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紙價格為何瘋漲

廢品收購員老丁正在整理他剛收回來的紙箱和舊報紙。本報記者 王 蕾 攝

家裡有廢紙，揉一揉隨手就丟掉；隨快遞包裹一起寄過來的紙箱，最後往往逃不掉被扔到垃圾箱的「命運」……殊不知，這些被丟掉的東西正是廢品收購人員眼裡的香餑餑。

近期，省城太原的廢紙收購價格又創新高，比去年同期上漲了一倍多。這顯然不是一個個例，在剛過去的這個周末，全國57家造紙廠發布的最新廢紙收購價顯示，華東、華北、華中、西南、西北均在上調價格，漲幅在每噸20-150元。記者了解到，如今國內廢紙漲勢已到「生猛」狀態，紙箱廠廢紙打包價已經達到每噸3300元的高位，個別小紙廠的收購價甚至叫到了每噸3600元。

看到這裡，你還會將廢紙一「扔」了之嗎？

「洛陽紙貴」再度上演

最近，家住太原市後北屯玉河小區的劉阿姨在小區里每次見到老丁，發現他總是笑嘻嘻的。問他因為啥事樂呵？「廢品漲價了。」老丁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著他三輪車上剛收的廢紙箱和舊報紙。

沒錯，老丁就是人稱「破爛王」的廢品收購人員。可別小看這個工作，老丁幹這一行一干就是十年，靠這工作供兒子讀了大學，他自己還在太原買了房。

不過，2016年以前，廢品價格一直上不去，讓老丁也消沉了一段時間，買的二手車也不敢開，「生意不好，怕費油。」老丁說。去年開始，廢紙價格總體上漲，特別是半個多月前，廢紙價格開始猛漲，他的生意一好，心情也跟著好了。老丁告訴記者，原來廢紙箱、廢報紙每斤也就5毛錢左右，低時每斤才兩三毛錢，市民沒人賣，自己送到廢品收購站也賣不上價，可是，4月下旬開始，廢紙箱漲到每斤8毛錢，舊報紙能漲到每斤1塊多，市民賣廢品的多了，自己也有錢賺了。

「今年的廢紙價格總體上處於漲的狀態，而且是一輪一輪地漲，4月底以來的這輪漲價幅度最明顯。」在太原有一家自己的廢品回收站的劉先勇則告訴記者，目前廢紙的回收價格甚至高過了廢鐵回收價格。

這波廢紙收購漲價行情，確實是因為紙業市場的回暖。造紙業需要廢紙作為原材料，進口廢紙又被限制，所以像老丁這樣的廢品買賣人，會在此輪上漲中受益。不過，劉先勇卻不像老丁那樣高興，因為他的業務量正在銳減。「以前行情好的時候，每天可以收三四噸廢紙，現在一天只能收到兩三噸，感覺競爭對手一下增多了。」劉先勇說，上半年以來，廢紙回收價格的大幅上漲，身邊不少人開始「兼職」收起了廢紙，現在他前往老客戶處收紙時經常「撲空」。

炒股不如炒廢紙？

廢紙價格上漲帶來的影響已經讓不少老百姓有所感覺。太原市民黨女士告訴記者，她最近給孩子買作業本時才發現，過去3塊錢一本的普通作業本最近居然賣到5.5元，此外，生活中常用的衛生紙、餐巾紙也略有漲價——似乎涉及到「紙」的商品價格都高了。

黨女士不知道的是，近段時間以來，做紙張生意的圈子裡流傳著一句話：炒股不如炒廢紙。廢紙回收生意的利潤之高可見一斑。

不過，想要在這波漲價潮中分得一杯羹，並不容易。身為「紙張中間商」，從業十幾年的一位賈老闆這樣對記者形容最近的廢紙行情：「是生意最好做的時候，也是最難做的時候。」

賈老闆主要的生意就是，從各家紙廠拿貨分銷給下游生產企業。他表示，好做，因為手裡有紙就不怕賣不出去；難做，因為手裡有錢也不一定能拿到紙。

「我主要做白卡紙，就是那種用來做名片、請柬的紙張，這種紙從2016年到現在，整體價格漲了50%—60%，是近10年來最好的一波行情。」賈老闆說，按照常規，五六月份是紙張生意的淡季，九月份以後才是旺季，但這段時間紙廠調價的通知幾乎沒有斷過。做了十幾年紙張生意的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

