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惹不起，歷史有教訓

文/趙炎

　　女人年過二十八，縱是鮮花也抓狂。按照現在的定義，到了這個年齡還未婚配的女人，統稱為剩女，她們對待愛情，「一邊是海水，一邊是火焰」，表面上敢想、敢幹、敢瘋狂，其實不過是萬般無奈下的聊以自慰而已。

　　歷史屢屢提醒我們，心理曾經糾結過的人是傷不起的。因此，得罪誰也不要得罪剩女，南宋權相韓侂胄就是活生生的教訓。

　　大齡女遇到多情漢

　　本來韓侂胄與剩女八竿子打不著，對不對？你再剩，我老韓把你娶回來做妾就是了，我「祖上」用兵多多益善，到我這兒小妾多多益善，也算家學淵源，一脈相承，沒有辱沒祖宗。然而，皇帝玩了一次姐弟戀，讓老韓同志沒轍了，也終於倒了大霉。

　　公元1195年，在曾祖母吳太皇太后舉行的家宴上，二十七歲的宋寧宗，看見了一個才貌俱佳的侍女，於是，眉目傳情，緣定三生。這是史料中記載的愛情故事，有點俗，但絕對真實。這個女子有個養母叫張夫人，是個傑出的民間藝人。張夫人常進宮廷演出，跟吳皇后私人交情不錯，張夫人去世之後，吳皇后念及張氏的好處，聽說其養女頗聰慧，就召她進宮伺奉，時年十一二歲，宮中謂之「則劇孩兒」，可見小姑娘也會演戲。後來史書稱其為楊皇后或楊太后，大概緣起於一則莫名其妙的認祖歸宗。

　　她姓什麼叫什麼，當時沒人知道，吳太皇太后怕是也不知道。周密在《齊東野語》里對楊皇后的姓氏由來做了相關考證：「(楊後)既貴，恥其家微，陰有所遺，而絕不與通。密遣內璫求同宗，遂得右庠生嚴陵楊次山以為侄(按：當為兄)。既而宣召入見，次山言與淚俱，且指他事為驗，或謂皆後所授也。後初姓某，至是始歸姓楊氏焉。次山隨即補官，循至節鉞郡王雲。」從楊次山的突然發跡來看，多半是可信的。

　　不管有無姓氏，出身如何，只要宋寧宗喜歡，這就夠了，反正老趙家的皇帝喜歡野花，也是有傳統的。你看，宋真宗的皇后劉氏是風塵女吧，宋徽宗不是也特別喜歡名妓李師師嗎？這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楊氏其時已然三十三歲了，說美人遲暮早了點，說她是剩女，卻絲毫沒有冤枉她。

　　大齡剩女遇到多情漢，楊氏靠的是實力。首先是容貌端莊，驚人的耐看，大概是成熟之美吧；其次是非常有才華，知識淵博、「善通經史」，會寫詩，還精研書法；最關鍵的一條，是她「舉動無不當後意」，也就是深得吳太后喜愛，可以有機會見到皇帝。果然，宋寧宗對她一見鍾情，吳太皇太后親自賜婚，封平樂郡夫人，此後一帆風順，五年間從婕妤、到婉儀、旋即封為貴妃。寧宗原配韓皇后去世，楊貴妃也就華麗變身楊皇后。

　　得罪剩女後果很嚴重

　　韓侂胄其人，公允的說，算不上奸臣，儘管元修《宋史》將其列入《奸臣傳》，然比起一代巨奸史彌遠，蒙古人的居心，不說也罷。

　　聖人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韓侂胄身敗名裂，既與得罪「剩女」有關，又與「得罪」小人有關，不能不說是他政治生涯中的兩大短板。

　　作為與皇帝家族關係最親厚的外戚，韓侂胄在宋寧宗立後的問題上是有發言權的，他是吳太皇太后妹妹的兒子，侄孫女又曾是宋寧宗的皇后；但他不該忘記，立後始終是皇帝的家事，外戚參合進來，道理再「偉光正」，一碗水也還是端不平，得罪了哪一方，將來都會有莫大的隱患。

