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魯迅

認識魯迅 2010-06-27 14:19閱讀： 認識魯迅魯迅是20世紀我國偉大的文學家和思想家。他的生平活動和創作曾經獲得崇高的評價。

X但是,從上世紀80年代以來,對魯迅的評價產生了某些分歧。有貶低他的,也有否定他的。更有揚言要把魯迅當塊「石頭搬掉」的。最近,李敖先生在香港鳳凰電視台的「李敖有話說」的欄目里便認為過去對魯迅的評價太高了。他說,魯迅的《阿Q正傳》和《中國小說史略》是一流的,但他沒有寫過長篇小說,只有短篇小說和雜文,而且他的雜文也不能算好的白話文,許多句子都啰哩啰嗦,像日本話那樣。他還說,魯迅為人比較忌刻,對人不寬容,這方面他不如胡適,等等。因而,怎麼重新認識和評價魯迅,成了學術界和文學界、乃至廣大讀者所關注的一大問題。我國文學史上對作家的評價歷來講究「知人論世」,要對魯迅做出正確的評價,恐怕也離不開「知人論世」,那就是要先了解魯迅的生平,他的家世怎樣,他所生活的時代環境又怎樣,他一生都做過什麼事情,寫過哪些作品?首先,我們要弄清楚魯迅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魯迅(1881—1936),生於浙江紹興,初名樟壽,字豫才,後名樹人,曾用筆名有130多個,魯迅是他最常用的筆名。他祖父是前清進士,後被捕入獄。父親則多病早逝。所以魯迅雖出身書香門第,但在他少年時代便家道衰落。他曾寄居農村的舅家,對世態炎涼頗多感受。1898年他到南京進礦路學堂,從此接觸了新思想、新科學,讀過嚴復翻譯的赫胥黎的《天演論》,接受了達爾文《進化論》的「物競天擇」的觀念。針對當時中國「風雨如磐暗故園」的境況,他於1902年東渡日本,抱著「我以我血薦軒轅」的報國之心,入仙台醫學專門學校。後來看到日俄戰爭中中國人被砍頭的電影,痛感醫學不足以救國。他在自己的第一個小說集《吶喊·自序》中說,那時,「我便覺

載入中...內容載入失敗，點擊此處重試載入全文 得醫學並非一件緊要事,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為不幸的。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而善於改變精神的是,我那時以為當然要推文藝,於是想提倡文藝運動了。」因此,1906年他便改醫從文,從仙台來到東京,跟周作人合作編了《域外小說集》,自己還用文言寫了《摩羅詩力說》和《文化偏至論》等早期的文論,介紹西方浪漫主義的文學思潮,鼓吹人文主義的崇尚個性的「立人」的主張。他還師從革命家章太炎並加入興復會,接受了革命民主主義思想。1909年他回國任教於浙江兩級師範學堂,辛亥革命後被聘教育部任職,民國臨時政府遷北京,他也就到北京,並定居北京到1926年。辛亥革命的實際失敗,使他思想苦悶,情緒低沉,甚至躲在家裡:校古籍,抄魏碑,念佛經。1915年陳獨秀創辦《新青年》,傳播新思想,發動文學革命,雜誌的編輯部從上海遷到北京後,編輯之一的錢玄同來訪魯迅,動員他為《新青年》寫稿,於是魯迅就加盟《新青年》,並於1918年在該刊發表他的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從此一發不可收,又寫了短篇小說《葯》、《孔乙己》、《阿Q正傳》等,出版了小說集《吶喊》和《彷徨》。他發表於《新青年》的系列雜感,結集為《墳》和《熱風》。這些作品都以徹底的反封建的姿態,對傳統文化和現實黑暗進行了激烈的抨擊,充滿了人文主義的啟蒙精神,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因而也就奠定了他在新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上世紀20年代中國社會產生激烈的動蕩。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北洋軍閥政府與南方革命力量的對立加劇。1923年李大釗到廣東協助孫中山,實現了國民黨和共產黨的第一次合作,1924年孫先生到北京與段祺瑞執政府談判,不幸病故。1927年發生北伐戰爭和國民黨蔣介石屠殺中國共產黨人的「四·一二」事變。這期間,《新青年》的同仁產生分化,陳獨秀、李大釗成為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胡適向右轉,提出「少談些主義,多談些問題」,並且「整理國故」去了。