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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老朱家吃面

去老朱家吃面

第一次去老朱家吃完面,就想給他的面寫上點什麼,可一拖二拖拖到現在,一年都過去了。沒有文人的命,卻得了文人的病,還一下子就到了末期,真是要不得。

老朱的麵店開在我那時候住的房子的樓下,沒去之前就早有耳聞,我的兄長陳先生稱之為「好吃到快要哭了的面」,也許他吃哭過吧,我不知道,也不好意思問啊!

老朱家的面是手工面,一天和兩次面,午餐晚餐各一次,不經營早餐,這在我的家鄉皖中地區是不可思議的,因為我老家的人大多午餐不吃面——早餐吃的多。在杭州這個全國各地的年輕人大量湧入的城市,人們吃飯彷彿更講究「舒服」,而不是「習慣」,凡事追求舒服而非習俗,也許就是現代化的都市特有的文化氣場吧。

常去老朱家的食客大多鍾愛他的牛肉麵——牛肉的塊兒很大,是塊兒而不是片兒,擱在微黃的麵條上,用一個醬色的粗瓷碗盛著。牛肉是一種神奇的肉類,好像符合大多數人的口味,豬肉腥,羊肉膻,牛肉就沒有這一類「硬傷」性質的問題,可鹵可醬,可切冷盤,可紅燒,還可以做湯煮麵,真是堪稱肉中的翹楚。蘭州的牛肉拉麵如果不是「牛肉麵」而是「羊肉面」,可能各處的「蘭州料理」就不會那麼發達了吧。

老朱店裡的牛肉,大抵也充當著這一類的角色,愛吃牛肉的人來了,自然能第一眼看到。不知道要吃什麼人來了,就點一碗牛肉麵好了!

我第一次去老朱家,吃的卻不是牛肉麵。有天與一個熟人相約在家附近的小書店談事情,午餐時間到了總歸要盡些地主之誼,久尋飯館無果,就去了老朱的麵館。那時候我正在持齋,挑挑揀揀點了一碗番茄雞蛋面——對方點的是不是牛肉麵我早已記不清了。老朱家的番茄雞蛋面很有意思,加了千張絲,很得我心,不知是老朱的主意還是廚房大師傅的主意。

麵館有免費的豬油渣,許是煉豬油剩下的吧,朋友舀了一小碗,我禁不住誘惑拈了兩片姜打牙祭,極香脆,沒有姜的辛辣,也幾乎沒沾上豬油的膩,只剩下乾淨的香,很適合我這種虛偽的素食者。

老朱家的面,也真的是面,很單純的面,相比較於「麵條」,我更希望用「麵粉」來描述它。一碗面裡面,麵粉的存感極強。現代人愛說,吃什麼都沒有什麼的味道了,在外面吃飯,一口能吃出原材料強烈存在感的食物不多了。可老朱家的麵條,會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它是用麵粉做成的。麵條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嚷嚷,都固守著他們還是小麥時候的清新和質樸。無論你是加入牛肉、雞蛋、番茄,還是存在感更強的豬肝,乃至於大腸,麵粉總是有著些巋然不動的氣質,不由得讓人想起某些與土地,或者與生命本身有所關聯的東西。面碗里的面,就好像一個一眼能看清本質的朋友,你可以透過他無數美麗的品質、強悍的能力一眼看到他真實的模樣,這樣的人誰能不愛呢?誰會不喜歡純粹強烈的東西呢?

第一次見老朱其人,在我吃完這碗面之後的兩個多月。那時候我計劃編纂一套字帖,可對於書法我卻不甚精通,整個書系的構架實在無法完成,想來想去,能請教的也只有老朱了。

初見老朱,倒是沒覺得意外,因為在見面之前,我實在是想像不出他什麼樣子,對於他真實的樣子,便也很好接受了。我一向以為,開麵館的大多是胖子;設計師大多樣子很酷,戴帽子;書法家大多沉默寡言。所以老朱這個開麵館的、書法很好的設計師,就超出我的想像了。

老朱人很羞澀,光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為之,第一次與我聊天還有幾分結巴,手指上沾了點墨,但是談到他的專業,整個人便神采飛揚起來。見他之前,我極愛吳冠中,那天與他聊到,他說他不喜歡吳冠中,太美了,藝術的內核不該是那樣的美,我一瞬間醍醐灌頂深以為然,便也不太喜歡吳冠中了。由此說來,開麵館的老朱也算得上是我的「一字之師」了。

後來有一次,我有幸同老朱一起喝酒,那天他喝多了——他經常喝多——在席間滿含悲切地說,麵館一直在虧錢,想讓大家吃一口好飯怎麼就那麼難。

那天之後,我每每去他的麵館便堅持付賬,希望能給他一些渺小的支持。

最近復又聽說老朱的麵館慢慢的不再虧本了,也許是因為純粹的人和麵粉,總能得到上帝的支持吧,祝老朱商祺。

對了,老朱在杭州的城西和臨平各有一家店,店名叫芒種——時雨及芒種,四海皆插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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