　　當時的情況是，韓皇后去世，時為貴妃的楊氏與曹美人競立正宮。一向反對道學的韓侂胄，不知哪根筋出了毛病，卻反常的認為女人才學高、知古今、性機警不是好事，不宜立楊為後，而曹美人性格溫柔，便勸諫皇上立曹美人。宋寧宗不聽，人姐弟戀感情正濃呢，隨即立楊氏為後。這是韓侂胄的禍源之一。因為楊氏雖然遂了心愿，但剩女曾經的心病誰人懂？對老韓不懷恨，那才奇怪！一場震古爍今的剩女復仇劇隨即開始醞釀----她要報復老韓。

　　1207年，韓侂胄北伐中原失利，個人威望嚴重受挫，楊皇后認為機會來了。恰好時任禮部侍郎的史彌遠，是個大大的小人。小人的最大特點就是恩將仇報，韓侂胄對史彌遠有知遇之恩，卻也有擋道之仇----你不下課，我怎麼上位？別笑，有這種邏輯的人，史書里多得是。

　　史彌遠積極拉攏被楊皇后冒認為兄的楊次山，楊皇后也需要史彌遠這個強力外援，雙方一拍即合，內外聯手，計劃整治韓侂胄。

　　史彌遠先蠱惑年僅16歲的宋寧宗嗣子，向寧宗「入奏：侂胄再啟兵端，將不利於社稷」。楊皇后也從旁不斷的吹枕頭風，但寧宗不予理睬。顯然想通過皇帝下詔罷免韓侂胄，是不可能的。隨後，他們再次設計，假冒皇帝御批，借權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之手，把韓侂胄殺死在玉津園。

　　韓侂胄至死也未弄明白，原來得罪「剩女」，後果居然這般可怕，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剩女改寫了歷史走向

　　如今說「南宋毀於寧宗」，多半是個偽命題。

　　但韓侂胄之死，外戚制衡朝臣、主戰派強於主和派的局面被毀之殆盡，史彌遠終於一人獨大，開始倒行逆施，不但恢復了秦檜的申王爵位及忠獻謚號，還積極奉行降金乞和政策。1208年九月簽訂宋金和議，史稱「嘉定和議」，金宋關係由叔侄之國改為伯侄之國，歲幣由20萬增為30萬；另加「犒軍銀」300萬兩，這是以往和議中從來沒有過的。

　　這個歷史責任，到底由誰來負，值得我們去思考。

　　還有一件事，楊皇后也難逃干係。

　　本來皇位合法繼承人是宋寧宗的弟弟沂王之子趙竑，他對史彌遠的擅權跋扈十分不滿，想在即位後遠貶史彌遠，但被史彌遠安置在趙竑身邊耳目所偵知。寧宗死後，史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讓楊次山兒子「凡七往返」，逼迫楊皇后同意廢掉趙竑(後將其害死)，另立趙昀為帝，就是宋理宗。

　　我們不敢說趙竑順利即位就一定能夠成為中興之君，因為歷史不容假設，但歷史總還是存在變數的，起碼趙竑即位可以削弱史彌遠的勢力，對弘揚朝廷正氣、維護皇家尊嚴有好處。實際上，由於趙竑的死，宋理宗做了十年的傀儡，楊皇后(此時叫楊太后)的垂簾聽政也形同虛設。

　　朝政大權完全被史彌遠所控制，皇室無以與爭，楊太后也只好在宮中頤養天年，70大壽時，她主動提出退出政壇，詔禱天地，大赦天下，次年即壽終。史彌遠兩朝擅權二十六年，獨攬朝綱，對外屈服妥協，對內瘋狂掠奪，禍國殃民，壞事做絕，導致南宋國勢急衰，偏安一隅的夢幻不久即破滅。

　　故事說完了，但我們還可以繼續做些假設。

　　假設楊大剩女不幫史彌遠殺老韓，史彌遠篡不了權，昏庸的宋理宗也做不了皇帝，那麼南宋的命運會怎樣呢？不至於那麼快就結束了吧。雖然小朝廷最終會亡，這是歷史的必然，但如果不是史彌遠領導的主和派倒行逆施，主戰派的力量當會有所伸張，蒙元焉能輕易橫掃江南？

　　從這個角度看，韓侂胄得罪剩女的代價實在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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