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歐洲命運的緊急時刻來了！

當地時間4月23號，幾乎全球媒體的目光都聚集於法國，被認為最難預測的法國大選首輪投票結果在北京時間今天（24號）凌晨3點出爐，「非左非右」的「前進」運動候選人埃馬紐埃爾?馬克龍和極右翼政黨「國民陣線」候選人瑪麗娜?勒龐分別獲得23.7%和21.7%的有效選票勝出，5月7日號將進入總統選舉的第二輪投票。

首輪勝出的兩位候選人最大的區別是：馬克龍主張擁抱全球化，要求法國繼續留在歐盟和歐元區；而勒龐則是要顛覆法國外交和重大社會政策的人。他們不同的執政理念將帶給法國怎樣的方向？又將帶給歐洲怎樣的未來？

文|清華大學國際關係學系教授史志欽、自由撰稿人魏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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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難民危機結合伊斯蘭極端恐怖主義的社會浪潮正席捲著歐洲這片沉寂多年的熱土。

2017年是歐洲的選舉年，除了備受矚目的法國大選和德國大選，還有荷蘭大選、捷克選舉等。接二連三的選舉勢必帶來潛在的政治波動與不確定因素。對於歐盟來說，2017年將會是備受考驗的一年。

1

歐盟一年來「步步驚心」

英國脫離歐盟是一個繁複而漫長的過程。能否在兩年時間內完成所有的談判，事無巨細，對於歐盟和英國雙方來說，都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挑戰。英國首相特蕾莎·梅毫無意外地表示，英國的脫歐將會是一個徹底的「硬脫歐」，但對於關稅和歐洲統一市場的貿易交流，希望能有較大程度的保留。

如今，英國議會上下議院通過了首相關於脫歐的報告，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也簽署了同意書，正式為梅首相啟動里斯本協議第50條鋪平了道路。3月29日，梅首相向歐盟正式遞交脫歐申請，拉開了脫歐談判的序幕。這也意味著英國與歐盟的未來開啟了新的篇章。

法國這廂，大選沸沸揚揚，情勢錯綜複雜，隨著大選競選活動進入最後的衝刺階段，民調的結果也是越來越霧裡看花，歐洲各國親歐盟陣營的各位領導人可謂是心都吊在了嗓子眼。畢竟，法國與歐盟的關係，對於歐盟的生存發展及歐洲一體化的進程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而在荷蘭，上個月剛剛落幕的總統大選算是給各位領導人吃了一粒定心丸。現任首相馬克·呂特的政黨自由民主黨（VVD）在大選中贏得議會33席，擊敗了之前在民調中一直領先的極右民粹主義政黨自由黨，從而保證了「脫歐」事件短期內不會在荷蘭發生。

不過要知道，去年12月義大利憲法公投失敗可是引起了政府總理倫齊的辭職，脆弱的義大利政局隨時會引發震蕩。此外，比利時、丹麥、瑞典、希臘、匈牙利、斯洛伐克等國的極右翼政黨也正在不同程度上改變傳統政治格局。這些政黨在議會席位的增加和影響力的上升，將給歐洲一體化帶來沉重打擊。

種種跡象彷彿都在向我們說：歐盟在2017這一年，可謂是「步步驚心」。然而，筆者卻認為，歐盟的命運最終會是「有驚無險」。

2

德國：堅持「歐洲經濟一體化」？

歐盟各成員國當中，份量最重的兩個國家毋庸置疑是德國和法國，而這兩個國家又正巧在今年都要進行換屆選舉。

德國是歐洲第一大經濟體。儘管德國大選9月才會舉行，大選的造勢卻是日趨激烈。在荷蘭大選結果出來之後，德國總理默克爾致電恭賀馬克·呂特，並說荷蘭大選的結果給了支持歐盟的歐洲各國一個積極的信號。

