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懷適可而止的智慧

彭德懷適可而止的智慧

文/胡海波

中朝軍隊一鼓作氣攻陷漢城

1950年12月31日下午5時，向漢城進發的志願軍用一百多門火炮，暴風雨似地向「聯合國軍」陣地進行了猛烈轟炸。這是抗美援朝戰爭中，志願軍第一次大規模使用炮兵。短暫的炮擊一結束，冒著零下30℃的嚴寒，志願軍將士從戰壕中躍出，軍號聲、衝鋒的喊叫聲，震蕩山谷和野嶺。抗美援朝第三次戰役開始了。

這次是中朝兩國軍隊第一次聯合作戰，令彭德懷沒有想到的是，僅僅一個小時，志願軍就全線突破了「聯合國軍」吹噓為「銅牆鐵壁的臨津江」防線。勝利的消息傳來，彭德懷心裡像打開了一扇亮窗。

至此，像無法遏制的雪崩一樣，「聯合國軍」全線大潰敗。由於漢城以東南韓部隊的潰逃，使漢城地區十餘萬「聯合國軍」陷入被中朝部隊從右翼實施深遠包圍、在漢江以北背水作戰的危局。1951年1月4日傍晚，志願軍第39、50軍各一部和朝鮮人民軍第一軍團攻入漢城。

志願軍攻克漢城的消息傳回中國，全國人民沸騰了。人民自發地走上街頭，熱烈歡呼，天安門廣場上的祝捷活動通宵達旦……《人民日報》頭版頭條的消息是《中朝軍隊發起新攻勢，光復漢城向南急進》，社論還寫道：「向大田前進！向大丘前進！向釜山前進！把不肯撤出的美國侵略者趕下海去！」

彭德懷下令停止追擊引發爭議

但是，國內人民所不了解的是，志願軍此時正遭遇著前所未有的嚴重困難：從三八線到三七線一百多公里的地區，由於戰爭雙方殘酷的拉鋸戰、敵人的欺騙宣傳，老百姓跑了個精光，房子全燒沒了。這令志願軍本來就脆弱不堪的補給線又急劇延長了200公里，已經拉到要斷裂的程度。糧食這種生存最基本的物資都不能保障，更不要說禦寒衣物和彈藥了，部隊中疾病蔓延，尤以凍傷最為嚴重……

彭德懷為此憂心忡忡，終於，他下定決心：不能再盲目追擊了！1951年1月8日，中朝部隊在三七線全線停止前進，抗美援朝第三次戰役勝利結束。停止追擊的命令一傳到各部隊，鬥志旺盛的指戰員們都傻眼了，甚至有人以為聽錯了命令，紛紛打電話到志願軍司令部核實。有的人說，打美國鬼子比打蔣介石還容易，現在勝利了，應該乘勝追擊，等等。這些議論傳到彭德懷耳朵里，令他覺得有必要開個會，統一一下認識了。

隨後，在總部召開的中朝聯軍領導幹部會議上，彭德懷講了自己的觀點和看法：「麥克阿瑟和李奇微不會甘心失敗，也不會就此罷休，他放棄漢城很可能是權宜之計。在退到一定的程度後，經過休整和補充，很可能會以百倍的瘋狂，向我捲土重來。」他提醒大家，從打掃戰場的戰果來看，敵人主力並沒有損失，技術裝備仍佔優勢。接著，他沉痛地說：「同志們，戰士們把生命交給了我們，我們要珍惜每一個戰士的寶貴生命，我們要適可而止，要盡量減少傷亡！」最後，他作出結論：「因此，要繼續南進，必須先停止追擊，經過補充休整後，才能繼續再戰。」

斯大林一份電報令金日成徹底死心

會議結束後，蘇聯駐朝大使兼人民軍總顧問拉佐瓦耶夫即怒氣沖沖地衝進總部大門，板著臉，責問彭德懷：「你思想右傾，為何停止追擊？世上哪裡有打了勝仗不追擊的總司令？」彭德懷又耐心地向他作了解釋。彭德懷一席話說得他無言以對，半天才蹦出一句：「我馬上發電報向斯大林告發你，要他撤職查辦你！」

拉佐瓦耶夫回到大使館後，就給斯大林發了一封電報，告了彭德懷一狀。而彭德懷也將第三次戰役及拉佐瓦耶夫的態度向毛澤東作了報告。毛澤東十分贊成彭德懷的意見，馬上將他的報告轉給了斯大林。斯大林不失為具有遠見卓識的戰略家，他同時收看了兩份電報後說：「彭德懷按照毛澤東的方針，在朝鮮打得十分出色，這是個天才的軍事家。我們親愛的拉佐瓦耶夫卻在彭德懷面前指手畫腳，大發雷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在彭德懷與拉佐瓦耶夫爭論的第三天，金日成也來到中朝聯軍司令部。彭德懷已從拉佐瓦耶夫的口中得知，金日成也存在乘勝追擊的想法，並對自己的做法十分不滿，所以早有了思想準備。果然不出所料，金日成一進門，劈頭就問：「好戲才開場，怎麼就鳴金收兵了呢？」彭德懷心情沉重地說：「我們的志願軍將士雖有鋼鐵般的意志，但他們也是血肉之軀啊！」他繼續陳述理由，「據偵察，敵人退到洛東江，是想利用洛東江的天然屏障，在兩岸加築工事，誘我南進，加以殲滅。」金日成聽後，覺得有些道理，但他仍認為，就算南下不能殲滅敵人，解放城鎮鄉村、擴大領土也是好事。

雙方的談話陷入僵局。最後，彭德懷只好將毛澤東的複電遞到金日成的手上。毛澤東在電文中說：「如朝方同志認為不必休整補充就可前進，則亦同意人民軍前進擊敵，並可由朝鮮政府自己直接指揮。志願軍則擔任仁川、漢城及三八線以北之守備。」金日成看了電報，顯得尷尬又不甘心，因為他清楚，人民軍力量單薄，是無法獨自南進的。恰好此時，斯大林撤換拉佐瓦耶夫的電報到了。電文指出，強行南下的觀點是錯誤的，彭德懷是久經考驗的指揮員，天才的軍事家，他指揮志願軍打敗了世界上最強大的美軍。有斯大林的這番話，金日成才徹底無話可說。

（麥兜摘自《黨史天地》（2013年第五期·史海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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