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丫頭講詩史】第十輯：中晚唐詩人之杜甫

林丫頭

我時常在想人活著的意義，像很多人很多人想的人那樣。一天，我和一老友聊天，他說：地球四十多億年了，人類就幾千萬年，目前人類不知來處，不曉的去處，只活在當今，而茫茫浩宇無邊無際，或許人類在地球存在的幾十億年中已經往複了多次，人真的很渺小。我又問，那有外星人嗎？友說：或許有，誰能說的清。

我時常在想人活著的意義，像很多人很多人想的人那樣。一天，我和一老友聊天，他說：地球四十多億年了，人類就幾千萬年，目前人類不知來處，不曉的去處，只活在當今，而茫茫浩宇無邊無際，或許人類在地球存在的幾十億年中已經往複了多次，人真的很渺小。我又問，那有外星人嗎？友說：或許有，誰能說的清。我們當下的意義就是讓你在活的期間，若能給自己照亮，給身邊的人多一些溫暖，貢獻一些溫馨，讓人多體會到活著時候的幸福和快樂，這就是我們活著的最美好的意義了。當時我聽完一直回味著朋友的話，那時我們望著十里繁華的外灘街景，品味著日本最好的威士忌，我心中是茫然的，蒼涼的，而我們又談到了詩歌，我心中竟然又慢慢升騰出了暖暖的感覺，又喜笑顏開了，或許這就是詩歌的力量。我們今天講述詩歌高峰中的絕頂巨人，杜甫，來感受杜甫時代的濁酒滋味，烽火人生。

中晚唐從安史之亂八世紀中年即755年到十世紀初即公元907年，唐朝滅亡，後梁建立。期間風起雲湧，安史之亂後，藩鎮割據嚴重，在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的實權都被豪強剝離奪取。安史之亂因為發生在玄宗天寶年間，也稱為天寶之亂。是朝廷將領安祿山（55歲）和朝廷爭權抗禮的內戰。安祿山原本姓康，名軋犖山。是營州的雜胡。傳說他的母親久不育，便去祈禱扎犖山（突厥尊扎犖山為戰鬥之神），遂於長安三年（703）正月初一感應生子，故名扎犖山。安祿山敏捷，詼諧，以驕勇著稱，玄宗頗賞其才，任他為營州都督，授節度使。後來左馬政。後來隨著權利大，把率十五萬兵內犯朝廷了。後來長安陷落，玄宗逃蜀。素宗即位靈武。戰中唐將，張介然、高仙芝、張巡、許遠等皆戰死。後來安祿山被其子慶緒所殺，慶緒被部將史思明所殺，思明又被其子朝義所殺，朝義又被部將李懷仙所殺，這樣惡劫循環，大亂才消停下來。可是大亂後，唐朝從此氣數一落千丈，由盛轉衰直到滅亡。在這蕭條亂局中，產生了很多以民間疾苦為題材的詩歌。繼而詩家們更加嚴肅、認真，產生了一股新的風氣。杜甫的「陶冶性情在底物? 新詩改罷自長吟。」孟郊有「詩囚」之號，賈島有「推敲」之典，李賀有「嘔心」之說。中晚唐的有名詩人們不比盛唐少，基於時代的轉變，詩風的轉變，內容也是轉變了。除了杜甫有韓愈、孟郊、白居易、元稹、張籍、劉長卿、韋應物、李嘉祐、皇甫曾、皇甫冉、秦系、顧況等等。韓愈，柳宗元，白居易，元稹，劉禹錫等皆為一代宗將。我們先講杜甫。

杜甫曾在《解悶》詩中說: 「陶冶性情在底物? 新詩改罷自長吟。熟知二謝將能事,頗學陰何苦用心。」又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可窺其詩觀。

