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閱讀材料2
高三文言文晨讀資料2
墨子怒責耕柱子
子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無愈於人乎?」子墨子曰:「我將上大行,駕驥與牛,子將誰驅?」耕柱子曰:「將驅驥也。」子墨子曰:「何故驅驥也?」耕柱子曰:「驥足以責。」子墨子曰:「我亦以子為足以責。」
子墨子怒耕柱子
我無愈於人乎
驥足以責
唐太宗賜絹懲順德
右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德受人饋絹,事覺,上曰:「順德果能有益於國家,朕與之共有府庫耳,何至貪冒如是乎。」猶惜其有功,不之罪,但於殿庭賜絹數十匹。大理少卿胡演曰:「順德枉法受財,罪不可赦,奈何復賜之絹?」上曰:「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於受刑。如不知愧,一禽獸耳,殺之何益?」
順德枉法受財,罪不可赦,奈何復賜之絹
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於受刑
陳萬年教子諂諛(翻譯整段)
(陳)萬年嘗病,召咸(陳萬年之子)教戒於床下,語至夜半,咸睡,頭觸屏風。萬年大怒,欲杖之,曰:「乃公教戒汝,汝反睡,不聽吾言,何也?」咸叩頭謝曰:「具曉所言,大要教咸諂也。」萬年乃不復言。
錢大昕默坐觀弈
予觀弈於友人所,一客數敗,嗤其失算,輒欲易置之,以為不逮己也。頃之,客請與予對局,予頗易之。甫下數子,客已先得手。局將半,予思益苦,而客之智尚有餘。竟局數之,客勝予十三子。予赧甚,不能出一言。後有招予觀弈者,終日默坐而已。
一客數敗,嗤其失算,輒欲易置之,以為不逮己也
客請與予對局,予頗易之
予赧甚,不能出一言。後有招予觀弈者,終日默坐而已
墨子對耕柱子發怒,耕柱子說:「難道我就沒有勝過旁人的地方嗎?」墨子問:「假如我要上太行山去,用一匹良馬或一頭牛來駕車,你說我將驅趕那一匹呢?」耕柱子答道:「當然驅趕良馬了。」墨子問:「為什麼要良馬呢?」耕柱子說:「因為良馬值得用來鞭責。」墨子說:「我也以為你是值得鞭責的。」
右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德接受他人贈送的絲絹,事情被發覺後,唐太宗說:「順德確實是對國家有益的,我和他共同享有官府倉庫的財物,他為什麼會貪婪到這地步呢?」但還吝惜他有功績,就不懲罰他,只是還在大殿中當眾贈送絲絹幾十匹。大理少卿胡演說:「順德違法接受財物,所犯的罪行不可赦免,怎麼還再送他絲絹?」唐太宗說:「他是有人性的,獲得絲絹的侮辱,超過了接受刑罰。如果不知道慚愧,就如同一隻禽獸罷了,殺了他又有什麼益處呢?」
陳萬年病了,把兒子陳咸叫到床前。教他讀書,教至半夜,陳咸瞌睡,頭碰到了屏風。陳萬年很生氣,要拿棍子打他,訓斥說:「我口口聲聲教你,你卻睡去,不聽我講,為什麼?」陳咸趕忙跪下,叩頭說:「爹爹的話,我都曉得,大抵教兒子對上司要拍馬屁、討好啊,如此而已!」陳萬年沒有再說話。
我在朋友家裡看一棋。一位客人屢次輸掉,(我)譏笑他計算失誤,總是想替他改放棋子,認為他趕不上自己。過一會兒,客人請求和我下棋,我頗為輕視他。剛剛下了幾個棋子,客人已經取得主動的形勢。棋局快到中盤的時候,我思考得更加艱苦,而客人卻輕鬆有餘。終局計算雙方棋子,客人贏我十三子。我很慚愧,不能說出一句話。以後有人邀請我觀看下棋,我整天默默地坐著看而已。
王荊公旁聽文史
王荊公介甫,退處金陵。一日,幅巾杖屨,獨游山寺,遇數客盛談文史,詞辯紛然。公坐其下,人莫之顧。有一人徐問公曰:「亦之書否?」公唯唯而已,復問公何姓,公拱手答曰:「安石姓王。」眾人惶恐,慚俯而去。
幅巾杖屨,獨游山寺,遇數客盛談文史
公坐其下,人莫之顧
大樹將軍馮異
(馮)異為人謙退不伐,行與諸將相逢,輒引車避道。進止皆有表識,軍中號為整齊。每所止舍,諸將升坐論功,異常獨屏樹下,軍中號曰「大樹將軍」。及破邯鄲,乃更部分諸將,各有配隸,軍中皆言願屬大樹將軍,光武以此多之。
異為人謙退不伐,行與諸將相逢,輒引車避道。進止皆有表識
乃更部分諸將,各有配隸,軍中皆言願屬大樹將軍,光武以此多之。
曾參不受魯君邑
曾子衣敝衣以耕,魯君使人往致邑焉,曰:「請以此修衣。」曾子不受。反,復往,又不受,使者曰:「先生非求於人,人則獻之,奚為不受?」曾子曰:「臣聞之,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驕人;縱子有賜不我驕也,我能勿畏乎?」終不受。孔子聞之曰:「參之言,足以全其節也。」
曾子衣敝衣以耕,魯君使人往致邑焉
臣聞之,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驕人;縱子有賜不我驕也,我能勿畏乎
顏回不遷怒不貳過
(顏)回年二十九,發盡白,蚤死。孔子哭之慟,曰:「自吾有回,門人益親。」魯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韓信袴下受辱
淮陰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眾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下。」於是信孰視之,俛出袴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以為怯。
王荊公介甫,退居金陵。一天,他頭裹一塊絹,拄著手杖行走,獨自遊覽山寺,遇見幾個人在那裡高談闊論文史,議論紛紛。王安石坐在他們旁邊,沒人注意到他。有一個客人慢慢問他說:「你也懂得文書?」王安石含糊地應答。人家再問他姓名,王安石拱拱手回答說:「我姓王,叫安石。」那群人惶恐,慚愧的低著頭離開。
馮異為人處事謙虛退讓,不自誇。出行與別的將軍相遇,就把馬車駛開避讓。軍隊前進停止都有標明旗幟,在各部隊中號稱最有紀律。每到一個地方停下宿營,其他將軍坐在一起討論功勞時,馮異經常獨自退避到樹下,軍隊中稱他為「大樹將軍」。等到攻破邯鄲,要重新安排各將領任務,每人都有被分配隸屬,士兵們都說願意跟隨大樹將軍。光武帝因為這個而讚揚他。
曾子穿著很破舊的衣服在耕田,魯國的國君派人要封送給他一大片土地,曾子堅決不受。那人回去,又再送來,曾子還是不接受。使者說:「這又不是先生你向人要求的,是別人獻給你的,你為什麼不受?」曾子說:「我聽說,接受別人饋贈的人就會害怕得罪饋贈者;給了人家東西的人,就會對受東西的人顯露驕色。那麼,就算國君賞賜我的土地而不對我顯露一點驕色,但我能不因此害怕得罪他嗎?」孔子知道了這件事,就說:「曾參的話,是足以保全他的節操的。」
顏回二十九歲,頭髮全白了,過早地死了。孔子哭得十分傷心,說:「自從我有了顏回,學生們(以顏回為榜樣)更加親近我。」魯哀公問(孔子):「(你的)學生中誰是最好學的?」孔子回答說:「有個叫顏回的最好學,(他)從不把脾氣發到別人的身上,也不重犯同樣的錯誤。不幸年紀輕輕死了,現在沒有(像顏回那樣好學的人)了。
淮陰屠宰場里有侮辱韓信的年青人,對韓信說:「你即使長得高高大大,喜歡佩帶刀劍,內心還是膽怯的。」他當眾侮辱韓信說:「韓信如果不怕死,用刀刺我;如果怕死,從我褲襠下鑽過去。」於是韓信仔細看著他,俯下身子從他褲襠下匍匐鑽過去。整個市場中的人都嘲笑韓信,認為他是膽怯的。
賢妻桓少君
勃海鮑宣妻者,桓氏之女也,字少君。宣嘗就少君父學,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裝送資賄甚盛。宣不悅,謂妻曰:「少君生富驕,習美飾,而吾實貧賤,不敢當禮。」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約,故使賤妾侍執巾櫛。即奉承君子,唯命是從。」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歸侍御服飾,更著短布裳,與宣共挽鹿車歸鄉里。拜姑禮畢,提瓮出汲,修行婦道,鄉邦稱之。
故以女妻之,裝送資賄甚盛
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約,故使賤妾侍執巾櫛
魏徵論自製
(唐)太宗問魏徵:「觀近古帝王,有傳位十代者,有一代兩代者,亦有身得身失著,朕所以常懷憂懼,或恐撫養生民不得其所,或恐心生驕逸,喜怒過度。然不自知,卿可為朕言之,當以為楷則。」徵對曰:「嗜欲喜怒之情,賢愚皆同。賢者能節之,不使過度,愚者縱之,多至失所。……伏願陛下常能自制,以保克終之美,則萬代永賴。」
或恐撫養生民不得其所,或恐心生驕逸,喜怒過度
伏願陛下常能自制,以保克終之美,則萬代永賴
何岳得金不昧
秀才何岳,號畏齋。曾夜行拾得銀貳百餘兩,不敢與家人言之,恐勸令留金也。次早攜至拾銀處,見一人尋至,問其銀數與封識皆合,遂以還之。其人慾分數金為謝,畏齋曰:「拾金而人不知,皆我物也,何利此數金乎?」其人感謝而去。又嘗教書於宦官家,宦官有事入京,寄一箱於畏齋,中有數百金,曰:「俟他日來取。」去數年,絕無音信,聞其侄以他事南來,非取箱也。因托以寄去。夫畏齋一窮秀才也,拾金而還,暫猶可勉;寄金數年,略不動心,此其過人也遠矣!
問其銀數與封識皆合,遂以還之
聞其侄以他事南來,非取箱也。因托以寄去
渤海鮑宣的妻子,是桓氏的女兒,字少君。鮑宣曾經跟隨少君的父親學習,少君的父親為他的清貧刻苦而驚奇,因此把女兒嫁給了他。(少君出嫁時)嫁妝陪送得非常豐厚,鮑宣不高興,就對妻子說:「你生在富貴人家,習慣穿著漂亮的衣服和裝飾,可是我實在貧窮低賤,不敢擔當大禮。」妻子說:「我父親因為您修養品德,信守約定,所以讓我拿著毛巾梳子(服侍您),既然侍奉了您,(我)聽從您的命令。」鮑宣笑著說:「(你)能這樣,這是我的心意了。」少君就全數退回了那些侍從婢女服裝首飾,改穿(平民的)短衣裳(漢代貴族的衣服是深衣,就是長衫),與鮑宣一起拉著小車回到家鄉。(她)拜見婆母禮節完畢後,就提著水瓮出去打水,修習為婦之道,鄉里的人對她非常稱讚。
唐太宗問魏徵說:「觀察近來和古代的帝王,有傳承帝位十代的,有傳承帝位一兩代的,也有自己得到天下自己又失去天下的。我常常心懷憂慮的原因(是),或者害怕撫慰養育人民不能得到適當的方法,或者害怕心中產生驕傲懈怠的情緒,高興憤怒超過了限度,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超過限度了),您可以為我說出這個情況,(我)應當把您的話當作準則。」魏徵回答說:「喜愛慾望高興憤怒的情緒,聖賢之人和普通人是一樣的,聖賢之人能夠剋制它,不讓它超過限度,普通人放縱它,(喜愛慾望高興憤怒的情緒)多到失去適當的限度……希望陛下常常能自我剋制,來確保能夠善終的美德,那麼千秋萬世就永遠仰賴您了。」
秀才何岳曾經在夜間走路時,撿到銀子二百多兩,不敢和家裡人說這件事,擔心家人會勸告他把銀子留下。第二天早晨他帶著銀子回到拾到銀子的地方,看見一個人回來尋找。何岳問他那人銀子的數目和封存標識,回答全都符合,於是就把銀子還給了他。那個人要分一些銀子給他來感謝他,何岳就說:「我拾到銀子而別人又不知道,銀子全都可以成為我的財物啊,我為什麼要貪圖這幾兩銀子的好處呢?」那個人感謝了他才就離去。何岳曾在當官的人家教書的時候,那個當官的人有時要去京城,寄存一個箱子給何岳,箱子裡面有幾百兩銀子。告訴何岳等有機會的時候再來取回。他一離開就是幾年,沒有任何消息。何岳聽說那官員的侄子有別的事到南方來,就把箱子交給那官員的侄子托他帶回給那位去京城官員了。何岳是一位窮秀才,他撿到銀子就還給別人,短時期內不起貪心還可以勉勵:但那官把銀子寄在他家多年,卻毫不動心,這種高尚的品質遠遠超過了普通人!
呂蒙正不記人過
呂蒙正相公不喜記人過。初參加政事,入朝堂,有朝士於簾內指之曰:「是小子亦參政耶?」蒙正佯為不聞而過之。其同列怒,令詰其官姓名,蒙正遽止之。罷朝,同列猶不能平,悔不窮問。蒙正曰:「一知其姓名,則終身不能復忘,固不如無知也。不問之,何損?」時人服其量。
是小子亦參政耶?」蒙正佯為不聞而過之
一知其姓名,則終身不能復忘,固不如無知也。不問之,何損
石勒不計前嫌
後趙王勒悉召武鄉耆舊詣襄國,與之共坐歡飲。初,勒微時,與李陽鄰居,數爭漚麻池相毆,陽由是獨不敢來。勒曰:「陽,壯士也;漚麻,布衣之恨;孤方兼容天下,豈仇匹夫乎!」遽召與飲,引陽臂曰:「孤往日厭卿老拳,卿亦飽孤毒手。」因拜參軍都尉。
漚麻,布衣之恨;孤方兼容天下,豈仇匹夫乎
孤往日厭卿老拳,卿亦飽孤毒手。」因拜參軍都尉
世評華歆王朝
華歆、王朗俱乘船避難,有一人慾依附,歆輒難之。朗曰:「幸尚寬,何為不可?」後賊追至,王欲舍所攜人。歆曰:「本所以疑,正為此耳。既已納其自托,寧可以急相棄邪?」遂攜拯如初。世以此定華、王之優劣。
有一人慾依附,歆輒難之
既已納其自托,寧可以急相棄邪?
