現象。「筮瀆」可能與「龜焦」類似,是筮卦時出現的一種異常情況,也是不吉之徵,但先秦的筮法已經失傳,具體是怎麼回事現在已經不能知道,待考。
大約古史傳說中桀在攻伐蒙山(有緡)時曾經筮卦占卜,按照常規是三筮,初筮是吉,再筮、三筮均出現了「瀆」的情況,為不吉,按照「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的慣例,則整次筮卦為不吉。古書載桀伐蒙山(有緡)時獲勝得二女,此應「初筮吉」的結果;此後因寵幸二女導致國家混亂衰敗、最終亡國,則應「再三瀆,瀆則不吉」的結果。
爻辭的順序是「發矇」、「包蒙」、「困蒙」、「童蒙」、「擊蒙」,「發矇」是軍隊開拔去征伐蒙,古代打仗或徵發刑徒入卒伍,故曰「利用刑人,用脫桎梏」;「包蒙」,當是圍殲了蒙山國的軍隊,其辭又言「納婦,吉」,可能與蒙山獻琬、琰二女之事有關聯;「困蒙」是圍困了蒙山國,「童(衝)蒙」是攻入了蒙山國都,「擊蒙」之「擊(擊)」,《釋文》云:「馬、鄭作繫」,疑當從馬、鄭讀為拘繫之「繫」,出土文獻中「擊」、「繫」二字也有不少通假的例子,[20]「繫蒙」是說夏師征服了蒙山國而拘繫其君民。其辭又言「不利為寇,利禦寇」,後句帛書本作「利所寇」,當是說桀戰勝了蒙山得二女而亡國,而蒙山國卻因獻美女求和而得存,此事的結果是不利於為寇者(指夏桀),而有利於禦寇者或被寇者(蒙山)。
根據上面的分析,可知《周易·蒙卦》中的「童蒙」當是「衝蒙」,攻伐蒙山國的意思,舊釋此「童」為童稚、「蒙」為蒙昧是望文生訓,均不可靠。
從目前情況看,《周易》絕非如前人揣測是成於眾人之手,而應是由一個人根據一整套完整的理論體系所創作(其中當吸收了很多以前遺留下來的筮辭),所以有些卦的卦爻辭具有整體統一性,《蒙卦》的卦爻辭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作者選取了不少古代歷史故事作為背景來製作卦爻辭,其用語簡約,蓋因有其事為依託,不須詳言,就象後人用典故或成語是一樣的,比如象《旅》上九「喪牛於易」和《大壯》六五「喪羊於易」,用的是殷王亥被有易所殺奪取牛羊的故事,[21]對於熟知這些歷史故事的人來說,讀懂這些卦爻辭自然不成問題;如果不熟悉這些歷史典故,那麼讀起來就會莫名其妙。
到了戰國末至秦漢間,由於相關古事不斷地失傳湮滅,秦漢間儒生研讀《周易》時,對其卦爻辭已多不能通讀(漢代人甚至連「箕子之明夷」這樣當時還有流傳的典故都解釋不通),只能靠望文生義來解釋卦爻辭字面上的意思,然後引申發揮,把儒家的學說塞進去以求延續,屬於「夾帶私貨」,於是產生了《易傳》。但是他們對卦爻辭的字面解釋錯謬甚夥,對後世學者多所誤導;可是現在我們也不能完全知道先秦的故事,要想完全正確理解《周易》所有的卦爻辭幾乎是不可能,正如顧頡剛先生所言:
「這些話(寧按:指一些包含故事的卦爻辭)也許只就了卦爻的象而系之辭,也許用了與卦爻的象相合的故事而系之辭;只為我們現在習熟於口耳間的故事惟有戰國、秦、漢以來所傳說的(其實戰國前期的故事我們已不甚知道,看《天問》便知),而西周人所傳說的則早已亡佚,故無從判別。將來地下材料發見愈多,這些話或有漸漸明白之望;但完全明白總是不會的了。」[22]
現在我們研究《周易》的卦爻辭,只能盡量利用舊有的材料和新出土的材料比勘梳理,一點一點地去解決。畢竟研究一部古籍,讀通它的文意是第一步,否則,在錯誤的釋讀上再引申發揮,說得越多,離題越遠。
[1]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叄)》,中華書局2014,17頁。
[2]韓自強:《阜陽漢簡〈周易〉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48頁。
[3]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136頁。
[4]丁四新:《楚竹書與漢帛書〈周易〉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244頁。
[5]侯乃峰:《周易文字彙校集釋》,台灣古籍出版有限公司2009年,31頁。
[6]唐·李鼎祚:《周易集解》,《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7冊,台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635頁。
[7]干、虞、陸說並見《周易集解》,635頁。
[8]李鏡池:《周易通義》,中華書局1981年,11頁。
[9]高亨:《周易古經今注》,中華書局1984年,173頁。
[10]劉大鈞、林忠軍:《周易古經白話解》,山東友誼書社1989年,9頁。
[11]平心:《關於周易的性質歷史內容和製作時代》,《學術月刊》1963年第7期。
[12]平心:《關於周易的性質歷史內容和製作時代》。
[13]顧頡剛:《有仍國考》,《禹貢半月刊》第五卷第十期(1936年),21頁。
[14]「丹」字原作「 」,原整理者李零先生指出:「《竹書紀年》有桀『作傾宮』之說。」(280頁)上面的「丹」可能是「丼(井)」,該字疑當分析為從口丼聲,讀若「型」,此與《紀年》的「傾」併當讀為「瓊」。
[15]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279頁。
[16]參於省吾主編,姚孝遂按語編撰:《甲骨文字詁林》,中華書局1996年,979-985頁引諸家說。
[17]郭沫若:《卜辭通纂》,科學出版社1983年,427頁。
[18] 高亨:《周易古經今注》,173頁。
[19]張立文:《帛書周易註譯》,中州古籍出版社1992年,123頁。
[20]白於藍:《戰國秦漢簡帛古書通假字彙纂》,福建人民出版社2012年,488-489頁「擊與繫」條、「繫與擊」條。
[21]顧頡剛:《〈周易卦爻辭〉中的故事》,《顧頡剛選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88年,203-207頁。
[22]顧頡剛:《〈周易卦爻辭〉中的故事》,《顧頡剛選集》,221頁。
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2767
推薦閱讀:
※周易64卦領導力
※第七章 論「周易」的社會和諧思想
※奧妙幾何之周易預測
※周易的卦與爻
※周易風水----鏡子擺設須知
TAG:周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