杜子美，襄陽人，於唐朝由盛轉衰時期，對於平民的生活現狀，每每奮筆疾書，現身說法，萬般酸辛盡道於詩，世稱詩史。被譽為平民詩人之宗。其詩味深氣厚，流傳千秋，擅長歌行長篇，五七律詩。如果說李白吐雲天之氣，那麼杜甫就是吐地瑞之氣，中國三千年詩史長河中，他是數一數二的大詩人。子美六十不到，存詩一千多首，這一千多首的十分之一在安史之亂前寫的，大部分是安史之亂後寫的。我們把他的人生分為五個時期：

第一時期712-735年，第二時期735-755年，第三時期755-759年，第四時期759-765年，第五時期765-770年。我們下面細講他的不同時期的經歷。

第一時期就是他赴京應舉之前。杜甫出生在北方的大士族家庭，小時候家境優越，安定富足。其祖父是前面課中我們講過的大詩人杜審言。自小好學，四歲時（或六歲）寫成《劍器行序》，能鑒賞公孫大娘舞劍器；七歲能作詩，「七齡思即壯，開口詠鳳凰」，九歲能寫搭子，十四五歲已與當時文士相酬應了，比如《壯遊詩》。弱冠之年出遊郇瑕，抵晉地，下姑蘇，渡浙江，游剡溪。

第二時期，735年，他二十四歲，吳越歸來，京兆舉進士不第。此後漂泊十年，在齊州，袞州，洛陽，長安等地，與李白，高適等詩酒酬唱。在他到獸坊時，進玄宗《雕賦》，文中的雕，代表著一種正直不屈、勇武的精神，內容如下：

當九秋之凄清，見一鶚之直上；以雄才為己任，橫殺氣而獨往。梢梢勁翮，肅肅逸響；杳不可追，俊無留賞。彼何鄉之性命，碎今日之指掌；伊鷙鳥之累百，敢同年而爭長。此雕之大略也......故不見其用也。則晨飛絕壑，暮起長汀；來雖自負，去若無形。置巢截嵲，養子青冥。倏爾年歲，茫然闕庭；莫試鉤爪，空回斗星。眾雛儻割鮮於金殿，此鳥已將老於岩扃。

杜甫四十歲時，又給玄宗進三大賦禮。李白曾也西遊獻過賦的。於是，玄宗命杜甫待制集賢院。755年，授河西慰，不拜。改右衛率府胄曹參軍。是年十一月，往奉先省家，安祿山反。

第三時期，755年十二月，洛陽失陷，接著潼關失守，長安陷落，玄宗逃蜀。756年，杜甫四十五歲，羸服奔行在，陷於賊中。757年四月，杜甫脫賊謁帝於鳳翔，拜拾遺。後到官未幾，因上疏救房琯得罪肅宗。後放還，東從帝還西京。758年，杜甫四十七歲，夏為華州司功，冬至成都。

第四時期，759年，史思明殺了安慶緒。杜甫春回華州，秋客秦州，卜西枝村置草堂，未成，十月，往同谷。兒女餓殍者數人。是年冬至成都，居浣花溪，760年三月，營造草堂。762年，玄宗、肅宗死，史朝義敗死。杜甫徙家梓州，這年李白死。765年，杜甫五十四歲，辭了幕府，離蜀到雲安，這年高適卒。

第五時期，杜甫去了夔州。768年，杜甫五十七歲，去了岳州。韓愈出生。769年，杜甫五十八歲去了潭州，770年，杜甫五十九歲，避亂耒陽，秋冬之際，卒於潭、岳間，殯岳陽，此年岑參卒。杜甫是晉代大學者、名將杜預之後，出自杜預次子杜耽一支。所以杜甫常稱自己為「杜林野老」。杜甫的父親官奉天令。杜詩中常提到他的舅舅家人物，比如十一舅，十七舅，十九舅，二十三舅等。杜甫有兩兒子，幾個女兒。家中奴僕有伯夷、辛秀、信行、張望、阿段、阿稽等人。