陳寔曉喻梁上君子
(陳)寔在鄉閭,平心率物。其有爭訟,輒求判正,曉譬曲直,退無怨者。至乃嘆曰:「寧為刑罰所加,不為陳君所短。」時歲荒民儉,有盜夜入其室,止於樑上。寔陰見,乃起自整拂,呼命子孫,正色訓之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惡,習以性成,遂至於此。梁上君子者是矣!」盜大驚,自投於地,稽顙歸罪。寔徐譬之曰:「視君狀貌,不似惡人,宜深克己反善。然此當由貧困。」令遺絹二匹。自是一縣無復盜竊。
其有爭訟,輒求判正,曉譬曲直,退無怨者。
寧為刑罰所加,不為陳君所短
呂蒙正先生不喜歡記著別人對他的犯下的錯。當初剛任參知政事的時候,上朝時,有一個朝廷官員在簾內指著他說:「這樣的粗陋之人也能夠參與朝政嗎?」蒙正假裝沒有聽到走了過去。他的同事很憤怒,讓人詢問那位官員的姓名,蒙正急忙制止了同事。朝事結束後,他的同事心中仍然憤憤不平,後悔沒有追問到底。蒙正說: 「一旦知道了他的姓名,那麼我終身不能再忘了他,還不如不知道。沒有查詢他的姓名,又有什麼損失呢?」當時的人都很佩服他的氣量。
後趙王石勒請武鄉有聲望的老友前往襄國,同他們一起歡會飲酒。當初,石勒出身貧賤,與李陽是鄰居,多次為爭奪漚麻池而相互毆打,所以只有李陽一個人不敢來。石勒說:「李陽是個壯士,爭漚麻池一事,那是我當平民百姓時結下的怨恨。我現在廣納人才,怎麼能對一個普通百姓記恨呢?」於是急速傳召李陽,同他一起飲酒,還拉著他的臂膀開玩笑說:「我從前挨夠你的拳頭,你也遭到了我的痛打。」隨後任命李陽做參軍都尉。
華歆和王朗一起乘船避難,有一個人想搭乘他們的船,華歆很為難。王朗卻說:「幸好船還寬敞,有什麼可為難的。」一會兒賊寇要追上來了,王朗想丟下剛才搭船的人。華歆說:「剛才我所以猶豫,正是這個原因。既然已經接納了他來船上託身,哪裡能因為情況危急就丟下他呢。」於是就繼續帶著他趕路。世人也由此判定華王二人的優劣。
陳寔在鄉間,以平和的心對待事物。百姓間出現爭執官司時,陳寔判決公正,告訴百姓道理的曲直,百姓回去後沒有埋怨的。大家感嘆說:「寧願被刑罰處治,也不願被陳寔批評。」當時年成不好,民眾沒有收成,有小偷夜間進入陳寔家裡,躲在房樑上。陳寔暗中發現了,就起來整頓衣服,讓子孫聚攏過來,正色訓誡他們說:「人不可以不自我勉勵。不善良的人不一定本性是壞的,(壞)習慣往往由(不注重)品性修養而形成,於是到了這樣的地步。梁上君子就是這樣的人!」小偷大驚,從房梁跳到地上,跪拜在地,誠懇認罪。陳寔慢慢告訴他說:「看你的長相,也不像個壞人,應該深自克制,返回正道。然而你這種行為當是由貧困所致。」結果還贈送二匹絹給小偷。從此全縣沒有再發生盜竊。
齊宣王好諛
宣王好射,說人之謂己能用強也,其實所用不過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引試之,中關而止,皆曰:「不下九石。非大王孰能用是!」宣王說之。然則宣王用不過三石,而終身自以為九石。三石,實也;九石,名也。宣王說其名而喪其實。
宣王好射,說人之謂己能用強也
非大王孰能用是
東吳四英傑
孫吳奄有江左,亢衡中州,固本於策、權之雄略,然一時英傑如周瑜、魯肅、呂蒙、陸遜四人者,真所謂社稷心膂,與國為存亡之臣也。自古將帥,未嘗不矜能自賢,疾勝己者,此諸賢則不然。孫權初掌事,肅欲北還,瑜止之,而薦之於權曰。「肅才宜佐時,當廣求其比,以成功業。」後瑜臨終與權箋曰:「魯肅忠烈,臨事不苟,若以代瑜,死不朽矣!」肅遂代瑜典兵。呂蒙為尋陽令,肅見之曰:「卿今者才略非復吳下阿蒙。」遂拜蒙母,結友而別。蒙遂亦代肅。蒙在陸口,稱疾還,權問:「誰可代者?」蒙曰:「陸遜意思深長,才堪負重,觀其規慮,終可大任,無復是過也。」遜遂代蒙。四人相繼,居西邊三四十年,為威名將,曹操、劉備、關羽皆為所挫。雖更相汲引,而孫權委心所之,吳之所以為吳,非偶然也。
自古將帥,未嘗不矜能自賢,疾勝己者,此諸賢則不然
陸遜意思深長,才堪負重,觀其規慮,終可大任,無復是過也
蕭何追韓信
(韓)信數與蕭何語,何奇之。至南鄭,諸將行道亡者數十人,信度何等已數言上,上不我用,即亡。何聞信亡,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來謁上,上且怒且喜,罵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上曰:「若所追者誰何?」曰:「韓信也。」上復罵曰:「諸將亡者以十數,公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諸將易得耳。至於信者,國士無雙。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所與計事者。顧王策安所決耳。」
諸將行道亡者數十人,信度何等已數言上,上不我用,即亡
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所與計事者。顧王策安所決耳
齊宣王喜愛射箭,喜歡人家誇耀他能夠使用強弓,其實他用的弓只要三百多斤的力氣就可以拉開。他在大臣面前顯示弓,大臣們都拉著弓試一試,都只拉到一半,便說:「拉開它至少要一千多斤的力氣,不是大王,誰能拉得開?」宣王非常高興。但是,宣王用的不過是三百多斤的弓,但是他一輩子都以為自己拉開了一千多斤的弓。三百多斤是實,一千多斤是名,宣王喜歡的是名而失了實。
孫吳之所以擁用江東,抗衡於中國,根本是因為孫策、孫權的雄才大略。當時東吳的英傑,(如周瑜、魯肅、呂蒙、陸遜四個人,是當時的(東吳)的所謂社稷心膂,)都是能與國家共存亡的大臣。但是因為自古將帥,大都認為自己是賢能之人,害怕有勝過自己的。但是上面這些賢能的人則不是這樣。孫權剛接執掌政權,魯肅(北方人)欲去江北(投靠曹操),瑜止之,而向孫權推薦:「肅才宜佐時,當廣求其比,以成功業。」後瑜臨終給孫權寫信推薦:「魯肅忠烈,臨事不苟,如果能用他來代替我,我死不後悔!」肅遂代瑜治軍。呂蒙為尋陽令,肅見之曰:「你現在的才略不再是當年吳下阿蒙(因為呂蒙已學習了大量的知識)。」遂拜蒙母,結友而別。呂蒙後來也代替了魯肅執掌軍權。呂蒙在陸口,因有病辭職,權問:「誰可代你?」蒙曰:「陸遜意思深長,才堪負重,觀其規慮,終可大任,無復是過也。」遜遂代蒙。四人相繼,居西邊三四十年,為威名將,曹操、劉備、關羽皆曾被他們打敗。雖然他們互相推薦引見,而孫權又能委心聽之,東吳之所以為吳,並非是偶然的。
韓信又多次和蕭何談天,蕭何也很佩服他。(漢王的部下多半是東方人,都想回到故鄉去,)因此隊伍到達南鄭時,半路上跑掉的軍官就多到了幾十個。韓信料想蕭何他們已經在漢王面前多次保薦過他了,可是漢王一直不重用自己,就也逃跑了。蕭何聽說韓信逃跑了,來不及把此事報告漢王,就徑自去追趕。有個不明底細的人報告漢王說:「丞相蕭何逃跑了。」漢王極為生氣,就像失掉了左右手似的。隔了一兩天,蕭何回來見漢王,漢王又是生氣又是喜歡,罵道:「你逃跑,是為什麼?」蕭何答道:「我不敢逃跑,我是追逃跑的人。「你去追回來的是誰?」蕭何說:「韓信啊。」漢王又罵道:「軍官跑掉的有好幾十,你都沒有追;倒去追韓信,這是撒謊。」蕭何說:「那些軍官是容易得到的,至於像韓信這樣的人才,是普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來的。大王假如只想老做漢中王,當然用不上他;假如要想爭奪天下,除了韓信就再也沒有可以商量大計的人。只看大王如何打算罷了。」
治本在得人(翻譯整段)
苻堅召見(高泰),悅之,問以為治之本。對曰:「治本在得人,得入在審舉,審舉在核真,未有官得其人而國家不治者也。」堅曰:「可謂辭簡而理博矣。」
齊桓公登門訪士
齊桓公見小臣稷,一日三至不得見也。從者曰:「萬乘之主,見布衣之士,一日三至而不得見,亦可以止矣。」桓公曰:「不然。士之傲爵祿者,固輕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輕其士。縱夫子傲爵祿,吾庸敢傲霸王乎?」五往而後得見。天下聞之,皆曰:「桓公猶下布衣之士,而況國君乎?」於是相率而朝,靡有不至。
士之傲爵祿者,固輕其主
桓公猶下布衣之士,而況國君乎
漢武帝下詔求賢(翻譯整段)
詔曰:「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馬或奔踶(dì)而致千里,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駕之馬,跅(tuò)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才異等可為將相及使絕國者。」
物各有短長
甘戊使於齊,渡大河。船人曰:「河水間耳,君不能自渡,能為王者之說乎?」甘戊曰:「不然,汝不知也。物各有短長,謹願敦厚,可事主不施用兵;騏驥、騄駬,足及千里,置之宮室,使之捕鼠,曾不如小狸;幹將為利,名聞天下,匠以治木,不如斤斧。今持楫而上下隨流,吾不如子;說千乘之君,萬乘之主,子亦不如戊矣。」
河水間耳,君不能自渡,能為王者之說乎
物各有短長,謹願敦厚,可事主不施用兵
符堅召見高泰,很喜歡他,向他請教治國的根本辦法。高泰回答說:「治國的根本辦法在於得人才,得人才在於慎重推薦,慎重推薦在於考察這人的真實情況。每個官位得到合適人選,國家卻治理得不好的情況,是不會有的。」苻堅(聽後)說:「說的真是言詞簡略而道理深廣啊。」
齊桓公召見小臣稷,一天去了三次沒被允許見面。跟隨的人說:「有萬量馬車的國君,召見平民百姓,一天去三次都沒被允許見面,也該停止了。」齊桓公說:「不是這樣的。讀書人輕視有權有錢的人,所以一定輕視他的國君;他的國君(如果)輕視其他國君,也輕視他的城民。即使稷輕視有權有錢的人,我又怎麼敢輕視其他國君呢?」去了五次之後,終於允許見面。天下人知道後,都說:「桓公尚且放下架子對待平民百姓,何況我們這些國君呢?」於是一同前往朝拜齊桓公,沒有不前往的。
漢武帝下詔書說:「大概有異乎尋常的事業,一定要依靠不同一般的人才能完成。因此,有的千里馬飛速賓士而卻能日行千里,有些有本事的人背著世俗譏議的包袱,卻能建立功名。難於駕馭的馬,放縱不羈的人才,只不過在於人們如何駕馭、如何使用他們罷了。命令州郡長官考察並向上推薦當地官民中具有超等傑出的才能、可以作為將相以及能出使極遠國家的人。」
甘戊出使齊國,要渡過一條大河。船戶說:「河水那麼淺,你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渡河,又怎麼能做出使齊王高興的事呢?」甘戊說:不是這樣的,你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事物各有長處和短處;老實謹慎地做事,輔助主人不戰而勝;騏驥、騄駬這樣的好馬,可以日行千里,而把它們放在家裡,讓它們去捕老鼠,還不如小貓;幹將這樣鋒利的好劍,工匠用來伐木還不如斧頭的作用大。而現在在河中搖船,進退自如,我不如你;遊說那些國君,國王,你就不如我了。
陸贄論人才
人之才行,自昔罕全,苟有所長,必有所短。若錄長補短,則天下無不用之人;責短舍長,則天下無不棄之士。加以情有愛憎,趣有異同,假使聖如伊、周,賢如墨、楊,求諸物議,孰免譏嫌?昔子貢問於孔子曰:「鄉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蓋以君子小人意必相反,其在小人之惡君子亦如君子之惡小人。將察其情,在審基聽,聽君子則小人道廢,聽小人則君子道消。
若錄長補短,則天下無不用之人;責短舍長,則天下無不棄之士
情有愛憎,趣有異同,假使聖如伊、周,賢如墨、楊,求諸物議,孰免譏嫌
將察其情,在審基聽,聽君子則小人道廢,聽小人則君子道消
宋仁宗重用王安石
帝欲用安石,唐介言安石難大任。帝曰:「文學不可任耶?經術不可任耶?吏事不可任耶?」介對曰:「安石好學而泥古,故議論迂闊,若使為政,必多所變更。」帝不以為然,竟以安石參知政事,謂之曰:「人皆不能知卿,以卿但知經術,不曉世務。」安石對曰:「經術正所以經世務。」帝曰:「然則卿設施以何為先?」安石對曰:「變風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帝深納之。
安石好學而泥古,故議論迂闊,若使為政,必多所變更。
變風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帝深納之。
唐太宗論舉賢(翻譯整段)
上令封德彝舉賢,久無所舉。上詰之,對曰:「非不盡心,但於今未有奇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古之致治者,豈借才於異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
人的才能和德行,從古代到現在就很少(有人)全部具備,如果任用長處然後補充缺點,那麼天下沒有不能被錄用的人,只看見短處就捨棄長處,那麼天下就沒有可以錄用的人了,再加上感情有愛恨之分,志趣有所不同,如果聖明的像伊尹、周公,賢德像墨翟、楊朱,求他們好壞,誰能避免被譏笑?從前子貢問孔子:「一個鄉村的人都喜歡,那該怎麼辦?」孔子說:「不能肯定。」「一個鄉村的人都討厭,那該怎麼辦?」「不能肯定。不能因為鄉村的人喜歡就認為好,不喜歡就討厭他.」那是因為好人和壞人行事必定不同,就好像小人討厭君子也像好人討厭壞人,要認真調查清楚實情,聽君子的話那麼小人之道就會廢止,聽小人的話那麼君子之道就會消失。
皇帝(宋仁宗)想啟用王安石,唐介說:「安石難以擔當大任。」皇帝說:「(他)文學方面不可信任嗎?經術方面不可信任嗎?吏事方面不可信任嗎?」唐介答:「安石好學但是思想古板,以前討論的時候,他的思想行為不切實際事理,如果他做了官,(他的)政策肯定經常變更。」皇帝卻不這樣認為,最終(還是)任命王安石為參知政事,對(王安石)說:「別人都不了解你,認為只知道儒家經術,不清楚世務,」王安石答道:「儒家經術正是用來規劃處理世務。」皇帝說:「你認為現在應該先實施什麼政策?」王安石說:「要改變現在的風氣、禮節、習慣,公布新的法令,(這)正是現在所急需要做的事。」皇帝深信並採納了(他的意見)。
唐太宗讓封德彝舉薦有才能的人,他過了好久也沒有推薦一個人。太宗責問他,他回答說:「不是我不盡心去做,只是當今沒有傑出的人才啊!」太宗說:「用人跟用器物一樣,每一種東西都要選用它的長處。古來能使國家達到大治的帝王,難道是向別的朝代去借人才來用的嗎?我們只是擔心自己不能識人,怎麼可以冤枉當今一世的人呢?」
何充直言不諱(翻譯整段)
王含作廬江郡,貪濁狼籍。王敦護其兄,故與眾坐稱:「家兄在郡定佳,廬江人士咸稱之。」時何充為敦主簿,在坐,正色曰:「充即廬江人,所聞異於是。」敦默然。旁人為之反側,充晏然,神意自若。
呂僧珍不仗勢
僧珍在任,平心率下,不私親戚。從父兄子先以販蔥為業,僧珍既至,乃棄業欲求州官。僧珍曰:「吾荷國重恩,無以報效,汝等自有常分,豈可妄求叨越,但當速反蔥肆耳。」僧珍舊宅在市北,前有督郵廨,鄉人咸勸徒廨以益其宅。僧珍怒曰:「督郵官廨也,置立以來,便在此地,豈可徙之益吾私宅!」姊適於氏,住在市西,小屋臨路,與列肆雜處,僧珍常導從鹵簿到其宅,不以為恥。
吾荷國重恩,無以報效,汝等自有常分,豈可妄求叨越
姊適於氏,住在市西,小屋臨路,與列肆雜處,僧珍常導從鹵簿到其宅,不以為恥。
劉庭式娶盲女(翻譯整段)
齊人劉庭式未及第時,議娶其鄉人之女,既成約而未納幣也。庭式及第,其女以疾,兩目皆盲。女家躬耕,貧甚,不敢復言。或勸納其幼女,庭式笑曰:「吾心已許之矣。雖盲,豈負吾初心哉。」卒取盲女,與之偕老。
濟陰之賈人
濟陰之賈人,渡河而亡其舟,棲於浮苴之上,號焉。有漁者以舟往救之,未至,賈人急號曰:"我濟陰之巨室也,能救我,予爾百金!"漁者載而升諸陸,則予十金。漁者曰:"向許百金,而今予十金,無乃不可乎!"賈人勃然作色曰:"若,漁者也,一日能獲幾何?而驟得十金,猶為不足乎?"漁者黯然而退。他日,賈人浮呂梁而下,舟薄於石又覆,而漁者在焉。人曰:"盍救諸?"漁者曰:"是許金不酬也。"立而觀之,遂沒。
向許百金,而今予十金,無乃不可乎
若,漁者也,一日能獲幾何?而驟得十金,猶為不足乎
王含作廬江郡郡守的時候,貪污很厲害。王敦袒護他的哥哥,有意在與很多人說話時誇口說:「我的哥哥在廬江郡一定做得很好,廬江郡的人都稱讚他。」當時何充擔任王敦的文書,也在座,就臉色嚴肅地說:「我何充就是廬江郡的人,我所聽到的與這種說法不同。」王敦一下子沒話可說了。在座的其他人都為何充擔心,很不安。而何充顯得態度平和,神色自如,和平常一樣。
呂僧珍在位期間,公平對待屬下,不徇私情。堂兄的兒子呂宏起先以販蔥為業,在呂僧珍就任以後,就放棄販蔥業想求他在州里安排個官噹噹,呂僧珍說:「我蒙受國家大恩,沒有什麼可以報效的。你們本來有適合自己身份地位的職業,怎麼可以胡亂要求得到不該得的職份!還是應當趕快回到蔥店去吧。」呂僧珍老家在市北,前面建有督郵的官署,鄉人都勸他遷移官署來擴建住宅。呂僧珍惱怒地說:「督郵這官署,從建造以來就一直在這裡,怎麼可以遷走它來擴建我的私宅呢?」他姐姐嫁給於氏,住在市西,小屋面臨馬路,又混雜在各種店鋪中間,呂僧珍經常引帶著儀仗隊到她家,並不覺得辱沒了身份。
齊地人劉庭式還沒中舉時,心想迎娶自己的同鄉的女兒,兩家已草成婚約然而還沒給女方送禮。到劉庭式中舉,自己的未婚女友因患病,兩眼都瞎了。女家是農耕之家,很窮,不敢再提起婚事。有人規勸他迎娶那家小女,劉庭式笑著說:「我的心已經許配給她了。雖然她兩眼瞎了,怎能違背我當初的本心呢。「最後迎娶了盲女,並和她共同生活到老。
濟陰有位商人,渡河的時候沉了船,危急中只好伏在河中漂著的枯草上呼救。一位漁夫駕著小舟去救他,不等船划到跟前,商人就急忙大喊:「我是濟上的大戶,你能救了我,我送給你一百兩銀子。」 漁夫用船把他載到岸上去以後,他卻只給了漁夫十兩銀子。漁夫問他:「我救你的時候你親口許給我一百兩銀子,可是現在只給十兩,這恐怕不合理吧?」商人馬上變了臉說:「你是個打漁的,一天能有多少收入?現在一下子得了十兩銀子,還不滿足嗎?」漁夫很不高興地走開了。過了些日子,這位商人坐船沿著呂梁河東下,船撞在礁石上又沉了,而那位漁夫剛好在他沉船的地方。有人見漁夫沒動,便問他:「你怎麼不去救救他?」漁夫輕蔑地回答說:「這是那位答應給我百兩銀子卻又說不算的人。」於是,漁夫把船停在岸邊,看著那位商人在水裡掙扎了一陣就沉沒於河水之中了。
範式言而有信
範式字巨卿,少游太學,為諸生,與汝南張劭為友。劭字元伯。二人並告歸鄉里。式謂元伯曰:「後二年當還,將過拜尊親,見孺子焉。」乃共剋期日。後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請設饌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別,千里結言,爾何相信之審邪?」對曰:「巨卿信士,必不乖違。」母曰:「若然,當為爾醞酒。」至其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飲,盡歡而別。
二年之別,千里結言,爾何相信之審邪?
