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札記—金瓶梅中的風流娘們之李嬌兒

《金瓶梅》中有一位李嬌兒，是一位不大不小的角色。說她大，她是西門慶府中中六位娘中的排行第二的娘，其地位僅次於大娘吳月娘，按照皇宮裡的排法，人家李嬌兒是皇貴妃呀，除了皇后就數她了。可是我們又說她小，因為她在金瓶梅中僅僅是一個配角。正式出場的情節也不是很多，也沒有單獨為她安排一些特別重要的情節，除了本書後半部，她大鬧一場和吳月娘罵架，要離開西門府外，其餘的情節中，只是走個過場，為金書的情節發展做為脈絡而已了。我們這樣說並不是講李嬌兒可有可無，作為一本傳世的名著，李嬌兒的情節發展還是有一定的因果關係的，作者把她放在一個不明不白的地位上，讓她在這個家庭風雲的變換中充當著冷眼觀螃蟹、心機知春秋的「沒落人」。李嬌兒為什麼會當二娘，不是因她長的漂亮，而是她認識西門大官人比較早，這還得從西門慶的前妻說起。早先西門慶十四時，父親給他訂了一名妻子叫陳氏。陳氏比較賢惠，只給西門慶生了一個女兒叫西門大姐，生下孩子十二年後，陳氏就死了。在這十幾年中，西門慶雖然找過不少的女人，但都如過往雲煙，沒有什麼感覺，唯獨這位煙雲，麗春院的當紅妓女——李嬌兒，給了西門慶很深的印象。李嬌兒長的還可以，絕算不上漂亮，但是他肌膚豐滿，風流妖冶，又比較善解人意，所以在喪氣的一段時間裡，西門慶常去麗春院找李嬌兒解悶，以解寂寞心情。這時間一長啊，李嬌兒還真把西門慶釣到手了，西門慶索性把李嬌兒花了一筆不大不小的價錢買回了家。但是，你李嬌兒再聰明再善解人意，你還是不能做大老婆。畢竟當時得時代不能容許一個從良得妓女為正房大娘。這一點，李嬌兒還真比較看得開。所以她只要求西門慶把她算作二房二娘，僅比大娘差一個檔次。另外，在大娘吳月娘還未進西門府的時候，李嬌兒還幫著西門慶管理家庭賬目，居然管的也不錯。另外，李嬌兒還和四娘孫雪娥——當年陳氏大娘的陪房丫頭，搞好關係也不錯。趕後來大娘吳月娘嫁過來後，李嬌兒主動的交出財叔，受到大娘的誇獎，當然也沒有立即收回財權。再後來的相對長的一段時間內，李嬌兒一直是西門府中的後勤部長。直到三娘孟玉樓嫁過來不久，李嬌兒才將財叔轉給孟玉樓。（因為孟玉樓曾經做過買賣，比較精明）而五娘三娘六娘（潘金蓮、孟玉樓、李瓶兒）的接連嫁入西門府，原有的一妻四妾格局早已打亂，隨之而來的就是潘金蓮獨佔鰲頭了。李嬌兒早在老娘家時，就對金蓮有所耳聞。不過那時她倆還遠遠的搭不上個界。趕後來潘金蓮嫁入府中，西門慶寵愛有加，又加上金蓮那吃尿要吃光的性格，使李嬌兒突然感到西門慶家的這碗飯，並不好吃了。開始李嬌兒在掩蓋著自己盡量的與眾女人和諧相處。畢竟，一家子都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吵翻了，對誰都不好。李嬌兒在吳月娘、孟玉樓、潘金蓮之間的夾縫中，求得一片安寧。但是時間一長，李嬌兒突然發現，這個家的後宮不知何時開始，已經形成幫派了。其中，大娘吳月娘與自己的嫂子吳大妗子（大妗子就是大舅媽，這是山東方言）結成一派，牢牢的把握西門府皇后正宮的大權。孟玉樓與金蓮結成一對，外加李瓶兒。這三個算是一個團體。李嬌兒在無可奈何中與四娘孫雪娥結成幫派，表面上是雖屬無奈，但也是必然之舉。