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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瓶兒出場時的故事

李瓶兒出場時的故事

從上一節西門慶的說法可以知道李瓶兒「原是大名府梁中書妾,晚嫁花家子虛」,西門慶對於她「帶了一分好錢來」十分羨慕。就在這時作者鄭重其事地介紹了李瓶兒的出身,說她「先與大名府梁中書家為妾」,「只因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梁中書同夫人在翠雲樓上,李逵殺了全家老小,梁中書與夫人各自逃生。這李氏帶了一百顆西洋大珠,二兩重一對鴉青寶石,與養娘媽媽走上東京投親。」梁中書和李逵都是《水滸傳》中人物,似乎李瓶兒也是《水滸傳》中人物。但是火燒翠雲樓的故事根本與李逵無關,《水滸傳》中也沒有李瓶兒的故事,更沒有類似「一百顆西洋大珠」的說法。《志誠張主管》中倒有類似的故事,說小夫人從王招宣府偷出108顆西洋大珠,逃出後改嫁了張世廉員外。看來李瓶兒故事的實質像王招宣府的小夫人,只不過她帶出來的是百顆西洋大珠,而不是108顆。100這個數目與《金瓶梅》回數是相同的,在《金瓶梅》中百顆西洋大珠是由李瓶兒帶來帶去的,百回故事恰如百顆西洋大珠一樣燦爛奪目,更能表明李瓶兒這個人物在《金瓶梅》中有多麼重要。從《金瓶梅》所寫的李瓶兒的出身看,明寫的出身於《水滸傳》梁中書家是虛構的;她實質出身於《志誠張主管》、出身於王招宣府,這是暗寫的。根據《金瓶梅》一貫採取的「明假暗真」的寫法來看,李瓶兒出身於王招宣府應該是真的。潘金蓮出身於王招宣府是明寫的,沒有暗寫,但她只是王招宣府中的一個使女,地位遠不如李瓶兒重要,而且她也沒有百顆西洋大珠這樣重要的典故。從這一點看李瓶兒比潘金蓮重要。

接著,第十回交待了西門慶的九個朋友,其中有一個人名字叫卜志道,故事說:「卜志道故了,花子虛補了」。既然如此,何必寫出他的名字呢?很明顯作者在這裡採用了人物轉換的寫作方法,他不願意寫卜志道的故事,只打算寫花子虛的故事。值得注意卜志道的諧音是「不知道」,作者聲稱不知道的人物應該是作者想寫、但是又不願意明寫的親人,所以作者才不得不進行了人物轉移,讓卜志道故了;雖然如此,但是他卻明寫了他的替補者花子虛的故事,寫了西門慶玩弄了花子虛的妻子李瓶兒。由此看來,花子虛和李瓶兒的故事是非常重要的,花子虛是卜志道的替身,李瓶兒是卜志道妻子的替身,他們的故事應該是作者想寫、但又不願意明寫的親人的故事。由此看來,李瓶兒應該是《金瓶梅》著重要寫的第一女主角,潘金蓮不是。

三、潘金蓮表現了李瓶兒的淫蕩

第13回寫李瓶兒主動勾引西門慶,九月重陽令節,花子虛具柬請西門慶過來賞菊。又邀應伯爵、謝希大、祝日念、孫寡嘴四人相陪。趁西門慶下席外邊更衣解手之際,李瓶兒讓丫鬟綉春告訴他「少吃酒,早早回家。如今便打發我爹往院里歇去。晚夕娘如此這般要和西門爹說話哩。」西門慶推醉到家,坐在花園裡,「只見丫鬟迎春,黑影影里扒著牆,推叫貓」。西門慶掇過一張桌凳來踏著,暗暗扒過牆來。於是二人勾搭成奸。這一段故事表明李瓶兒比潘金蓮更淫蕩,更有心計,更敢胡作非為。潘金蓮茶坊偷情是被動的,這裡的李瓶兒是主動的。兩個丫鬟的名字就能說明問題,綉春的名字表明:春事是李瓶兒自己綉出來的,即自己設計、自己完成的;迎春的名字反映李瓶兒的春事是通過她自己親身迎接西門慶而完成的。在《金瓶梅》中只有李瓶兒的丫鬟名字有這種特別寓意,這一點也說明李瓶兒的故事是作者著重要寫的故事。

不久,潘金蓮發現了這個秘密,西門慶把李瓶兒送給他的一對壽字簪兒送給她,說是李瓶兒送的,請她諒解。潘金蓮看是「宮裡出來的,甚是奇巧」,也就答應了。西門慶又向袖中取出二十四解春宮畫,說:「此是他老公公內府畫出來的,俺兩個點著燈,看著上面行事。」晚夕,金蓮與西門慶「展開手卷,在錦帳之中,效于飛之樂」。這段故事情節表明李瓶兒不僅很淫蕩,而且花樣翻新,她在春事方面要比潘金蓮有經驗。潘金蓮果然要學習李瓶兒。她只是李瓶兒的學生,學著李瓶兒的樣子,看著李瓶兒的二十四春意圖,以效法李瓶兒的于飛之樂。