杜甫漂泊愁苦的一生，波瀾驚心。他的作品也是在這不同的時期呈現出不一樣的色彩。他第一時期安史之亂以前的作品，此間作品約一百三十多首，此時杜甫在二十幾歲到四十幾歲間，正值盛年，作品中展現抱負，胸襟的作品比較多。杜甫是熱心於政治的，在他的《奉贈韋左丞二十二韻》《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中可見：

紈絝不餓死，儒冠多誤身。丈人試靜聽，賤子請具陳。甫昔少年日，早充觀國賓。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賦料揚雄敵，詩看子建親。李邕求識面，王翰願卜鄰。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此意竟蕭條，行歌非隱淪。騎驢十三載，旅食京華春。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轉拙。許身一何愚，竊比稷與契。居然成濩落，白首甘契闊。蓋棺事則已，此志常覬豁。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取笑同學翁，浩歌彌激烈。非無江海志，蕭灑送日月。生逢堯舜君，不忍便永訣。

這一時期政治上腐敗，他的抱負「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未必可以實現，總是借酒消愁。杜甫白日放歌縱酒，杜酒偏勞勸，酒醒思卧簟，性豪業嗜酒等等，在杜甫千首作品中出現酒的場景的也是非常多。蒼苔濁酒林中靜，卻怕有人知。這是杜子美。

第二期是離亂中的作品，這個時期約寫了一百四十餘首作品，這時期有一半作品寫的安史之亂。或敘戰跡，比如《悲陳陶》《悲青坂》；或道喪亂，比如《北征》《晚行口號》；或傷身世，比如《喜達行在所》《抒懷》；或挂念妻子，比如《遣興》《羌村》；或希望太平，如《送靈州李判官》《喜聞官軍已臨賊境》；或譏屍位，比如《夏日嘆》《洗兵馬》等等。而此間最偉大的作品，三吏三別就是在此時期創作完成。即《 新安吏》《 石壕吏》《 潼關吏》《 新婚別》《 無家別》《 垂老別》，這六篇「新題樂府」深刻寫出了民間疾苦及在亂世之中身世飄蕩的孤獨。戰征不息，人民痛苦，這六首絕唱，紀實的展現了當時人民的戰中痛苦，深深表達了作者對戰亂平民的同情。堪稱詩史。在一二期中，杜甫寫的絕句很少。

第三期是棄官入蜀的作品，這時期約寫了五百四十多首，這個時期杜甫不再幻想輔弼重臣，棄華州司功官職。見其《秦州雜詩》二十首。這一期的作品除了寫民間疾苦外，還寫了一些記行詩，歌詠山川的作品，比如《發秦州》《飛仙閣》《青陽峽》等，還有一些詠物詩，比如《促織》《螢火》《雙燕》《丁香》等等，不下數十首，多以五律寫之，還有一些描寫自己生活的作品，比如《江村》《漫成》。這一時期，杜甫寫了一些絕句，比如《贈花卿》《絕句》等等。《贈花卿》如下：

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在胡應麟《詩藪》中說： 「杜之律, 李之絕皆天授神詣。然杜以律為絕, 如 『窗含西嶺千秋雪, 門泊東吳萬里船 』 等句, 本七言壯語, 而以為絕句, 則斷帛裂繒類也。」

第四期在湘、鄂漂泊的作品，這時期約寫了六百首作品，這個時期，杜甫已過天命之年，快六十花甲，有「烈士暮年」的哀嘆。這時期的作品，風格感傷，有追念往事，故人的，有追悼死友，回憶童年的，懷念古人的比如《上白帝城》：

江城含變態，一上一回新。天欲今朝雨，山歸萬古春。英雄餘事業，衰邁久風塵。取醉他鄉客，相逢故國人。兵戈猶擁蜀，賦斂強輸秦。不是煩形勝，深慚畏損神。白帝空祠廟，孤雲自往來。江山城宛轉，棟宇客裴回。勇略今何在，當年亦壯哉。後人將酒肉，虛殿日塵埃。谷鳥鳴還過，林花落又開。多慚病無力，騎馬入青苔。

