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知識》雜誌：六天五夜 傾力助同胞——布魯塞爾3.22 爆炸事件後救助滯留同胞紀實——任?懷
我將來要當一名麥田裡的守望者。有那麼一群孩子在一大塊麥田裡玩，我的職務就是在那懸崖邊守望，要是有哪個孩子往懸崖邊來，我就把他捉住。
——塞林格《麥田裡的守望者》
也許從某種意義上說，中國駐外使領館就像是麥田裡的守望者，為了來到該國的中國公民，始終在那危險的懸崖邊守望。
風雲突變 同胞安危牽動人心
3月22日，上午8時30分，布魯塞爾，中國駐比利時使館。
張立軍正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同時隨手打開微信，因為這也是重要的信息源。果然，一條「爆炸性」消息突然出現在微信中：布魯塞爾國際機場8時許發生爆炸。多年的外交工作經驗讓他敏感地意識到：可能有同胞遭遇這一事件。事關重大，他立即通過電話向在國內出差的曲星大使報告。曲星大使指示，立即啟動應急機制，迅速派人趕赴現場摸清情況，特別要注意了解有無中國公民傷亡，一有消息立即向他彙報。
時任中國駐比利時使館臨時代辦的張立軍，此時重任在身。他立即主持召開了使館黨委緊急會議。會上決定，啟動應急機制，各部門分頭行動，核實了解情況。要求領事部迅速發布旅比安全提醒，保持24小時領保熱線暢通；武官處立即派員赴機場了解情況；經商處、教育處、文科處迅速了解在比中資企業、留學生等有無傷亡。
會議正在進行中，又傳來消息：歐盟總部附近一處地鐵站發生爆炸，造成多人死亡。一時間，整個布魯塞爾被一種緊張氣氛所籠罩，一輛輛軍車、救護車鳴著尖銳的警笛，在多條道路上呼嘯而過。
為確保軍警和醫護用車暢通，市區通往布魯塞爾機場的道路很快戒嚴了。擔負著赴機場察看傷情使命的於燕山武官助理，想方設法繞過阻礙，但在機場附近還是被攔了下來，幾番交涉與努力後，仍無法進一步靠近。
此時的機場已被關閉並全面封鎖，所有進出港航班均被取消，警方擔心還有其他爆炸威脅，已安排緊急疏散滯留旅客，快速將傷員和遇難者轉送醫院，集中開展現場排爆工作。事實證明了這一決策的正確性，警方隨後在機場發現並拆除了第三顆尚未引爆的炸彈。
比利時政府緊接著發布消息，全國安全威脅等級提升至最高級4級。布魯塞爾市內公共交通工具停用。警方開始全城搜捕恐襲嫌疑人，排查有無其他恐怖威脅，一遍遍地通告要求市民留在家中不要外出。
鄒瑜，使館領事部主任，曾在外交部領事保護中心歷練多年。按照使館總體部署，她一邊迅速收集各方面信息，擬寫發布安全提醒，一邊考慮領事部如何開展具體工作。領事部青年幹部王聖之，是領事保護工作的主管同志。從爆炸的消息見諸報道那一刻起，他值守的24小時領保求助專線一分鐘也沒歇過，都是旅比同胞國內親友們打來的問訊電話。聽到一聲聲焦急的詢問，他同樣心急如焚，主動請命再去機場察看。
鄒瑜與在機場的聯邦警察朋友通了電話，對方明確表示機場處於封鎖狀態，而且目前十分危險，請使館不要派員前往。她知道比利時危機中心是此類事件應急處置的總協調機構，於是又撥通了該中心的電話，被告知目前傷亡情況不明，不清楚是否涉及中國公民。接通內政部外僑局中國事務主管，得到的答覆也是情況不明。
機場無法靠近，無法現場察看，必須另想辦法。張立軍同意派王聖之赴收治傷員醫院了解情況。鄒瑜又從危機中心網站了解到，該中心將使用官方推特賬號發布信息。她立即註冊了一個推特賬號，並關注了比利時危機中心。後來這果然成為及時了解官方消息的重要渠道。