魯迅當時兩邊不靠,痛感「兩間餘一卒,荷戟獨彷徨」。他有些失去歷史的方向感,加上家庭的原因,內心一度充滿矛盾的痛苦。《新青年》同仁的這種分化代表了毛主席後來所指出的共產主義知識分子、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和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分化。但魯迅內心深處畢竟保有正義感,同情勞動人民和被壓迫者,仍然對封建傳統文化勢力毫不妥協。在這種心態下,他創作了散文詩集《野草》和小說集《彷徨》,並於1924年1月創辦了《語絲》雜誌,提倡「無所顧忌,任意而談」的社會批評和文化批評。他對北洋政府對學生的鎮壓和陳西瀅主編的《現代評論》對學生的污衊十分憤怒,並寫文章進行抗爭。1926年「三·一八」慘案發生,他因支援學生而受到段祺瑞政府的通緝,被迫離開北京到廈門大學任教。1927年1月又到廣州,目睹青年分成兩大陣營和共產黨人被屠殺,促使他的思想產生轉變。年9月他到達上海,又遇上「革命文學」的論爭,迫使他讀了許多馬克思主義的著作,還翻譯了俄羅斯馬克思主義理論家普列哈諾夫的《藝術論》。從此他就轉向了革命陣營。他在《二心集·序言》中說,我「原先是憎惡這熟悉的本階級,毫不可惜它的潰滅,後來由於事實的教訓,以為惟有新興的無產者才有將來。」從《二心集》開始,他就熟練地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去認識文學和社會。1930年中國左翼作家聯盟成立,他是發起人之一,很快成為左翼作家的一面旗幟。這期間,他寫了歷史神話小說集《故事新編》,卻以主要的精力寫雜文,將之視為「匕首與投槍」,更猛烈地抨擊黑暗的社會和傳統的腐朽文化,聲援革命人民的鬥爭。他曾致電中國共產黨中央,對紅軍長徵到達陝北表示祝賀。他掩護過不少共產黨人。瞿秋白、陳賡、馮雪峰等都在他家住過。他還打算寫一部長篇小說反映紅軍的偉大長征,可惜生活體驗不足而沒有寫成。他完全擁護中國共產黨提出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主張。在上海的幾年中,他寫了近十本雜文集。充分地表現出他作為一個思想家的光輝。1932年他寫過一首詩:「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可以大體反映他在30年代上海籠罩白色恐怖下的生活狀況。1936年10月19日他終因肺病不治而逝世。一生留下近一千萬字的著作。現在出版有他的全集15卷。可見,魯迅所生活的時代是個十分黑暗的時代,也是新生的革命力量不斷洶湧的時代。從懂事起,他經歷了甲午戰爭我國的慘敗和改良運動百日維新的慘敗,經歷了義和團運動和八國聯軍攻入北京,大肆掠奪;又經歷了辛亥革命的失敗和五四運動後知識界的分化、中國的南北分裂和北洋軍閥的混戰,還有國共第一次合作後大革命的失敗和大批共產黨人被屠殺,出現了十年內戰和紅軍長征,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侵略的步步緊迫。在這個時代里,知識分子的分化是很厲害的。有人當洋奴和漢奸,有人依附軍閥和蔣介石去做官,有人則頹唐、消沉、無所作為,甚至墮落到嫖妓、賭錢、抽鴉片。當然也有不屈不撓地為人民的解放而奮鬥的,像中國共產黨人和許多民主愛國人士。魯迅正屬於後者。他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是不斷追求進步的一生,也真正是如他自勉的「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一生。儘管他也曾有過一度的彷徨和苦悶,但他總是能夠趕上歷史的潮頭,並奔跑在歷史潮頭的前列。瞿秋白在論述魯迅時曾指出,魯迅是「從進化論到階級論,從紳士階級的逆子貳臣進到無產階級和勞動群眾的真正的友人,以至於戰士。」這確實符合魯迅的思想歷程和他所達到的精神境界。