目前總理默克爾及她率領的基督教民主黨面臨的最大競爭對手是社會民主黨(SPD)主席、前歐洲議會議長馬丁·舒爾茨（Martin Schulz）。今年61歲的舒爾茨是前歐洲議會議長，上個世紀70年代就開始從政。最近，他像一陣清新的春風一樣，吹進了德國民眾，尤其是年輕選民的心裡。支持率一路走高，甚至一度超越基民盟的默克爾。

默克爾2000年開始擔任基督教民主聯盟主席，一路披荊斬棘，掃清了黨內黨外重重阻礙，奠定了在黨內及德國的領導地位，而且還艱難地率領著歐盟這架龐大的馬車一路向前。從2008年金融危機，到希臘、南歐經濟風暴，到目前的歐洲難民問題，默克爾可以說是歐盟的真正話語掌權者，她的功績和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而德國對於歐洲經濟的貢獻，以及對於推動歐洲經濟一體化的進程，也一直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從社會學的角度，這也與德國戰後想要擺脫希特勒納粹陰影，樹立全新的國家身份有著密切的關係。就拿在應對目前日趨嚴重的歐洲難民危機上來說，默克爾政府已經收容了來自敘利亞和伊拉克的超過一百萬的難民，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德國在二戰後對於幫助歐洲其它國家解決經濟問題有著無法逾越的義務心態。

正是默克爾的難民政策，造成了德國國內對於她的支持率的下降。而她的競爭對手，比如舒爾茨，也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迅速地成長了起來。

然而，如果我們站在歐盟的角度上來看，其實並不需要過度擔心。無論9月的德國大選結果是默克爾連任，還是舒爾茨獲勝，他們雙方對於歐盟和歐洲經濟一體化的態度是一致的。事實上，舒爾茨的許多政治綱領大肆宣揚對於歐盟的贊同及對發展歐洲經濟的融合決心堅定，這是他贏得選民的重要武器。德國國內的政治風向也許會有所動蕩，但最終的結果，對於歐盟來說，產生的影響不大。

3

法國：「脫歐」計劃有難度？

法國的這場大選，則顯得精彩紛呈、波詭雲譎。

首先最吸引人眼球的是法國右翼民粹黨國民陣線領袖瑪琳娜·勒龐（Marine Le Pen）。這位子（女）承父業，自帶傳奇光環的48歲女政客，在2015年時入選《時代周刊》年度100位最有權力人物。勒龐自從宣布參加總統選舉後，一路所向披靡，人氣飆升，而她的參選綱要也令很多觀察人士將她與特朗普放在一起。

勒龐的勁敵則是花邊新聞不斷。原本勢頭不輸給勒龐的中右翼陣營領袖、共和黨提名人、前總理弗朗索瓦·菲永（Francois Fillon）關鍵時刻曝出了私用一百萬歐元僱傭自己妻子作為顧問的醜聞，人氣受挫不少。

另一位原本未被看好，但當下最有望擊敗勒龐的候選人，是年僅40歲的艾曼努爾·馬克龍（Emmanuel Macron）。馬克龍於2006年至2009年一直是法國兩大政黨之一的社會黨成員，並在奧朗德政府中擔任要職。2016年4月，他辭去了部長職位，創立「前進黨」，加入總統競選的行列，代表自由社會主義派陣營。

當瑪琳娜·勒龐和艾曼努爾·馬克龍為爭奪法國總統之位斗得你死我活的時候，居然在最後時刻殺出一個強大的程咬金來，他就是「不屈的法蘭西」運動（France Unsubjugated）的領袖讓·盧克·梅郎雄（Jean-Luc Melenchon）。根據4月14日法國《世界報》發表的民調顯示，梅郎雄目前處於第三的位置，而他與前兩位的差距非常之小。

這位1986年就開始從政的老牌法國政客是古巴共產主義領袖卡斯特羅的崇拜者，他也被稱為是法國的「伯尼·桑德斯」。和勒龐一樣，梅郎雄的競選政綱里也大力強調了要離開歐盟和歐元區這樣的競選宣言。