巨卿信士,必不乖違
「殿上虎」劉安世
安世儀狀魁碩,音吐如鍾。初除諫官,未拜命,入白母曰:「朝廷不以安世不肖,使在言路。倘居其官,須明目張胆,以身任責,脫有觸忤,禍譴立至。主上方以孝治天下,若以老母辭,當可免。」母曰:「不然,吾聞諫官為天子諍臣,汝父平生欲為之而弗得,汝幸居此地,當捐身以報國恩。正得罪流放,無問遠近,吾當從汝所之。」於是受命。在職累歲,正色立朝,扶持公道。其面折廷爭,或帝盛怒,則執簡卻立,伺怒稍解,復前抗辭。旁侍者遠觀,蓄縮悚汗,目之曰「殿上虎」,一時無不敬懾。
倘居其官,須明目張胆,以身任責,脫有觸忤,禍譴立至
汝幸居此地,當捐身以報國恩。正得罪流放,無問遠近,吾當從汝所之
餓死不吃"嗟來之食"
齊大飢,黔敖為食於路,以待餓者而食之。有餓者蒙袂輯履,貿貿然來。黔敖左奉食,右執飲,曰:「嗟!來食!」揚其目而視之曰:「予唯不食嗟來之食,以至於斯也!」從而謝焉,終不食而死。
黔敖為食於路,以待餓者而食之
王坦直言驚益王
王,帝第五子元傑也。嘗作假山,召僚屬置酒,眾皆褒美,坦獨俯首。王強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故,坦曰:「坦在田舍時,見州縣督稅,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此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時帝亦為假山未成,聞之亟毀焉。
眾皆褒美,坦獨俯首
見州縣督稅,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
範式字巨卿,山陽金張(今山東金山縣)人。年輕時在太學求學,成為眾多求學者之一,與汝南張劭是同窗好友,張劭字元伯,兩人同時離開太學返鄉,範式對張劭說,二年後我將到你家拜見你的父母,看看你的孩子。於是約好了日期。後來當約好的日期快到的時候,張劭把這件事告訴他母親,請他母親準備酒菜招待範式。母親問:你們分別已經兩年了,相隔千里,你就那麼認真地相信他嗎?張劭回答:範式是一個講信用的人,他一定不會違約的。母親說,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就為你釀酒。到了約好的那日,範式果然來到。大家一起飲酒,盡歡而別。
齊國出現了嚴重的饑荒。黔敖在路邊準備好飯食,以供路過飢餓的人來吃。有個飢餓的人用袖子蒙著臉,無力地拖著腳步,莽撞地走來。黔敖左手端著吃食,右手端著湯,說道:「喂!來吃吧!」那個饑民揚眉抬眼看著他,說:「我就是不願吃嗟來之食,才落地這個地步!」黔敖追上前去向他道歉,他仍然不吃,終於餓死了。
安世身材魁偉,容貌端莊,聲如洪鐘。起初任命為諫官,還未受命,回到家裡對母親說:「朝廷不因為我安世不賢,讓我任諫官。倘若就任這個官職,那就要有膽識也敢於伸張正義而無所畏懼,以自己的生命來擔負起職責。如果冒犯了皇上,災禍貶官就會立刻到來。皇上正以孝道治理天下,如果說我以母親年老為託辭,應當可以避免任此官職。」母親說:「這就不對了。我聽說諫官是皇上面前的敢於直言諍諫的重臣,你父親一生都想做這樣的官卻未能做到,而你有幸任此官職,你應當獻出生命來報效國家的大恩。縱使遭罪被流放,不論遠近,我一定會隨你去的。」(安世)於是接受了官職。他在職多年,神色嚴肅立於朝廷之上,主持公道。他當面指斥,在朝廷上諫爭,有時碰上皇上大怒,(他)就握著手板退一步站立,等皇上怒氣稍解,再上前爭辯。旁邊陪侍的人在遠觀看,縮著頭害怕得身上冒汗,把他稱作「殿上虎」,一時間沒有人不敬仰他。
益王是宋太宗的第五兒子,叫趙元傑。曾經修建了一座假山,召集僚屬飲酒,眾人都誇讚假山,而王坦卻獨自低著頭。益王強迫他看(假山),他說:「我(在這裡)只看到血山,根本沒看到什麼假山。」益王很驚訝,問他(只看到血山的)原因,姚坦說:「我在田間時,看見州縣的官吏督促交稅,上下一起逼迫,父子兄弟被鞭打痛苦不堪,血流滿身。這座假山都是用百姓租稅築成的,不是血山又是什麼呢?」當時(太宗)皇帝也在修建假山,還沒完成,聽到王坦的話之後馬上命人砸毀(假山)。
婁師德與狄仁傑
狄梁公與婁師德同為相。狄公排斥師德非一日,則天問狄公曰:「朕大用卿,卿知所自乎?」對曰:「臣以文章直道進身,非碌碌因人成事。」則天久之曰:「朕比不知卿,卿之遭遇,實師德之力。」因命左右取筐篋,得十許通薦表,以賜梁公。梁公閱之,恐懼引咎,則天不責。出於外曰:「吾不意為婁公所涵!」而婁公未嘗有矜色。
臣以文章直道進身,非碌碌因人成事
朕比不知卿,卿之遭遇,實師德之力
司馬遷贊李廣
《傳》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其李將軍之謂也。余睹李將軍恂恂如鄙人,口不能道辭。及死之日,天下知與不知,皆為盡哀。彼其忠實心誠信於士大夫也。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雖小,可以諭大也。
其李將軍之謂也
及死之日,天下知與不知,皆為盡哀
李林甫口蜜腹劍(翻譯整段)
李林甫為相,凡才望功業出己右及為上所厚、勢位將逼己者,必百計去之;尤忌文學之士,或陽與之善,啖以甘言,而陰陷之,世謂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劍」。
曾參不受魯君邑
曾子衣敝衣以耕,魯君使人往致邑焉,曰:「請以此修衣。」曾子不受。反,復往,又不受,使者曰:「先生非求於人,人則獻之,奚為不受?」曾子曰:「臣聞之,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驕人;縱子有賜不我驕也,我能勿畏乎?」終不受。孔子聞之曰:「參之言,足以全其節也。」
曾子衣敝衣以耕,魯君使人往致邑焉,曰:「請以此修衣。」
「臣聞之,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驕人;縱子有賜不我驕也,我能勿畏乎?
狄梁公與婁師德一同作相國。狄仁傑一直排斥婁師德,武則天問他說:「朕重用你,你知道原因嗎?」狄仁傑回答說:「我因為文章出色和品行端正而受到重用,並不是無所作為而依靠別人。」過了一會,武則天對他說:「我曾經不了解你,你作了高官,全仗婁師德提拔。」於是令侍從拿來文件箱,拿了十幾篇推薦狄仁傑的奏摺給狄仁傑。狄仁傑讀了之後,害怕得連忙認錯,武則天沒有指責他。狄仁傑走出去後說:「我沒想到竟一直被婁大人容忍!」而婁公從來沒有驕矜的表現。
《論語》講:「一個在上位的人,他自己行為正直,不下命令,教化也能推行;他自己行為不正,即使下了命令,人們也不會聽從。」這正好用來說明李將軍。我看李將軍誠誠懇懇嚴肅認真,像一個質樸的鄉下人,不善於講漂亮話。但是當他死的時候,普天下的人,不論是認識他的還是不認識他的,全都沉痛地哀悼他。這是因為他那忠誠樸實的品德,實實在在地展現在士大夫面前啊。諺語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這話講的雖是平常小事,卻說明了一個大道理。
李林甫為宰相後,對於朝中百官凡是才能和功業在自己之上或受到玄宗寵信或官位快要超過自己的人,一定要想方設法除去,尤其忌恨有文學才能而進官的士人。有時表面上裝出友好的樣子,說些動聽的話,而暗中卻陰謀陷害。所以世人都稱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劍」。
曾子穿著很破舊的衣服在耕田,魯國的國君派人要封送給他一大片土地,曾子堅決不受。那人回去,又再送來,曾子還是不接受。使者說:「這又不是先生你向人要求的,是別人獻給你的,你為什麼不受?」曾子說:「我聽說,接受別人饋贈的人就會害怕得罪饋贈者;給了人家東西的人,就會對受東西的人顯露驕色。那麼,就算國君賞賜我的土地而不對我顯露一點驕色,但我能不因此害怕得罪他嗎?」孔子知道了這件事,就說:「曾參的話,是足以保全他的節操的。」
錢金玉捨生取義
錢金玉官松江千總,性剛果,尚廉節。道光壬寅鴉片釁起,錢方假歸省親,聞訊,即束裝起行。其親友尼之曰:「軍事方急,禍福不可知。君方在假,上官又未有文檄趣君往,何急急為?」錢不聽。既至吳淞,從守西炮台,與部卒同飲食卧起,以力戰相勖。及東炮台陷,彈丸咸集於西炮台。錢奮勇督戰,喋血數小時,左臂中三彈,曾不少卻。其近卒泣陳:「公有老母在,不可死。」笑謝曰:「焉有食國之祿而逃其難者乎?幸勿為吾母慮也!」未幾,一彈來,中左乳,遂仆。彌留之際,猶大呼「賊奴誤國」不置。
其親友尼之曰:「軍事方急,禍福不可知。君方在假,上官又未有文檄趣君往,何急急為?」
焉有食國之祿而逃其難者乎?幸勿為吾母慮也!
鄭玄謙讓無私
鄭玄欲注《春秋傳》,尚未成。時行,與服子慎遇,宿客舍,先未相識。服在外車上與人說己注《傳》意,玄聽之良久,多與己同。玄就車與語,曰:「吾久欲注,尚未了。聽君向言,多與吾同,今當盡以所注與君。」遂為服氏注。
玄就車與語,曰:「吾久欲注,尚未了。聽君向言,多與吾同,今當盡以所注與君。
李勣煮粥侍姊
英公雖貴為僕射,其姊病,必親為粥,釜燃輒焚其須。姊曰:「仆妾多矣,何為自苦如此?」勣(Jī)曰:「豈為無人耶!顧今姊年老,勣亦年老,雖欲久為姊粥,復可得乎?」
顧今姊年老,勣亦年老,雖欲久為姊粥,復可得乎?
海瑞遺物
都御史剛峰(海瑞的號)海公,卒於官舍,同鄉宦南京者,惟戶部蘇懷民一人。蘇點其宦囊,竹籠中俸金八兩,葛布一端,舊衣數件而已。如此都御史,那可多得!王司寇鳳洲評之云:「不怕死,不愛錢,不立黨。」此九字斷盡海公生平,即千萬言諛之,能加於此評乎?
錢金玉做松江縣的千總官,性情剛毅果敢,崇尚廉潔的氣節。道光壬寅年間(1842年)鴉片戰爭爆發。錢金玉正在休假回鄉探親,聽到消息,立即收拾行裝動身。他的親友阻止他說:「戰事正緊急,是禍是福不可知曉,您正在休假,上級官員又沒有文件催促您前去,為什麼急急忙忙地回去呢?」錢金玉不聽,回到吳淞口後,就跟從軍隊守衛西炮台,和士兵一起吃飯睡覺,一起行動,他們用努力作戰的話相互勉勵。到了東炮台陷落後,槍彈炮彈全都落到西炮台。錢金玉奮勇指揮戰鬥,浴血奮戰幾個小時,左臂中了三彈,卻毫不後退。他身邊的士兵哭著說:「您有老母親在,不能死。」錢金玉笑著辭謝說:「哪裡有享受國家俸祿卻在國家有難時逃避的道理呢?希望你不要為我母親擔心。」不久,一顆槍彈飛來,擊中了左胸,他於是倒下了。在臨死的時候,他還大喊「賣國賊害了國家」不停。
鄭玄想注《春秋傳》,還沒有完成。這時有事到外地去,,與服子慎(虔)不期而遇,同住一個客店,起初彼此互不認識。服虔在客店外的車上和別人談論自己注這部書的想法。鄭玄聽了很久,覺得服虔的見解多數和自己相同。於是走到車邊,對服虔說:「我早就想注《春秋傳》,目前還沒完成。聽了您剛才的話,看法大多與我相同。現在,我應該把自己所作的注全部送給您。」這就是服氏《春秋注》。
唐英公李績,身為僕射,他的姐姐病了,他還親自為她燒火煮粥,以致火苗燒了他的鬍鬚。姐姐勸他說:「你的妾那麼多,你自己為何要這樣辛苦?」李回答說:「難道真的是沒有人嗎?我是想姐姐現在年紀大了,我自己也老了,即使想長久地為姐姐燒火煮粥,又怎麼可能呢?」
都御史海瑞,死在官衙的屋子裡。他在南京做官的同鄉人,只有戶部蘇民懷一個人。蘇民懷檢查清點海瑞做官的俸祿,竹箱中只有八兩銀子,兩丈麻布,幾件舊衣服罷了。像這樣的都御史怎麼會多呢?王鳳洲對海瑞評價說:「不怕死,不愛錢,不結黨。」這九個字寫全了海公的一生,即使千言萬語讚揚他,能勝過這評論嗎?
腹朜大義滅親
墨子有巨子腹朜,居秦,其子殺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長矣,非有它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誅矣,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腹朜對曰:「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王雖為之賜,而令吏弗誅,腹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許惠王而遂殺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義,巨子可謂公矣。
寡人已令吏弗誅矣,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
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義,巨子可謂公矣
楊震論"四知"
(楊)震少好學……大將軍鄧騭聞其賢而辟之,舉茂才,四遷荊州刺史、東萊太守。當之郡,道經昌邑,故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謁見,至夜懷金十斤以遺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無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密愧而出。後轉涿郡太守。性公廉,不受私謁。子孫常蔬食步行,故舊長者或欲令為開產業,震不肯,曰:「使後世稱為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
當之郡,道經昌邑,故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謁見
子孫常蔬食步行,故舊長者或欲令為開產業,震不肯
唐太宗"五事"治天下
上御翠微殿,問侍臣曰:「自古帝王雖平定中夏,不能服戎、狄。朕才不逮古人而成功過之,自不諭其故,諸公各率意以實言之。」群臣皆稱:「陛下功德如天地,萬物不得而名言。」上曰:「不然。朕所以能及此者,止由五事耳。自古帝王多疾勝己者,朕見人之善,若己有之。人之行能,不能兼備,朕常棄其所短,取其所長。人主往往進賢則欲置諸懷,退不肖則欲推諸壑,朕見賢者則敬之,不肖者則憐之,賢不肖各得其所。人主多惡正直,陰誅顯戮,無代無之,朕踐祚以來,正直之士,比肩於朝,未嘗黜責一人。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故其種落皆依朕如父母。此五者,朕所以成今日之功也。」顧謂褚遂良曰:「公嘗為史官,如朕言,得其實乎?」對曰:「陛下盛德不可勝載,獨以此五者自與,蓋謙謙之志耳。」
自不諭其故,諸公各率意以實言之
人主往往進賢則欲置諸懷,退不肖則欲推諸壑,
墨家有一個領袖叫腹朜(月改黃),居住在秦國。他的兒子殺了人。秦國的惠王(對他)說:「先生你的年事已高,又沒有別的兒子。寡人已經命令官吏不殺你的兒子了。先生你這件事就聽我的吧。」腹朜(月改黃)回答道:「墨家的法律說:『殺人的人處死,傷人的人處刑。』這是用來禁止殺人和傷人。而禁止殺人和傷人的法,是天下(人應該遵守)的大義啊。王您雖為了他開恩而命令官吏不要殺他,腹朜(月改黃)我卻不可以不按照墨家的法行事。」腹朜(月改黃)不聽惠王的,還是殺了兒子。兒子,每個人私人所愛啊,忍受私利而行大義,領袖[腹朜(月改黃)]可說是公道啊。
大將軍鄧騭聽說楊震賢明就派人徵召他,推舉他為秀才,多次升遷,官至荊州刺史、東萊太守。當他赴郡途中,路上經過昌邑,他從前舉薦的荊州秀才王密擔任昌邑縣令,前來拜見(楊震),到了夜裡,王密懷揣十斤銀子來送給楊震。楊震說:「我了解你,你不了解我,為什麼這樣呢?」王密說:「夜裡沒有人知道。」楊震說:「上天知道,神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怎麼說沒有人知道呢!」王密(拿著銀子)羞愧地出去了。後來楊震調動到涿郡任太守。他本性公正廉潔,不肯接受私下的拜見。他的子子孫孫常吃蔬菜,步行出門,他的老朋友中有年長的人想要讓他為子孫開辦一些產業,楊震不答應,說:「讓後代被稱作清官的子孫,把這個饋贈給他們,不也很優厚嗎?」
唐太宗在翠微殿,問侍臣:「自古以來的帝王,雖平定中原華夏,但不能使西北方少數民族臣服。我才能不超過古代帝王,而成績比他們大,不知什麼原故。請你們坦率說說。」群臣都說:「陛下功德像天地一樣廣大,其他萬事萬物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唐太宗說:「不能這麼講。我之所以有如此功勞,不過做到五條罷了:一是自古帝王多忌妒勝過自己的人,我見別人優點,把它當作自己的優點對待,好像自己優點一樣。二是每人的行為能力,不能十全十美,我棄其短取其長。三是一般的君主,看到好的,恨不得把他抱在懷中;看到不好的,恨不得把他推到深淵之中。而我見賢才,則尊敬他;見表現不好的人,則從愛護的角度教育他。使賢與不賢的人都各得其所。四是君主多半不喜別人當面批評,對直言者暗中加害或公開打擊,沒有那個朝代不這樣。而我即位以來,直言者比比皆是,沒有一人因此而免職。五是傳統以漢族為貴,歧視少數民族,而我獨一視同仁加以愛護,所以少數民族依靠我,像依靠父母一樣。以上五條,是我能有今天成就的原因。」
裴佶姑父外廉內貪
裴佶常話:少時姑夫為朝官,有雅望。佶至宅看其姑,會其朝退,深嘆曰:「崔昭何人,眾口稱美。此必行賄者也。如此安得不亂!」言未竟,閽者報壽州崔使君候謁。姑夫怒呵閽者,將鞭之。良久,束帶強出。須臾,命茶甚急,又命酒饌,又令秣馬、飯仆。姑曰:「前何倨而後何恭也?」及入門,有得色,揖佶曰:「且憩學院中。」佶未下階,出懷中一紙,乃昭贈官絁千匹。
言未竟,閽者報壽州崔使君候謁
姑曰:「前何倨而後何恭也?」及入門,有得色
秦檜專橫跋扈
秦丞相,晚歲權尤重。常有數卒,皂衣持梃,立府門外,行路過者,稍顧謦咳,皆呵止之。嘗病告一二日,執政獨對,既不敢它語,惟盛推秦公勛業而已。明日入堂,忽問曰:「聞昨日奏事甚久?」執政惶恐曰:「某惟誦太師先生勛德曠世所無,語終即退,實無他言。」秦公嘻笑曰:「甚荷!」蓋已嗾言事官上章,執政甫歸,閣子彈章副本已至矣。其忮刻如此。
行路過者,稍顧謦咳,皆呵止之
執政獨對,既不敢它語,惟盛推秦公勛業而已
商於子駕豕
商於子家貧,無犢以耕,乃牽一大豕駕之而東。大豕不肯就軛,既就復解:終日不能破一畦。寧毋先生過而尤之日:「子過矣!耕當以牛,以其力之巨能起塊也,蹄之堅能陷淖也。豕縱大,安能耕耶?」商於子怒而弗應。寧毋先生日:「今子以之代耕,不幾顛之倒之乎?吾憫而詔子,子乃反怒而弗答,何也?」商於子日:「子以予顛之倒之,予亦以子倒之顛之。吾豈不知服田必以牛,亦猶牧吾民者必以賢。不以牛,雖不得田,其害小;不以賢則天下受禍,其害大。子何不以尤我者尤牧民者耶?」寧毋先生顧謂弟子日:「是蓋有激者也。」 (選自明·宋濂《宋學士文集》)
大豕不肯就軛,既就復解:終日不能破一畦。寧毋先生過而尤之日:「子過矣
豕縱大,安能耕耶
吾憫而詔子,子乃反怒而弗答,何也
吾豈不知服田必以牛,亦猶牧吾民者必以賢。不以牛,雖不得田,其害小;不以賢則天下受禍,其害大。子何不以尤我者尤牧民者耶?