第16回花子虛已死,故事寫潘金蓮與西門慶脫襖,袖子里滑浪一聲,吊出個物件兒來,拿在手內沉甸甸的,象彈子大。認了半日,竟不知甚麼東西。西門慶笑道:「這物件你就不知道了,名喚做勉鈴,南方勉甸國出產的。」婦人道:「此物使到那裡?」西門慶道:「先把他放入爐內,然後行事,妙不可言。」婦人道:「你與李瓶兒也干來?」西門慶於是把晚間之事,從頭告訴一遍。說得金蓮淫心頓起。兩個白日里掩上房門,解衣上床交歡。從表面上看,這裡表現的是潘金蓮的淫蕩,其實更表現了李瓶兒的淫蕩。潘金蓮的淫心是受西門慶所描述的昨晚李瓶兒與他是怎樣乾的刺激起來的。她只是亦步亦趨地跟著李瓶兒學,「才學吹蕭便作仙」。這是不寫之寫,明寫潘金蓮,實寫李瓶兒。它表明:李瓶兒像潘金蓮一樣,丈夫屍身未寒,便跟姦夫顛鸞倒鳳,淫慾無度;不過,她的水平更高,她有許多連潘金蓮也不認識的淫具。問題是李瓶兒的淫具都是從哪裡來的呢?其實故事交代的很清楚,都是她叔公花太監送的,作為叔公怎麼會把淫具送給侄媳婦呢?其實早在第10回故事交代李瓶兒出身時就交代了,故事寫:「那時花太監由御前班直升廣南鎮守,因侄男花子虛沒妻室,就使媒婆說親,娶為正室。太監到廣南去,也帶他到廣南,住了半年有餘。」這個寫法很奇怪,似乎只帶李瓶兒一人去了廣南,花子虛沒去,而且住了半年有餘。這成何體統?這裡透露出這個老頭子似乎與侄媳的關係不同一般。第17回寫李瓶兒告訴西門慶她與花子虛的關係,說:「奴等閑也不和他沾身。況且老公公在時,和他另在一間房睡著,我還把他罵的狗血噴了頭,好不好,對老公公說了,要打白棍兒。」由此看來,李瓶兒嫁給花子虛後與其丈夫關係很不好,兩人分房而居;但跟其叔公的關係卻很好,花太監很聽李瓶兒的話,讓他打花子虛他就打。話已經說的夠明白的了,這個花太監很像張大戶那個老頭子,他「收用」了李瓶兒,的確夠「花」的。可能他是一個部分恢復了性功能的花太監,也或許作者有意借太監之名來掩蓋醜聞。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只帶她一人去赴任,不僅送給她許多體己財物,李瓶兒使用的許多宮中淫器,春意圖、緬鈴也是花太監送給她的。因此才讓她跟花子虛分房而居,以便給自己提供方便;因此才好不好就打花子虛白棍兒,以示淫威。在這種情況下,花子虛雖一時撞見,必然也會像武大當年那樣「不敢聲言」。如此說來,李瓶兒與潘金蓮的故事如出一轍,她們都墮落於一個老頭子之手。看到這裡讀者一定會明白,看來作者是因為不願意公開揭露李瓶兒,所以才從《水滸傳》里借來潘金蓮,以便明寫潘金蓮的淫浪,暗寫李瓶兒的淫浪。李瓶兒這樣的故事從來都是隱隱約約寫的,而潘金蓮這樣的故事卻是公開寫的。為什麼《金瓶梅》作者要給潘金蓮增加一個墮落於老頭子之手的情節,就是為了表現不便明寫的李瓶兒的這個醜惡故事。在全部《金瓶梅》中作者都是這樣,以露骨之筆淋漓盡致地揭露潘金蓮的放蕩淫浪,毫無憐惜之情,沒有任何顧忌;而對於李瓶兒則是欲寫不忍,欲罷不能,常常手下留情,大都用隱約模糊之筆輕描淡寫。作者從《水滸傳》借來潘金蓮就是為了讓她頂替李瓶兒接受揭露和批判,正如從別人家裡借一個污水桶,用來承受自家的污水一樣。由此可見《金瓶梅》第一女主角是李瓶兒,不是潘金蓮;《金瓶梅》的主題故事寫的是李瓶兒,不是潘金蓮。

四、李瓶兒抵盜花子虛家財物

第14回寫花子虛因房族告家財而被捕,李瓶兒「搬出六十錠大元寶,共計三千兩,教西門慶收去,尋人情上下使用。」又拿出「四口描金箱櫃」,其中有「蟒衣玉帶,帽頂絛環,提細條脫,值錢珍寶,玩好之物」,也求西門慶「收去」;婦人道:「這都是老公公在時,梯己交與奴收著之物,他一字不知。」西門慶回家與月娘商議。月娘建議:「銀子便用食盒叫小廝抬來」。那箱籠東西,「夜晚打牆上過來方隱密些」。晚夕,「李瓶兒那邊同兩個丫鬟」,「把箱櫃挨到牆上」;「這邊止是月娘、金蓮、春梅」,「都送到月娘房中去」。從這一段描寫一是可以看出李瓶兒怕財物被他人奪走,唯獨不怕西門慶侵吞,但後來偏偏是西門慶把這些財物侵吞了。說明此時的李瓶兒對西門慶已經身心皆許,她願意把財產都交給西門慶,她太痴心,也太輕率了。但這畢竟是犯罪行為,他抵盜的是花家的財物,對花家犯了罪。二是可以看出西門慶抵盜花家財物的決心是吳月娘幫助他拿定的;用食盒抬銀子,通過牆頭將四箱寶物搬運過來是吳月娘幫助他出的主意。這表明吳月娘是一個很貪財的人,她當然知道西門慶與李瓶兒間有不正當關係,也懂得這是抵盜人家財物。不然,怎麼不公開抬過來呢!為了得到這些財物,她不管丈夫是否與這個女人有不可告人的勾當,她寧願出讓丈夫。她不僅不勸阻西門慶,反而幫他出謀劃策,並親自幫他搬運和窩藏。顯然她是西門慶抵盜花家財產的真正同謀犯和窩藏犯。參加抵盜花家財產的還有金蓮和春梅。從以後的故事情節可以看出作者對這個事是很在意的,他在故事中懲罰了盜財的主犯和全部從犯,所以他沒讓月娘房裡的丫鬟參加。

