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霸氣地回答「小孩不懂事你跟他一般見識做甚麼？」

文：農莊春陽 丨 壹心理專欄作家

聖人已死，則大盜不起；聖人不死，大盜不止。——《莊子》

在網上和現實生活中不時看到一些神奇的邏輯，例如「小孩不懂事你跟他一般見識做甚麼？」、「難道你家裡就沒有老人嗎？」、「他會做出這種事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處，為甚麼你不了解？」等等。這些話好像有點道理但有好像有些奇怪，這種邏輯其實能說得通嗎？對此，這次想討論一下如果在現實之中如果幸運或不幸地遇到以上的情況，到底應該如何答對方。

不過，故事要由頭說起。先讓我們回到上面的句子，其實這些句子都只說了一半，還有隱藏了的半句沒說。舉個例子，它們的全句其實是：「難道你家裡就沒有老人嗎？你應該要體諒我！這樣你才是個品德好的人。」

所以，我們首先要討論的是以上這種「體諒」是出於甚麼原因。

之後才能更一步的討論我們是否需要體諒對方。以上的情況都是發生在陌生人之間，在過去，我們會突然之間很體諒某一個陌生人，主要是因為覺得對方很可憐，我們很同情對方的處境，所以就會體諒對方。但是時至今日，不少人開始覺得同情心是不足夠的，應該要用「同理心」代替。

現在，我們新的問題就是：同理心又是甚麼？

同理心其實是現代心理諮詢中常用到的一種專門的技巧，它也有其它名字，包括：共情、一致性反移情等。「共情」可以說是存在人本主義心理學家羅傑斯的專用詞語，羅傑斯主張諮詢者必需站到來訪者的角度和世界去了解來訪者遇到的問題。如果諮詢者是在自己的世界去觀看來訪者的問題，是不可能真正明白來訪者的感受的。而在精神分析學派中，就把同理心稱為「一致性反移情」，由阿根挺的精神分析心理學家拉克爾提出。一致性反移情、同理心與共情三者之間其實有著相同的內涵，只是一致性反移情就比較偏於理性的表達方式；而共情是偏向情感上的。如今的心理諮詢界可說是被同理心「統治」著的，基本上絕大多數的諮詢者都會在諮詢中用到這個技術。（值得一題的是，同理心一詞在心理學界中的首度使用好像是由差不多完全與心理諮詢無關的構造心理學家鐵欽納提出。）

同理心與同情心的其中一個不同在於同情心是在上位者對在下位者的可憐，而同理心的雙方是平等的。

之後，有人就覺得同理心這東西是大大的好啊！應該要把它推廣到日常生活中。故事說到這裡還是很美好的，直到現實世界中有人把同理心變成強迫性的社會規則。

討論到現在，該談談心理諮詢與現實生活的一些不同之處了。同理心由心理諮詢走到現實生活時，會因為兩個環境性質不一而出現一些「水土不服」。其中一個心理諮詢與現實生活的核心差異之處是在心理諮詢中，來訪者與諮詢者存在契約關係。這個契約的實際操作就是來訪者交費給諮詢者，換取諮詢者的專業諮詢。這個契約的內容包括諮詢者不會批評或攻擊來訪者，而是會無條件的積極關注、尊重來訪者，同時與來訪者共情。簡單的說，契約之下，諮詢者是有義務使用同理心去理解來訪者的。然而，這種契約的義務就不存在於現實生活的相處之中。所以在現實生活之中是否使用同理心去理解他人，我們是有選擇的權力的。如果我們不想使用同理心去理解對方，對方沒有權力強迫我們。

剛剛的討論已經說明在心理諮詢中來訪者和諮詢者的契約是不存在於非諮詢的現實生活之中。現在，讓我們進一步的去討論在社會性契約（社會規則）的角度下，我們是否有必然的義務去使用同理心體諒他人呢？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所有中國人都知道的一個社會契約，雖然它不是完美，但完美的社會契約也還未出現。在「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角度，我們同樣是沒有義務去使用同理心體諒那些說出「小孩不懂事你跟他一般見識做甚麼？」的人。首先，這些邏輯神奇的人根本沒有體諒過因為他的小孩不懂事而受到影響的人的感受。還有，一個有同理心的人是不會做出強迫他人的行為。所以，那些邏輯神奇的人是選擇性地利用了同理心。那麼根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原則，我們在面對這些人時，就同樣有選擇是否使用同理心的權力。

說了那麼多，我們終於可以得出一個堅定結論：我們是沒有任何必然的義務要去體諒那些說出「小孩不懂事你跟他一般見識做甚麼？」的人。所以請那些邏輯神奇的人不要強行把同理心變成隱藏自身自私的武器去攻擊他人，這完全與同理心的原義相矛盾。

現在終於可以回到討論的終極主題——如何霸氣地回答那些邏輯神奇的人。以下，是筆者個人對於這問題的意見，緊供參考。如果在現實之中如果遇到以上的情況，當然不能體諒對方！這種情況下體諒對方不是叫好人，是叫鄉愿。而鄉愿，實為德之賊也。所以，如果遇到以上的情況，可以很霸氣的回答對方：「可以啊，先給錢。」（全句是內涵是「想我體諒你、不一般見識嗎？可以，我們簽定契約吧，先給錢。」，不過句子太長會失了霸氣，所以要簡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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