使館其他處室與比利時外交部、聯邦警察局等相關部門取得了聯繫，均被告知沒有更多情況可以提供。旅比僑團、學聯、中資企業商會紛紛反饋，未聽說會內有人傷亡。
外交部領事保護中心也向使館打來了電話，希望了解有無中國公民傷亡。張立軍本著對下屬的充分信任，將具體工作交給鄒瑜來牽頭負責。
想方設法 查核情況刻不容緩
當地電視台開始直播布魯塞爾機場救援景象，鄒瑜一邊關注電視畫面、努力從中發現線索，一邊關注比利時《晚報》通過手機推送的新聞，收集有關醫院和交通信息。想到海航是惟一在中比之間開通直航的航空公司，在機場也設有辦事處，她又撥通了海航辦事處經理的電話。
從海航負責人那裡了解到，海航辦事處中方員工無人受傷。當日有兩班海航航班，第一班已於清晨5點從北京飛抵布魯塞爾，正常情況下該航班乘客7點已出海關離機場；第二班計劃中午12點20分從布魯塞爾飛往北京，海航辦理登機手續的櫃檯尚未開放（原計劃在9點30分開放）。據此推斷，基本上排除了中國公民大量傷亡的可能。
此時據媒體報道，機場爆炸事件已造成13死30餘傷，這一數字還在持續更新中。鄒瑜從海航還了解到另一重要信息，並立即向張立軍代辦進行了彙報：因恐襲滯留機場的數千名旅客也正在朝安全區疏散。但有無中國公民滯留及疏散具體位置不詳。
查找核實同胞傷亡情況，與尋找並幫助滯留中國乘客，成為擺在使館面前的兩大重要任務。
曲星大使高度關注中國公民傷亡情況，直接致電比利時政府高官，商請對方關心過問此事。使館郜彤武官、肖晗參贊也向比利時危機中心和外交部高官提出了相似的請求。很快，比方專門向使館作出反饋，目前傷亡人員身份仍在鑒別過程中，尚未發現有中國公民傷亡。
就在使館各部門緊張聯絡的同時，王聖之已在駕車前往醫院途中。因事發突然，且傷亡慘重，爆炸事件的傷員被緊急送往多所醫院。只能從紛雜的媒體報道中，去發掘收治醫院名稱。聖盧克醫院是各類報道中首先提到的醫院。
一路上少見其他車輛和行人。恐襲心理的衝擊與警方的三令五申使人們不敢大意。醫院急診中心進進出出的制服人員，每一位都行色匆匆。車場大量停放的救護車明確告訴他沒有找錯地方。通過了重重安檢，又經歷了一番盤問，他終於與一位工作人員搭上話，對方表示目前重在救死扶傷，沒有收治傷員名單。經進一步詢問了解到，送來的傷員中沒有亞裔面孔。
王聖之離開聖盧克醫院已經是12點40分，顧不上吃飯和休息，他又迅速前往第二所醫院——伊拉斯謨醫院。期間，也許因為恐襲後布魯塞爾手機通話迎來峰值，以致全市移動通訊網路陷入癱瘓，越來越多中國公民朝領保專線打來求助電話，稱與在比利時的家人失去聯繫。
漸漸地開始有受困同胞打來的求助電話，而這時的機場及前往道路絲毫沒有開放之意。鄒瑜轉換思路，從被困同胞入手，了解機場疏散特別是滯留同胞情況。她朝一位來電自稱滯留在機場人員的手機回撥過去，接通了，聽聲音是位年輕女士。
簡單一番溝通過後，她了解到女士姓王，是和新婚丈夫來歐洲度蜜月的，這次來比利時僅僅是轉機。目前與丈夫兩人都沒受傷，已被疏散離開機場航站樓，轉移到一處可容納1000多人的大廳。關於具體位置和下步安排，王女士也並不清楚。
被問及是否見到其他滯留同胞時，王女士表示在轉移疏散過程中遇見過一些，並與其中三人結伴一同在安全區等候。鄒瑜試著向她解釋目前戒嚴與封鎖的情況，與她商量能否擔任使館在機場的臨時聯絡員，協助儘可能聚集困在機場的同胞，向他們轉達使館的關懷之意，並盡量向有需要的人提供幫助。王女士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為了減少受移動通訊網路不便的干擾，雙方互加了微信好友，之後微信成為兩人之間溝通的主渠道。當時已經是下午1點44分。王女士很努力地在安全區內尋找。她通過微信向使館反饋，成功地找到了20餘名同胞，所幸大家都沒有受傷，已經轉達了使館的關心，大家都想知道什麼時候能離開機場。