法國總統選舉的結果對於歐洲政壇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法國是歐盟的創始國之一，在歐盟中的政治地位一直與德國齊頭並進。如果法國也出現了脫歐這樣的局面，其衝擊力可以直接導致歐盟的解體。勒龐的競選綱要最重點的內容，就是離開歐盟和歐元區。可以想像，此次法國大選在歐洲，乃至全球來說，是多麼得引人矚目。

然而，勒龐的如意算盤究竟有幾成的把握呢？

距離大選的時間越近，民眾越回歸理性，審時度勢的態度也越強烈。這一點，在荷蘭大選以及再早之前的奧地利總統選舉中都得到了證實。荷蘭大選的結果對於歐洲一體化的現狀至關重要，對於左右法國大選的結果也有著相當的影響力。法國民眾在最後的時刻，是否真的會放棄這幾十年來基於歐洲經濟建設的大融合所誕生的戰後民族底蘊和民族氣節，是非常值得觀察的。勒龐所代表的極端右翼力量，未必會像特朗普總統之於美國那樣，真正穿透法國各個階層的民眾而抵達勝利的頂峰。

再退一步說，即便勒龐真的成功當選，距離她所推崇的「脫歐」計劃，實際上還有相當一大段的距離。勒龐想要發起脫歐的全民公投所面臨的障礙涉及到修改憲法，這也就意味著，勒龐的政黨及她的支持者必須要在法國6月份舉行的議會選舉中獲得超過半數的席位，而這個目標的實現幾乎是不可能的。當然，法國歷史上也出現過總統單方面發起公投來修改憲法，例如1962年，戴高樂總統就曾經這樣做過，勒龐自然會想法設法進行效仿，但她所要付出的代價也會相當巨大。

全民公投的結果會決定勒龐作為總統的命運。最新的民調顯示，有超過半數的法國民眾對於脫歐及退出歐元區並非如此熱忱。法國與英國不同。英國的「脫歐」情懷早在當年加入歐盟時就一直存在，英國既非歐元國也不是申根國，英國與歐盟的聯姻從一開始就擁有相對更為動蕩的民間基礎。法國的脫歐勢力並無法用英國的例子來為自己的決策主張進行背書。勒龐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政治家，如果有能力坐上總統的位置，自然不會不明白各中的取捨和高下。

4

危機面前，歐洲的真正出路

債務危機陰魂不散，暴恐風險、民粹主義等問題驟然加劇，歐盟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戰。

被偏激情緒裹挾的公投，使有利於歐洲整體和長遠利益的改革舉措被否決，為歐洲前景蒙上了一層陰影。與此同時，歐盟在應對難民問題、分離主義勢力時暴露出明顯的制度缺陷。面臨不斷湧入的難民，歐盟各成員國推諉責任、相互指責，利益衝突不斷發生，整體協調嚴重不足，致使難民問題積重難返，歐盟內部分離主義傾向日漸濃重。

2017年歐盟成立60周年了。一個龐大的機構組織走過了60個春秋冬夏，反思過去的成敗，面對各類的挑戰，思考可能的改革，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3月初一項在德國進行的民調就顯示，僅有7%的受訪者認為歐盟可以維持目前的運行狀況而繼續發展下去，八成的受訪者認為歐盟需要改革。

危機面前，歐洲的真正出路，在於調整新自由主義發展模式、推動經濟與社會的協調發展，在於適應新的全球化態勢、重構自身的核心競爭力。

面對民粹主義的蔓延，歐盟作為世界經濟體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它的命運牽繫著歐洲眾多國家和民眾的生活及未來。2017年的種種驚心動魄對於歐盟自身的發展未嘗不是一個積極的促動力，在挑戰和危機中發現機遇，掌握機遇，這才是歐盟應該倡導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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