其次,我們再來看看魯迅的歷史貢獻,包括文學貢獻。魯迅是文學家、思想家,也是社會活動家和為我國人民的民主革命做出傑出貢獻的鬥士。作為文學家,魯迅是我國新文學的奠基者、開拓者,是具有偉大貢獻的一代宗師。「文學革命」的提出者雖是陳獨秀和胡適,但為新文學做出實績的第一人正是魯迅。魯迅對新文學的貢獻有幾個方面,第一,他是新文學的重體的創造者。他的《狂人日記》是用白話寫的新文學第一篇的短篇小說,他的《阿Q正傳》是新文學的第一篇中篇小說;他的《野草》是新文學的第一部散文詩;他的豐富的雜文更是新文學雜文文體的開創之作。其中包括雜感、隨筆、小品和政論、時評。第二,他是新文學的重要思潮、流派的奠定者。他寫於1906年的《摩羅詩力說》最早提倡西方的浪漫主義思潮,他反思古埃及、希臘、羅馬和印度諸文明衰落的歷史,並聯繫我國的狀況,主張「別求新聲於異邦」,推崇拜倫、雪萊、普希金、萊蒙托夫、密茨凱維奇和裴多菲等浪漫主義詩人。而他的《故事新編》則充分地表現了作家的浪漫主義幻想和想像,像《補天》所寫女媧補天的輝煌壯麗的景象以及女媧胯下出現一個身穿古衣冠的小丈夫的滑稽形象;他的《狂人日記》和《野草》最早實踐西方的現代主義思潮,包括吸取了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學說的影響;他的《吶喊》和《彷徨》小說集則奠定了我國新文學的現實主義的潮流,包括《祝福》、《孔乙己》、《葯》和《在酒樓上》、《傷逝》等名作,都以深刻地反映社會現實的矛盾和種種人物,產生巨大的影響。第三,他為我國文學畫廊創造了一系列成功的藝術典型形象。包括以精神勝利法聞名的阿Q、不準別人革命的假洋鬼子、深受封建傳統觀念奴役而悲慘死去的祥林嫂、「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受人欺凌的落拓文人孔乙己、走出家庭追求愛情而又不能自立的子君等等,都因社會意義的深刻和藝術形象的生動、鮮明,而永遠留在讀者的腦海中。第四,他的作品還具有極其犀利的思想批判力量,對社會的黑暗的揭露鞭辟入裡,對封建傳統文化絕不容情,而又處處閃耀著人文主義的啟蒙光輝,充滿了對社會弱勢群體的同情和摯愛。如《狂人日記》通過一個瘋子的思維和口吻,深刻地揭示「封建禮教吃人」的本質;《祝福》通過祥林嫂的一生悲慘的命運,控訴封建社會的既存秩序和傳統觀念是怎樣摧殘一個善良婦女的;而《阿Q正傳》中的阿Q不但不被允許革命,反而被稀里糊塗地槍斃了,這固然深刻地說明辛亥革命的實際失敗,而阿Q身上的精神勝利法,明明是自己受人欺侮,反說是被「兒子」打了;認為自己的祖宗往日比你更闊;而他要革命也只是為了讓別人也跪在他面前,做個皇帝。他看上了吳媽,又摸尼姑的頭,沾她的便宜,還打力氣不如他大的小D。其精神的麻木卑怯,妄自尊大,欺軟怕硬,可笑可悲,正深刻地揭示出封建統治階級對於農民的思想奴役和統治,簡直透入骨髓。精神勝利法更是中國國民性的一種普泛的表現。第五,魯迅的作品還為人們創造了富有社會認識意義的歷史畫卷。魯迅不但有小說和雜文、散文詩,他還有回憶兒時故鄉的許多散文,如收在《朝花夕拾》中的《狗·貓·鼠》、《阿長與山海經》、《二十四孝圖》、《五猖會》、《無常》、《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父親的病》、《瑣憶》、《藤野先生》、《范愛農》等。魯迅的作品近一千萬字。把他的作品連貫起來讀,讀者就會看到我國社會從晚清時代直到辛亥革命後的種種社會眾生相,不但可以從中看到當時社會的種種矛盾和衝突,還可以看到各種社會階層的思想動態和靈魂嬗變。他的雜文內容尤其豐富,堪稱博通古今,涵蓋中西,三教九流,無所不談。所以,從他的作品,我們可以看到一部中國的現代史和中國的思想史。作為思想家和文藝理論家,魯迅也有許多的貢獻。在20世紀中國文化的進步中,魯迅起著偉大而卓越的作用。文化作為人類的思維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創造,它涵蓋語言文字、科學技術、文學藝術、風俗習慣、文物典章等許多方面。文化體現著人類的文明,並且促進文明的不斷發展。每個時代的文化創造,不但與相應的社會結構和歷史條件相聯繫,而且與傳統的繼承和革新分不開。20世紀中國文化的嬗變,既體現從古典向現代的進化過程,也體現從半封建半殖民地文化向新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文化的轉變過程。從19世紀鴉片戰爭之後,中國就面臨著文化變革的契機與歷史選擇。洪秀全讓洪仁玕搞的《資政新編》是一種選擇。洋務派所主張的「師夷之長技」,「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也是一種選擇。後來康有為、梁啟超搞變法維新又是一種選擇。但從洪秀全到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選擇的大體都是西方資本主義的道路,接受的也大體上都是文藝復興以來發展起來的西方資本主義文化。