第14回接著寫通過西門慶打點後開封府判決:「委官將花太監住宅二所、莊田一處,估價變賣,分給花子由等三人回繳」。「太監大宅一所」,「值銀七百兩,賣與王皇親為業」;「南門外莊田一處,值銀六百五十五兩,賣與守備周秀為業」。西門慶緊隔壁的住居小宅,值銀五百四十兩,李瓶兒教西門慶「拿他寄放的銀子」買了。她說:「到明日奴不久也是你的人了。」從這句話可以看出:她已經下定決心離開花子虛,準備改嫁西門慶。那時的女人沒有權利休掉丈夫,看來她已經準備用某種方式結束花子虛的性命,這是多麼可怕啊!這個李瓶兒比潘金蓮壞的多,當年潘金蓮是因為武大捉姦被打傷,還用武松威脅她,被迫無奈才下的手;她則是自覺主動的。

故事接著寫花子虛回家後向李瓶兒「查算西門慶那邊使用銀兩下落」,以便湊著買房子住,「反吃婦人整罵了四五日」。子虛只湊了二百五十兩銀子,買了獅子街一所房屋居住。得了這口重氣,不幸害了一場傷寒,初時李瓶兒還請醫來看,「後來怕使錢,只挨著」,不久即一命嗚呼。由此看來,李瓶兒比潘金蓮要狡猾的多,他不僅讓丈夫一命嗚呼,而且不留犯罪痕迹。故事寫當日婦人轎子歸家,也回了一個靈位供養在房中。雖是守靈,一心只想著西門慶。從子虛在日,就把兩個丫頭教西門慶耍了;子虛死後,越發通家往還。第16回寫:五月十五日,婦人請了報恩寺十二眾僧人,在家念經除靈。凡此等等,都說明李瓶兒像潘金蓮一樣。這時我們就明白了,怪不得《金瓶梅》前五回的故事幾乎照抄《水滸傳》了,作者是想藉此預告讀者他寫《金瓶梅》是為了揭露潘金蓮這樣的淫婦,接著從第六回開始故事逐步過渡到《金瓶梅》自己的故事,第十回就開始轉入李瓶兒的故事,可見《金瓶梅》重複《水滸傳》潘金蓮搖蕩故事的目的就是為了寫作李瓶兒的淫蕩故事,只不過寫潘金蓮是明寫,寫李瓶兒是暗寫罷了。作者在故事中譴責了「浪蕩貪淫西門子,背夫水性女嬌流」,他認為只有「夫唱婦隨,容德相感,緣分相投,男慕乎女,女慕乎男」,才能解決這一類問題。

五、李瓶兒終於改嫁西門慶

第14回寫李瓶兒為了巴結潘金蓮,雖然還在孝服中還是去給潘金蓮祝壽。在故事中潘金蓮告訴李瓶兒:西門慶準備「把二娘那房子打開,通做一處,前面蓋山子卷棚,展一個大花園;後面還蓋三間玩花樓,與奴這三間樓相連,做一條邊。」由此可知潘金蓮本來住在老花園中,西門慶用花家的錢買來花家的住宅後,把它全部打倒,擴建成一個大的新花園,新花園和老花園連成一片,新蓋的玩花樓就是建立在花家廢墟之上的,它與潘金蓮住的三間樓連做一條邊。

第16回西門慶直接對李瓶兒說:「你這邊一所通身打開,與那邊花園取齊。前邊起蓋個山子、卷棚、花園耍子去處」,「這邊與那邊,一樣蓋三間樓,與你居住」。為了幫助西門慶蓋玩花樓,李瓶兒又給了二百兩銀子。第19回寫李瓶兒八月二十日終於嫁給了西門慶,她的嫁妝於事先「雇了五六副扛,整抬運四五日」,「都堆在新蓋的玩花樓上。」玩花樓這個名字起的好,西門慶霸佔了花子虛的妻子和全部財產,他在玩花樓里盡情玩弄的是花子虛的花,其淫樂的基礎是建在花子虛家破人亡的痛苦之上的。可見,「玩花樓」這個典型環境具有多麼深刻的含意,它滴下的正是花家的血和淚。作者是為誰而哭、為誰而寫!難道還不明顯嗎?「玩花樓」這個典型環境表現出了《金瓶梅》故事的起因和實質。故事一再強調玩花樓的位置,就是為了提醒讀者充分注意這一寫法。潘金蓮所住的三間樓,雖然也可以稱為「玩花樓」,但它原在西門慶家的花園中,是西門慶家的舊樓。新舊兩樓,涇渭分明。後來第82回寫的陳經濟畫樓雙美,他就是在舊玩花樓里玩弄的潘金蓮和龐春梅,這對於不斷玩弄別人妻女的西門慶是一個報應,也是對西門慶玩弄李瓶兒一事的直接報復。由此看來作者是站在花家的立場上寫作的,陳經濟這個人物替花家報了仇;也可以看出李瓶兒的故事是《金瓶梅》的主題故事,李瓶兒是《金瓶梅》的主題人物,第一女主角;還可以看出潘金蓮不是第一女主角,她只起到替西門慶還債的作用。許多人沒有真正讀懂《金瓶梅》,錯以為女一號是潘金蓮。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很難正確理解《金瓶梅》的故事內容和寫作動機。

第27回寫李瓶兒對西門慶說:「奴身中已懷臨月孕」。第30回寫李瓶兒「待養孩子」,良久,只聽房裡呱的一聲,養下來了。蔡老娘道:「對當家的老爹說,討喜錢,分娩了一位哥兒。」吳月娘報與西門慶。西門慶慌忙洗手,天地祖先位下滿爐降香,告許一百二十分清醮,要祈子母平安,臨盆有慶,坐草無虞。這潘金蓮聽見生下孩子來了,合家歡喜,亂成一塊,越發怒氣生,走去了房裡,自閉門戶,向床上哭去了。

