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岳霖愛雞，章太炎愛臭，民國大佬們那些奇怪的嗜好

民國文壇的大佬們在學術上的造詣深厚，令人高山止仰；可他們在生活中的嗜好，卻又讓人忍俊不禁。有的愛養雞鬥雞，有的當月老牽紅線，有的愛抽煙喝酒，有的更是大吃貨一枚。

●林語堂：說盡煙的好處

」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這句話並不陌生，可很少有人知道這話居然出自文學大師林語堂之口。

煙，是林語堂生命中的一部分。在林暮年的照片中可以看到，他或是銜著煙斗，或是手托煙斗。

林語堂

黃昏時候，工作完，飯罷，吃西瓜，一人坐在陽台上獨自乘涼，口銜煙斗，若吃煙，若不吃煙。看前山慢慢沉入夜色的朦朧里，下面天母燈光閃爍，清風徐來，若有所思，若無所思。不亦快哉！

他曾這樣寫道。

在林語堂的心中，「吸煙者不必皆文人，而文人理應吸煙，此顛撲不破的至理名言，足以天地萬古長存也。」這樣的邏輯不僅讓林語堂覺得吸煙理所當然，甚至是非煙不可，學問是閑談出來的，而」既是細談，大約便有吸煙「。這時候吸煙就有某種高貴的味道，「吸煙之所以為貴，在其能代表一種自由談學的風味。」

於他看來，當時的中國大學之所以毛病甚多，就是「談學時不吸煙，吸煙時不談學。」林語堂覺得吸煙能夠讓人心曠神怡，思維暢通，自然就妙語連珠了。他甚至渴望在他去世之後，有友人能夠在其碑文上刻「此人文章煙氣甚重」，就心滿意足了。

林語堂說盡煙的好處，在當今文學史上恐怕是絕無僅有的。在「《論語》社」，他與同仁訂了不勸人戒煙的公約，而實際上他不但不勸人家戒煙，而且還鼓勵別人吸煙。在戒煙上，他總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曾經戒煙三個星期，還把這段經歷寫成了《我的戒煙》。他在文中寫道：

在那三星期中，我如何的昏迷，如何的懦弱，明知於自己的心身有益的一根小小香煙，就沒有膽量取來享用，說來真是一段醜史。

這三個星期讓他備受折磨，讓他覺得自己「誤入歧途」。以至在三個星期之後，他「才受良心責備，悔悟前非。我賭咒著，再不頹唐，再不失檢，要老老實實做吸煙的信徒，一直到老耄為止。」

●章太炎：無臭不歡

和林語堂一樣，章太炎也愛吸煙，章太炎講課時，常常一手拿粉筆，一手拿煙捲，寫板書時，誤拿著煙捲在黑板上寫字；吸煙時，又誤將粉筆當做香煙放進嘴裡，經常引得學生哄堂大笑。

章太炎還特別愛吃臭的東西。

據章太炎友人左舜生回憶：「他最喜歡吃的東西，是帶有臭氣的滷製品，特別愛好臭腐乳，臭到全屋難掩，但是他的鼻子永遠聞不到臭氣，他所感覺到的只是霉變食物的鮮味。」

上海畫家錢化佛總能投其所好，求得不少章太炎的真跡。一次，錢化佛帶來一包紫黑色的臭鹹蛋，章太炎樂不可支，竟然開口說：「你要寫什麼，只管講。」隔兩天，錢化佛又帶來一罐極臭的莧菜梗，章太炎說：「有紙只管拿來寫。」錢化佛要他寫「五族共和」四字，他竟一氣寫了四十多張。後錢又陸續帶來臭花生、臭冬瓜等物，讓章又寫了一百多張。錢化佛將其裱好，掛在自家店中，以每張十塊大洋的價格出售，竟然賣到脫銷，大賺了一筆。

章太炎

章太炎最別緻的嗜好是替人醫病。他博覽古今醫術，自以為醫術高明，說起來頭頭是道，卻毫無臨床經驗，根本治不了病。偶爾聽說朋友頭痛腦熱，便要替人診視，開出藥方，並逼著朋友吃。但他用藥不計份量，不是一兩就是八錢，誰也不敢吃他的葯。