這個時期追悼亡友的很多，比如悼韋蕭的，哭王倫的。追憶童年的有《壯遊詩》，節選如下：

崆峒殺氣黑，少海旌旗黃。禹功亦命子，涿鹿親戎行。翠華擁英岳，螭虎啖豺狼。爪牙一不中，胡兵更陸梁。大軍載草草，凋瘵滿膏肓。備員竊補袞，憂憤心飛揚。上感九廟焚，下憫萬民瘡。斯時伏青蒲，廷爭守御床。君辱敢愛死，赫怒幸無傷。聖哲體仁恕，宇縣復小康。哭廟灰燼中，鼻酸朝未央。小臣議論絕，老病客殊方。鬱郁苦不展，羽翮困低昂。秋風動哀壑，碧蕙捐微芳。之推避賞從，漁父濯滄浪。榮華敵勛業，歲暮有嚴霜。

杜甫的詩和盛唐詩人不同，他以描寫政治社會上的實際痛苦為主，對後來的白居易，元稹等的影響也是非常大，使得後來這類詩臻臻日盛。杜甫在《解悶》 詩中說: 「陶冶性情在底物? 新詩改罷自長吟。熟知二謝將能事,頗學陰何苦用心。」又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可見他是一個寫詩非常嚴肅認真的人。他喜歡寫律詩，偶句和常人不同，出新而不怪異，比如：江村建子月，獨樹老夫家。子云清自守，今日起為官等等。

錄杜甫《哀江頭》如下：

少陵野老吞聲哭，春日潛行曲江曲。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為誰綠？憶昔霓旌下南苑，苑中萬物生顏色。昭陽殿里第一人，同輦隨君侍君側。輦前才人帶弓箭，白馬嚼嚙黃金勒。翻身向天仰射雲，一笑正墜雙飛翼。明眸皓齒今何在？血污遊魂歸不得。清渭東流劍閣深，去住彼此無消息。人生有情淚沾臆，江水江花豈終極！黃昏胡騎塵滿城，欲往城南望城北。

建議熟讀三吏三別。能深刻感受到那個時代的社會現實，戰爭殘酷，和人民的絕望、痛苦。讀《杜工部集》感受千秋詩聖詩歌中的憂患意識，平等意識，歷史意識，取法杜甫的各種寫作技巧。

丫頭曾說：政治是歷史的外衣，人只是其袖中的一個分子，一個原子，或許聖人大儒也不能倖免！丫頭曾說：政治的迷人面紗是文明，揭開面紗是吃人的魔鬼，所以追求自由平等是人類永恆的話題！在詩峰高聳立，詩絕占唐朝的那個時期，泱泱大唐，四方歸服，家境小時候富足的杜甫，也是漂泊一生，流離失所，親子餓死，深受戰亂之苦。我們今日已經無從去感受杜甫時代的悲涼了，他的境況和天賜才學成就了他們一代人的詩史輝煌，而親身經歷的痛楚又是何等的悲烈。或許你會偶然感受到浣花溪的清幽，泰山的雄壯，但是他們內心的痛苦，我們是無從體會的，只能從他們詩歌中去體味。現在我們寫不出那個時代風雲，但是可以一直沿著他們的足跡循環下去，因為，我們熱愛詩歌，我們有文化自信。謝謝師友們聆聽，下期我們講韓愈、白居易等中晚唐詩人。

林丫頭

現在我們寫不出那個時代風雲，但是可以一直沿著他們的足跡循環下去，因為，我們熱愛詩歌，我們有文化自信。謝謝師友們聆聽，下期我們講韓愈、白居易等中晚唐詩人。

主講人簡介

林丫頭，本名徐曉帆，自號依依卿雲。耽詩詞，喜古箏。於詩主張人詩合一，情境先得。隱聽花榭習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