比利時危機中心的推特賬號幾乎每幾分鐘就發布一條新消息。使館將官方發布的信息向王女士簡要轉述了一下，一方面請她轉告大家繼續耐心等待通知，另一方面請她去尋找安全區內的工作人員，表示中國領事官員要求通話。
這一招幾乎立刻起了作用。鄒瑜與一名工作人員接通了電話，從他那裡了解到機場已開始進一步疏散，凡是在布魯塞爾有住處的滯留旅客，可乘統一安排的大巴至最近的行政區中心，凡是在市區沒有落腳之處的旅客，晚些時候將統一安排乘車前往一處軍事基地過夜。
她將了解到的信息通過王女士轉告滯留同胞。他們商議了一番，反饋說都是來此中轉的，市內無處落腳，決定接受去軍事基地的統一安排。過了兩個小時，仍舊沒有轉移的消息，她再次聯繫上那名工作人員，了解到滯留同胞將被安排前往魯汶一處安置所。
使館工作組協助滯留同胞登記信息。
從王女士那裡獲知正在排隊等車，證實了轉移安置的消息。想見到被困滯留的同胞，看來只能去魯汶安置所了。張立軍代辦同意這一想法，鄒瑜他們開始忙碌起來，考慮到同胞們也許一天水米未進，使館準備了數十份中餐盒飯，裝運了成箱的礦泉水。
王聖之在伊拉斯謨醫院感受到的，是與聖盧克醫院一樣的緊張與忙碌。等他四處打聽一番，查問清楚沒有亞裔面孔傷員時，已是下午3點半了。他迅速回到領事部，一邊接聽領保求助專線，一邊繼續查詢有無其他收治傷員醫院信息。
鄒瑜一直盯著電視直播和網路新聞，從中也沒有得到有關中國公民的更多消息。不時嘗試撥打比利時危機中心1771的電話，也許因撥打人員過多，再也沒接通過。使館政新處與比利時外交部一直有聯繫，但也沒有新消息。
張立軍代辦了解到應急處置工作人手不足，迅速抽調辦公室幹部李小聃來領事部支援。等到前往魯汶安置所事宜籌備妥當，鄒瑜、王聖之、李小聃三人工作小組正式成立。
火速救助 妥善安置滯留同胞
滯留機場的王女士等到晚上6點，終於坐上了前往魯汶安置所的大巴。三人工作小組接到消息就上路了。根據從工作人員那裡要來的地址，他們在高速上開了半個多小時，找到了一座看起來像體育場的大型建築。這就是魯汶臨時安置所。
出示外交官證通過了外門安檢，走進去看到的景象令三人多少有些意外。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大廳，已經容納了上千人，各種膚色的面孔，數十張圓桌邊上已坐滿了人，靠牆的地上坐著躺著的都是人，另一側入口還有許多新來的人排隊準備入住。廳內隔著一重幕布，工作人員已經支起了數百張行軍床。
王女士她們還在大巴上尚未抵達。工作小組做了初步分工，先一起在大廳里仔細尋找，有多少滯留中國旅客，詢問了解有無受傷，然後將大家儘可能聚攏在一處，分發中餐盒飯後，再詳細登記個人及航班信息。
三人分頭行動，效率很高，陸陸續續找到了20多名同胞，全都安然無恙。見到使館來了代表，同胞們都很高興。工作組著手為大家安排送餐，卻遇到了問題——大門口的安檢人員拒絕驗放外來食品。
鄒瑜立即找到安置所負責人，說服他理解了一頓中餐對於中國公民的意義。很快，經由李小聃的手，熱氣騰騰的盒飯送到了每一位找到的同胞手中。他們中的許多人看見盒飯，一下子激動起來，有的還與盒飯「合影」。看著大廳里長龍一般等候領麵包的隊伍，有位同胞興奮地感慨：「作為中國人，真驕傲！」
針對同胞關切的航班、行李、食宿等各類問題，鄒瑜向安置所工作人員作了進一步了解，隨後將情況向他們做了說明，並協助部分同胞與尚在現場的布魯塞爾航空公司代表進行溝通。