一次，他的孩子病了，他不肯去請大夫，一定要自己為孩子醫治。他的夫人只好先依著他，等他不注意時再偷偷請大夫過來診治，並告訴家人如果章太炎問起，就說吃的是他開的藥方。後來，章太炎得意地對人說，他的孩子是吃他開的藥方才好的，而且還是一副葯治好的。被他開過藥方的朋友見到他時，都說是吃他藥方痊癒的。

曾有人問章太炎：「先生是經學第一，還是史學第一？」他回答說：「我是醫學第一。」

章太炎還特別喜歡寫鐘鼎文，他的夫人偶爾發表意見，說他的字寫的不佳時，他回頭笑笑：「你不懂寫字啰！」

章太炎晚年時，用金文為人寫了藥方。賣葯之人根本不認識，他說：「連字都不認識，還開什麼藥店！」

●金岳霖：養雞鬥雞

金岳霖酷愛養雞。

他頭一次養的雞是從北京廟會上買來的一對黑狼山雞。在老金的精心呵護下，沒多久公雞就已經長到了9斤4兩，母雞也超過了9斤。冬天來了，老金擔心它們受凍，看到書上說可以喂點魚肝油禦寒，他就用灌墨水筆的管子灌了它們一管子魚肝油。結果，這兩隻寶貝雞很快就在窩裡壽終正寢了。

後來，老金又養了一隻雲南鬥雞。這隻公雞能把脖子伸上來，和老金在同桌吃飯，老金與雞平等共餐，安之若素。偶爾，金岳霖會帶著大公雞出去溜達，引來很多路人圍觀，但雞不在乎，老金也不在乎。

金岳霖還到處搜羅大梨、大石榴，拿去和別家的孩子比賽鬥雞，比輸了，就把梨或石榴送給孩子，他再去買。他的屋角還擺著許多蛐蛐，令人驚訝的是，這些昂貴的蛐蛐都是他的愛雞的食糧。

金岳霖餵雞

據趙元任的夫人楊步偉回憶，有一次她接到老金的一個緊急電話，讓她趕快進城。楊步偉問什麼事，老金支支吾吾，只是讓她越快越好。當時老金正跟秦麗琳熱戀，楊步偉以為是秦麗琳懷孕了，一路忐忑。到了金家，楊步偉才知道這件事跟秦麗琳無關。

原來，金岳霖養了一隻母雞，最近反常地連續三天不下一個蛋。老金擔心雞難產，趕緊請東京帝國大學醫科博士畢業的楊步偉過來看一看。楊步偉聽了之後又好氣又好笑，把雞抓來一看，原來老金經常給雞餵魚肝油，以至於這隻雞營養過剩，雞蛋卡住出不來。楊步偉伸手一掏，問題馬上解決。金岳霖一見，欣喜不已。為表感謝，他特地邀請楊步偉一家去吃烤鴨。

●黃侃：偏愛美酒佳肴

「國學大師」黃侃偏愛美味佳肴，可謂是民國大吃貨。他的美食愛好，涉足了川菜、粵菜、閩菜、蘇菜、蘇州船菜、回族菜、湘菜、東洋菜、法國菜、俄國菜、德國菜。

黃侃從不肯放棄品嘗到美味佳肴的機會，他只要得知有某物自己未曾品嘗，必千方百計得到，以飽口福，並且為了能吃上美味佳肴，不惜出盡洋相。黃侃是同盟會會員，有一天聽說一些相識的同盟會會員在某處聚會，席間有不少好吃的，但沒有請他。他知道是因為自己曾罵過其中一些人，可是怎奈肚中饞蟲作怪，他不請自來。剛一進門，那些人見來的是他，嚇了一跳，隨後又裝得很熱情，邀他入座。黃心知肚明，二話不說，脫鞋坐下，就挑好的吃。吃飯之後，他一邊提鞋，一邊回頭沖他們說：「好你們一群王八蛋！」一說完，他就趕緊跑了。

黃侃

黃侃講授《說文解字》時，學生都覺得晦澀難懂。因此，每次期末考試，都有學生不及格。後來，聽他上課的學生就湊錢辦了一桌酒席，請黃侃赴宴，他欣然前往。而後期末考試時，學生們沒有一個不及格的。校長蔡元培知道這件事情後，責問他為何違反校規，吃學生的宴請。黃侃回答：「他們這幫學生還知道尊師重道，所以我不想為難他們。」