既然是幫派就會有鬥爭。李嬌兒雖然不願意捲入幫派鬥爭中，但現實的殘酷使她身不由己的陷入了與潘金蓮之間的不可避免的攤牌。西門慶在五娘潘金蓮進府後不久，經人介紹又跑到妓院（麗春院，李嬌兒的娘家），去包佔了李嬌兒的親侄女——李桂姐，那年李桂姐才十七歲，西門慶非常喜歡桂姐，於是當晚就留在桂姐家。另外，又派人告訴給李嬌兒讓李嬌兒準備一大筆錢來包裝李桂姐。李嬌兒聽說此事極為高興，認為老娘家人給她爭了面子，於是大膽的用公款（西門慶家族的公積金）送給自己的侄女李桂姐，讓她隨意的花。這下子引起了吳月娘的不滿，因為西門慶已有半個月不來家，家中、商鋪中很多的事都需要西門慶親自料理，這樣一來，家中都亂了套。吳月娘正召集幾個娘準備商量此事，五娘潘金蓮聽說西門慶在李家妓院以後，又妒又恨，她嘴上不好說丈夫好色，心裡對李家簡直恨透了。想了想就裝出一副關心家族利益的口吻說：「這妓院中的淫婦和他爹能有什麼真感情嗎？不過為了錢罷了，俗話說，船載的金銀，填不滿她老李家的煙花寨呀。這本來就是一句大實話，不想，李嬌兒也來參加內閣會議，剛走到門外，立刻聽見了這句話，心中勃然大怒，和潘金蓮從此結下了仇。（還不是深仇）李嬌兒雖惱恨潘金蓮的話語尖刻，但這並能使李嬌兒把潘金蓮看作死敵一般，而真正與金蓮結了大仇的是四娘孫雪娥。孫雪娥因為是西門慶的大廚娘（按現在來說，是總廚師長），做的飯菜比較讓大傢伙喜歡。因為一次給西門慶做早飯，平白無故的和春梅（金蓮的丫頭）白白的拌了幾句嘴，就被金蓮挑撥西門慶痛打了一頓，打的還蠻厲害。四娘哭哭啼啼的去找李嬌兒商量，李嬌兒讓她去找大娘告狀，沒想到被厲害無比的潘金蓮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兩人打到西門慶那裡，西門慶不由分說又痛打了孫雪娥，雪娥苦無處訴，只能向李嬌兒來講理。李嬌兒此事微笑這接待了四娘，她平靜告訴四娘說，她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並且想出了整死潘金蓮的好辦法來。李嬌兒將如何去整金蓮呢？嚴酷的現實擺在二娘李嬌兒面前，一個人勢單力薄，只有聯合起來，才能與大娘吳月娘集團（吳月娘、吳大妗子、玉簫丫頭、小玉丫頭等）、五娘潘金蓮集團（孟玉樓三娘、潘金蓮五娘、丫頭蘭香、丫頭龐春梅、外加六娘李瓶兒）進行對抗，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四娘孫雪娥，可憐孫雪娥連個丫頭都不如，光板人一個，名為四娘，實為廚娘。人家極為娘真可謂強強聯繫，而我們的二娘李嬌兒呢？只能是弱弱相依，兩個在西門府毫無競爭能力的人按照歷史的必然走到了一起。其實，我們有時候也不要瞧不起弱弱相依，往往的幾個「弱者」能夠干出令所謂「強者」刮目相看的故事，不是有那麼一個老話嗎？叫「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諸葛亮何許人也，大智大勇，決勝於千里之外的人，臭皮匠何許人也，皮革加工工人，不論從社會地位、工作單位、薪水程度、教育程度都差遠了。人家諸葛亮能當總理一級，臭皮匠頂多算上個技術工人。