王聖之負責值守的領保求助專線仍舊響個不停，登記滯留同胞信息的工作因此落在了李小聃的頭上。她作為一名女性細緻與親和的優勢在這種時候發揮得淋漓盡致。一些同胞鄉音濃厚，她就細細地問，登記好了再念一遍，確保無誤。
做好廳內同胞的登記工作後，李小聃轉而到大巴下車處和登記入口守候。只要在隊伍里看見亞裔面孔，她就走到身邊去詢問是否是中國公民。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共找到了54名中國公民，包括四名台灣同胞。所有人都幸未受傷。
李小聃向新來的同胞介紹安置所的有關安排，逐一登記了個人詳細信息、航班信息和聯繫方式後，又將想要立刻休息的同胞領到床位登記處，並為飢腸轆轆的同胞送上了中餐盒飯。同胞們一再真誠地感謝使館的關懷。
安置所提供免費Wifi,工作組建議成立滯留同胞微信群，這個想法得到積極響應。工作組又陸續協助多名同胞安置，其中七人提出希望離開安置所，自費入住市內酒店。魯汶安置所表示沒有可用於轉送酒店的車輛。一時無他法。
隨著時間的流逝，最後一輛接駁大巴抵達安置所，沒有出現新的同胞的身影。工作組已從信息諮詢處打聽到，除魯汶外還有兩處安置點，一處位於機場附近，一處在前往安特衛普的路上。
工作組商議決定，因為車上座位不夠多，鄒瑜、李小聃留下，由王聖之駕車先將七名同胞送至酒店，之後再前往兩處安置點。張立軍代辦接到報告後，立即增派了商務處繆長瑩駕車來魯汶。
綜合考慮路線及路程遠近等因素，鄒瑜、李小聃與繆長瑩匯合後迅速前往安特衛普附近安置點。王聖之負責在將同胞送至目的地酒店後，前往機場附近安置點查看有無中國公民。
子夜12點30分。鄒瑜等三人抵達安特衛普附近安置點，門口的哨卡和建築物的外觀顯示著這裡是一處軍營。交涉、放行、入營，這處安置點規模小得多，大約安置了200餘人，經查找沒有中國公民，均為非洲與拉美裔。
在他們返回布魯塞爾的路上，王聖之也從機場安置點發來消息，那裡安置了30餘名滯留旅客，其中有兩名是中國公民。至此，一份56人的滯留中國旅客名單產生了。
峰迴路轉 安置工作橫生波折
3月23日，第二天。上午，恐襲事件造成的傷亡人數進一步上升。機場毫無重新開放的跡象，但市內公共交通開始逐步恢復。使館通過微信群詢問了解到，魯汶安置點的同胞已經吃過了早餐。幾大航空公司代表到了現場，優先協調解決可轉乘火車赴目的地的滯留旅客需求。
一早，工作組三人在領事部碰面時，都頂著兩個重重的黑眼圈。鄒瑜從安置點回來後又起草發布了一篇使館所做工作的新聞通稿，夜裡還時不時關注滯留旅客微信群消息。王聖之因為布魯塞爾與北京有七小時時差，24小時領事保護求助熱線幾乎接了24小時。三人一商議，決定領保專線暫由李小聃協助接聽。
又是緊張忙碌的一天。鄒瑜根據使館領導部署，接受了鳳凰衛視的電話採訪。其餘時間，不是在聯繫比利時危機中心、外交部查問傷情，就是在微信群里向滯留同胞轉報信息、回答關切，或者就是在與李小聃一同處理通過領保電話中接報的求助案。為了不漏過每一個求助來電，李小聃除了去了趟洗手間，整整六個小時沒挪窩。
有的同胞因為未能如期離比，面臨申根簽證過期問題；有的目前正在比利時出差旅行，需要諮詢安全出行建議；有的因為不會外語，要求協助溝通訂票，協助與航空公司聯繫改簽機票；更多的是因為機場關閉航班取消，希望了解何時開放、如何才能回國。
其間也遇到了一些個案。兩名女留學生買到了次日離比的火車票，但到處找不到還有空房間的酒店。一個31人的旅行團，原定過幾日乘飛機返回國內，因為恐襲事件希望提前回國。兩名入住市內酒店的旅客，因頻繁要求前台訂票又取消，遭旅店前台打來電話投訴。