我省一家包裝企業的負責人則告訴記者，現在他們拿貨都得靠「搶」。「以前我們拿貨都是『刷臉』，打個招呼提前說好要多少貨，發貨的時候先交30%貨款，有時甚至紙廠先給你墊付，在隨後的一兩個月內結清都可以。現在不行，你提前付30%甚至50%的貨款都拿不到貨，必須一手交錢一手提貨。」這位負責人告訴記者，有的買家想等著紙廠調價前夜交定金，結果要貨的訂單量早超過供貨量，等終於輪到自己提貨時價格又漲了。所以，他們現在拿貨都是全款，不是全款根本搶不到紙。

紙價「一路高歌」的背後

按照慣例，目前仍是造紙業的淡季，也是廢紙價格的低谷期，究竟是何原因導致紙價「一路高歌」？瘋狂上漲的紙價背後是否和遊資炒作有關？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即使有遊資助推紙價上漲，也不是主要推手，根源應該是供不應求。

「目前，國內快遞日單量已經達到1億，導致了市場對紙箱需求的激增。而由於環保新政的實施，國內紙箱廠供應減少，出現供需不平衡，價格自然上漲。」省造紙行業協會一位負責人告訴記者。

記者了解到，近年來，國家大力管控「洋垃圾」入境，明確禁止進口未經分揀的廢紙，進口廢紙含雜率標準也由原先的1.5%下調為0.5%，這也使得紙廠的國外廢紙可用量明顯減少。

這種對廢紙的強烈需求得到了賈老闆的確認。為了表達境況，他給記者發送了一組在造紙圈子裡熱傳的聊天表情包，上面寫著：「就算你是造紙廠，就算你有錢，我不賣給你你就得停產，畢竟我有廢紙。」

「1噸廢紙回收後，大約只能生產0.8噸紙漿。如果鼓勵開展專業快遞紙箱回收，倡導在強度足夠、外觀符合需求的情況下盡量重複利用快遞紙箱，那麼情況肯定會得到改善。」省社科院社會學所的周潔建言。

紙業的牛市會否長期保持？銀河證券一位分析師表示，廢紙看目前狀況還會持續上漲，「大廠一調價小廠就要跟進。廢紙價格上漲必然引發下游瓦楞等產品價格上調，即使廢紙停止上漲，下游企業上漲也會持續一段時間。」

「如果長期保持這個漲價幅度，一些包裝佔比重的商品價格可能會受此影響。」周潔認為，特別是那些主要負責食品、日用品包裝用紙的生產企業，包裝成本長期上漲，生產廠家很有可能要提高價格。

「紙張在生產的過程中對環境有污染，建議各行各業要盡量減少印刷紙張的使用，使用電子發票、推行無紙化辦公將會成為未來的大趨勢。」周潔說。

價格體系亟待完善

廢紙「開掛」一般地漲價並非首次。近兩年，廢紙波動頗為頻繁，有媒體報道，2016年11月到2017年3月，廢紙開始由局部價格波動蔓延到全國集體經歷「過山車」，2017年全年價格波動超過300次，還出現過主要紙廠一天內調價10次的怪象。

價格上漲本身是市場行為，是供需雙方價格預期的博弈。但具體到廢紙的回收價格，究其根本原因，還是沒有建立完善的價格形成機制。造紙廠不是在「採購」廢紙，而是在「收購」廢紙，由於前端缺乏大的供應商合作，供需雙方都不能鎖定價格。因此，目前國內廢紙價格由造紙廠各自定價決定，區域紙廠間甚至沒有協商機制。

具體說來，一家紙廠降價，其他紙廠不跟進，就會出現「擠售」景象，被迫降價。而抬價行為更是不得不跟，否則便無米下鍋。紙廠的供應商90%為個體回收者，按車計數，按車結算，沒有供貨協議，更沒有實質的長期供應關係。儘管有貿易商存在，更多也只是在資金上為造紙廠緩解壓力，無法掌控廢紙供應的數量和價格。

正因如此，要想根本上解決這種情況，還是應儘快建立國內廢紙回收行業規範，從土地、環保、安全、生產、工藝流程、質量管理各方面給予要求，為地方政府行業管理提供依據，支持有實力的企業做大做強，提高行業集中度，才能在進口廢紙政策調整的關鍵時期，保障國內廢紙的有效供應，穩定國內廢紙市場價格，從而穩定整個產業鏈。

責編：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