可就這個臭皮匠聯合起來，他們的智慧，他們的精神，他們的爆發力，能夠成為智慧化身的諸葛亮。可見聯合之重要，李嬌兒與孫雪娥這兩個在西門慶府中幾乎沒有什麼地位的弱勢群體也要聯合起來，和五娘潘金蓮展開一場你死我活的惡鬥！四娘孫雪娥因為瑣事與五娘大打一場敗仗以後無處哭訴，來到二娘李嬌兒的屋裡，向她一古腦的訴說了，潘金蓮的刻薄無賴，潑婦的種種惡劣行事，求李嬌兒想個辦法替自己報仇。不想李嬌兒在屋裡早已是成竹在胸，她偷偷的告訴了四娘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原來，自打西門慶在李家妓院（麗春院）包佔了李嬌兒娘家侄女十七歲的雛妓李桂姐之後，大約半個來月沒有回家。在這當兒，五娘潘金蓮因為耐不住寂寞與三娘的小廝——琴童已經勾搭成奸。他們倆自以為做的機密，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點子私事到底被李嬌兒打聽著了。此刻她正琢磨著如何將這件醜事炒作大了，自己好漁翁得利。正巧四娘的來訪使得李嬌兒有一伴來可以商量，而且兩個人共同出面，要比一個人的能量大得多，兩個人細細的商量一陣後，共同出現在大娘吳月娘的上房，準備將潘金蓮置於死地。而此時的大娘吳月娘是個什麼態度呢？吳月娘根本不信，因為從吳月娘所受的教育、人生的經驗來看，潘金蓮根本不可能去干這樣的事，而且是和家中的奴才小廝。這個時候的月娘還不能從根本上認識金蓮的真實面目，認識一個人是要有一個過程的。平時，金蓮對於吳月娘的心理了解的一清二楚，月娘愛聽好話，愛聽拍馬屁，潘金蓮每天跟吳月娘從早到晚粘在一起，幫助月娘端茶、倒水、送飯、夾菜，陪聊、陪吃、陪遊玩遛彎（整個一個新「三陪」）。哄的吳月娘眉開眼笑，從心裡喜歡潘金蓮，所以當李嬌兒、孫雪娥去告發潘金蓮的穢事時，吳月娘從感情上也不能接受。不接受還罷了，更為可笑的是吳月娘還認為李嬌兒孫雪娥正在吃潘金蓮的醋，因為潘金蓮比較得寵而且日下西門慶正熱戀著金蓮。再有一層原因，現在得吳月娘對於妓女出身得李嬌兒從心中就有一種瞧不起的感覺，時常把李嬌兒與所謂的淫婦等同。李嬌兒早已贖身從良，過去的事怎好再提？而且妓女生涯並非自己願干，也屬無奈之舉。此刻對於月娘的明顯偏袒潘金蓮，李嬌兒將如何人採取下一步的步驟呢？李嬌兒為了打倒潘金蓮，約孫雪娥來到月娘上房，故意的告了金蓮一狀，說她背著丈夫養漢子，做下了不恥之事。吳月娘再三的不信，而且又說出了一個令李嬌兒孫雪娥無法迴避的理由：「你們告潘六姐（金蓮的小名），但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又傷了另外一個人，那就是三娘孟玉樓，那個小廝琴童是孟玉樓由打娘家帶來的。如果說六姐與他有奸，納米將來必定要把這個小廝嚴辦，有可能還要打死，你們得罪了六姐還不算，海牙得罪三娘孟三姐（小名）。如果這件事屬實還罷了，如果只是你們瞎猜，我告訴你，不但六姐不認賬，三娘也能跟你們結為死仇，你們要仔細想一想。俗話說，捉姦要拿雙。沒親眼瞅見，聽說的話可萬不敢胡嚷嚷，聽見了沒？」吳月娘這幾句合情合理無懈可擊的話，真打在了李嬌兒的要害上。的確，李嬌兒沒有親眼看見，她只是聽見小廝在低下偷偷的議論過，還沒及時的調查出真假，所以看著這種情況，聰明的李嬌兒同志趕緊拉著孫雪娥低著頭，默默的離開吳月娘上房。