這麼一忙，時間就到了下午4點。經使館協調，海航辦事處下午也派出代表赴安置所了解滯留同胞改簽需求。陸續有些同胞在微信群里@鄒瑜，感謝使館的關懷與溫暖，已經或將要搭乘火車離開比利時前往歐洲其他國家。考慮到仍有多人尚未脫困，張立軍代辦決定帶些生活必需品，在晚餐時間段前往看望慰問滯留同胞。
時近6點，滯留同胞微信群里突然炸成了一鍋粥，起因是聽說魯汶安置所當晚要清場關閉。張立軍此時正在前往安置所的路上，了解到幾乎所有滯留旅客都是乘海航來比、需乘外航赴目的地國家這一情況，他立即撥通了海航辦事處負責人的電話，提出希望海航協助安置這些中轉被困的滯留同胞，事畢再與涉事外航交涉促其承擔應有責任。
當工作組三人陪同張立軍第二次來到魯汶安置點時，看到大廳里的人較前一日少了許多，仍在大廳里的中國旅客看上去顯得十分焦急。張立軍在現場再次撥通了海航辦事處負責人的電話，一番溝通後大聲宣布海航將安排滯留同胞們入住酒店。這一消息引起了同胞們的歡呼。
沒想到馬上又遇到了一個問題。仍在安置所的40名同胞中，有36名系中轉赴非洲旅客，他們沒有申根簽證，安置所工作人員對能否放行猶豫不決。張立軍指示工作組迅速撥通了比利時內政部外僑局主管官員的電話，那一頭傳來的肯定答覆打消了安置所的疑問。
天色已晚，人數眾多，怎麼實現轉移也是問題。工作組馬上與安置所負責人協商，從配合清場關閉出發，請他們安排車輛將滯留中國旅客轉運至市內酒店。這一想法得到了安置所的支持與配合，一輛可乘坐50人的大巴被調到了安置所。
當晚11時許，在使館工作組與海航工作人員的密切配合下，40名滯留旅客乘坐大巴轉往魯汶市內酒店並順利入住。工作組了解到機場附近安置點已經關閉，仍牽掛著前一晚在那裡的兩名擬赴西班牙同胞，又專程駕車跑去看了一趟，確信人去樓空才作罷。
多方聯動 滯留旅客安全離開
24日，第三天。上午，滯留同胞中擬赴歐洲國家的四名，在使館工作組及擔任領事保護聯絡員的旅比僑胞大力協助下，有的與朋友取得聯繫被接走，有的順利訂上了離比的機票。剩餘36名中轉赴非同胞成為使館主要協助對象。他們的共同之處是從國內乘坐海航來比利時，原計劃乘布魯塞爾航空赴非，不同的是目的地分別是獅子山、賴比瑞亞、幾內亞三國。
根據工作組從海航了解到的與布航溝通情況，布航目前似乎沒有要安置這批滯留中國旅客的意圖，也沒有安排他們改乘其他航空公司航班赴目的地國的計劃。由使館出面向布航交涉，成了推動問題解決的希望所在。當日下午，鄒瑜受張立軍委派，向布航高級經理斯蒂文提出了交涉。
斯蒂文表示注意到了使館對36名滯留赴非中國旅客的關切，但要協調安排他們改乘其他航班赴非，首先要解決三個擺在面前的難題：一是他們所持的是由海航代售的機票，而海航沒有加入三大航空聯盟，與其他航空公司之間沒有合作協議，難以改簽他們的機票；二是他們來比中轉未辦申根簽證，布航考慮安排其他旅客從周邊國家中轉赴非，而沒有簽證人員顯然難以出境登機；三是即使能安排從周邊國家機場登機赴非洲，他們從布魯塞爾赴周邊國家機場的旅途安全問題（意指萬一有人逃跑在歐洲「黑」下來）也難以保障。
鄒瑜一一駁回了他的說法，一是儘管機票均由海航代售，但海航應承運航段已執行，購票的錢進入了布航賬戶，應承運的從比赴非航段未執行，布航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二是儘管這批滯留中國旅客沒有申根簽證，但如需前往周邊國家轉乘航班，中國使館有信心通過比利時內政部，或中國駐周邊國家使領館，商議周邊國家邊檢機關同意放行；三是如果有哪個機構擔心他們的旅途安全問題，完全可以向中國使館提出來。使館將做出適當安排，打消有關方面不必要的顧慮。因此，解決問題的根子還在於布航能否儘快安排合適的赴非航班。