唐朝人裴佶,曾經講過這樣一件事:裴佶小時候,他姑夫在朝中為官,名聲很好,被認為是清官。一次,裴佶到姑夫家,正趕上姑夫退朝回來,深深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崔昭何許人也,眾口一致說他好。這一定行賄得來的美譽。這樣下去,國家怎麼能不混亂呢。」裴佶的姑夫話還未說完,守門人進來通報說:「壽州崔刺史請求拜見老爺。」裴佶的姑夫聽了後很是生氣,呵斥門人一頓,讓門人用鞭子將崔刺史趕出府門。過了很長工夫,這位崔刺史整束衣帶強行拜見裴佶的姑夫。又過了一會兒,裴佶的姑夫急著命家人給崔刺史上茶。一會兒,又命準備酒宴。一會兒,又命令給他馬吃草,給他僕人吃飯。送走崔刺史後,裴佶的姑姑問他姑夫:「你為什麼前邊那麼傲慢而後又那麼謙恭?」裴佶的姑夫面帶有恩於人的神色走進屋門,揮手讓裴佶離開這裡,說:「去,到學堂休息去。」裴佶出屋還沒走下門前的台階,回頭一看,見他姑夫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上面寫著:贈送粗官綢一千匹。
秦檜到了後來權勢更加厲害,平時都有幾個軍士,穿著黑衣、手持棍棒站在秦府門口,走過路過的人稍微朝門裡看幾眼,就會受到訓斥。曾經生病告假一二天不上朝,另一個執政大臣獨自在朝堂上應答皇上,這位大臣不敢說他什麼,只是一直在皇上面前極力讚頌他。第二天秦檜來早朝,突然問這位大臣:「聽說你昨天在皇上面前說了很久?」執政大臣害怕地說:「我只是讚頌您的功德舉世無雙,講完了就退下來了,實在沒講別的。」秦檜嬉笑著說:「太感謝了!」原來已經唆使官員上奏,這位執政大臣剛回到家裡,內閣彈劾他的副本已經送到他的家裡。秦檜的狠毒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商於子家很貧窮沒有牛耕田,就牽一頭大豬日出而作。大豬不肯就範(被套上軛),一套上又被掙脫,一天也不能耕一小塊田。寧毋先生經過時責備他道:「你錯啦!耕地應當用牛,以牛得力氣之大能夠(耕)其土塊,蹄子的堅硬(有力)可以站立於泥淖之中。豬再大,怎麼能耕地呢?」商於子怒(目而視)但沒搭理他。寧毋子先生說:「《詩經》不是有雲(說)嗎?『向豬的祖先祭告,在豬圈中抓豬,』說的是要抓豬去殺了吃肉。如今您拿它來代牛耕地,不是差不多弄顛倒了嗎?我同情你才告訴你,您反而發怒還不搭理我,為什麼啊?」商於子說:「您認為我顛倒是非,我還認為您顛倒是非呢。我難道不知道侍弄田地必須用牛,也就如同治理百姓必須用賢人一樣。不用牛,雖然侍弄不好田地,它的害處小;不用賢人,那麼天下遭受禍害,它的害處大。您怎麼不以責備我的話去責備治理百姓的人啊?」毋寧先生回頭對弟子說:「這個人應該是(對現實)有激憤的(那種)人。」
宋濂不隱真情
宋濂嘗與客飲,帝密使人偵視。翼日問濂:「昨飲酒否?坐客為誰?饌何物?」濂具以實對。笑曰:「誠然,卿不朕欺。」間召問群臣臧否,濂惟舉其善者對,曰:「善者與臣友,臣知之;其不善者,不能知也。
間召問群臣臧否,濂惟舉其善者對
治國必先富民
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也,民貧則難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則安鄉重家,安鄉重家則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則易治也。民貧則危鄉輕家,危鄉輕家則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則難治也。故治國常富,而亂國常貧。是以善為國者,必先富民,然後治之。
奚以知其然也?
民富則安鄉重家,安鄉重家則敬上畏罪
陸贄論審察群情
(唐)德宗問陸贄以當今切務。贄以鄉日致亂,由上下之情不通,勸上接下從諫,乃上疏,其略曰:「臣謂當今急務,在於審察群情,若群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所甚惡者,陛下先去之。欲惡與天下同而天下不歸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未理亂之本,繫於人心,況乎當變故動搖之時,在危疑向背之際,人之所歸則植,人之所在則傾,陛下安可不審察群情,同其欲惡,使億兆歸趣,以靖邦家乎!此誠當今之所急也。」
贄以鄉日致亂,由上下之情不通,勸上接下從諫,
在危疑向背之際,人之所歸則植,人之所在則傾
治國猶栽樹
(唐)太宗謂侍臣曰:「往昔初平京師,宮中美女珍玩,無院不滿。煬帝意猶不足,徵求無已,兼東西征討,窮兵黷武,百姓不堪,遂致亡滅。此皆朕所目見。故夙夜孜孜,惟欲清凈,使天下無事。遂得徭役不興,年穀豐稔,百姓安樂。夫治國猶如栽樹,本根不搖,則枝葉茂榮。君能清凈,百姓何得不安樂乎?」
窮兵黷武,百姓不堪,遂致亡滅。此皆朕所目見
宋濂曾經在自己的家中與客人飲酒,皇帝派人進行秘密的監視。第二天,皇帝問:在座的賓客是哪些人?吃了什麼食物?宋濂一一將事實回答。皇帝笑著說:好啊,你沒有欺騙我。皇帝曾經私下召見大臣們,向他們詢問朝廷的官員誰好誰壞,宋濂只列舉那些好的來回答。他說:那些好的官員能和我友好相處,所以我知道他們。那些不好的官員,我不了解他們。
大凡治國的道理,一定要先使人民富裕,人民富裕就容易治理,人民貧窮就難以治理。憑什麼這樣說?人民富裕就安於鄉居而愛惜家園,安鄉愛家就恭敬君上而畏懼刑罪,敬上畏罪就容易治理了。人民貧窮就不安於鄉居而輕視家園,不安於鄉居而輕家就敢於對抗君上而違犯禁令,抗上犯禁就難以治理了。所以,治理得好的國家往往是富的,亂國必然是窮的。因此,善於主持國家的君主,一定要先使人民富裕起來,然後再加以治理。
德宗向陸贄詢問當今最為急切的事務。陸贄認為,往日導致變亂,是由於上下之情不相通。勸說德宗接觸下情,聽從諫諍。於是他進上章疏,大略是說:「我認為當今最為急切的事務,在於詳細察明眾人的心志,如果是眾人非常喜歡的,那麼陛下先去施行它;如果是眾人非常憎惡的,那麼陛下先去除掉它。陛下所喜歡和憎惡的與天下人相同,而天下人不肯歸向陛下的事情,從古到今,都是沒有的。一般說來,治與亂的根本,與人心密切相關,何況正當變故發生、人心動搖時,處於危險疑慮、人心向背的關頭!人心歸向,就會萬事振興;人心離異,就會萬事傾危。陛下怎麼能不審察眾人的心志,與他們同好同惡,使民眾嚮往歸附,以安定國家呢!這一點就是當前所最為急切的啊。」
唐太宗對侍臣說:「以前(隋煬帝)剛剛平定了京師,宮中的美女和珍奇玩物,沒有一個院子不是滿滿的。隋煬帝仍舊不滿足,並且東西討伐,用盡兵力發動戰爭,老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導致了滅亡。這些都是我親眼所見的。因此我從早到晚孜孜不倦,只是希望清清靜靜,這使得天下平安無事。於是就能不興徭役,穀物豐收,百姓安居樂業。治理國家就像種樹一樣,根基不動搖,才會枝繁葉茂。帝王能做到清靜,百姓怎麼會不安居樂業呢?
齊威王行賞罰
齊威王召即墨大夫,語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毀言日至。然吾使人視即墨,田野辟,人民給,官無事,東方以寧;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助也!」封之萬家。召阿大夫,語之曰:「自子守阿,譽言日至。吾使人視阿,田野不辟,人民貧餒。昔日趙攻鄄,子不救;衛取薛陵,子不知;是子厚幣事吾左右以求譽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嘗譽者。於是群臣聳懼,莫敢飾詐,務盡崐其情,齊國大治,強於天下。
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助也!
是子厚幣事吾左右以求譽也!
治國不私故人
濮州刺史龐相壽坐貪污解任,自陳嘗在秦王幕府;上憐之,欲聽還舊任。魏徵諫曰:「秦府左右,中外甚多,恐人人皆恃恩私,是使為善者懼。」上欣然納之,謂相壽曰:「我昔為秦王,乃一府之主;今居大位,乃四海之主,不得獨私故人。大臣所執如是,朕何敢違!」賜帛遣之。相壽流涕而去。
濮州刺史龐相壽坐貪污解任
上憐之,欲聽還舊任
今居大位,乃四海之主,不得獨私故人
孟子對滕文公(翻譯整段)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間於齊、楚。事齊乎?事楚乎?」孟子對曰:「是謀非吾所能及也。無已,則有一焉: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則是可為也。」
晏子論「社鼠」
景公問晏子曰:「國何患?」晏子對曰:「患夫社鼠。」公曰:「何謂也?」對曰:「夫社束木而塗之,鼠因往托焉,熏之則恐燒其木,灌之則恐敗其塗。此鼠所以不可得殺者,以社故也。夫國亦有社鼠,人主左右是也。內則蔽善惡於君上,外則賣權重於百姓。不誅之則為亂,誅之則為人主所案據,腹而有之,此亦國之社鼠也。」
國何患?
不誅之則為亂,誅之則為人主所案據,腹而有之,此亦國之社鼠也。
齊威王召見即墨大夫,對他說:「自從你到即墨任官,每天都有指責你的話傳來。然而我派人去即墨察看,卻是田土開闢整治,百姓豐足,官府無事,東方因而十分安定。於是我知道這是你不巴結我的左右內臣謀求內援的緣故。」便封賜即墨大夫享用一萬戶的俸祿。齊威王又召見阿地大夫,對他說:「自從你到阿地鎮守,每天都有稱讚你的好話傳來。但我派人前去察看阿地,只見田地荒蕪,百姓貧困飢餓。當初趙國攻打鄄地,你不救;衛國奪取薛陵,你不知道;於是我知道你用重金來買通我的左右近臣以求替你說好話!」當天,齊威王下令烹死阿地大夫及替他說好話的左右近臣。於是臣僚們毛骨聳然,不敢再弄虛假,都儘力做實事,齊國因此大治,成為天下最強盛的國家。
濮州的刺史龐相壽因為貪污而被解除職任,自己說曾經在唐太宗作秦王是在他手下工作。皇上可憐他,想讓他重新歸來擔任(職務)。魏徽規勸說:「秦王身邊宮內宮外的故人很多,恐怕人人都依賴親情私交,足以使善良的人害怕。」皇上開心的接納了他,對相壽說:「我今天總秦王,是一府的王,現在居於重要的地位,是整個國家的主人,不能夠獨自偏私故人,魏徽等大臣所堅持的是對的,我怎敢違背!」皇上賜他帛之後打發他走,相壽流著眼淚而去。
滕文公問道:「滕國是個小國,夾在齊國和楚國的中間,侍奉齊國呢,還是侍奉楚國呢?」孟子回答道:「謀劃這個問題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要我說,就只有一個辦法:深挖護城河,築牢城牆,與百姓共同守衛,百姓寧可獻出生命也不逃離,這樣就好辦了。」
齊景公(姜姓,名杵臼)問晏子:「治理國家怕的是什麼?」晏子回答說,「怕的是社廟中的老鼠。」景公問:「說的是什麼意思?」晏子答道:「說到社,把木頭一根根排立在一起(束:聚,這裡指並排而立),並給它們塗上泥,老鼠於是前往棲居於此。用煙火熏則怕燒毀木頭,用水灌則有怕毀壞塗泥。這種老鼠之所以不能被除殺,是由於社廟的緣故啊。國家也有啊,國君身邊的便嬖小人就是社鼠啊。在朝廷內便對國君蒙蔽善惡,在朝廷外便向百姓賣弄權勢,不誅除他們,他們便會胡作非為,危害國家;要誅除他們吧,他們又受到國君的保護,國君包庇他們,寬恕他們,實在難以對他們施加懲處。」這就是國家的社鼠啊。
用心不倦(翻譯整段)
貞觀三年,太宗謂司空裴寂曰:「比有上書奏事,條數甚多,朕總粘之屋壁,出入觀省。所以孜孜不倦者,欲盡臣下之情。每一思政理,或三更方寢。亦望公輩用心不倦,以副朕懷也。」
魏徵論隋煬帝
戊子,上謂侍臣曰:「朕觀《隋煬帝集》,文辭奧博,亦知是堯、舜而非桀、紂,然行事何其反也!」魏徵對曰:「人君雖聖哲,猶當虛己以受人,故智者獻其謀,勇者竭其力。煬帝恃其俊才,驕矜自用,故口誦堯、舜之言而身為桀、紂之行,曾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遠,吾屬之師也!」
亦知是堯、舜而非桀、紂,然行事何其反也
前事不遠,吾屬之師也
桓南郡既破殷荊州
桓南郡既破殷荊州,收殷將佐十許人,咨議羅企生亦在焉。桓素待企生厚,將有所戮,先遣人語云:" 若謝我,當釋罪。" 企生答曰:" 為殷荊州吏,今荊州奔亡,存亡未判,我何顏謝桓公?" 既出市,桓又遣人問:" 欲何言?" 答曰:" 昔晉文王殺嵇康,而嵇紹為晉忠臣。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 桓亦如言宥之。桓先曾以一羔裘與企生母胡,胡時在豫章,企生問至,即日焚裘。
桓南郡既破殷荊州,收殷將佐十許人,咨議羅企生亦在焉。
為殷荊州吏,今荊州奔亡,存亡未判,我何顏謝桓公?