這個文化的歷史進步性當然無庸置疑。它擺脫了中世紀的宗教統治和封建愚昧,以人文主義和現代科學照亮了人類前進的圖景。但如馬克思所指出,資產階級一當自己的利益產生危險,就毫不猶豫地把「『自由、平等、博愛』這句格言代之以毫不含糊的『步兵、騎兵、炮兵』」(《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於是,馬克思主義登上了歷史舞台。這一標誌人類徹底解放的新學說,遂成為20世紀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我國的新民主主義文化和社會主義文化都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新文化。魯迅早年學習自然科學,寫過《人之歷史》、《科學史教篇》等論文提倡科學主義,還倡導以自由、平等、博愛為旗幟的人文主義。後來,如瞿秋白所指出,他從進化論走向階級論,從紳士階級的逆子貳臣走向無產階級的革命戰士。後期魯迅學習和接受了馬克思主義,他的文化努力方向與我國20世紀文化的發展方向正是完全一致。所以,他的文化方向就是20世紀中國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魯迅不僅以他自己的豐富創作為我國新文化的建設實際的貢獻,而且對如何建設新文化和新文藝,他還留下許多精粹、卓越的見解,這同樣是他的重要貢獻。比如對於文化的傳承與創新的問題,他的見解就非常深刻。他認為要創造新文化就必須批判舊文化。他的名言是:「我們目下的當務之急,是,一要生存,而要溫飽,三要發展。苟有礙這前途者,無論是古是今,是人是鬼,是《三墳》、《五典》,百宋千元,天球河圖,金人玉佛,祖傳丸散,秘制膏丹,全部踏倒它。」(《華蓋集·忽然想到(六)》)但他又不否定傳統文化的承傳,指出,「新的階級及其文化,並非突然從天而降,大抵發達於對舊支配者及其文化的對抗中,亦即發達於和舊者的對立中,所以新文化仍然有所承傳,於舊文化也仍然有所擇取。」(《集外集拾遺·〈浮士德與城〉後記》)他既反對文化虛無主義,也反對全盤繼承論。對外國文化,他還主張「拿來主義」。但這「拿來」又非全盤外化或西化,而同樣是「取其精華,棄其糟粕」。他比喻一窮青年得一所大宅,如果「徘徊不敢走進門,是孱頭;勃然大怒,放一把火燒光,算是保存了自己的清白,則是混蛋。」如果「欣欣然的蹩進卧室,大吸剩下的鴉片,那當然更是廢物。『拿來主義』者是全不這樣的。他佔有,挑選。」魯迅說:「總之,我們要拿來。我們要或使用,或存放,或毀滅。那麼,主人是新主人,宅子也就會成為新宅子。」(《且介亭雜文·拿來主義》)應該說,他是把文化發展中的批判繼承和革新創造的辨證關係講得非常透徹了。魯迅對於建設科學的民族的大眾的文化也有許多精闢的論述。他早年就學過礦物學和醫學,自然尊重科學。他不惟尊重自然科學,也尊重社會科學。1930年4月,他說:「這回的讀書界的趨向社會科學,是一個好的,正當的轉機,不惟有益於別方面,即對於文藝,也可催促它向正確,前進的路。」(《二心集·我們要批評家》)他還推崇馬克思主義和唯物史觀,指出,「馬克思主義是最明快的哲學,許多以前認為糾纏不清的問題,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一看,就明白了。」(李霽野:《回憶魯迅先生》)他完全接受唯物史觀。他勸文藝界的朋友要讀一讀唯物史觀方面的基本的書。他還說:「我有一件事要感謝創造社的,是他們『擠』我看了幾種科學底文藝論,明白了先前的文學史家們說了一大堆,還是糾纏不清的疑問。並且因此譯了一本蒲列哈諾夫的《藝術論》,以救正我———還因我而及於別人———的只信進化論的偏頗。」(《三閑集·序言》)可見,魯迅是多麼重視科學性和馬克思主義在現代社會科學中的重要地位。魯迅尤為重視文學藝術的大眾化民族化。他肯定「大眾,是有文學,要文學的」。(《且介亭雜文·門外文談》)他說:「為了大眾,力求易懂,也正是前進的藝術家正確的努力。」(《且介亭雜文·論『舊形式的採用』》)但他又把文學看得更為寬泛,認為「在現下的教育不平等的社會裡,仍當有種種難易不同的文藝,以應各種程度的讀者之需。不過應該多有為大眾設想的作家,竭力來作淺顯易解的作品,使大家能懂,愛看,以擠掉一些陳腐的勞什子」。(《集外集拾遺·文藝的大眾化》)他主張新創的文藝作品要有中國民族的特色。他說:「我以為中國新的木刻,可以採用外國的構圖和刻法,但也應該參考中國舊木刻的構圖模樣,一面並竭力使人物顯出中國人的特點來,使觀者一看便知道這是中國人和中國事。