正熱鬧之時,忽報:「來保、吳主管在東京回還」。二人進來,見了西門慶報喜,悉把到東京見蔡太師進禮一節,從頭至尾說一遍。「太師老爺說朝廷欽賞了他幾張空名誥身札付,就與了爹一張,填寫爹名姓在上。填注在金吾衛副千戶之職,就委差在本處提刑所理刑,頂補賀老爺員缺。」於是把印信札付,並吏、兵二部勘合,並誥身都取出來放在桌上。西門慶看見上面銜著許多印信,果然他是副千戶之職,不覺歡從額角眉尖出,喜向腮邊笑臉生。便把朝廷明降,拿到後邊讓吳月娘眾人觀看,說:「李大姐養的這孩子甚是腳硬,到三日洗了三,就起名叫做官哥兒罷。」

生了官哥兒之後,西門慶的更加寵愛李瓶兒,第38回寫潘金蓮,「見西門慶許多時不進他房裡來」,難遣寂寞,十分妒忌。第39回寫西門慶在潘金蓮生日這天居然去「玉皇廟」為官哥「打醮」,沒回來慶祝她的生日。第40回寫「抱孩童瓶兒希寵」,潘金蓮只能「妝丫鬟金蓮市愛」,以便能從西門慶那裡得到一點性愛。潘金蓮當然對李瓶兒很不滿了,因此她開始挑撥吳月娘與李瓶兒的關係。第51回寫潘金蓮對月娘說:「李瓶兒背地好不說姐姐哩!說姐姐會那等虔婆勢,喬坐衙……平白對著人羞我,望著我丟臉兒。交我惱了,走到前邊,把他爹趕到後邊來。落後他怎的也不在後邊,還到我房裡來了?我兩個黑夜說了一夜梯己話兒」,「說他的孩兒到明日長大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俺們都是餓死的數兒」。這種寫法很有意思,它著重指明:李瓶兒的孩子長大後「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從《金瓶梅》整個故事看來它就是為受害的花家報仇之作,難道作者就是受害花家的兒子?

李瓶兒聽說潘金蓮的挑撥話,說:「他左右晝夜算計的我。只是俺娘兒兩個」,「終久吃他算計了一個去,才是了當。」說畢哭了。這一招沒有奏效後,潘金蓮又把矛頭直接指向官哥。第58回寫潘金蓮「見西門慶夜間在李瓶兒房裡歇了一夜」,「惱在心裡」;「知道他孩子不好」,借故「拿大棍把那狗沒高低只顧打,打的怪叫起來」;「又尋起秋菊的不是」,「扯了他衣裳」,「教春梅把他手拴住,雨點般鞭子輪起來,打的這丫頭殺豬也似叫。那邊官哥才合上眼兒又驚醒了」,李瓶兒「只是雙手握著孩子耳朵,腮頰痛淚,敢怒而下敢言」。李瓶兒「見官哥兒吃了劉婆子葯不見動靜,夜間又著驚唬,一雙眼只是往上吊吊的」,於是便用五十五兩銀子教薛姑子印經,「廟裡去舍」;金蓮嘲笑地說:「你孩兒若沒命,休說舍經,隨你把萬里江山舍了也成不的」,孟玉樓也說:「他若是你的兒女,就是榔頭也樁不死」。

潘金蓮終於想出一招陰毒的辦法,第59回寫潘金蓮養了一隻白獅子貓兒,又名雪獅子。會口銜汗巾子,拾扇兒。「呼之即至,揮之即去」。「每日不吃牛肝乾魚,只吃生肉半斤,調養的十分肥壯,毛內可藏一雞蛋」。「因李瓶兒官哥兒平昔怕貓,尋常無人處,在房裡用紅絹裹肉,令貓撲而撾食」。終於有一天,潘金蓮有計劃訓練的「呼之即至,揮之即去」的「雪獅子貓」發揮了作用,當它「看見官哥兒在炕上穿著紅衫兒一動動的頑耍。只當平日哄喂他肉食一般」,猛然一跳,「撲將官哥兒身上,皆抓破了」,「呱的一聲,倒咽了一口氣,就不言語了,手腳俱風搐起來」,一切都按照潘金蓮的計劃實現了。所有這些情節充分表現出潘金蓮是一個十分惡毒的女人,她居然連兒童也不放過。西門慶聽說後,只是把雪獅子摔死,藉以殺氣,卻不敢也不願意動潘金蓮的毫毛。因為他需要潘金蓮的淫蕩,他對李瓶兒的所謂愛並不真心。這樣,官哥兒當然就難以避免成為妻妾鬥爭中的無辜犧牲品,可憐的兒童在妻妾鬥爭中是最倒霉的。

不久,李瓶兒「見孩子搐的兩隻眼直往上吊,通不見黑眼睛珠兒」,「滿眼落淚,只是不言語」;後來官哥「在他娘懷裡」,「一口口搐氣兒」,「那消半盞茶時」,「嗚呼哀哉,斷氣身亡」,「只活了一年零兩個月」。第60回寫官哥死後,李瓶兒疼子心切,「白日里睹物傷情,如刀挖了肺腑。到晚間睡醒來……由不的淚珠往下拋。」潘金蓮仍不肯罷休,反而百般稱快,抖擻精神不斷辱罵李瓶兒道:「賊淫婦,我只說你日頭常晌午,卻怎的今日也有錯了的時節……」,李瓶兒這邊屋裡,「分明聽見,不敢聲言,背地裡只是掉淚」,無計可施。在潘金蓮的謾罵聲中,李瓶兒「著了這暗氣暗惱,加之煩惱憂戚,漸漸心神恍亂,夢魂顛倒」,「一者思念孩兒,二者著了重氣,把舊時病症又發起來,照舊下邊經水淋漓不止」,病情日益嚴重。