那麼李嬌兒服輸了嗎？沒有。事情還沒有鬧出個因果，李嬌兒怎肯善罷干休。回到自己屋中，孫雪娥說下一步如何辦理？李嬌兒冷笑道：「只要有老鼠，貓一定會露面的，別著急，慢慢的等就是了。」果不其然，有一天晚上潘金蓮和小廝在自己房中行事，因為太高興了，竟然忘記關廚房的門。不想金蓮房中的粗使丫環秋菊出來解手，看見了。第二天，秋菊在後邊大廚房裡取早飯的時候，當個極為新鮮的事就對吳月娘房中的大丫頭小玉說了。這小玉平時跟四娘孫雪娥關係不錯，常常無事時到廚房幫孫雪娥料理飯食。有時孫雪娥也悄悄的留一點好吃的給小玉吃。這樣子小玉就趁無人時，也當個笑話說給了四娘孫雪娥（小玉並非想害潘金蓮，只是婦女們愛傳閑話罷了）。然而閑話一到孫雪娥的嘴裡，卻爆發了無比的力量。忙完了早飯，孫雪娥來到李嬌兒房中，強忍著激動如此這般將秋菊的話轉述一般。李嬌兒聽罷冷笑一聲：「我說嘛，狗改不了吃屎。這樣看那淫婦還有什麼好說。」說吧，李嬌兒站起身和孫雪娥來到月娘的上房，這次二人滿懷必勝的信心，看你大娘害能偏心不，看你大娘怎麼處理？吳月娘靜靜的聽完二人的陳述，這一下她可真的吃了一驚。緊接著，李嬌兒惡狠狠的一反常態的罵道：「是她房中的丫頭親口說出來，又不是俺們葬送她，大娘您這次要還不管的話，俺就對他爹說（指西門慶），若是饒了這個淫婦，除非饒了蠍子。」在李嬌兒的眼中，潘金蓮簡直就是一隻長著大毒勾的毒蠍子。李嬌兒終於傾吐了她對潘金蓮發自內心的刻著的仇恨。這一天正值七月二十七日，西門慶由打麗春院中回家上壽，月娘當然不願讓潘金蓮的事把西門慶的壽誕給攪黃了，但又無法說服李嬌兒等人，最後無奈之下，吳月娘只好來一個一推六二五，把皮球踢給了李嬌兒：「他多才來家，又是他的好日子，你們不聽我的話只顧跟他爹說去，等一回，真的鬧起來了，我不管你。」李嬌兒明白這是吳月娘讓步了，但是吳月娘還是不願動潘金蓮。這個皮球踢的太巧了，將來，不管潘金蓮出什麼事，都找不著我吳月娘。李嬌兒當然也知道其中的奧妙，在心中佩服大娘會辦事之餘，還是一直來到西門慶書房中，狀告了金蓮在家養小廝一節，西門慶聽罷大怒，連忙叫人把小廝琴童招到上房，痛打一頓，而且從琴童的內衣上發現了金蓮給琴童的錦香荷包。西門慶認得，這是金蓮的東西，越發將琴童苦打了一頓。而琴童在慘痛之餘不認賬（認帳就死定了），一口咬定荷包是撿的。這裡西門慶雖然不信，但對金蓮沒有當場拿住，故而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能將琴童立刻趕出了西門府。金蓮聽得此事，也嚇壞了。西門慶亦將金蓮痛打一頓，而金蓮也來了個死不認賬。秋菊也不承認她看到了什麼。西門慶也是無可奈何，這事似乎就不了了之。但是當晚孟玉樓來看金蓮的時候，金蓮哭著說：「你看李嬌兒孫雪娥兩個淫婦合夥害我，不但我挨打，而且將你的小廝也給痛打一頓轟走了。趕明個我和這兩個淫物結的仇比海還深啊。」孟玉樓因小廝被趕走，也恨透了李嬌兒。她兩個在房中又開始了密謀報復的辦法。西門府中又一場動人的好戲要在咒罵聲中開演了。西門府的幾位娘想搞AA制，湊點錢給西門慶和吳月娘兩口子和好舉行慶祝宴會，但名義上不能這麼說，為什麼人都要個臉面，有些話不能說的太直白，否則傷人，西門慶前一段時間和吳月娘就是這麼鬧僵的。