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我很懷念
大年初五的那一夜轟然作響,爺爺走了,去了遙遠的天邊。
記憶里的爺爺身體一直不好,總是病懨懨地歪在沙發一邊看電視或是聽戲曲,不肯起來移一步,即使不得不走的時候,也只是腳步緩緩地在地上蹭,眼神也飄忽不定,根本沒有集中精力走路,以致於年幼時的我常常模仿爺爺走路的樣子,博大家一笑,一旁的爺爺也笑了,費力地張開焦枯的唇,露出裡間黑洞洞的沒有幾顆牙的嘴,呵呵地和大家一起笑,現在想起真是辛酸。
奶奶家的另一個卧室中,掛著奶奶和一個陌生人的照片,照片中的兩人笑得很燦爛,洋溢著青春的活力。我疑惑地問媽媽那是誰,回答是爺爺。爺爺?看著沙發邊酣睡的古稀老人,看著他那被時光磨礪的斑駁的面容,沒有從其間找到舊日一絲一毫的痕迹。「奶奶還是那個奶奶,爺爺怎就不是那個爺爺了呢?」我再次把頭轉向媽媽,她欲言又止,沒有作答。
翻舊日的影集:02年,爺爺抱著剛出生的我,我被他逗得咯咯地笑;03年,爺爺抱著我上舊家的6樓,他的右肩被不耐煩的我咬了一口,我哇哇大哭;04年,爺爺和我在護城河邊玩耍,我把媽媽編的柳條環給爺爺戴上;05年,爺爺坐在沙發上,眼神有點空;06年,爺爺坐在沙發上;07年……自此,爺爺的身影就變成了一成不變的幾幀畫面。當我以為爺爺會永遠坐在沙發上時,變故發生了。
15年春,爺爺因為一次小小的感冒住進了醫院,走進時是被奶奶攙著進去,一個月後,則被救護車拖著回家。他不能吃飯,僅用胃管將流食打進去,他癱在床上,看著光陰交替歲月匆匆,就這樣看了一年。
16年的大年初五,爺爺又被送進醫院,一去不復返。
再見時,爺爺變得又矮又小,蜷縮在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骨灰盒中,被大姨捧在手心上,安靜地睡著,不發出一點聲響。
最後的最後,爺爺變成了一方黑色的墓碑,被豎立在烈士塔中,上面刻著眾子眾孫,以及我的名字。
你的身上,鐫刻著我的名字,我的心底,倒映著你的影子,我們之間,維繫著血濃於水的親情。久到海枯石爛,遠到陰陽兩隔,不會忘,不會忘……
(2016-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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