斯蒂文聽了中方的解釋，坦承有些問題如何解決此前沒有想到，表示將向上級彙報。鄒瑜隨後將有關交涉情況向館領導做了彙報，並向海航辦事處負責人進行了通報。半小時後，海航告知，布航剛剛通知海航有關滯留中國旅客的初步航班計劃，但有關航班仍在協調安排中，還有待進一步確認。
3月25日，第四天。上午，布航仍舊沒有給出有關航班的確定信息。此時中國駐比利時大使曲星已經返回比利時。他是在北京獲悉發生恐襲事件後，鑒於布魯塞爾國際機場關閉，立即購買機票飛至德國法蘭克福，並於24日深夜驅車400多公里趕回布魯塞爾。他決定立即約見布航總經理，進一步表明對這批滯留中國旅客的關切。
鄒瑜立即向布航斯蒂文經理轉達了曲星大使的關注。大約是中方的高度關注讓布航感受到了壓力，儘管斯表示「有135個國家的旅客受影響需安排轉乘」，仍很快指定專人負責與海航方面對接，協調落實這批中國旅客的轉乘計劃。
下午，布航反饋擬安排全部36名滯留赴非同胞27日從德國飛赴目的地，有關航班信息將會儘快確認並告知中方。曲星大使隨後親自到同胞們下榻的酒店看望大家。他儒雅的形象深得人心，成為同胞們爭相合影的對象。
有感於使館幾天來提供的各類幫助，海航為他們解決了住宿問題，又與當地僑團江蘇商會一同解決了用餐問題，另一僑團歐洲青年聯合會還送來了礦泉水，許多人向曲大使表示，短短几天感受到了祖國的強大和溫暖，感謝使館、海航和當地僑團的關心和幫助。
3月26日，第五天。下午，當36名同胞的航班最終得到確認時，使館工作組再一次忙碌了起來，迅速與比利時內政部外僑局溝通協調，並通過他們向德方通報了中方無申根簽證的滯留旅客赴德轉乘航班需求，附上了一份含有姓名、護照號及航班信息的名單表。德國法蘭克福方面當晚反饋，將為有關人員赴德搭乘航班赴非做出特殊安排。
3月27日，第六天。凌晨3點，曲星大使、張立軍公參再次親自來到滯留同胞下榻酒店，並目送36名同胞陸續登車，從這裡他們將前往法蘭克福轉乘飛往目的地的航班。曲大使親自送行令大家十分感動。「使館就像是我們的家」，一位同胞由衷感慨。
從中午法蘭克福機場傳來36名同胞順利登機的消息，直到晚上8點，獲知最後兩名滯留同胞平安抵達沙勒羅瓦機場、即將登機前往目的地西班牙時，仍在辦公室里守候的曲星大使輕輕舒了一口氣。「因恐襲滯留比利時的56名同胞終於全部安全返家了！」
所有辛勞沒有白費
當滯留比利時的同胞們紛紛踏上返家之旅時，中國駐比利時大使館的外交官們卻紛紛累倒了。曲星大使國內國外勞心勞力加之舟車勞頓犯了咳疾，張立軍代辦的感冒癥狀從無到有甚至愈發嚴重，鄒瑜主任因為連續幾晝夜高強度工作，過度疲勞導致渾身酸疼一動就難受，王聖之因為接聽了數不清的領保求助電話，扁桃腺發炎以致幾乎說不出話來，李小聃的心思一直圍著滯留同胞們轉，得知他們脫困精神上一放鬆也出現種種不適……但是每個人的內心都是喜悅的，因為所有這些天的辛勞都沒有白費，他們履行了中國外交官的使命，實實在在地幫助了自己的海外同胞。
截至發稿的這一刻，「3.22布魯塞爾系列恐襲事件」已造成35人死亡、300餘人受傷。中國駐比利時使館日前從比利時外交部和內政部得到確認，一名此前報告失蹤的男性中國公民在布魯塞爾國際機場恐襲事件中不幸遇難。聽到這一噩耗，他們馬上又投入到協助遇難同胞家屬善後的工作中去。在外交官們的心中，處於第一位的，永遠是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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