所以還是三娘孟玉樓聰明，來了一個出錢賞雪。這樣一來，大傢伙心知肚明，又喝了酒又賞了雪，關係還比以前融洽了許多。三娘孟玉樓不愧是位西門府中的潤滑劑、和事佬。李嬌兒在與三娘孟玉樓的爭峰中，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只好忍痛拿出0.48兩白銀，離半兩還差0.02兩呢，她原想來個矇混過關，心想：「誰還稱這點銀子去。」不想，遇到了一位比李嬌兒自己還要姦猾潑辣的五娘潘金蓮！這五娘第一個任務就是拿稱中草藥的那個小秤子去稱銀子，一看是0.48兩，心中很惱恨，罵了李嬌兒幾句，孟玉樓也挺生氣，就說：「平時她拿個黃楊杆子秤去稱銀子給小廝，可黑了。多少半分的銀子，她都不能鬆手，這個家讓她管，非得管亂不可。」沒想到這幾句話提醒了怒氣中的五娘潘金蓮，她換了一種方式想問題，突然對大夥說：「唉，先別說了，這李嬌兒回回給人錢都這樣的話，時間一長，她不得貪污多少在自己房裡呀？」幾句明鍾似的話，把在座的幾位娘就給說愣了。對呀，我們咋酒沒有想到呢？孟玉樓低頭想了想，就對旁邊的六娘李瓶兒說了。誰知李瓶兒生性寬厚，又是清河縣有名的大富婆，這幾個錢對於李瓶兒來講，實在是九牛一毛。於是趁機和點稀泥說：「多點少點，什麼要緊的，還是趁早給大娘和他爹買東西要緊。別耽誤了，回頭他爹一出去，宴會辦不成不說，反而倒叫李嬌兒說咱們變著法的整人啦。」幾句話，把大家的思緒從李嬌兒身上又拉了回來。李瓶兒這位六娘很痛快，把剩下的份子一個人全包了（包了潘金蓮的，因為金蓮的確沒錢）。這場賞雪的宴會仍舊按時開場了。吳月娘見家和萬事興，五位娘都來給自己敬酒，感到從未有過的滿足與幸福，一高興，趁著下了大雪，連忙用細竹刷子從花壇秀枝上掃下潔白的雪花，放入小泥爐上。煮雪水為大家烹制江南新綠雀芽茶吃。這就是金瓶梅中極為有名的名段叫「吳月娘掃雪烹茶」。評書中亦有精彩的描述。李嬌兒當天也跟大傢伙一塊熱鬧了一天。借這個機會她也與眾娘笑臉成賓。然而潘金蓮的臉上雖然堆滿了笑，還時不常的跟幾位娘開點葷素玩笑，在讓大家樂的前仰後合的同時，她的心裡始終沒有放下李嬌兒給0.48兩錢的這件事。等宴會過後，潘金蓮找了一個機會，跟孟玉樓合計了一番，在徵得玉樓同意以後，潘金蓮秘密的找到大娘吳月娘，把李嬌兒平時賬目可疑之處都對大娘講了。我們的大娘吳月娘呢，雖然對於金融會計學是一竅不通，但是幾個錢的事還是比較敏感的。她首先感激金蓮一心為公，替家裡分憂，一方面又對於換誰管家之事猶豫不決。金蓮趁機把三娘孟玉樓是目前家裡最好的人選之事攤給了吳月娘。「那她行嗎？」「咋不行，人家在老娘家就是管家婆，而且還開過布點。原先她們娘家的帳房先生就是三娘。」吳月娘聽罷，也沒太表示除樂意還是不樂意。金蓮看了看月娘，還以為大娘的沉默就是同意了呢，於是逮個機會，向李嬌兒宣布此事。李嬌兒大吃一驚，但也同時明白，這是早晚的事，反正交帳也不會影響自己的名譽，將來有機會還能再反撲回來，重新奪回財權。眼下這樣硬頂也沒什麼好處，索性快快樂樂的交帳吧。於是，來到孟玉樓的房中，孟玉樓早知消息，與李嬌兒彼此謙讓了一回，然後李嬌兒就把賬目和孟玉樓細細的交代清楚。從此李嬌兒脫出，孟玉樓管帳，一直管到西門慶死了以後。