閔仲叔辭侯霸
太原閔仲叔者,世稱節士,雖周黨之潔清,自以弗及也。黨見其含菽飲水,遺以生蒜,受而不食。建武中,應司徒侯霸之辟。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勞苦而已。仲叔恨曰:「始蒙嘉命,且喜且懼;今見明公,喜懼皆去。以仲叔為不足問邪,不當辟也。辟而不問,是失人也。」遂辭出,投劾而去。
雖周黨之潔清,自以弗及也
以仲叔為不足問邪,不當辟也。辟而不問,是失人也。
貞觀(李世民年號)三年,太宗(李世民)對司空(官職)裴寂說:「每當有人呈上奏報的摺子,內容很多,(看不過來時)我總是把摺子粘在牆壁上,每天出入都要看看,用這種方法勤勉不懈怠,想方設法做到了解臣子們要表述的情況。常常思考政事,有時到了三更才休息,也希望你們這些臣工們也用心政事不知疲倦,來報答我的心意。」
戌子這一日,皇上(唐太宗)對陪立兩旁的大臣說:「我讀了《隋煬帝集》這部書,發現文章的辭藻深奧淵博,也知道是肯定堯、舜而否定桀、紂的,但是做起事來為什麼又相反了呢?」大臣魏徵答道:「百姓的君主雖然都是賢哲聖明,但也應當虛心接受別人的勸諫,這樣才能使有智慧的人貢獻他的才能。勇敢的人竭盡他的全力。隋煬帝這個人,卻是依仗他的地位,狂妄自大,剛愎自用,所以儘管他嘴裡說的是堯舜之美德,乾的卻是桀紂的行為。他沒有自知之明,結果遭到覆亡的下場。」皇上聽了,深有感觸地說道:「前人的教訓離我們不算遠啊,應當引為借鑒。」
太原有個叫閔仲叔的人,世人都說他是有氣節的人,即使是周黨那樣廉潔清高的人也自以為不如閔仲叔。周黨見到閔仲叔口中含著豆子來喝水,給他生蒜,閔仲叔接受了卻沒有吃。建武年中,閔仲叔受司徒侯霸的徵召做了官。等到他上任,司徒侯霸不談及治國正事,只是噓寒問暖罷了。仲叔遺憾地說:「開始受到您的任命時,我又高興又害怕,現在見到了您,我既沒有了興奮也沒了恐懼。如果您覺得仲叔才智不足以來談論政事,您就不應該徵召我來做官。既然徵召我來卻又不用我,這是對人認識不清。」於是他辭去官職,扔下一封抱怨信走了。
桓南郡(桓玄)打敗了殷荊州(殷仲堪),俘虜了殷的將領十幾人,咨議參軍羅企生也在其中。桓玄素來厚愛羅企生,要殺他時,先派人對羅企生說如果向桓宣道歉,就會免去死罪。羅企生回答道:" 我作為殷荊州的下屬,現在殷荊州跑了,生死不明,我有什麼臉面向桓公謝罪。" 已經到了刑場,桓玄又派人問他,還有什麼話要說,羅企生答道:" 從前晉文王雖然殺了嵇康,但他的兒子嵇紹卻成了晉國的忠臣。希望桓公能留我弟弟一條性命,服侍我的老母。" 桓玄答應了他的要求。赦免了他的弟弟。桓玄以前曾給羅企生的母親胡氏送了一件養皮袍子,胡氏當時在豫章,得知兒子被殺的消息後,就把這件皮袍給燒了。
管仲答綺烏封人
管仲束縛,自魯之齊,道而饑渴,過綺烏封人而乞食。綺烏封人跪而食之,甚敬。封人因竊謂仲曰:「適幸及齊不死而用齊,將何以報我?」曰:「如子之言,我且賢之用,能之使,勞之論,我何以報子?」封人怨之。
管仲束縛,自魯之齊,道而饑渴
適幸及齊不死而用齊,將何以報我
我且賢之用,能之使,勞之論
子奇治縣
子奇年十六,齊君使治阿。既而君悔之,遣使追。追者反曰:「子奇必能治阿,共載皆白首也。夫以老者之智,以少者決之,必能治阿矣!」子奇至阿,鑄庫兵以作耕器,出倉廩以賑貧窮,阿縣大治。魏聞童子治邑,庫無兵,倉無粟,乃起兵擊之。阿人父率子,兄率弟,以私兵戰,遂敗魏師。
子奇必能治阿,共載皆白首也。夫以老者之智,以少者決之,必能治阿矣
阿人父率子,兄率弟,以私兵戰,遂敗魏師
張釋之執法
上行出中渭橋,有一人從橋下走出,乘輿馬驚。於是使騎捕,屬之廷尉。釋之治問。曰:「縣人來,聞蹕,匿橋下。久之,以為行已過,即出,見乘輿車騎,即走耳。」廷尉奏當,一人犯蹕,當罰金。文帝怒曰:「此人親驚吾馬,吾馬賴柔和,令他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乃當之罰金!」釋之曰:「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時,上使立誅之則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傾而天下用法皆為輕重,民安所措其手足?唯陛下察之。」良久,上曰:「廷尉當是也。」
縣人來,聞蹕,匿橋下。久之,以為行已過,即出,見乘輿車騎,即走耳。
吾馬賴柔和,令他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乃當之罰金
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傾而天下用法皆為輕重,民安所措其手足?唯陛下察之
管仲被捆綁,從魯國到齊國,在路途中又餓又渴,經過綺烏地方時向邊防人員討吃東西,綺烏的邊防人員跪著喂他,很尊敬他,邊防人員乘機私下裡對管仲說:「你適逢僥倖被流放到齊國沒有死還被齊國任用,將要拿什麼回報我?」管仲說:「如果真能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將要任命賢能的人,使用有才能的人,評定有功勞的人,我用什麼報答你呢?」邊防人員怨恨他。
子奇十六歲的時候,齊國的國君派(他)去治理阿縣。不久,齊君反悔了,派人追趕。追趕的人回來說:「子奇一定能夠治理好阿縣的,同車的人都是白髮老人。那麼憑藉老人的智慧,憑著年輕的人的決策,一定能治理好阿縣啊!」子奇到達阿縣,把兵庫里的兵器鍛造成為耕田的農具,打開糧倉來救濟貧窮的人民,阿縣治理得整整有條。魏國的人聽說小孩子治理阿縣,兵庫里沒有武器,糧倉里沒有積糧,於是就起兵攻打(齊國)阿縣,阿縣的人父子兄弟相互鼓勵,以自己家的兵器打敗了魏國軍隊。
漢文帝外出行至中渭橋,突然有一個人從橋下跑 出來,驚了文帝御駕的馬。於是命令侍衛人員抓住他,交給廷尉查辦。 張釋之審問這個人 ,他說: 「是長安縣人,進城後聽說皇帝要來, 就躲在橋下。過了很長一會兒,認為皇帝 已經過去了,可是一出來正好碰上車駕,我就跑開了。」張釋之根據情節判決,並上報說, 「這個人冒犯了車駕,判處罰金四兩。」漢文帝生氣地說:「他直接驚了我的御馬;幸好馬 性馴順,要是別的馬,豈不就;傷害了我嗎?可是你卻只判罰金!」張釋之說:「法律是皇帝 與全國百姓共同遵守的。現在法律條文就是這麼規定的, 要是加重處理了,法律就不能取 信於民了。當初,皇帝叫侍衛人員把他殺掉也就算了,現在既已送交廷尉處理,而廷尉的責任就是公正地掌管全國的法律,必須嚴格按照法律辦事。如果廷尉不公正,偏向一邊,各地 執行法律就也會有輕有重,老百姓就要慌恐不安,無所適從,請皇帝慎重考慮!」漢文帝沉思了一會兒,說,「你的判決是對的!」
商鞅(翻譯整段)
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己,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之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
子產不毀鄉校
鄭人游於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謂子產曰:「毀鄉校,何如?」子產曰;「何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葯之也。」然明曰:「蔑也今而後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實不才。若果行此,其鄭國實賴之,豈唯二三臣?」
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
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葯之也。
若果行此,其鄭國實賴之,豈唯二三臣
何易於挽纖
何易於,不詳何所人及何所以進。為益昌令。縣距州四十里,剌史崔朴常乘春與賓屬泛舟出益昌旁,索民挽纖,易於身引舟。朴驚問狀,易於曰:「方春,百姓耕且蠶,惟令不事,可任其勞。」朴愧,與賓客疾驅去。
剌史崔朴常乘春與賓屬泛舟出益昌旁,索民挽纖,易於身引舟
方春,百姓耕且蠶,惟令不事,可任其勞。
徐有功斷獄秉公
皇甫文備,武后時酷吏也,與徐大理論獄,誣徐黨逆人,奏成其罪。武后特出之。無何,文備為人所告,有功訊之在寬。或曰:"彼曩時將陷公於死,今公反欲出之,何也"徐曰:"汝所言者,私忿也;我所守者,公法也。安可以私害公?"
與徐大理論獄,誣徐黨逆人,奏成其罪。武后特出之
彼曩時將陷公於死,今公反欲出之,何也
商鞅立木建信 法的條令已經完備,還沒有公布,商鞅擔心人民不相信自己,就在國都集市南門豎了一根三丈高的木頭,招募能把它遷移到北門的人給他十金。民眾認為奇怪,沒有一個敢去搬的,商鞅又說:「能搬的人給他五十金。」。有一個人搬遷了那根木頭,商鞅就給了他五十金。商鞅用這個來表明自己不欺騙民眾,終於公布了法令。
鄭國人到鄉校休閑聚會,議論執政者施政措施的好壞。鄭國 大夫然明對子產說:「把鄉校毀了,怎麼樣?」子產說:「為什麼毀 掉?人們早晚幹完活兒回來到這裡聚一下,議論一下施政措施的 好壞。他們喜歡的,我們就推行;他們討厭的,我們就改正。這 是我們的老師。為什麼要毀掉它呢?我聽說儘力做好事以減少怨 恨,沒聽說過依權仗勢來防止怨恨。難道很快制止這些議論不容 易嗎?然而那樣做就像堵塞河流一樣:河水大決口造成的損害,傷 害的人必然很多,我是挽救不了的;不如開個小口導流,不如我 們聽取這些議論後把它當作治病的良藥。」然明說:「我從現在起 才知道您確實可以成大事。小人確實沒有才能。如果真的這樣做, 恐怕鄭國真的就有了依靠,豈止是有利於我們這些臣子!」
何易於,不知是什麼地方人和通過什麼途徑做官的。他擔任益昌縣令。益昌離州有四十里遠,刺史崔朴曾經在春天帶者賓客乘船路過益昌附近,讓百姓挽纖拉船,何易於親自挽纖拉船。崔朴驚訝地問情況,何易於說:「現在是春天,百姓都在耕種養蠶,惟獨我沒事做,可以擔負那勞役。」崔朴慚愧,和賓客們急忙騎馬離開了。
皇甫文備,是武則天時代殘酷的獄吏,跟徐有功討論案件,誣衊徐有功與叛逆分子勾結,呈報皇上構成他的罪狀,武則天將他擱職。不久,皇甫文備被人告發,但徐有功從寬處理,有的人說:「他早先要陷害你致你於死地,如今你反而要使他解除罪行,為什麼呢?」徐有功說:「你說的是私仇,我是堅持公法的人,怎麼可以因為私人的思想而去危害公法呢?」
李離過聽自刑
李離者,晉文公之理也。過聽殺人,自拘當死。文公曰:「官有貴賤,罰有輕重。下吏有過,非子之罪也。」李離曰:「臣居官為長,不與吏讓位;受祿為多,不與下分利。今過聽殺人,傅其罪下吏,非所聞也。」辭不受令。文公曰:「子則自以為有罪,寡人亦有罪邪?」李離曰:「理有法,失刑當刑,失死當死。公以臣能聽微決疑,故使為理。今過聽殺人,罪當死。」遂不受令,伏劍而死。
過聽殺人,自拘當死
今過聽殺人,傅其罪下吏,非所聞也
失刑當刑,失死當死。公以臣能聽微決疑,故使為理
黃仙裳鼎力相助
黃仙裳幼赴童子試,為州守陳澹仙所知。後陳官給事中,以事系獄,貧甚。黃售負廓田,得百金,盡以贈陳,與之同卧起囹圄中。陳後得釋,兩人同出白門而去。陳歿後,黃赴桐鄉往吊之。至之日,正陳忌辰,舉聲哀號,感動行路。
後陳官給事中,以事系獄,貧甚
黃售負廓田,得百金,盡以贈陳,與之同卧起囹圄中
龔遂治渤海郡
龔遂字少卿,山陽南平陽人也。以明經為官,至昌邑郎中令,事王賀。 宣帝即位,久之,渤海左右郡歲飢,盜賊並起,二千石不能禽制。上選能治者,丞相、御史舉遂可用,上以為渤海太守。時,遂年七十餘,召見,形貌短小,宣帝望見,不副所聞,心內輕焉,謂遂曰:「渤海廢亂,朕甚憂之。君欲何以息其盜賊,以稱朕意?」遂對曰:「海瀕遐遠,不沾聖化,其民困於饑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盜弄陛下之兵於潢池中耳。今欲使臣勝之邪,將安之也?」上聞遂對,甚說,答曰:「選用賢良,固欲安之也。」遂曰:「臣聞治亂民猶治亂繩,不可急也;唯緩之,然後可治。臣願丞相、御史且無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從事。」上許焉,加賜黃金,贈遣乘傳。
二千石不能禽制。上選能治者,丞相、御史舉遂可用
其民困於饑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盜弄陛下之兵於潢池中耳
臣願丞相、御史且無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從事。
李離,是晉文公的法官。他聽察案情有誤而枉殺人命,發覺後就把自己拘禁起來判以死罪。文公說:「官職貴*不一,刑罰也輕重有別。這是你手下官吏有過失,不是你的罪責。」李離說:「臣擔當的官職是長官,不曾把高位讓給下屬;我領取的官俸很多,也不曾把好處分給他們。如今我聽察案情有誤而枉殺人命,卻要把罪責推諉給下級,這種道理我沒有聽過。」他拒絕接受文公的命令。文公說:「你認定自己有罪,那麼我也有罪嗎?」李離說:「法官斷案有法規,錯判刑就要親自受刑,錯殺人就要以死償命。您因為臣能聽察細微隱情事理,決斷疑難案件,才讓我做法官。現在我聽察案情有誤而枉殺人命,應該判處死罪。」於是不接受晉文公的赦令,伏劍自刎而死。
黃仙裳早年參加童子試,被州太守陳澹仙所賞識,後來陳做了給事中,因為犯罪被關押在牢獄中,很貧困。黃賣掉了他靠近城牆的土地,得到了一百兩銀子,把所有錢都給了陳,還和他一起在監牢里住。陳後來被釋放,兩人同時離開南京。陳死後,黃趕赴桐鄉弔唁他。到的時候,正好是陳的忌日,大哭哀號,把過路人都感動了。
漢宣帝劉詢即位,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渤海及其鄰郡年成不好,盜賊紛紛出現,當地郡守無法捉拿制服。皇上想選拔善於治理的人,丞相御史推薦龔遂可以勝任,皇上任命他做渤海郡太守。當時龔遂已經70多歲了,被召見時,由於他個子矮小,宣帝遠遠望見,覺得跟傳聞中的龔遂不相合,心裡有點輕視他,對他說: 「渤海郡政事荒廢,秩序紊亂,我很擔憂。先生準備怎樣平息那裡的盜賊,使我稱心滿意呢?」龔遂回答說:「渤海郡地處海濱,距京城很遠,沒有受到陛下聖明的教化,那裡的百姓被饑寒所困,而官吏們不體貼,所以使您的本來純潔善良的臣民偷來您的兵器,在您的土地上玩玩罷了。您現在是想要我用武力戰勝他們呢,還是安撫他們呢?」宣帝聽了龔遂的應對,很高興,就回答說:「既然選用賢良的人,本來就是想要安撫百姓。」龔遂說:「我聽說治理秩序混亂的百姓就如同解紊亂的繩子,不能急躁;只能慢慢地來,然後才能治理。我希望丞相御史暫時不要用法令條文來約束我,讓我能夠根據實際情況,不呈報上級而按照最有效的辦法處理事情。」宣帝答應了他的要求,格外賞賜他黃金物品派遣他上任。
陶侃二三事
侃在廣州,無事輒朝運百甓於齋外,暮運於齋內。人問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逸,恐不堪事,故自老耳」……侃性聰敏恭勤,終日斂膝危坐,軍府眾事,檢攝無遺,未嘗少閑。常語人曰:「大禹聖人,乃惜寸陰;至於眾人,當惜分陰,豈可但逸游荒醉!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是自棄也!」嘗出遊,見人持一把未熟稻,侃問:「用此何為?」人云:「行道所見,聊取之耳。」侃大怒曰:「汝既不佃,而戲賊人稻!」執而鞭之。是以百姓勤於農作,家給人足。嘗造船,其木屑竹頭,侃皆令籍而掌之,人咸不解所以。後正會,積雪始晴,聽事前餘雪猶濕,乃以木屑布地。及桓溫伐蜀,又以侃所貯竹頭作丁裝船。其綜理微密,皆此類也。
大禹聖人,乃惜寸陰;至於眾人,當惜分陰,豈可但逸游荒醉
嘗造船,其木屑竹頭,侃皆令籍而掌之,人咸不解所以
強項令董萱
陳留董宣為洛陽令。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以奴驂乘。宣於夏門亭侯之,駐車叩馬,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叱奴下車,因格殺之。主即還宮訴帝。帝大怒,召宣,欲捶殺之。宣叩頭曰「願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聖德中興,而縱奴殺人,將何以治天下乎?臣不須捶,請得自殺。」即以頭擊楹,流血披面。帝令小黃門持之,使宣叩頭謝主。宣不從,強使頓之,宣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父叔為白衣時,藏亡匿死,吏不敢門。今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因敕:「強項令出!」賜錢三十萬。宣悉以班諸吏。由是能搏擊豪強,京師莫不震粟。
宣於夏門亭侯之,駐車叩馬,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叱奴下車,因格殺之
父叔為白衣時,藏亡匿死,吏不敢門。今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
王戎死孝
王戎、和嶠同時遭大喪,俱以孝稱。王雞骨支床,和哭泣備禮。武帝謂劉仲雄曰:" 卿數省王、和不?聞和哀苦過禮,使人憂之。" 仲雄曰:" 和嶠雖備禮,神氣不損;王戎雖不備禮,而哀毀骨立。臣以和嶠生孝,王戎死孝。陛下不 應憂嶠,而應憂戎。"
和嶠雖備禮,神氣不損;王戎雖不備禮,而哀毀骨立
臣以和嶠生孝,王戎死孝。陛下不 應憂嶠,而應憂戎。
陶侃在廣州,沒有事的時候總是早朝把白磚運到書房的外邊,傍晚又把它們運回書房裡。別人問他這樣做的緣故,他回答說:「我正在致力於收復中原失地,過分的悠閑安逸,唯恐不能承擔大事,所以才使自己辛勞罷了。」陶侃生性聰慧敏捷,恭敬有禮,為官勤懇,整天嚴肅端坐。軍中府中眾多的事情,自上而下去檢查管理,沒有遺漏,不曾有片刻清閑。招待或送行有序,門前沒有停留或等待之人。他常對人說:「大禹是聖人,還十分珍惜時間;至於普通人則更應該珍惜分分秒秒的時間,怎麼能夠遊樂縱酒?活著的時候對人沒有益處,死了也不被後人記起,這是自己毀滅自己啊!」有一次,陶侃外出,看見一個人手拿一把未熟稻穀,陶侃問:「你拿它做什麼?」那人回答:「在路上看見的,就隨意拿來罷了。」陶侃大怒說:「你既不種田,又拿別人的稻子戲耍!」陶侃抓住他鞭打他,因此百姓勤於農事,家中充足。造船的時候,陶侃命人把木屑和竹頭都登記後收藏起來,人們都不明白這樣做的原因。後來大年初一聚會時,地面積雪,太陽剛放晴,廳堂前積雪,地面還潮濕,陶侃於是用木屑鋪散地面。等到桓溫伐蜀時,又用陶侃保存的竹頭作釘裝船。陶侃綜合料理事物極其細密,都是這樣。
陳留人董宣當洛陽令。湖陽公主的男僕殺人藏入主子家府,官吏抓不著。有一天湖陽公主外出,奴僕駕車。董宣帶領一班人等侯在洛陽城北面西頭門,攔住車,用武器逼住,宣布殺人犯罪狀,當場把殺人犯抓住殺掉。湖陽公主立即回宮向光武帝哭訴。帝大怒,召董宣,要用木槌打死董宣。董宣叩頭說:「請允許我說一句話再死。」帝說:「你說什麼?」董宣說:「陛下聖德,中興漢室,如果縱奴殺人,將何以治天下?我不須槌死,我自已死。」說完以頭撞柱,血流滿面。帝令小太監上前抓住董宣,要他向湖陽公主叩頭認錯,董宣不從,強制之,董宣兩手撐住地面,就是不肯叩頭。湖陽公主對帝說:「你過去是布衣,藏匿逃亡者,官吏不敢入門,乃今貴為天下,威權不能行之於一個地方官員身上嗎?」帝笑著說:「天子不能與布衣相提並論。」於是下令:「強項令出去!」賞錢三十萬。董宣把賞錢分賜下屬。由此,董宣能搏擊豪門貴族。京師內,無人不為之震動。在京師號稱「卧虎」.