第61回寫西門慶全家飲酒慶祝重陽令節,李瓶兒歸到房中,「坐凈桶,下邊似尿也一般只顧流將起來,登時流的眼黑了。起來穿裙子,忽然一陣旋暈的,向前一頭搭倒在地」;「攙到炕上,半日不省人事」。吃下藥,「如石沉大海一般」。讀者應該還能記得,李瓶兒正是在三年前的重陽令節與西門慶偷情,曾幾何時,報應就來了。第62回寫「四更天」李瓶兒睡下,「沒半個時辰」,迎春起來看,李瓶兒已經「嗚呼哀哉,斷氣身亡。可憐一個美色佳人,都化作一場春夢」。西門慶哭叫:「天殺了我西門慶了!姐姐你在我家三年光景,一日好日子沒過,都是我坑陷了你了!」這是一點不假的,他居然在感情崩潰時說出了實話。

從以上的故事情節可以看出:李瓶兒的病是潘金蓮一手造成的,這既表明了潘金蓮的兇狠毒辣,也表現了李瓶兒的軟弱無能和受人欺凌無依無靠的可憐情景。這是作者早就計劃好了的寫法,他想把李瓶兒寫成軟弱無能和受人欺凌的德婦,以便引起讀者同情;惡人是潘金蓮。早在第八回作者就用一段寓言故事作了預告。故事寫潘金蓮一個多月沒見西門慶,托王婆把他找來,看見他手中拿了一把扇子,奪下來「迎亮處只一照,原來婦人久慣知風月中事。見扇兒多是牙咬的碎眼兒,就是那個妙人與他的扇子。不由分說,兩把折了。」故事說的很清楚,潘金蓮因為熟知風月中事,所以她懷疑「是哪個妙人與他的」。西門慶說:「這扇子是我一個朋友卜志道送我的,今日才拿了三日,被你扯爛了。」原來扇子是卜志道送的,他與西門慶是結拜的兄弟。如果扇子是卜志道的風月紀念品,他當然不會送給朋友,西門慶也不會樂意拿著別人的風月紀念品招搖。作者的這個寫法等於告訴我們:這把扇子是卜志道的女人送給西門慶的;風月牙痕是她與西門慶通姦時咬下的;應該是她直接送給西門慶的,西門慶不好這樣說,故意說是卜志道送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卜志道糊裡糊塗地替妻子傳送了情物,正像花子虛那樣不自覺地替李瓶兒牽線搭橋,請西門慶喝酒,為他順利地跟妻子勾搭成奸,鋪了橋開了路。第十回不是說了嘛!卜志道故了,花子虛補了。卜志道的諧音是「不知道」,作者聲稱不知道的人應該是作者不願明言的親人。所以作者才不直接寫卜志道的故事,讓花子虛做了卜志道的替身。由此看來,花子虛的原型就是卜志道,李瓶兒就相當卜志道之妻了,潘金蓮氣死李瓶兒的故事情節正相當於撕扇子的故事:扇子只拿了三日就被扯爛了,李瓶兒進入西門慶家不到三年就被潘金蓮害死了。三日可以暗示三年,俗話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寓言中的一日也就相當故事中的一年。作者通過撕扇子的故事情節再次把李瓶兒與卜志道聯繫起來,再次強調李瓶兒是作者不願明言的親人之一。從這些故事看,作者寫作金瓶二人的寫作心理和寫作方法完全不同,李瓶兒始終都是作者考慮的中心,潘金蓮只是害死李瓶兒的工具,是陪襯人物,主次分明,充分表現出李瓶兒的故事才是《金瓶梅》的主題故事,李瓶兒是著重要寫的主題人物,女一號;潘金蓮不是。

其實,這只是作者明寫的李瓶兒之死的故事,通過這個故事可以看出作者想把她寫作成一個忍氣吞聲的德婦,讓她因妻妾鬥爭而死。從而讓讀者覺得她是弱者,是受害人,死的可憐,很值得同情。其實,死於妻妾鬥爭也是一種報應,雖然這一寫法可以滿足作者的寫作心理和寫作感情,但是重罪輕罰卻讓讀者覺得不合理。因為讀者是不會忘記李瓶兒是怎樣背叛花家的,是怎樣抵盜花家財產給西門慶的,是她使花家家破人亡,這些罪孽難道就不該受到報應嗎?其實故事還有更深層的寫法。

六、李瓶兒因獲罪於天而死

請注意第59回官哥要死的時候作者的描寫:李瓶兒夜裡夢見了花子虛。見花子虛從前門來,身穿白衣,恰似活時一般。見了李瓶兒,厲聲罵道:「潑賊淫婦,你如何抵盜我財物與西門慶?如今我告你去也。」李瓶兒一手扯住他衣袖,央及道:「好哥哥,你饒恕我則個!」花子虛一頓,撒手驚覺,卻是南柯一夢。這李瓶兒唬的渾身冷汗,毛髮皆豎起來。值得注意,花子虛在陰間控告李瓶兒用的是何種理由,他最恨李瓶兒什麼,看來他最恨的是財物被盜。奇怪了!他不告李瓶兒跟西門慶私通,不告他死的不明不白,只告李瓶兒抵盜他的財物。連命都沒有的人要財何用?只有花子虛的後人才會有這種心理,因為失掉財產,會使他終生受到貧困折磨,並失去了獲得大好前程的財富基礎。看來,這裡的描寫沒有寫出花子虛應有的心理,卻寫出了花子虛後人的心理。這種無法掩飾的心理,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作者的真正身分,他就應是花子虛原型的後人。說實在的,若花家真的無後,也就很難有人借寫《金瓶梅》來為花家聲冤報仇了,作者實際等於扮演了花子虛的後人,即作者聲稱「不知道」那個人的兒子。然而,為什麼《金瓶梅》沒寫花子虛有兒子呢?上述研究已經證明作者採用的是「明假暗真」的寫作方法,明寫的是假,暗寫的才是真,這樣寫可以避免直接面對隨母改嫁的尷尬局面。