經過這樣一番鬥爭，李嬌兒暫時的沉默了，她把一腔怒火強壓心底，開始與潘金蓮搞好關係。然而暗地裡，李嬌兒仍與孫雪娥勾結在一起，隨時準備反撲。但是事情的發展卻不像李嬌兒所想像的那樣。西門慶對待李嬌兒時時的冷淡了，李嬌兒不得不又去找自己的妓女侄女李桂姐，讓她設法與西門慶搞好關係，千萬不要讓西門慶生氣，這對自己對李家都有好處。李桂姐十分聰明，很快又與西門大帥哥搞的火熱，李家的這場風波暫時過去。不久，李嬌兒向西門慶提出自己身體不好，一個丫頭有點少，想再買一名使喚。沒想到西門慶突然少有的痛快答應下來，通過李瓶兒家的老嬤媽，也是媒婆的老馮媽給李嬌兒買了一名叫夏花的丫頭來。沒想到這夏花給李嬌兒闖了一場大禍。夏花才15歲，本是貪家的女孩。不知咋的，手就那麼欠。那一天，李嬌兒去李瓶兒房中去看西門官哥。正趕上西門慶從外邊要帳回來，得了四個金元寶，挺高興，就把元寶拿進來讓官哥這位獨根苗玩耍。誰知一會就丟了一錠元寶，這下子屋裡可亂了，大家誰都不承認，又哭又鬧。潘金蓮是個恨人有笑人無的主兒。看見沒有了金元寶就趁機起鬨，讓西門慶把自己給痛打了幾下，金蓮又哭鬧。可是到了晚上，賊居然被抓住了，大家一看，感情是李嬌兒的丫頭夏花。西門慶大怒，命人將夏花施以酷刑。把個夏花打的鬼哭狼嚎，然而身為主子的李嬌兒的臉上更是被眾人暗地說的一文不值了。她心中又羞又惱，憑什麼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我的丫頭，這不是比我丟人嗎。再者了，三娘五娘旁邊看熱鬧，都沒說一句幫忙的話，這不是成心嗎？越想越氣，指著夏花罵道：「打死泥個眼皮子淺的丫頭才好哩，還有臉哭。」李嬌兒等西門慶歇下後，才把夏花帶進房中，按理說她應該好好教育丫頭，賊不能做的。可人家李嬌兒不一樣，她卻對夏花說出了另外一番耐人尋味的話……二娘李嬌兒的丫頭夏花手欠，在六娘房中玩的時候趁機偷了一錠金元寶，本想一拿了之，不想在後邊廚房中聽得幾個丫環議論說：「爹派小廝到大街上買狼筋去了。」夏花聽罷就不解的問：「狼筋是幹啥的？」 丫頭們就故作神秘的告訴夏花說：「狼筋顧名思義就是狼身上的筋唄，聽說專門用來識別賊人的，只要是誰偷了東西，把狼筋向她身上一放，這賊的手立刻就能抽抽兒。」夏花一聽，嚇壞了。畢竟是做賊心虛（又是第一次做賊），趕緊回身把偷來的金元寶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可誰知道越著急越出事，她不知該把這錠燙手的元寶藏在哪，正當她準備把元寶扔在馬棚里時，卻被人發現了，緊接著一頓暴打，又被李嬌兒拉回了房。李嬌兒雖然當著人故意的罵了幾句夏花，那是做給別人看的。其實，她的心裡是非常想得到那錠金元寶的，自從會計的差事被孟玉樓搶走後，李嬌兒花起錢來，還真沒那麼順手了。一分錢少不少，那得向孟玉樓會計去支。再說了，李嬌兒又不上班，誰給發工資外加獎金呀，別說花個錢還真難，若是指著每月的月例（緊貼）還確實有點轉不開磨來。這會子看到黃澄澄的金子，別說李嬌兒了，說書人都眼饞。不過再饞咱也不能去做賊，這一點說書人可跟李嬌兒不一樣。夏花回到房中，李嬌兒就說：「你真是個死心眼子丫頭，你偷了錢，為什麼不告訴我，把錢交到我手裡就沒你事了。憑他們鬧到添上，敢到我屋裡來搜，你自己作主，還不會辦事，錢沒得著，僅挨了打，明天弄不好還要賣你。