黃侃好飲，他的弟子和侄兒黃焯曾在回憶文章中說，黃侃「每餐豪飲，半斤為量」。黃侃對酒不挑剔，黃酒、茅台酒、白蘭地，他愛喝；糟醴、麥酒、啤酒，他也能將就。但他最喜歡的還是秋季的黃酒，他曾經用近乎夢囈般的語氣嘆息：「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便足了一生。」

●梁啟超：酷愛「四人功課」

梁啟超好打麻將。梁實秋在清華讀書時，就曾聽說過他的一句名言：「只有讀書可以忘記打牌（此指麻將），只有打牌可以忘記讀書。」麻將對梁啟超的誘惑力、吸引力之大，可以想見。

梁啟超

1919年的一天，幾個學界的朋友邀梁啟超去做演講。梁啟超表示不能前去，朋友問他：「如何不行？」他一本正經地回答：「你們說的那個時間我恰好有四人功課。」朋友誤以為他要輔導學生，便說：「輔導之事晚一點也無妨。」梁啟超哈哈大笑：「錯了錯了，我指的這『四人功課』，乃四人上桌打麻將！」說著，還做出一個抓牌打牌的動作，引得在場的一干人哄堂大笑。

不過，有時有人請他做演講，他還是會爽快答應的，但在演講之前，都要先玩幾圈麻將。有人問起其中的緣由，他振振有詞：「予正利用博戲時間起腹稿耳。骨牌足以啟予智竇。手一撫之，思潮汩汩而來，較尋常枯索，難易懸殊，屢驗屢效，已成習慣。」據梁啟超的朋友嚴范孫回憶，梁啟超還曾發明過三人與五人麻將玩法。坊間還有他能快速解牌的傳說

梁啟超雖然熱愛麻將，但戰績糟糕，十打九輸。但這並不妨礙他將玩牌上升到一定的理論高度。比如，他曾有理有據地把麻將和救國結合起來：「麻將不能不打，要救國一定要打麻將。「

●胡適：手寫「鴛鴦譜」

胡適的愛好很有意思，他喜歡當月老，撮合過好多名人的姻緣。只要朋友愛情受阻，找到他，他肯定義不容辭，全力成全。他有一本「鴛鴦譜」，上面簽名的有趙元任夫婦、徐志摩夫婦、沈從文夫婦……記錄著許多文壇名人美滿婚姻的佳話。

胡適

陸小曼擬與其夫王庚離婚，在徐志摩返蘇州時前往車站送行，並送上糕點一盒，且要他車啟動後才嘗，說：「此糕乃贈君者也。有事時，請教於胡適之先生，先生將有助於君。」車開後，徐志摩在糕盒裡見有一信，內稱離婚事。

陸小曼的母親反對徐志摩和陸小曼的婚事，胡適便去勸說，陸母向胡適提出兩個要求，如能辦到，便准他們結婚。這兩個要求是：一、要請梁啟超證婚，因為梁啟超在全國素有名望，又是徐志摩的老師；二、要求在北京北海公園圖書館的禮堂里舉行婚禮。這兩項在當時都是挺難辦的，但胡適最終都辦妥了。

沈從文喜歡他的學生張兆和，天天給張寫情書，張從來不看，後來煩了，便去向校長鬍適告狀。胡適說：「沈從文崇拜你崇拜到了極點。」可是張兆和對此並不買賬，說：「我頑固地不愛他！」胡適卻回答：「我知道他卻頑固地愛你！」

雖然胡適一直幫沈從文說話，但張卻堅持不為所動，說這樣的人太多，她無法一一應付，否則無法讀書。以張的個性，當時就要退回沈的全部書信，是胡適勸阻了這件事，讓她先存放著，和沈先交往交往再說。可以說，沈張二人後來之所以能發展下去，成就一段姻緣，胡適功不可沒。

打麻將，當月老，養雞鬥雞，生活中的民國大佬們也是平凡的人。他們的嗜好雖讓人哭笑不得，但也凸顯了大佬們的真性情，讓大佬們在備受尊重的同時，也不失幾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