第62回的故事情節表明了花子虛在陰間告狀的結果,故事寫瓶兒病重,她對西門慶說:「但沒人在房裡心中只害怕,恰似影影綽綽有人在我跟前一般,夜裡要便夢著他,恰似好時的一樣,拿刀弄杖和我廝嚷……」。西門慶討了符貼在房中,晚間李瓶兒還害怕,她對西門慶說:「死了的他剛才和兩個人來拿我。」由此看來,花子虛在陰間告狀已獲批准。於是西門慶請來門外五嶽觀潘道士來作法遣邪。潘道士瞋目變神,煞有介事。下來告訴西門慶:「此位娘子,惜乎為宿世冤愆所訴於陰曹,非邪祟也,不可擒之。」在西門慶一再要求下,潘道士又與她解禳,企圖消除這場災禍。故事寫:「那潘道士明明在法座上,見一個白衣人領著兩個青衣人(筆者按:白衣人應是花子虛的鬼魂,兩個青衣人應是地府公差)從外進來,手裡持著一紙文書,呈在法案下。潘道士觀看,卻是地府勾批,上面有三顆印信,唬的慌忙下法座來。」喚起西門慶,如此這般說道:「娘子已是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只在旦夕之間而已。」「定數難逃,難以搭救了。」表面上看這是宣揚迷信,其實作者是借用這種鬼神寫法來譴責李瓶兒,來為李瓶兒定罪。用「獲罪於天」和陰間報應的說法對李瓶兒進行了道德審判,李瓶兒的罪就在於她背叛了花子虛,抵盜了花家的財產。果然,剛過四更(已是次日),李瓶兒就一命歸陰了。這個描寫才真正表明了李瓶兒犯罪的因果關係,她是因為背叛了花子虛,抵盜了花家的財產犯的罪「獲罪於天」,才遭到被地府公差捉拿歸案的結局。總之,李瓶兒是因「獲罪於天」而死的。

第67回寫李瓶兒死後,西門慶夢見她,「黃懨懨面容「,她告訴西門慶:「我被那廝告了我一狀,把我監在獄中,血水淋漓,與污穢在一處。」這一段故事說明李瓶兒不僅被奪了命,而且在死後下了地獄,在地獄中受苦。在《金瓶梅》中下地獄的女人只有李瓶兒,雖然作者在描寫中十分偏袒李瓶兒,盡量不揭露她,還稱她是「德婦」,但是只要牽扯到花子虛家的仇恨,作者就毫不留情、毫不手軟了,所以他在這裡讓李瓶兒遭到了《金瓶梅》中最嚴重的報應。書中犯罪者很多,作者為什麼偏偏要讓這個被作者稱為「德婦」的女子遭天譴呢?潘金蓮雖然作的惡比李瓶兒多,害死的人也多,卻既沒有被鬼魂索命,也沒在地獄受苦,這是為什麼呢?武大被潘金蓮和西門慶毒死,死的比花子虛苦,為什麼書中不寫他在閻王殿告陰狀,是他軟弱嗎?花子虛生前也很軟弱,死後卻如此堅決,不告倒姦夫淫婦誓不罷休。宋惠蓮倒是個堅強的女人,活著的時候敢說敢罵,西門慶也奈何她不得。賁四嫂誇她「原是個辣菜根子,和他大爹白搽白折的平上。」為什麼這個辣菜根子死後也不告西門慶和潘金蓮的陰狀,不索他們的命呢?所有這些只能說除了李瓶兒以外,其他女人作的惡都不是作者思想鬱悶的癥結所在,與他休戚無關,沒有引起作者特別注意,他沒動真情感。只有花家的冤讎使他椎心搗胸,晝夜不安、倍受折磨。可見,花家的冤讎才是作者蓄意要寫的冤讎,才是作者自家冤讎的文學再現,說到底,作者是為寫李瓶兒而寫作《金瓶梅》的,不是為寫潘金蓮而寫作《金瓶梅》的。這充分說明李瓶兒的故事才是《金瓶梅》的主題故事,李瓶兒是女主題人物;潘金蓮不是。

李瓶兒死後,第63回寫西門慶讓畫師為她畫了半身相,「端的玉貌幽花秀麗,肌膚嫩玉生香,拿與眾人瞧,就是一幅美人圖兒。」這是《金瓶梅》中唯一有名有姓的「美人圖」。潘金蓮看後說:「那個是她的兒女,畫下影傳下神來,好替她磕頭禮拜。」雖是怪話卻能反映故事的真實信息:《金瓶梅》故事表現的正是李瓶兒的真容,這幅傳世的真容是《金瓶梅》作者通過寫作替李瓶兒畫下的,潘金蓮的話豈不等於說:《金瓶梅》作者實際上是李瓶兒原型之子嗎?第65回回目的標題之一是「吳道官迎殯頒真容」,故事寫吳道官手捧李瓶兒的大像,即李瓶兒的「美人圖」,高聲宣念:「精爽不知歸何處,真容留與後人傳」。這話說的不能再明白了:李瓶兒的真容將通過《金瓶梅》留與後人傳說。由此看來,《金瓶梅》就是李瓶兒的「美人圖」,李瓶兒故事是《金瓶梅》的主題故事,《金瓶梅》就是為了寫作李瓶兒故事而寫作的。這當然更加證明李瓶兒是《金瓶梅》的第一女主角了,潘金蓮只有說怪話的份兒,她不是女一號。