我也不能管你，看你咋辦？」夏花一聽嚇壞了，忙哭著跪下說：「我不願意走，願意和娘在一起。」李嬌兒一聽樂了說：「好，你既不願走，以後凡事都聽我的，偷的東西都交給我。」李嬌兒的教育方法太缺德了，這不是鼓勵人們去做賊嗎？有這麼當主子的嗎？唉，您別說李嬌兒，就是這麼一個無恥之人，她不但自己愛財如命，還教唆丫頭去偷東西。所以說夏花做賊也不是偶然的，這跟主子平時的言行有很大的關係。過了幾年，西門慶的身體因為淫慾無度越發不行了。這一年的正月西門慶重病在身，藥石無效，已經報了病危，眾人都在為西門慶祈禱。唯獨李嬌兒和潘金蓮沒有參與，李嬌兒此時見西門慶不行了，根本不想什麼辦法來報效西門慶，只在自己房中和妓女侄女李桂姐打算將來的事。正議論著，前邊亂著嚷：「爹沒了，沒了。」李嬌兒連忙衝出屋門，但是她卻沒有去西門慶的屋裡，而是直接奔向大娘吳月娘的後房。因為此時大家都為西門慶忙喪事，無人在後房中，全家皆亂。老奸巨猾的李嬌兒從月娘的後屋箱子中偷了三百兩白銀。當初李嬌兒交帳的時候，曾經在月娘房中算過幾天賬目。有一次，她趁無人偷偷的用膠泥拓下月娘的銀子箱的鑰匙。然後嚷自己的侄女李桂姐在外邊配上一把鑰匙。自己暗暗的把鑰匙藏在身邊，有時候趁無人或月娘外出做客的時候，李嬌兒像個幽靈似的偷偷溜進上房，悄悄的試過這把鑰匙，還真行。但是為了保險期間，李嬌兒什麼都沒敢偷。誰知這把鑰匙今天派上了用場。這使李嬌兒心動不已，她將銀子收好，剛剛一出上房門，迎面碰上了三娘孟玉樓，李嬌兒一陣驚慌，連忙說：我去找大娘要孝布的尺寸，嗨，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以此想遮過去，但是李嬌兒那反常而驚慌的眼神，又怎麼瞞住精明的孟玉樓呢，但是由於家中太忙，竟讓孟玉樓沒有時間去追查李嬌兒，讓李嬌兒跑了。但是紙保不住火，晚上，孟玉樓與吳月娘開銀箱余錢辦喪事的時候，發現少了三百兩白銀。聯想到李嬌兒上午的表現，兩個人終於明白了，這銀子一定落到李嬌兒的手裡邊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吳月娘明白，李嬌兒在給自己留後路了。所以當時，吳月娘就做出一個決定，李家娘家的人不許再進西門府，對李嬌兒本人也要開始監視。孟玉樓代表全家主持西門慶的表儀。說到這大夥可能布明白了，吳月娘為什麼不管事了，原因很簡單，月娘自己個生了個男孩正在做月子。（前面交代過）孟玉樓精明強幹，沒幾天的功夫，把西門慶的喪失料理的很完滿，而整個的迎來送往只有孟玉樓一個人，四娘孫雪娥只能在廚房忙活，而廚房現在也真是忙的不得了，因為客人太多了。都要吃大席，西門慶家已經擺了好幾天的流水大席了。六娘李瓶兒早在兩年前就死了。五娘潘金蓮也在協助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具體做什麼，咱們另文撰述）。只剩下李嬌兒被曬在那兒。沒啥事干，她當真沒啥事幹嗎？不，她在偷偷的向老娘家麗春院轉移私房財產。李嬌兒前文咱們說過她貪污，一天兩天連續幾年下來，她的個人財富也是比較可觀的。雖然說和六娘李瓶兒無法相比，但是對於一位普通女人來講，可以說是筆很大的財產。