王戎、和嶠同時遭遇大喪。王和二人都以孝著稱,此時王戎瘦得皮包骨頭,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和嶠則哀號哭泣,一切都合乎喪葬的禮儀。晉武帝(司馬 炎)對劉仲雄(劉毅)說:" 你常去看望王戎和嶠嗎?我聽說和嶠悲傷過度,這讓 人很擔心。" 劉仲雄回答道:" 和嶠雖然極盡禮數,但精神元氣並沒有受損;王戎 雖然沒拘守禮法,卻因為哀傷過度已經形銷骨立了。所以我認為和嶠是盡孝道而不毀生,王戎卻是以死去盡孝道。陛下您不必去擔心和嶠,而應該去為王戎擔心呀。
宋襄公治軍
宋公及楚人戰於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司馬曰:「彼眾我寡,及其未既濟也,請擊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陳而後擊之,宋師敗績。公傷股,門官殲焉。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寡人雖亡國之餘,不鼓不成列。」 子魚曰:「君未知戰。勍敵之人,隘而不列,天贊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猶有懼焉!且今之勍者,皆我敵也。雖及胡耇,獲則取之,何有於二毛!明恥教戰,求殺敵也。傷未及死,如何勿重?若愛重傷,則如勿傷;愛其二毛,則如服焉。三軍以利用也,金鼓以聲氣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鼓儳可也。」
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
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
明恥教戰,求殺敵也。傷未及死,如何勿重
三軍以利用也,金鼓以聲氣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鼓儳可也
周厲王止謗
厲王虐,國人謗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瞽獻曲;史獻書;師箴;瞍賦;蒙誦;百工諫;庶人傳語;近臣盡辨;親戚補察;瞽史教誨;耆艾修之;而後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於是乎出;猶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於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敗於是乎興。行善而備敗,其所以阜財用衣食者也。夫民慮之於心,而宣之於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王弗聽,於是國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於彘。
民之有口,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於是乎出;
行善而備敗,其所以阜財用衣食者也
宋襄公與楚軍在泓水作戰。宋軍已擺好了陣勢,楚軍還沒有全部渡過泓水。擔任司馬的子魚對宋襄公說:「對方人多而我們人少,趁著他們還沒有全部渡過泓水,請您下令進攻他們。」宋襄公說:「不行。」楚國的軍隊已經全部渡過泓水還沒有擺好陣勢,子魚又建議宋襄公下令進攻。宋襄公還是回答說:「不行。」等楚軍擺好了陣勢以後,宋軍才去進攻楚軍,結果宋軍大敗。宋襄公大腿受了傷,他的護衛官也被殺死了。宋國人都責備宋襄公。宋襄公說:「有道德的人在戰鬥中,只要敵人已經負傷就不再去殺傷他,也不俘虜頭髮斑白的敵人。古時候指揮戰鬥,是不憑藉地勢險要的。我雖然是已經亡了國的商朝的後代,卻不去進攻沒有擺好陣勢的敵人。」子魚說:「您不懂得作戰的道理。強大的敵人因地形不利而沒有擺好陣勢,那是老天父幫助我們。敵人在地形上受困而向他們發動進攻,不也可以嗎?還怕不能取勝!當前的具有很強戰鬥力的人,都是我們的敵人。即使是年紀很老的,能抓得到就該俘虜他,對於頭髮花白的人又有什麼值得憐惜的呢?使士兵明什麼是恥辱來鼓舞鬥志,奮勇作戰,為的是消滅敵人。敵人受了傷,還沒有死,為什麼不能再去殺傷他們呢?不忍心再去殺傷他們,就等於沒有殺傷他們;憐憫年紀老的敵人,就等於屈服於敵人。軍隊憑著有利的戰機來進行戰鬥,鳴金擊鼓是用來助長聲勢、鼓舞士氣的。既然軍隊作戰要抓住有利的戰機,那末敵人處於困境時,正好可以利用。既然聲勢壯大,充分鼓舞起士兵鬥志,那麼,攻擊未成列的敵人,當然是可以的。」
周厲王暴虐,國都里的人公開指責厲王。召穆公報告說:「百姓不能忍受君王的命令了!」厲王發怒,尋得衛國的巫者,派他監視公開指責自己的人。巫者將這些人報告厲王,就殺掉他們。國都里的人都不敢說話,路上彼此用眼睛互相望一望而已。 厲王高興了,告訴召公說:「我能止住謗言了,大家終於不敢說話了。」召公說:「這是堵他們的口。堵住百姓的口,比堵住河水更厲害。河水堵塞而衝破堤壩,傷害的人一定很多,百姓也象河水一樣。所以治理河水的人,要疏通它,使它暢通,治理百姓的人,要放任他們,讓他們講話。因此天子治理政事,命令公、卿以至列士獻詩,樂官獻曲,史官獻書,少師獻箴言,盲者朗誦詩歌,朦者背誦典籍,各類工匠在工作中規諫,百姓請人傳話,近臣盡心規勸,親戚彌補監察,太師、太史進行教誨,元老大臣整理闡明,然後君王考慮實行。所以政事得到推行而不違背事理。百姓有口,好象土地有高山河流一樣,財富就從這裡出來;好象土地有高原、窪地、平原和灌溉過的田野一樣,衣食就從這裡產生。口用來發表言論,政事的好壞就建立在這上面。實行好的而防止壞的,這是豐富財富衣食的基礎。百姓心裡考慮的,口裡就公開講出來,天子要成全他們,將他們的意見付諸實行,怎麼能堵住呢?如果堵住百姓的口,將能維持多久?」 厲王不聽。於是國都里的人再不敢講話。三年以後,便將厲王放逐到彘地去了。
荀巨伯
荀巨伯遠看友人疾,值胡賊攻郡,友人語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遠來相視,子令吾去,敗義以求生,豈荀巨伯所行邪!」賊既至,謂巨伯曰:「大軍至,一郡盡空,汝何男子,而敢獨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寧以吾身代友人命。」賊相謂曰:「吾輩無義之人,而入有義之國。」遂班軍而還,郡並獲全。
遠來相視,子令吾去,敗義以求生,豈荀巨伯所行邪
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寧以吾身代友人命。
管仲與鮑叔牙
管仲夷吾者,潁上人也。少時,常與鮑叔牙游,鮑叔知其賢。管仲貧困,常欺鮑叔;鮑叔終善遇之,不以為言。已而鮑叔事齊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糾。及小白立為桓公,公子糾死,管仲囚焉;鮑叔遂進管仲。管仲既用,任政於齊,齊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謀也。管仲曰:「吾始困時,嘗與鮑叔賈,分財利,多自與;鮑叔不以我為貪,知我貧也;吾嘗為鮑叔謀事,而更窮困,鮑叔不以我為愚,知時有利不利也;吾嘗叄仕叄見逐於君,鮑叔不以我為不肖,知我不遭時也;吾嘗叄戰叄走,鮑叔不以我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糾敗,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鮑叔不以我為無恥,知我不羞小節,而恥功名不顯於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鮑叔既進管仲,以身下之。子孫世祿於齊,有封邑者十餘世,常為名大夫。天下不多管仲之賢,而多鮑叔能知人也。
吾嘗叄仕叄見逐於君,鮑叔不以我為不肖,知我不遭時也
鮑叔既進管仲,以身下之
天下不多管仲之賢,而多鮑叔能知人也
趙人養貓
趙人患鼠,乞貓於中山。中山人予之貓,善捕鼠及雞。月余,鼠盡而雞亦盡。其子患之,告其父曰:"盍去諸?"其父曰:"是非若所知也。吾之患在鼠,不在乎雞。夫有鼠,則竊吾食,毀吾衣,穿吾垣墉,毀傷吾器用,吾將饑寒焉,不病於無雞乎?無雞者,弗食雞則已耳,去饑寒猶遠,若之何而去夫貓也?
盍去諸?
是非若所知也
無雞者,弗食雞則已耳,去饑寒猶遠,若之何而去夫貓也
荀巨伯從遠方來探視生病的朋友,恰逢胡賊圍攻這座城池。朋友對巨伯說:「我現在快死了,你可以趕快離開。」巨伯回答道:「我遠道來看你,你讓我離開,敗壞『義』而求活命,哪裡是我巨伯的行為!」賊兵已經闖進,對荀巨伯說:「大軍一到,全城之人皆逃避一空,你是什麼樣的男子,竟敢獨自留下來?」荀巨伯說:「朋友有重病,不忍心丟下他,寧願用我的身軀替代朋友的姓名。「賊兵相互告訴說:」我們這些沒有道義的人,卻闖入了有道義的國土!」便率軍撤回。全城人的生命財產到得到了保全。
管仲,名夷吾,是潁上人。他年輕時常和鮑叔牙交往,鮑叔知道他有才幹。管仲因貧窮,經常沾鮑叔的便宜,鮑叔始終能很好地對待他,不因此而說他的閑話。後來鮑叔侍奉齊國的公子小白,管仲侍奉公子糾。當小白被立為齊國國君的時候,公子糾被殺,管仲也被囚禁。鮑叔就向齊桓公推薦管仲。管仲被齊桓公任用,在齊國主持政事,齊桓公因此也成霸業,多次聯合各國諸侯主持盟會,使天下一切得到匡正,這都是管仲的謀劃。管仲說:「我當初貧窮時,曾和鮑叔一起做生意,分錢財,自己多拿,鮑叔不認為我貪財,他知道我貧窮啊!我曾經替鮑叔辦事,結果使他處境更難了,鮑叔不認為我愚蠢,他知道時運有利有不利。我曾經三次做官,三次被國君辭退,鮑叔不認為我沒有才能,他知道我沒有遇到時機。我曾經三次作戰,三次逃跑,鮑叔不認為我膽怯,他知道我家裡有老母親。公子糾失敗了,召忽為之而死,我卻被囚受辱,鮑叔不認為我不懂得羞恥,他知道我不以小節為羞,而是以功名沒有顯露於天下為恥。生我的是父母,了解我的是鮑叔啊!」鮑叔推薦管仲以後,自己甘願做他的下屬。鮑叔的子孫世世代代在齊國吃俸祿,得到了封地的有十多代,常常成為有名的大夫。天下的人不讚美管仲的才幹,而讚美鮑叔能了解人。
有一個趙國人家裡發生了鼠患,到中山去找貓。中山人給了他貓。這貓既善於捉老鼠,也善於捉雞。過了一個多月,老鼠少了,雞也沒有了。他的兒子很擔心,對他父親說:"為什麼不把貓趕走呢?他父親說:"這就是你不知道的了。我怕的是老鼠,不是沒有雞。有了老鼠,就會吃我的糧食,毀我的衣服,穿我的牆壁,啃我的用具,我就會饑寒交迫,害處不是比沒有雞更大嗎?沒有雞,只不過不吃雞罷了,離開饑寒交迫還很遠,為什麼要把那貓趕走呢?"
俞伯牙與鍾子期
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聽。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鍾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洋洋若江河!』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伯牙游於泰山之陰,卒逢暴雨,止於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鍾子期輒窮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嘆曰:「善哉,善哉,子之聽夫!志想像猶吾心也。吾於何逃哉?」
曲每奏,鍾子期輒窮其趣
善哉,子之聽夫!志想像猶吾心也。吾於何逃哉?
柳子厚風範
其召至京師而復為刺史也,中山劉夢得禹錫亦在譴中,當詣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吾不忍夢得之窮,無辭以白其大人,且萬無母子俱往理。」請於朝,將拜疏,願以柳易播,雖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夢得事白上者,夢得於是改刺連州。嗚呼,士窮乃見節義。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悅,酒食遊戲相徵逐,詡詡強語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負,真若可信;一旦臨小利,僅如毛髮比,反眼若不相識,落陷阱,不一引手救,反擠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獸狄夷所不忍為,而其人自視以為得計,聞子厚之風,亦可少愧矣。
吾不忍夢得之窮,無辭以白其大人,且萬無母子俱往理。
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悅,酒食遊戲相徵逐,詡詡強語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示
季札掛劍
延陵季子將西聘晉,帶寶劍以過徐君,徐君觀劍,不言而色慾之。延陵季子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然其心許之矣,使於晉,顧反,則徐君死於楚,於是脫劍致之嗣君。從者止之曰:「此吳國之寶,非所以贈也。」延陵季子曰:「吾非贈之也,先日吾來,徐君觀吾劍,不言而其色慾之,吾為上國之使,未獻也。雖然,吾心許之矣。今死而不進,是欺心也。愛劍偽心,廉者不為也。」遂脫劍致之嗣君。嗣君曰:「先君無命,孤不敢受劍。」於是季子以劍帶徐君墓即去。徐人嘉而歌之曰:「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脫千金之劍兮帶丘墓。」
徐君觀劍,不言而色慾之
今死而不進,是欺心也。
伯牙擅長彈琴,鍾子期善於傾聽(伯牙琴聲)。伯牙彈琴,心裡想著高山。鍾子期說:「好啊!(琴聲)高峻的樣子像泰山!」(伯牙)心裡想著流水,鍾子期說:「好啊!(琴聲)水勢浩蕩的樣子像江河!」伯牙所思念的,鍾子期必然了解它的。 伯牙在泰山的北面遊覽,突然遇到暴雨,(只能)在岩石下(躲雨);(伯牙)心裡傷感,於是取過琴而彈了起來。起先是連綿大雨的曲子,(接著)再作出崩山的聲音。每有曲子彈奏,鍾子期總能尋根究源它的情趣。(這時)伯牙放下琴感嘆地說:「您聽曲子好啊,好啊!心裡想像就好像我的心意啊。我從哪裡讓我的琴聲逃過你的耳朵呢?」
當子厚被召回京城而又復出為刺史的時候,中山人劉夢得禹錫也在遣放之列,應當前往播州。子厚流著眼淚說道:「播州不適宜人居住,而夢得有母親健在,我不忍心看到夢得處境困窘,以致於無法向母親說明一切,況且也決沒有讓母子同赴貶所的道理。」準備向朝廷上疏請求,願以柳州更換播州,即使因此再次獲罪,雖死無遺憾。此時正好又有人將夢得的事報告了朝廷,夢得於是改為連州刺史。嗚呼!人在困窘時才最能表現出他的氣節和道義。當今的人們平日里互相敬慕愛悅,相邀飲宴,追逐遊戲,強顏歡笑以示謙卑友好,握手發誓以見肝膽相照,指天畫日,痛哭流涕,表示死也不會背棄朋友,似乎像真的一樣可信。然而一旦碰上小的利害衝突,哪怕只有毛髮一般細微,也會反目相向,裝出從來不認識的樣子。你已落入陷阱,他不但不伸手援救,反而乘機排擠,往下扔石頭,前面說到的那種人都是這副嘴臉。這種事情恐怕連禽獸和異族都不忍心去做,而那些人卻自以為得計,當他們聽到子厚的為人風度,也應該感到稍許有些慚愧吧。
延陵季子要到西邊去訪問晉國,佩帶寶劍拜訪了徐國國君。徐國國君觀賞季子的寶劍,嘴上沒有說什麼,但臉色透露出想要寶劍的意思。延陵季子因為有出使上國的任務,就沒有把寶劍獻給徐國國君,但是他心裡已經答應給他了。季子出使在晉國,總想念著回來,可是徐君卻已經死在楚國。於是,季子解下寶劍送給繼位的徐國國君。隨從人員阻止他說:「這是吳國的寶物,不是用來作贈禮的。」延陵季子說:「我不是贈給他的。前些日子我經過這裡,徐國國君觀賞我的寶劍,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他的臉色透露出想要這把寶劍的表情;我因為有出使上國的任務,就沒有獻給他。雖是這樣,在我心裡已經答應給他了。如今他死了,就不再把寶劍進獻給他,這是欺騙我自己的良心。因為愛惜寶劍就使自己的良心虛偽,廉潔的人是不這樣的。」於是解下寶劍送給了繼位的徐國國君。繼位的徐國國君說:「先君沒有留下遺命,我不敢接受寶劍。」於是,季子把寶劍掛在了徐國國君墳墓邊的樹上就走了。徐國人讚美延陵季子,歌唱他說:「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脫千金之劍兮帶丘墓。」
包驚幾篤於友誼(翻譯整段)
包驚幾篤於友誼,與吳東湖善。吳卒,撫其家甚至。後方嫁女,聞吳女將適人,貧不能理裝,即以其女之奩具贈之,己女後一載始嫁。時論稱之。
岳飛與岳家軍
或問「天下何時太平?」飛曰:「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師每休舍,課將士注坡跳壕,皆重鎧以習之。卒有取民麻一縷以束芻者,立斬以絢。卒夜宿,民開門願納,無敢入者。軍號:「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卒有病,親為調葯。諸將遠戍,飛妻問勞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有頒賞,均給軍吏,秋毫無犯。善以少擊眾。凡有所舉,盡召諸統治,謀定而後戰。故所問克捷,猝遇敵不動。故敵為之語:「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師每休舍,課將士注坡跳壕,皆重鎧以習之
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
凡有所舉,盡召諸統治,謀定而後戰。故所問克捷,猝遇敵不動。
周亞夫
文帝之後六年匈奴大入邊。乃以宗正劉禮為將軍,軍霸上;祝茲侯徐厲為將軍,軍棘門;以河內守亞夫為將軍,軍細柳;以備胡。上自勞軍。至霸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將以下騎送迎。已而之細柳軍,軍士吏被甲,銳兵刃,彀弓弩,持滿。天子先驅至,不得入。先驅曰:「天子且至!」軍門都尉曰:「將軍令曰:『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居無何,上至,又不得入。於是上乃使使持節詔將軍:「吾欲入勞軍。」亞夫乃傳言開壁門。壁門士吏謂從屬車騎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驅馳。」於是天子乃按轡徐行。至營,將軍亞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天子為動,改容式車。使人稱謝:「皇帝敬勞將軍。」成禮而去。既出軍門,群臣皆驚。文帝曰:「嗟呼,此真將軍矣!者霸上、棘門軍,若兒戲耳,其將固可襲而虜也。至於亞夫,可得而犯邪!」稱善者久之
上自勞軍。至霸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將以下騎送迎
天子為動,改容式車
者霸上、棘門軍,若兒戲耳,其將固可襲而虜也。至於亞夫,可得而犯邪!