七、西門慶李瓶兒死於同案

第67回寫西門慶夢見李瓶兒,她講:「那廝再三不肯,發恨還要告了來拿你……你須防範來!沒事少要在外吃夜酒,往哪去,早早來家。千萬牢記奴言,休要忘了!」這個夢告訴我們:花子虛告陰狀,雖然已經奪了李瓶兒的命,他仍然不甘心,還要奪西門慶的命。但是李瓶兒生就痴魂,雖然死了還關心西門慶,她拗天行事,特來通知一聲西門慶,想幫助他躲過這一劫。第71回西門慶在北京又夢見李瓶兒,李瓶兒再次叮嚀囑咐他:「切記休貪夜飲,早早回家。那廝不時伺害於你。」早回家難道就能安全嗎?作者只是藉此再一次提醒讀者:花子虛正在伺機報仇,西門慶註定要死於花子虛報仇之手。但是好色的西門慶不知悔改,第78回寫他家中請各官堂客飲酒,事前他與林太太約好,要請王三官妻子黃氏來赴宴,但是黃氏頂住了壓力,堅決不來赴宴。當他聽說同事何千戶之妻藍氏來到時,便通過帘子觀看:「年約不上二十歲,生的長挑身材,打扮的如粉庄玉琢……麝蘭香噴。儀容秀媚,體態輕盈。」「一見魂飛天外,魄喪九霄,未曾體交,精魄先失。」若假以時間,西門慶又會再次重演勾引李瓶兒的醜劇。死到臨頭,還想追求黃藍之色。天下色慾無窮,一己精神有限。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而不可得。這是人生規律。不想遇見來爵兒媳婦正開房門,西門慶雙關摟他進房。作者評論說:「西門慶只知淫人妻子,而不知死之將至……。」「爵」與「絕」同音,這名字表明他來西門慶家就是來絕其命的。隨後,西門慶又去玩弄王六兒,在回家的路上,西門慶剛走到西首那石橋兒根前,「忽然見一個黑影子,從橋底下鑽出來,向西門慶一撲,那馬見了只一驚躲,西門慶在馬上打了個冷戰,醉中把馬加了一鞭,那馬搖了搖鬃,玳安、琴童兩個用力拉著嚼環,收煞不住,雲飛般望家奔將來,直跑到家門首方止。西門慶下馬,腿軟了。」這一段故事很重要,從前後文看來,這個黑影子就是來報仇的花子虛鬼魂,他奉命來奪西門慶的命。通過花子虛鬼魂的一撲,西門慶的魂已經被捉走。這一描寫表明了西門慶致死的根本原因,是因為他與李瓶兒通姦,特別是共同抵盜花家了花家的財產犯了罪,「獲罪於天」;他像李瓶兒一樣是因為花子虛告陰狀而死,他是造成李瓶兒犯罪的罪魁禍首。這反映了《金瓶梅》主題故事的因果關係,西門慶是與李瓶兒同案而死,他不再是因為潘金蓮而死。從而再次表明李瓶兒才是《金瓶梅》的第一女主角,潘金蓮不是。

故事接下去寫西門慶被左右扶進潘金蓮房中,淫蕩的潘金蓮怎會饒了他,「她從穿心盒裡拿出剩下的四丸和尚葯,婦人吃了一丸,剩下三丸拿燒酒都送到西門慶口內。那消一盞熱茶時,藥力發作起來。」結果「西門慶流經不止,初時還是精液,往後儘是血水出來,再無個收救。西門慶已昏迷過去,四肢不收。」作者評論說:「嗜欲深者,其天機淺。西門慶只知貪淫樂色,更不知油枯燈盡,髓竭人亡。」書中描寫了西門慶臨死前的痛苦:「下邊虛陽腫脹,連腎囊都腫的明滴溜如茄子大。但溺尿,尿管中猶如刀子犁的一般。溺一遭,疼一遭。到於正月二十一日,五更時分,相火燒身,變出風來,聲若牛吼一般,喘息了半夜,捱到早晨已牌時分,嗚呼哀哉斷氣身亡。」值得注意,西門慶在《水滸傳》中是被武松殺死的,在《金瓶梅》里則被改成因縱淫無度,尿血而死。《金瓶梅》改變了西門慶在《水滸傳》中的因果關係,這一改動合乎人生規律和天理人情,西門慶淫人妻女,應該死於淫。死於女色是陽間表現,反映了人生哲理;死於鬼魂追命是陰間表現,反映了作者的真正苦悶和寫作本意。潘金蓮只起到實施陽間報應的工具作用,不是西門慶致死的根本原因。在《水滸傳》里,武松先殺死了潘金蓮,提著她的頭,去獅子街酒樓打殺了西門慶,為他哥哥報了仇。在《金瓶梅》中就完全不同了,李瓶兒進西門慶家不到三年就死了,西門慶沒過四個月也隨之而死,他是因李瓶兒死的,不再是因潘金蓮而死。西門慶死後大約一年,潘金蓮才被武松殺死,《金瓶梅》再也不讓武松有機會親手殺死西門慶,武松也沒有因此發出什麼感嘆或牢騷,這說明什麼呢?這說明《金瓶梅》作者的寫作目的已經完全不同於《水滸傳》了,他是為了寫李瓶兒才寫《金瓶梅》的,不是為了潘金蓮,也不是為了武松。可見,《金瓶梅》中的第一女主角是李瓶兒,不是潘金蓮。看到這裡,我們應該知道作者不是為了擴寫潘金蓮的故事而寫作《金瓶梅》,否則,怎麼會改變毒死武大的罪魁禍首西門慶的死法呢?怎麼不讓武松有機會親手殺死西門慶,怎麼不讓武大在陰間告狀呢?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金瓶梅》當之無愧的第一女主角是李瓶兒,不是潘金蓮。