李桂姐雖然聽說李家的人不能來，但自己是個例外。桂姐曾拜月娘為乾娘，這一層關係還未挑破，所以偷東西搞策劃李妓女一人全擔當了。這一天，她背地裡對李嬌兒說：「咱們做妓女的，前門迎新，後門送舊，這是天份應該的，誰也說不出什麼了。你還在西門家呆著幹嘛，你給誰守孝呀，誰讓你守孝呀，你又沒有子女，幹嘛在他家做寡婦呀，守貞節也輪不上你了。你別管孟家的潘家的她們怎麼著，你鬥不過她們，千里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宴席。她們將來還不知如何呢？我看你還是準備回院中吧，我已經託人給了找了門好親事，你也聽說過，張二公子家，現當著官，早舊喜歡上你啦。一過門就當家，不比這兒強多了去了！」李嬌兒一聽，很高興，但又發愁找不找個機會，怎好向吳月娘說呢？李桂姐明白了說：「那好辦，想找碴打架，機會還不有的是呀，你快點吧。」李嬌兒苦想了幾天，愣沒找個碴子出來。這一天，也巧了。吳月娘請大衿子喝茶，又請了三娘孟玉樓做陪，獨沒請她。李嬌兒一看，機會終於來了。她故作憤怒，衝進月娘的上房，對著月娘說：「你喝茶商量事，為什麼不叫我呀？」月娘心裡十分討厭她，但嘴上卻說：「你身子上不好，沒叫你。」李嬌兒一聽大怒說：「什麼身子不好，不過嫌我胖，不便出門見客，嫌我丑，不會辦事，喪事都不讓我參加，你們的眼裡還有我這位當家的二娘嗎？」月娘一聽大怒：「李嬌兒你有事說事，不許故意鬧事，我什麼時候嫌你胖來，你跑來胡唚？」吳月娘心裡全明白了，李嬌兒這是攤牌來了。但是月娘沒想到，李嬌兒會這麼快的跳出來。心想人家要離開也沒有過錯，漢子死了，女人家向前走一步，太正常不過了。一想到這，火氣也消了不少。就讓大衿子扶李嬌兒回房，順便問問她的打算。大衿子一會回來說：「二娘要走，除了自己的私房全帶走外，另外要一千兩銀子的遮羞錢。」月娘聽罷大怒：「還要遮羞錢，你是個婊子，本來就不要臉，要哪門子的遮羞錢呀？」經過一番討價還價，遮羞錢總算沒有要成。但是李嬌兒自己的私房、床帳、細軟全部帶走了，另外還要把自己房中的兩個丫頭也帶走。月娘大怒說：「咋還要逼良為娼呀！莫不是漢子死了，我就不能告你們了，兩個丫頭進你家門，就當妓女呀。」李嬌兒一看月娘發了火，也不爭了。老老實實的收拾了私房，體體面面的離開了西門慶家。李嬌兒走了，不久改嫁到張二公子家為妾。她在西門慶家中的不冷不熱的表演也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了，從妓家來，回妓家去。三番兩次的改嫁，證明了在晚明時期封建制度下，婦女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真實狀況，不論是孫雪娥的逃跑還是李嬌兒的改嫁，等待著她們的，都不會是更好的命運。我們續《金瓶梅》的時候，一定要看到她現實主義的一面，看到她在原著中強烈的暴露醜惡的一面。不看到這些，《金瓶梅》的創作目的就不能直觀的展現在我們面前。可以說，《金瓶梅》的生活在現實中有時仍可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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