包驚幾對朋友間的友情很忠誠,與吳東湖是好朋友。吳東湖死後,包驚幾照料吳家極其周到。後來,當包驚將自己的女兒要出嫁的時候,他聽說吳東湖的女兒將要嫁人,但因家中貧窮不能自備嫁妝,他就把自己女兒的嫁妝送給她,自己的女兒晚了一年才出嫁。當時的人們都以此讚揚他。
有人問岳飛:「國家什麼時候才能太平?」岳飛說:「文臣不憐惜錢財,武臣不怕死,天下就太平了。」岳飛的軍隊每次休息的時候,岳飛督促將士們從山坡下來,跳過壕溝,都穿著沉重的鎧甲鍛煉。有一個拿了百姓一縷麻繩捆綁柴草的士兵,立即斬首示眾。士兵們夜晚休息,人民都打開門,歡迎他們進來,卻沒有一個敢進入的士兵。軍隊的口號是「寧願凍死也不拆老百姓的房子,寧願餓死也不搶奪老百姓的財物。」當士兵生病的時候,岳飛親自為他調葯。各位將領守衛邊疆時,岳飛的妻子慰問他們的家人。有為國戰死的將士,岳飛的妻子為他們哭喪,並且養育他們的遺孤,岳飛接到獎賞,都分給他的部下們,不侵犯他們絲毫的利益。岳將軍善於用少數人擊退眾敵。凡是有軍事活動,都召集各位統軍頭領,商量約定後才打仗,所以每打一仗,都能很快地戰勝對方。突然遇到敵人,不會輕舉妄動。所以,敵人稱岳家軍說「撼動大山容易,擊敗岳家軍困難。」
漢文帝繼位之後第六年,匈奴大舉侵入邊境。朝廷於是讓宗正劉禮做將軍,駐軍霸上;讓祝茲侯徐厲做將軍,駐軍棘門;讓河內太守周亞夫做將軍,駐軍細柳:這樣來防備匈奴。皇帝親自慰勞軍隊。來到霸上和棘門軍營,皇帝車馬徑直馳進軍營,將以下軍官騎馬送迎。接著往細柳軍營,細柳軍營的軍士官吏身披鎧甲,拿著鋒利的刀,拉開弓弩,拉得滿滿的。天子的先頭衛隊到了,不能進入軍營。先頭衛隊說:「天子將要到了。」軍營門的軍官說:「將軍命令說:「軍隊中聽將軍命令,不聽天子的詔令。」過了不久,皇帝到了,又不能進入。於是皇帝就派使臣拿著符節下詔令給周將軍:「我想要進軍營慰勞軍隊。」周亞夫才傳話打開營門。營門的軍官對跟隨的車馬上的人說:「將軍約定,軍營中不能驅馬快跑。」於是天子就控制馬韁繩慢行。到了營中,將軍周亞夫手執兵器行禮說:「穿戴鎧甲頭盔的軍人不行跪拜之禮,請求用軍禮拜見。」天子被感動了,臉上變得很嚴肅的樣子手撫車前橫木。皇帝派人告訴說:「皇帝尊敬地慰勞將軍。」完成禮儀就離開了。出了軍營門以後,大臣們都很驚訝。漢文帝說:「哎呀!這是真正的將軍啊!先前霸上、棘門軍營,像兒戲罷了,那些將軍本來可以襲擊而俘獲呀。至於周亞夫,能夠侵犯他嗎?」漢文帝稱讚了很久。
蕭何遠慮
沛公至咸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藏之。沛公為漢王,以何為丞相。項王與諸侯屠燒咸陽而去。漢王所以具知天下厄塞,戶口多少,強弱之處,民所疾苦者,以何具得秦圖書也。何進言韓信,漢王以信為大將軍。
沛公至咸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
疏廣論遺產
疏廣既歸鄉里,日令家共具設酒食,請族人故舊賓客,與相娛樂。數問其家金余尚有幾所,趣買以共具。居歲余,廣子孫竊謂其昆弟老人廣所愛信者曰:「子孫幾及君時頗立產業基址,今日飲食費且盡。宜從丈人所,勸說君買田宅。」老人即以閑暇時為廣言此計,廣曰:「吾豈老悖不念子孫哉?顧自有舊田廬,令子孫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與凡人齊。今復增益之以為贏餘,但教子孫怠墮耳。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愚而多財,則益其過。且夫富者,眾人之怨也;吾既亡以教化子孫,不欲益其過而生怨。又此金者,聖主所以惠養老臣也,故樂與鄉黨宗族共饗其賜,以盡吾余日,不亦可乎!」於是族人說服。
數問其家金余尚有幾所,趣買以共具
廣子孫竊謂其昆弟老人廣所愛信者
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愚而多財,則益其過
吾既亡以教化子孫,不欲益其過而生怨
杜太后遺囑
建隆二年,太后不豫,太祖侍藥餌不離左右。疾亟,召趙普入受遺命。太后因問太祖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太祖嗚咽不能對。太后因問之,太祖曰:「臣所以得天下者,皆祖考及太后之積慶也。」太后曰:「不然。正由周世宗使幼兒主天下耳。使周氏有長君,天下豈為汝有乎?汝百年後當傳位於汝弟。四海之廣,萬機至眾,能立長君,社稷之福也。」太祖頓首曰:「敢不如教。」太后顧謂趙普曰:「爾同記吾言,不克違也。」命普於榻前為約誓書,普於紙尾書「臣普書」。藏之金匱,命謹密宮人掌之。」
正由周世宗使幼兒主天下耳。使周氏有長君,天下豈為汝有乎?
爾同記吾言,不克違也。」命普於榻前為約誓書
沛公進了咸陽,將領們都爭先奔向府庫,分取金帛財物,唯獨蕭何首先進入宮室收取秦朝丞相及御史掌管的法律條文、地理圖冊、戶籍檔案等文獻資料,並將它們珍藏起來。沛公做了漢王,任命蕭何為丞相。漢王之所以能夠詳盡地了解天下的險關要塞,家庭、人口的多少,各地諸方面的強弱,民眾的疾苦等,就是因為蕭何完好地得到了秦朝的文獻檔案的緣故。蕭何向漢王推薦韓信,漢王任命韓信為大將軍。
疏廣回歸鄉里後,天天讓家裡擺設酒食,邀請族人老朋友及賓客,一起娛樂.多次詢問家裡的余金還有多少,崔家人去買東西回來供養親朋.過了一年多,疏廣的子孫私下對疏廣所喜愛相信的兄弟老人說:"子孫後代到了你們這個年齡的時候幾乎是不可以立下這樣的產業,如今每天這樣飲食,耗費將盡.應該像您家一樣,勸說他買田治宅."老人就用閑暇時間給疏廣講了這些話,疏廣說:"我並不是老糊塗了也不是不顧念子孫 只是家裡本有舊田老宅,讓子孫勤於耕作,應該能夠供其衣食,與普通人相同.如今又增加了這麼多贏餘的錢財,它只能教子孫怠惰罷了.賢能而多有錢財,那麼就會捐棄其志向;如果愚蠢而又多有錢財,那麼就更助長了他們的過錯.況且富人,是眾人所怨恨的啊;我既然沒有辦法來教化子孫,也不想助長他們的過錯而招致怨恨.更何況這些金錢,是聖上恩賜我用來養老的啊,所以我希望與鄉黨宗族共饗聖上的恩賜,來盡我的余日,不也可以嗎!"於是族人為他心說誠服.後來他就這樣終老一生.
建隆二年,杜太后身體不適,宋太祖侍奉(杜太后)喝葯不離左右。(杜太后)病危時,召來趙普進宮接受遺命。杜太后於是問太祖說:「你知道你得到天下的原因嗎?」宋太祖嗚咽著不能回答。杜太后執意問他,宋太祖說:「我得到天下的原因,都是因為祖宗和太后您積德啊。」杜太后說:「不是這樣的。恰好是由於周世宗讓幼小的兒子主宰天下罷了。假使周朝有年長的皇帝,天下難道會被你所有嗎?你死後應當把皇位傳給你的弟弟。廣闊的地域,眾多的事情,能夠立年長的皇帝,是社稷的福氣啊。」宋太祖叩頭哭著說:「怎麼敢不聽從教誨。」杜太后回過頭對趙普說:「你一同記住我的話,不能違背它。」(杜太后)命令趙普在床榻前寫下誓書,趙普在誓書的最後寫上「臣普書」。(杜太后)把它藏在黃金做的箱子里,命令謹慎的宮人掌管它。
身無長物
王恭從會稽還,王大看之。見其坐六尺簟,因語恭:「卿東來,故應有此物,可以一領及我。」恭無言。大去後,即舉所坐者送之。既無餘席,便坐薦上。後大聞之,甚驚,曰:「吾本謂卿多,故求耳。」對曰:「丈人不悉恭,恭作人無長物。」
恭無言。大去後,即舉所坐者送之
丈人不悉恭,恭作人無長物。
延陵季子出遊
披裘公者,吳人也,延陵季子出遊;見路有遺金。公當夏五月,披羊裘負薪而過之,季子呼公取焉。公投鐮於地,瞑目拂手而言曰:「子何居之高而視之下,貌之君子而言之野也。吾五月披裘而負薪,豈取遺金者哉?』季子知其為賢者,請問姓字。公曰:「吾子皮相之士,何足語姓字也。」遂去。——明 黃姬水《貧士傳》
子何居之高而視之下,貌之君子而言之野也
吾子皮相之士,何足語姓字也。
王祥事母(翻譯整段)
王祥事後母朱夫人甚謹。家有一李樹,結子殊好,母恆使守之。時風雨忽至,祥抱樹而泣。祥嘗在別床眠,母自往暗斫之;值祥私起,空所得被。既還,知母憾之不已,因跪前請死。母於是感悟,愛之如己子。
孔子困陳蔡
孔子窮乎陳蔡之間,黎羹不斟,七日不嘗粒。晝寢,顏回索米,得而爨之,幾熟。孔子望見顏回攫其甑中而食之。選間,食熟,謁孔子而進食,孔子佯裝為不見之。孔子起曰:「今者夢見先君,食潔而後饋。」顏回對曰:「不可,向者煤炱入甑中,棄食不祥,回攫而飯之。」孔子嘆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弟子記之,知人固不易矣。」故知非難也,孔子之所以知人難也。
選間,食熟,謁孔子而進食,孔子佯裝為不見之。
故知非難也,孔子之所以知人難也。
恭從會稽回來後,王大去看望他。看見他坐著一張六尺長的竹席子,便對王恭說:「你從東邊回來,自然會有這種東西,可以拿一張給我。」王恭沒有說什麼。王大走後,王恭就拿起所坐的那張竹席送給王大。自己既沒有多餘的竹席,就坐在草席子上。後來王大聽說這件事,很吃驚,對王恭說:「我原來以為你有多餘的,所以問你要呢,」王恭回答說:「你不了解我,我為人處世,沒有多餘的東西。」
披裘公是吳地人。延陵季子外出,看見路上有別人丟失的金子。披裘人在盛夏五月里,披著羊皮襖背著柴經過這裡,季子叫他撿起來。披裘公把鐮刀丟到地上,眯上眼,將手一甩,說:「你何以地位那麼高而眼光那麼淺,外貌高雅,說話卻那麼粗俗?我五月天披著皮衣背柴,難道就是撿人家丟失的金子的人嗎?」季子知道他是個有德行的人,便同他的姓名。披裘公說:「你是個淺薄的人物,哪裡值得向你通名道姓呢!」接著就走了。
王祥侍奉後母朱夫人非常小心。他家有一棵李樹,結的李子特別好,後母一直派他看管著。有時風雨忽然來臨,王祥就抱著樹哭泣。有一次,王祥在另一張床上睡覺,後母親自去暗殺他;正好碰上王祥起夜出去了,只砍著空被子。王祥回來後,知道後母為這事遺憾不止,便跪在後母面前請求處死自己。後母因此受到感動而醒悟過來,從此就當親生兒子那樣愛他。
孔子在陳國和蔡國之間的地方(缺糧)受困,飯菜全無,七天沒吃上米飯了。白天睡在那,顏回取討米,討回來後煮飯,快要熟了。孔子看見顏回用手抓鍋里的飯吃。一會,飯熟了,顏回請孔子吃飯,孔子假裝沒看見(顏回抓飯吃的事情)。孔子起來的時候說:「剛剛夢見我的先人,我自己先吃乾淨的飯然後才給他們吃。」顏回回答道:「不是那樣的,剛剛碳灰飄進了鍋里(弄髒了米飯),丟掉又不好,就抓來吃了。」孔子嘆息道:「(按說)應該相信看見的,但是並不一定可信;應該相信自己的心,自己的心也不可以相信。你們記住,要了解一個人不容易啊。」所以要了解真相很難啊,孔子認為要了解一個人更難啊。
受炙人(翻譯整段)
顧榮在洛陽,嘗應人請,覺行炙人有欲炙之色。因輟己施焉。同坐嗤之,榮曰:「豈有終日執之,而不知其味者乎!」後遭亂渡江,每經危急,常有一人左右己。問其所以,乃受炙人也。
掣 肘
宓子賤治亶父,恐魯君之聽讒人,而令己不得行其術也,將辭而行,請近吏二人於魯君,與之俱至於亶父。邑吏皆朝,宓子賤令吏二人書。吏方將書,宓子賤從旁時掣搖其肘。吏書之不善,宓子賤為之怒。①吏甚患之,辭而請歸。宓子賤曰:「子之書甚不善,子勉歸矣。」二吏歸報於君,曰:「宓子賤不可為書。」君曰:「何故?」②對曰:「宓子賤使臣書,而時掣搖臣之肘,書惡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此臣所以辭而去也。」魯君太息而嘆曰:「宓子以此諫寡人之不肖也!寡人之亂宓子,而令宓子不得行其術,必數有之矣。③微二人,寡人幾過!」遂發所愛,而令之亶父,告宓子曰:「自今以來,亶父非寡人之有也,子之有也。有便於亶父者,子決為之矣。」
吏甚患之,辭而請歸。
對曰:「宓子賤使臣書,而時掣搖臣之肘,書惡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此臣所以辭而去也。
微二人,寡人幾過
阮光祿在剡(翻譯整段)
阮光祿在剡①,曾有好車,借者無不皆給。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阮後聞之,嘆曰:「吾有車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車為②!」遂婪之。
二人並走
(前秦符融為冀州牧)有者姥逼劫於路,喝賊,路人為逐擒之。賊反誣路人,時已昏黑,莫知其孰是,乃俱送之。 融見而笑曰:「此易知耳,可二人並走,先出鳳陽門者非賊。」既而還入、融正色謂後出者曰:「汝真賊也,何誣人乎?」賊遂服罪。蓋以賊若善走,必不被捻,故知不善走者賊也。
賊反誣路人,時已昏黑,莫知其孰是,乃俱送之。
蓋以賊若善走,必不被捻,故知不善走者賊也。
顧榮在洛陽的時候,一次應邀赴宴,發現上菜的人有想吃烤肉的神情,就把自己那一份讓給了他。同座的人都笑話顧榮,顧榮說:「哪有成天端著烤肉而不知肉味這種道理呢!」後來遇上戰亂過江避難,每逢遇到危急,常常有一個人在身邊護衛自己。便問他為什麼這樣,原來就是得到烤肉的那個人。
宓子賤被派往亶父為官,他擔心魯國國君聽信小人讒言,從而會使自己無法按自己的方法治理亶父,要動身的時候,他請求魯國國君,派兩名身旁的人一同前往。(亶父)當地的官吏都來拜見宓子賤,宓子賤讓那兩人書寫記錄。他們每次準備要寫時,宓子賤就從旁邊時不時的拽啊搖啊他們的手肘。他們寫的字很難看,宓子賤就為這事生氣。那兩人很怕他,請求讓他們回去。宓子賤說:「你們的字寫得太差了,你們趕快回去吧。」兩個人回去後向魯國國君彙報,說:「宓子賤不讓他們好好寫字。」魯國國君說:「怎麼呢?」回答說:「宓子賤讓我們寫字(記事),卻總是拽搖我們的手肘,字很難看他又生氣。那些官吏都說宓子賤,所以我們就要求回來了。」魯國國君嘆息道:「宓子賤用這個辦法來提醒我的不是啊!我擾亂他的治理方案,就會使他無法按照他自己的辦法治理了,肯定有很多次了。沒有你們兩個人,我幾乎要犯錯誤啊!」於是打發親信,到亶父去傳達旨意,告訴宓子賤說:「從現在開始,亶父不是我國君所管,歸你管了。有利於亶父的治理辦法,你自己決定實施吧。」
光祿大夫阮裕在剡縣的時候,曾經有過一輛很好的車,不管誰向他借車,沒有不借的。有個人要葬母親,心想借車,可是不敢開口。阮裕後來聽說這件事,嘆息說:「我有車,可是讓別人不敢借,還要車子做什麼呢!」就把車子燒了。
前秦符融做冀州牧的時候,有個老婆在路上被搶劫,她就拉長聲高喊「捉強盜呀!」有個過路的人聞聲追趕,替她把強盜捉住了。誰知強盜反咬一口,誣賴這個過路的人是強盜。 當時天色已經合黑,誰也分不清他們之中哪個是強盜,於是便一起被捉送到言府那裡去。符融看見他們就笑著說:「這事容易搞清楚嘛,可這兩個人賽跑,先出風陽門的就不是強盜。」他們跑完又回到州衙門裡來,符融就嚴肅地對那個後跑出風陽門的人說:「你才真正是強盜啊,為什麼要誣賴別人呢?」強盜遂認罪。原來那個強盜假如跑得快的話,就決不會被過路的人追上捉住,所以知道跑得不快的人是強盜。
獨夫(翻譯劃線句子)
齊宣王問曰:「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 孟子對曰:「於傳有之。」 曰:「臣弒其君,可乎?」 曰:「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
齊攻宋
齊攻宋,宋王使人侯齊寇之所在。使者還,曰:「齊寇近矣,國人恐矣。」左右皆謂宋王曰:「此所謂肉自生蟲者也。以宋之強,齊兵之弱,惡能如此?」宋王因怒而詘殺之。又使人往視齊寇,使者報如前,宋王又怒詘殺之。如此者三。其後又使人往視。齊寇近矣,國人恐矣。使者遇其兄。曰:「國危甚矣,若將安適?」其弟曰:「為王視齊寇,不意其近而國人恐如此也。今又私患鄉之先視齊寇者,皆以『寇之近也』報而死。今也,報其情死,不報其情,又恐死,將若何?」其兄曰:「如報其情,有且先夫死者死,先夫亡者亡。」於是報於王曰:「殊不知齊寇之所在,國人甚安。」王大喜,左右皆曰:「鄉之死者宜矣。」王多賜之金。寇至,王自投車上馳而走。此人得以富於他國。
左右皆謂宋王曰:「此所謂肉自生蟲者也。以宋之強,齊兵之弱,惡能如此?
