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沒有人會記得你的疼痛

07-03

M是我曾經的朋友。

我和M在一次聚會中認識，她是一個很安靜的女孩，被男朋友帶過來，她的男朋友是我的好朋友，為了方便，就叫他N。

看得出M非常崇拜N，N講話的時候她總是微笑仰著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我們聚會時常談論辦公室的工作，與M毫無關係，她卻從不嫌煩，認真地聽，也不打岔。N有時會轉過臉親昵地朝她笑笑，摸摸她黑黑長長順順的頭髮。

M很乖，乖得連自己的朋友都很少，所以，同齡的我順理成章成了她的朋友。

熟了之後，她的話也多起來，只是，所有的話題都是N。

比如，逛著逛著街，她突然停下來指著某件衣服說N穿肯定帥；看電影的時候，她推我說你看你看金城武的鼻子像不像N；N加班，她在旁邊無怨無悔地等，從下午5點等到晚上12點，全辦公室都知道N有個特別粘的小女友；拿著某樓盤的宣傳單，興沖沖地規劃以後這間可以做嬰兒房那間要裝大浴缸；就連冬天買袋糖炒栗子，都要美滋滋念叨我們家N最愛吃這個。

誰年輕時沒有愛起來眼裡心裡只有Ta的剎那呢？我雖然覺得M粘得有點過分，但也微笑接受了這麼一款朋友，只是隱隱覺得她過早從女孩過渡到了小婦人的狀態，而且，又隱隱覺得情深不壽，這未必是段有結果的感情。

果然，預感成讖。

有一天，我的房門被大力而急促地拍打，打開一看，M渾身是水地站在門口，外面下著很大的雨，她沒有打傘或者穿雨衣，全身濕漉漉的，發梢不住滴著水，眼睛直直地盯著我：「N要跟我分手，你勸他別跟我分手。」

然後，猛扎進我懷裡，全身劇烈地顫抖，從鼻子嘴巴的縫隙發出陣陣嘶嚎，像頭傷透了心的小獸，弄得我心裡也潮潮的，趕緊給N打電話：「你女朋友在我這兒，快來領走哇。」

N來了，但是沒有領走M。

他認真地跟M說了分手的原因——她太依賴他，他鉚足全身的勁兒也接不住她的深情，他希望她有自己的世界，而不是個總掛在他脖子上的孩子。

「M不說話，拚命地哭，喉嚨里嗚嗚嚕嚕地說：「你答應照顧我一輩子的，你說好了喜歡乖女孩的，你想怎麼樣我改還不行嗎……」她把自尊揉碎了扔在他腳下，可是，他並沒有朝她破碎的自尊多看兩眼，即便她就差撲在他身上不讓他走，他也依舊走了。」

男人決定愛與不愛都很迅速，除了曖昧大師天秤座和多情小王子雙魚座。

我一再告訴她，再難過，也挽不回M已經轉身離去的事實。

沒錯，最初你皺一皺眉頭都會心疼好久的人，和現在你直接告訴他「我生氣了」都無所謂的，是同一個人。

最初願意跟你打兩個小時電話還有很多話要說的人，和現在問你「有沒有事，沒事我掛了」的，是同一個人。

最初答應照顧你一輩子喜歡你是乖寶寶的人，和現在被你沉重的愛嚇怕逃走的，是同一個人。

最初你小手指頭破了都要跑三條馬路買創可貼的人，和現在你淋雨吞葯自殘都輕視的，是同一個人。

他不再愛你，你疼的時候，他再也不會心連心地疼。

多少故事的開始是：我給你幸福，結局卻是：我祝你幸福

很多年以後，我一個人坐在電影院看《匆匆那年》，看到方茴與陳尋各種各樣的錯過與誤會，看到方茴因為失去陳尋而和別人上床，甚至不打麻藥做人流，立刻莫名地想到了M。

朋友艾明雅說，少女的邏輯就是，我不能用愛讓你記住，就用痛讓你記住。可是，誰會記住別人的疼痛呢？

電影里的方茴和曾經的M所有的生活就像沙堡般建築在一個男人的世界裡，一旦這個人離開，她們的世界也崩塌了。

當一個人成為另外一個人的疼痛，那麼，他想著的就不是記起你，而是拚命忘記；只有當你成為他的快樂，他才願意如影隨形地伴著你。人性中趨利避害的本能決定了沒有人情願記住那些不愉快的往昔。

傻姑娘總以為成為誰的疼痛就能讓人一輩子惦記，實際上，他甘心反覆想起的，總是快樂的瞬間。千萬不要想著成為別人的疼痛，或許，某個偶爾多愁善感酒喝多了的半夜，他會頗有儀式感地失眠並且懺悔一小下，那也是因為懷念自己終將逝去的青春。而你，不過是青春中順便被憶起的符號甲或者符號乙。

所以，任何時候，都不要自殘或者自傷，無論感情還是肉體，懂得自愛的人才有能力愛別人。

所以，任何時候，都不要用虐人與虐己的方式去愛。

某一天，當某處傷口再次隱隱作痛時，提醒自己，沒有人會記住這些疼痛，痛楚，便自然而然地自愈了。

經歷很多次自愈之後，人生將釋放並且寬廣。我們周圍活得好的，都是自愈能力很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