在現在,藝術上是要地方特色的。」(《魯迅書信集·致何白濤》)他的看法是,「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為世界的,即為別國所注意。」(《魯迅書信集·致陳煙橋》)這些見解,到今天仍然深刻和適用。魯迅十分重視文藝的審美的本質。他在1906年所寫的《摩羅詩力說》中就指出,「由純文學上言之,則以一切美術之本質,皆在使視聽之人,為之興感怡悅。」他也十分重視文學的社會功用。他說,「近世文明,無不以科學為術,合理為神,功利為鵠。大勢如是,而文章之用益神。所以者何?以能涵養吾人之神思耳。涵養人之神思,即文章之職與用也。」在另一篇文章中,他還把文學比喻為「照耀國民精神前途之燈火」,跟他的涵養神思的說法正是一致的。但又更強調文學推動歷史前進的理想的作用。此外,魯迅還是位文學史家。他的《漢文學史綱要》和《中國小說史略》在學術界早有定評,連驕傲如李敖者,也認為是一流的著作。因過於專門,這裡就不詳述了。最後我還想介紹一下魯迅為革命所做的一些工作。上世紀30年代,當魯迅信仰了馬克思主義,加入中國左翼作家聯盟後,他是不顧個人安危,為革命做了許多工作的。例如他讓瞿秋白住在他家裡,還接納陳賡在他家養病傷,馮雪峰長征後從延安被派回上海,也住在魯迅家裡。這在當時都是極危險的。左聯五烈士被捕和被殺,魯迅大力聲援,還寫文章表示自己的哀憤。丁玲和潘梓年被國民黨特務綁架,魯迅同樣公開譴責。還寫過一首舊體詩《悼丁君》:「如磐夜氣壓重樓,剪柳春風導九秋。瑤瑟凝塵清怨絕,可憐無女耀高丘。」丁玲得以逃出敵人的魔掌,經上海去陝北,也是曹靖華、張天翼和馮雪峰通過魯迅的關係而周密安排的。魯迅雖然沒有加入中國共產黨,但他為革命所做的工作,其作用遠非一般的黨員可比。應該說,在後期,魯迅是事實上的革命活動家。

當然,魯迅也不可能沒有缺點。例如他的作品並非篇篇都一樣好。他的雜文有的確實意思不大。他對章士釗、陳源等的批評也確實很刻薄。他對京劇的否定也很偏激。等等。人無完人,金無足赤。自古皆然。但對於歷史人物的評價必須看大節,看主流,看他在歷史上究竟是否走在時代的前列,促進了歷史的進步,要看他做了多少前人未曾做過的有益於國家和人民的事。跨進21世紀的我國,面臨著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和文化的偉大歷史任務,我們必須建設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面向現代化的科學的民族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新文化。因而重新認識魯迅,重溫和深入研究魯迅有關的文學作品和有關文化建設的論述,對魯迅在21世紀中國史和文化史上的歷史地位給予足夠的評價,實在是學術文化界應該做的一件事情。前幾年有一股風,這就是恣意貶低魯迅,乃至恣意謾罵魯迅,這是應當被反對的。毛澤東同志當年在《新民主主義論》中指出,在五四之後,「魯迅是中國文化革命的主將,他不但是偉大的文學家,而且是偉大的思想家和偉大的革命家。魯迅的骨頭是最硬的,他沒有絲毫的奴顏和媚骨,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寶貴的性格。魯迅是在文化戰線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數,向著敵人衝鋒陷陣的最正確、最勇敢、最堅決、最忠實、最熱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魯迅的方向,就是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方向。」今天看來,這個評價是仍然恰當的。因為歷史事實本身就是如此。毛主席是在延安讀了當時的《魯迅全集》和了解了魯迅的生平後才做出這樣的結論的。我想,今天我們作為後來者不僅不應該去恣意貶低魯迅,而應該更好地發揚魯迅的進步傳統,把我們的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推向前去,創建21世紀我國文化的新的輝煌的高峰!(本文是作者在湖南大學學術論壇的講演,發表時略有修改)——原載於《海南師範大學學報》200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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