如報其情,有且先夫死者死,先夫亡者亡。
列子學射
列子學射,中矣,請於關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者乎?」對曰:「弗知也。」關尹子曰:「未可。」退而習之三年,又報以關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乎?」列子曰;「知之矣。」關尹子曰:「可矣。守而勿失也。非獨射也,為國與身亦皆如之。」-----《列子·說符篇》
子知子之所以中者乎?
守而勿失也。非獨射也,為國與身亦皆如之。
匡衡鑿壁借光
匡衡勤學而燭,鄰居有燭而不逮,衡乃穿壁引其光,發書映光而讀之。邑人大姓文不識,家富多書,衡乃與其佣作而不求償。主人怪問衡,衡曰:「願得主人書遍讀之。」主人感嘆,資給以書,遂成大學。
鄰居有燭而不逮,衡乃穿壁引其光,發書映光而讀之
衡乃與其佣作而不求償。主人怪問衡
齊宣王問:「商湯流放夏桀,周武王討伐商紂,真的有這些事件嗎?」 孟子答:「史料中有這種記載。」 宣王問:「臣子犯上殺死君主,行嗎?」孟子答:「破壞仁的人叫做『賊』,破壞義的人叫做『殘』,毀仁害義的殘賊,叫做「獨夫」。(人們)只聽說把獨夫紂處死了,卻沒有聽說是君主被(臣下)殺害了。」
齊國攻打宋國,宋國國王派人偵察齊國軍隊到了什麼地方。偵察人員回來了,說:「齊國的侵略者很近了,國人很害怕。」左右的大臣都對宋國國王說:「這就正如『肉自生蟲』(肉爛了就自己生出蟲來了。比喻自己害怕就捏造事實。)所說的,以宋國的強大,齊國的弱小,怎麼可能會這樣呢?」宋國國王怒而曲殺了偵察人員。(於是)又派去偵察齊國的侵略者情況,偵察人員報告的情況像前面一樣,宋國國王又怒而曲殺了偵察人員。像這樣做了三次。後來又派人前去偵察。齊寇近了,國人害怕了。偵察員遇見自己的哥哥。他哥哥說:「國家危在旦夕,你準備怎麼辦?」那弟弟說:「我是為國王偵察敵情,沒想到他們這麼迫近致使國人害怕成這樣。現在我擔心的是前面來偵察的人,都因為『敵人已經迫近了』這麼報而被殺了。現在,如實報告情況是死,不如實報告情況,恐怕後來也是死(為齊兵所殺),這怎麼辦呢?」他的哥哥說:「如果報告實情,就會比後來的死先死,比後來逃命的先逃。」(那偵察員)於是報告國王說:「完全沒有齊國敵人的蹤影,國人都很安心。」國王大喜,左右的大臣都說:「前面那幾個殺得對啊。」國王賜了很多金子(給那個偵察員)。齊國的侵略者到了,國王自己坐上馬車飛快地逃跑了。這個人因此在別的國家富足地生活。
列子學習射箭,已經能射中了。去向關尹子請教。關尹子說:「你知道你能射中的緣故嗎?」列子回答說:「不知道。」關尹子說:「還不行。」列子回去又練習了三年。又把學習的情況報告了關尹子。關尹子說:「你知道你能射中的緣故嗎?」列子回答說:「我知道了。」關尹子說:「可以啦,要牢記住這個道理,不要輕易地丟掉。不僅學習射箭是這樣,治理國家和修身做人也都應是這樣。」
匡衡很勤學,但沒有蠟燭,鄰居有蠟燭卻照不到(他的房間)。匡衡於是就在牆上打了一個洞用來引進燭光,用書映著光來讀書。當地有一大戶人家叫文不識,家裡十分富有,書又很多,匡衡就給他家作僱工,辛苦勞動而不要求報酬,主人感到奇怪,就問匡衡,匡衡回答說:「希望可以讀遍主人的書。」主人感嘆,就把書借給他,(匡衡)終於成了大學問家。
智永與「退筆冢」(翻譯整段)
永公住吳興永欣寺,積年學書,後有禿筆頭十瓮,每瓮皆數石。人來覓書並請題額者如市。所居戶限為之穿穴,乃用鐵葉裹之。人謂為「鐵門限」。後取筆頭瘞之,號為「退筆冢」。
卧薪嘗膽
勾踐之圍會稽也,嚼然嘆曰:「各終於此乎?」種曰:「湯系夏台,文王囚麥里,晉重斗奔翟,齊小白奔苦,其卒王霸。由是觀之,何速不為福乎?」吳既赦越,越王勾踐反國,乃苦身焦思,置膽於坐,坐卧即仰膽,飲食亦嘗膽也。曰:「女志會稽之恥邪?」身白操作,夫人自織,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節下賢人,厚賓客,贓貧弔死,與百姓同其勞。
由是觀之,何速不為福乎?
女志會稽之恥邪?
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節下賢人,
袁虎少貧
袁虎少貧,嘗為人佣,載運租。謝鎮 西經船行,其夜清風朗月,聞江諸閑估客船上有詠詩聲,甚有情致;所誦五言,又其所未。嘗聞,嘆美不能已。即遣委曲訊問,乃是袁自詠其所作詠史詩。因此相要,大相賞得。
嘗為人佣,載運租
即遣委曲訊問,乃是袁自詠其所作詠史詩
魏文侯問李克
魏文侯問李克:「吳之所以亡者何也?」 李克對曰:「數戰數肚。」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也,①兵以此亡者何也?」李克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制疲民,此其所以亡也。②是故好戰窮兵,未有不亡者也。」
兵以此亡者何也?
是故好戰窮兵,未有不亡者也
枯梧樹(翻譯整段)
鄰父有與人鄰者,有枯梧樹,其鄰之父言梧樹之不善也,鄰人遽閥之,鄰父因請而以為薪。其人不說曰:「鄰者若此其險也,豈可為之鄰哉!」此有所宥也,夫請以為薪與弗請,此不可以疑枯梧樹之善與不善也。
越王勾踐被圍困在會稽山中,他長嘆道:「我在這裡完了嗎?」文種說:「商場曾被關押在夏台,周文王曾被囚禁在是里,晉文公重斗(曾遭攙言)出奔翟國,齊桓公小白避亂到苔國,他們最終建立了霸業,由此看來,(憂患)為什麼就不能轉化為福呢?」天王赦免越王后,越王勾踐返回國土,於是親身經歷痛苦,深深地反思,把苦膽放在座位旁,坐處卧處抬頭就看到苦膽,吃飯也嘗苦膽,常自語:「你忘了會稽失敗的恥辱了嗎?」他親自去耕種,他夫人親自織布,吃飯不放肉,不穿有兩種以上文彩的衣服,放下身架禮待賢士,厚待賓客,救濟貧窮的人家,慰問死者的家人,與百姓一樣勞苦
智永住在吳興永欣寺,多年學習書法,以後有十瓮(缸)寫壞的毛筆頭,每瓮都有幾擔(那麼重)。來求取墨跡並請寫匾額的人多得像鬧市,居住的地方的門檻因此被踏出窟窿,於是就用鐵皮包裹門檻,人們稱之為「鐵門檻」。後把筆頭埋了,稱之為「退筆冢」。
袁虎年輕時,家裡貧窮,曾經被人僱傭,載運租谷。鎮西將軍謝尚從船邊經過,那天晚上清風刁習,明月技潔,聽到江上小洲之間的商販船上,有吟詠詩歌的聲音,很有情調;所吟誦的王言許,又是他從來沒有聽過的,他讚歎不絕。就派人去詳細詢問(事情原白),原來,是袁虎在吟詠自己作的詠史計。謝尚於是邀請袁虎相見,對他十分賞識。
魏文侯問李克道:「吳國滅亡的原因是什麼呢?」李克田答說:「屢次作戰屢次取得勝利。」文侯又說:「屢次作戰屢次獲勝,這是國家的福氣啊,它卻因此而滅亡,這是為什麼呢?」李克回答:「多次戰鬥,百姓就疲憊不堪,多次獲勝,君主就驕橫,讓驕橫的君主統治疲憊的人民,這就是它滅亡的原因。所以,喜歡打仗窮竭兵力的君主,他的國家沒有不滅亡的。」
有一位老者與人為鄰,有一棵枯死的梧樹,那老者說那棵死梧樹不吉利,鄰居就馬上把樹砍了,老者就請求給他當柴火。那鄰居很不高興說了:「做鄰居的這麼陰險,怎麼能做鄰居啊!」這是太過狹隘了,要和不要枯樹當柴火,這一點不能懷疑枯梧樹吉利還是不吉利。
攫金者(翻譯整段)
齊人有欲得金者,清旦被衣冠,往鬻金者之所,見人操金,攫而奪之。吏搏而束縛之,問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也?」對曰:「殊不見人,徒見金耳!」
亡戟得矛
齊晉相與戰。平阿之餘子亡戟得矛,卻而去,不自快。謂路人曰:「亡戟得矛,可以歸乎?」路之人曰:①「戟亦兵也,矛亦兵也,去兵得兵,何為不可以歸?」去行,心猶不自快,遇高唐之孤叔無孫,當其馬前,曰:「今者戰,亡戟得矛,可以歸乎?」叔無孫曰:「矛非戟也,戟非矛也,亡戟得矛,豈亢責也哉?」平阿之餘子曰:「嘻!」還反戰。趨,尚及之。遂戰而死。叔無孫曰:②「吾聞之,君子濟人於患,必離其難。」疾驅而從之,亦死而不反。令此將眾,亦必不北矣。令此處人主之旁,亦必死義矣。今死矣而無大功,其任小也。
戟亦兵也,矛亦兵也,去兵得兵,何為不可以歸?
吾聞之,君子濟人於患,必離其難。」疾驅而從之,亦死而不反。令此將眾,亦必不北矣
次非刺蛟
荊有次非者,得寶劍於干遂。還反涉江,至於中流,有兩蛟夾繞其船。次非子謂舟人曰:「子嘗見兩蛟繞船能兩活者乎?」船人曰:「未之見也。」次非攘臂祛衣,拔寶劍,曰:「①此江中之腐肉朽骨也,棄劍以全己,余奚愛焉!」於是赴江刺蛟,殺之而復上船,舟中之人皆得活。
此江中之腐肉朽骨也,棄劍以全己,余奚愛焉!
十五、相 馬
古之善相馬者,寒風是相口齒,麻朝相頰,子女厲相目,衛忌相髭,許鄙相尻,投伐褐相胸脅,管青相膹肳,陳悲相股腳,秦牙相前,贊君相後,凡此十人者,皆天下之良工也。若趙之王良,秦之伯樂、九方堙,尤盡其妙,其所以相者不同,見馬之一征也,而知節之高卑,足之滑易,材之堅脆,能之長短。非獨相馬然也,人亦有徵,事與國皆有徵。
非獨相馬然也,人亦有徵,事與國皆有徵。
齊國有個想得到金子的人,清早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前往賣金子的人聚集的場所,看見人拿著金子,就搶奪過來。衙役將他抓住並綁了起來,問道:「人們都在這裡,您還搶別人的金子,為什麼?」回答說:「完全看不見人,只看見金子啊!」
齊國和晉國互相征戰。平阿(地名)的餘子(官名)丟失了戟撿到只矛,退下戰場離去,心裡不痛快。問路上的陌生人說:「丟失了戟撿到只矛,可以回家嗎?」陌路人說:「戟是兵器,矛也是兵器,丟失兵器又撿到兵器,有什麼不可以回家的?」往回家的路走著,心裡還是不痛快,碰到高唐(地名)的孤(官名)叔無孫,就擋在他的馬前,說:「今天打仗,丟失了戟撿到只矛,可以回家嗎?」叔無孫說:「矛不是戟,戟不是矛,丟失了戟撿到只矛,他們難道可以相抵嗎?」平阿(地名)的餘子(官名)說:「是啊!」反身回去參戰。跑步,才趕上了戰鬥。終於是戰死了。叔無孫說:「據我所知,君子救人於患難,必須同甘共苦。」(於是)快跑回去參與戰鬥,到死也沒離去。要是讓他(叔無孫)領兵,肯定不會打敗仗的。讓他成為國王的左右,也必然是為義而死。這次的死沒有什麼大的功績,是因為他的官職(或權力)小啊。
楚國有個叫次非的人,在干遂(地名)得到一把寶劍。返回的路上過一條江,(船)走到江中間的時候,有兩條龍繞著船將船擋住。這時次非問船家道:「您見過兩條龍圍住船時還有人和龍都能活的嗎?」船家回答:「沒見過。」次非捋起袖子舉起胳膊撩起衣服,拔出寶劍,說:「這不過是江中的腐肉朽骨嗎,如果丟棄寶劍而保全自己,我還珍惜什麼呢?」(次非)於是跳進江中刺殺蛟龍,殺死了龍以後重新上船,船里的人全部保住了性命。
翻譯:古代的善於相馬的人,寒風(人命。後面同)是相口齒,麻朝是相面頰,子女是相眼睛,衛忌是相馬嘴的毛,許卑是相馬的臀部,投伐是相馬的胸肋,管青是相嗎的嘴唇,陳悲是相馬的腿腳,秦牙看馬的前面,贊君看馬的身後,所有這十個人,都是天下相馬的高手。就像趙國的王良,秦國的伯樂、九方芫堙(《列子》的故事中叫九方皋),全都掌握了其中的奧妙,他們之所以相馬的方法不同,是看準了馬的某一特徵,就知道馬的骨骼的高和差,腿跑得快和不快,體質的堅韌和脆弱,耐力是長還是短。不單單相馬是這樣,人也有特徵,事物和國家都有特徵。
十六、黎丘丈人
梁北有黎丘部,有奇鬼焉,喜效人之子侄、昆弟之狀。邑丈人有之市而罪歸者,黎丘之鬼效其子之狀,扶而道苦之。丈人歸,酒醒而誚其子,曰:「吾為汝父也,豈謂不慈哉?我醉,汝道苦我,何故?」其子泣而觸地曰:「孽矣!無此事也!昔也往責東邑人,可問也。」其父信之,曰:「譆!是必夫奇鬼也,我固嘗聞之矣!」明日端復飲於市,欲遇而刺殺之。明旦之市而醉,其真子恐其父之不能反也,遂逝迎之。丈人望見其子,拔劍而刺之。丈人智惑於似其子者,而殺其真子。
邑丈人有之市而罪歸者,黎丘之鬼效其子之狀,扶而道苦之。
明旦之市而醉,其真子恐其父之不能反也,遂逝迎之
丈人智惑於似其子者,而殺其真子。
翻譯:魏國的北部有個叫黎丘的鄉村,(那)有個奇怪的鬼,喜歡裝扮別人的兒子、侄子、兄弟的樣子。鄉村的一個老人到街市上喝醉酒回家,黎丘的鬼裝扮成他的兒子的樣子,扶他卻在路上折磨他。老人回到家,酒醒後就責罵他的兒子,說:「我是你的父親啊,難道所我對你不夠好嗎?我喝醉了,你在路上折磨我,是為什麼?」他的兒子哭著磕頭碰地說:「冤枉啊!沒有這樣的事啊!昨天我去村東向人討債,可以問他的。」他的父親相信他的話,說:「呵!那就肯定是那奇鬼啊,我曾經聽說過的!」第二天特意又到街市上喝酒,想碰上那鬼將它刺死。第二天前往街市上喝醉了,他真的兒子擔心父親不能回家,就前去接他。老人看見兒子,拔出劍就刺他。老人的頭腦迷惑就在於有像他兒子的鬼,卻殺死了自己真正的兒子。
十七、丁 氏 穿 井
宋之丁氏,家無井而出溉汲,常一人居外。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有聞而傳之者曰:「丁氏穿井得一人。」國人道之,聞之於宋君。宋君使人問之於丁氏。丁氏對曰:「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於井中也。」求能之若此,不若不聞。
國人道之,聞之於宋君
翻譯:宋國有一個姓丁的人,家裡沒有井就出去洗東西和取水,常常一個人住在外面。等到他的家裡打井時,他告訴別人說:「我打井得一人。」有的人聽了他的話然後轉述道:「丁氏打井得一人。」國人談論這件事,宋國的國君聽到了者件事。他就派人去問姓丁的。姓丁的回答說:「得一個人使用,不是在井裡得到一個人。」聽話聽成這樣,不如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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