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開，然後開闊（文圖·羅西）

春天的純真，到了人生的秋季，就成了明白。

安於秋

文+攝羅西

福建的四季不太鮮明，但是，秋季最美，而且持續時間較長。曾無數次問過朋友：春花、夏溪、秋月、冬陽，你最喜歡哪個？答喜歡「秋月」的最多。春天是情人的，秋天是詩人的，如同春天的草莓秋天的梨，秋月是最有詩意的，是中國人特有的詩篇。

因為胸懷漸漸寬仁，世界因此變得開闊，如同人到中年後的「不惑」。曾以為到了秋天，就會沉溺其中的蕭瑟，悲傷得不能自拔，想不到反而因為漸漸學會接受而凡事不再局促、糾結與煩躁，開始不慌不忙地去欣賞這份淡然的心情，就像賞菊。

福州西湖，每年深秋都有一個盛會，那就是菊展。看菊的拍菊的……絡繹不絕，比游春更盛，多為上了年紀的，他們的臉上都有一絲淡淡的喜悅與落寞，這也是我對人生午後的印象，我們都緊趕慢趕要去赴這個人生盛會。

賞菊，是中國人特有的雅興之一，因為這個，秋多了一點「治癒系」葯香，菊淡泊，脫俗、素雅，還帶有絲縷光陰撫摸過的痕迹。浮華世界裡的仁慈、素樸、淡然才是真正高大上的奢侈品，而每一朵菊花可以給我這些，並且與心靈里的那些美好輝映著。

我拍攝了不少菊，放在博客、微博、微信上，讀友都感嘆，菊的品種原來這麼多、這麼絢爛，「作為一朵菊，有必要這麼美嗎？也許深秋不約的心，反而遠離塵埃與喧嚷，而安於淡與美」，我在微博里這樣感慨。記憶里的菊應該就是這樣的：不戀紅塵，修一排籬、一顆心。

春天可以執迷不悟，秋天應該豁然開朗。其實，我的春天有很多遺憾，過得並不精彩，錯過春天很多的盛開與盛況，但是，到了深秋，我仍然願意服從光陰的變遷與安排。愛與光陰，多情與渺小，我們最後都要離開愛情的床、登上歲月的船，然後半推半就地老去。雖然，我曾詩意地任性地認為，秋是不甘心的春，但還是願意安於秋。春天的純真，到了人生的秋季，就成了明白。

有趣的是，今年的福州，立冬當天最高溫達32.6度，黃昏時分雷鳴閃電，我跑步回家，剛好躲開那場雷雨。所有的趕不上的或者不合時宜，自有其理由。這個世界，「道理」不能讓我們活得更純真，倒是「理由」讓我們活得有些「靈活」。

秋天的天氣也可以這麼任性。人生的秋季呢？其實，「老夫聊發少年狂」也是可以偶爾為之。在西湖菊展的外圍，有片玫瑰園，我看到一朵朵入冬的玫瑰，還是盛夏的衣衫，經不起風吹。很多時候，我們都常常活在過去的盛裝里。

秋季，看開的季節，卻不看破。比如在春天裡我看重的愛情，在秋後，我們學會了一笑而過。愛情的感慨少了，光陰的吟哦卻多了。在微博里我寫道：你來你去，都是我的遠山近水；真愛是陪伴，深愛多是送別。從春風沉醉的夜晚，到天涼好個秋，失望一直都在。因為真正的失望是命里沒有的那些慾望。到了人生秋季，應該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是「有與沒有」的問題，而不是「得到還是失去」的問題。

「人與人的緣份，有時候說散就散。年輕時念舊的我，常為此傷感：中年後逐漸明白所謂『緣份』是計量的，份額滿了，緣即滿了，需要結束了。學學蒲公英的智慧，風吹即飄揚，風平則靜安。不用感傷，不需言『盡』，一切隨緣。」很喜歡陳文茜的這段領悟，她好像越來越豐腴，但是心靈卻越來越輕盈。

秋天是收穫的成熟的季節，禾黃蟹肥，南方的橘子北方的蘋果……其實，秋天也是一個緩衝的過渡的承上啟下的季節：先讓你看到落葉的憂傷，等到冬天，掌心的落雪就成了喜悅；先讓你初嘗秋的「涼」，然後漸漸讓你接受冬的「冷」……秋是青黃不接五味雜陳，卻也是天高地闊不慌不忙。心若沉香，何俱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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