八、陳經濟原型的真相

第61回寫陳經濟替李瓶兒去真武廟算命,回來時他告訴西門慶和吳月娘說李瓶兒凶多吉少。這時,作者感嘆賦詩曰:「高貴青春遭大喪,伶然醒來卻受貧」。此詩是為誰而發的呢?誰在高貴青春遭了「大喪」?大喪是父母之喪,李瓶兒是西門慶妾不能稱之為「大喪」;西門慶也談不上什麼醒來,更沒有受貧。陳經濟是比較符合的,是他替李瓶兒算的命;他的年歲正值青春,不久他的確受了貧,因為他被吳月娘趕出西門慶家,歷經貧苦的折磨,只逃出來一條命來,在冷鋪中受盡折磨。然而陳經濟只是西門慶的女婿,李瓶兒的死對他來說不能算作大喪。如果陳經濟原型是李瓶兒原型的兒子,當然就是「大喪」了;這詩也可能是作者為自己發的感慨,但這樣作者就等於承認自己是李瓶兒原型的兒子。從故事情節看陳經濟的確起到了替花家報仇的作用,西門慶屍骨未寒他就與潘金蓮通姦,不久龐春梅也被他姦汙了。值得注意,他們發生關係的地點大多在潘金蓮住的玩花樓,那是西門慶家原有的樓,與它連接在一起的是新蓋的玩花樓,它蓋在花子虛的故墟之上。兩座玩花樓涇渭分明,新玩花樓是西門慶玩弄李瓶兒的地方,滴下的是花家的血和淚;舊玩花樓是陳經濟玩弄西門慶兩朵花的地方,明顯起到替花家報仇雪恨的作用。由此看來,陳經濟就應該是作者寫在書中報仇的化身,作者應該是李瓶兒原型的兒子,這兩種說法其實是完全一致的;作者是以自己的家史為原型寫作《金瓶梅》的,用李瓶兒作為故事的女主角,讓自己的化身在故事中替花家和自己報仇,這樣就非常合乎寫作規律和人之常情了。

作者為了讓陳經濟用西門慶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必須把他寫成一個輕浮的紈絝子弟,除了李瓶兒以外,對於西門慶的其他妻妾都有輕薄侮辱之處。他不僅與潘金蓮、龐春梅通姦,而且對西門慶的大婆吳月娘和受人尊敬的孟玉樓,都有污辱的言辭或行動。例如他說月娘的兒子孝哥,「這孩子倒相我養的」;聲言孟玉樓與他有奸,強迫她摟抱親嘴;當著月娘、雪娥眾婦人的面,「把褲子脫了,露出那直豎一條棍來」,等等。對於李瓶兒就比較恭敬了,不僅沒有什麼出軌言行,而且經常出面為她辦事。例如第39回陳經濟陪著西門慶到玉皇廟打醮,將官哥的道衣拿回來交給李瓶兒;第42回官哥與長姐訂親,陳經濟與賁四(花子虛的頂替者)穿青衣給喬大戶送定親禮物;第59回官哥病重,又是陳經濟與賁四去岳廟進香散經;第61回寫李瓶兒病重,又是陳經濟到真武廟前替她去算的命;第62回寫陳經濟又跟賁四一起為李瓶兒買棺木,為李瓶兒辦的重要事情總是陳經濟出面。

此外,還有一些故事情節能夠表明陳經濟、李瓶兒與作者的關係。例如,第63回寫西門慶請韓先生給李瓶兒畫了「一幅美人圖兒」,月娘道:「畫的像!」潘金蓮諷刺說:「那個是他的兒女,畫下影傳下神來,好替他磕頭禮拜!」這個話能透露出一個重要信息:《金瓶梅》是作者寫的,給李瓶兒留下影,傳下神的,歸根結底是作者;潘金蓮的話等於說作者是李瓶兒原型的兒子。再如,第65回寫陳經濟在為李瓶兒守孝期間,「穿重孝絰巾,佛前拜禮」出殯時,「跪在柩前摔盆」,他還扶柩「到于山頭五里原」;回靈時,「扶靈床」,其禮早已超過「女婿」之禮,有的評者批曰「可笑」,其實,知道陳經濟原型是李瓶兒原型的兒子就不會覺得可笑了。特別是「玉皇廟吳道官來懸真」,「將李瓶兒大影捧於手內,陳經濟跪在前面」,吳道官高聲宣念:「咦!精爽不知何處去,真容留與後人看」。作者這樣寫豈不是想告訴讀者:「留與後人看」的《金瓶梅》就是李瓶兒的「真容」。為什麼跪在李瓶兒大影前面的是陳經濟,而不是別人,這恰恰反映陳經濟原型是李瓶兒原型的兒子。

既然陳經濟是作者寫在故事中的報仇化身,陳經濟在《金瓶梅》故事中也應該是主題人物之一。由此看來,《金瓶梅》故事的主題人物應該是西門慶、李瓶兒和陳經濟三人;作者寫《金瓶梅》就是為了寫李瓶兒,寫自己的悲慘家史,西門慶是造成作者家庭悲劇的作者仇人的替身,李瓶兒是作者之母的文學化身。陳經濟是作者寫在故事中的報仇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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