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悅讀 | 《詩經》中的那些花兒

《詩經》的文字素樸，意境卻十分悠遠尤其是對花草樹木的描繪，借花木以比興，使其中的意象更豐富，風格也更突出。例如《秦風·蒹葭》篇：「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蒹葭就是蘆葦，蒹葭二字本身音感輕盈柔美，加上水草的蒼翠和秋霜的潔白，構成視覺上朦朧淡遠的美感，恰好襯托出煙水迷離、如夢如幻的境界。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小雅·採薇》篇里這樣的句子，也很教人著迷。《周南*芣苢》描寫庶民百姓採集車前草時，互相唱和的情景，不啻是今日客家採茶歌的寫照。

《詩經·秦風·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譯文：蘆葦密密又蒼蒼，晶瑩露水結成霜。我心中那好人兒，卻在那河的另一方。

蒹葭者，蘆葦也，飄零之物，隨風而盪，卻止於其根，若飄若止，若有若無。思緒無限，恍惚飄搖，而牽掛於根。根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露之為物，瞬息消亡。

蘆葦，多生於低濕地或淺水中。是經常見到的水邊植物，蘆葦常會和寒芒搞混，區別是蘆葦的莖是中空的，而寒芒不是，另外，寒芒到處可見，蘆葦是擇水而生。

《詩經·國風·周南·芣苡》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譯文：繁茂鮮美的芣苡，采呀采呀采起來。繁茂鮮美的芣苡，采呀采呀採得來。

這是一首婦女采芣苡時所唱的歌曲。一個晴朗的日子，一群婦女相互招呼著，到野外去采芣苡。她們一邊採集，一邊歌唱，充滿了歡樂之情

芣苡，即車前草。種子和全草可入葯。

《詩經·國風·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譯文：見著美麗的姑娘心生讚美，並且自然生出與之結伴同行的願望，這是再真實不過的人之常情。

最好的詩，往往都是和諧簡練的大白話，它似乎原本就隱在某個未知的地方，只是等著合適的時刻，被感知到它的人喚出。

荇菜，今名「莕菜」，是水環境的標識物，荇菜所居，清水繚繞，污穢之地，荇菜無痕。

《顏氏家訓》里有:「今荇菜是水有之,黃華似蒓。」的句子，也是訓導族人，行世要有清澈之心。

《詩經·魯頌·泮水》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

譯文：泮水令人真愉快。來此採摘茆。

茆即為蒓菜，自古視為蔬菜中的珍品，以嫩莖葉供食用，還是抗癌症的佳品。

《詩經·衛風·伯兮》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女為悅己者容，所愛的不在時，心裡黯然，發如篷草，也沒有心思去整理。

飛蓬的名字，取的是被風吹折的莖葉飄在風裡的姿勢。但飛蓬亂絲如飛，生命力卻是極強的，骨子裡是另一副固執和堅韌的心性。

另有詩句：剛要離開長安的李白，從山東漫遊歸來的杜甫。偶相聚，又相遠時，詩仙送給詩聖的詩：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這兩句詩里，既有滄桑，更有豪情。

飛蓬，學名狼尾蒿。

《詩經·周南·漢廣》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

譯文：把高大的灌木做了柴草，把綠綠的蔞蒿割倒了聚掄起來。把馬兒啊，喂的飽飽的，以便能夠有機會去接讓人時刻記掛的人。

萎，即蔞蒿。

《詩經·王風·黍離》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譯文：那兒的黍子茂又繁，那兒的高粱剛發苗。走上舊地腳步緩，心神不定愁難消。理解我的人說我是心中憂愁。不理解我的人問我把什麼尋求。悠遠在上的蒼天神靈啊，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黍，去皮後稱黃米，比小米稍大，煮熟後有黏性。

我國古代用黍百顆排列起來，取其長度作為一尺的標準，叫黍尺。

《詩經·鄭風·有女同車》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與姑娘同乘一輛車上，她的臉兒美得像木槿花開放。體態輕盈優美，似可乘風翱翔。身佩著的美玉晶瑩閃亮。美麗的姑娘她姓姜，實是端莊又漂亮。

舜，即木槿。

《詩經·衛風·伯兮》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譯文：我到哪裡弄到一支萱草（忘憂草），種在後庭院。一心唯餘思念呵，病到心頭化不開。

《詩經》里的諼草，指的便是萱草，朱子注的詩經里，解」諼「為忘憂之意，所以又有忘憂草之名。也稱金針菜、健腦菜、黃花菜、萱萼等。

在康乃馨成為母愛的象徵之前，中國也有一種母親之花，它就是萱草花。詩經疏稱：「北堂幽暗，可以種萱」；北堂即代表母親之意。古時候當遊子要遠行時，就會先在北堂種萱草，希望母親減輕對孩子的思念，忘卻煩憂。唐朝孟郊《遊子詩》寫道：「萱草生堂階，遊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門，不見萱草花。」王冕《偶書》「今朝風日好，堂前萱草花。持杯為母壽，所喜無喧嘩。」

黃花菜的維生素含量也較豐富，對人體健康頗有益處。但應預防鮮黃花菜中的「秋水仙鹼」的物質，有較大毒性，需要經過工序處理後方可食用。

《詩經·小雅·苕之華》

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詩人痛心身處荒年，人們在飢餓中掙扎，九死一生，難有活路，反不如苕一類植物，活得自在，生命旺盛。天地之大，原本以人為貴，詩中卻反而羨慕無知覺的植物，表達出悲痛、憤極的感情。

苕，即凌霄花。

《詩經·鄭風·山有扶蘇》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這詩寫一位女子在與情人相會時，懷著欣喜的心情對自己戀人的俏罵。

山上有茂盛的扶蘇，池裡有美麗端雅的荷花。沒見到子都美男子啊，偏遇見你這個小狂徒。

荷，即荷花了，歷來別名、專稱、雅號之多，為百卉之少見。

如荷華（《詩經》），蓮華、芙蓉（《離騷》），夫容（《楚辭》），扶（夫、芙）渠，苓（枚乘《七發》 注），朱華（曹植詩），紅蕖（李白詩），紅菡萏（李商隱詩），君子花（周敦頤《愛蓮說》），金芙蓉、草芙蓉、靜客、翠錢、紅衣、宮蓮、佛座須等。

　「荷」被稱為「活化石」，是被子植物中起源最早的植物之一。在人類出現之前，即有一種今天我們稱為「荷花」的水生植物。

《詩經·鄭風·山有扶蘇》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這詩寫一位女子在與情人相會時，懷著欣喜的心情對自己戀人的俏罵。山上有挺拔的松樹，窪地里長著鮮艷的紅蓼。我等的人是子充那樣的良人，可不似你這樣的狡獪少年啊！

子充與子都一樣，都是指有才有貌，端然有序的帥哥。

紅蓼，古代叫游龍、紅萆、蘢古等，鄭康成說，因為它「枝葉之放縱」，所以叫游龍。花期7-9月，果期9月～10月。

《詩經·檜風》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

窪地有羊桃，枝頭迎風擺。柔嫩又光潤，羨慕你無知好自在！

萇楚，即獼猴桃。

《詩經·王風·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按《詩經植物圖鑑》說：葛生長前後只需要三個月即可開花結果，所以說三月兮；蕭則須待秋而成熟結實，所以說如三秋兮；而艾草則長得越久越好，最久者可至三年，所以說如三歲兮，即孟子所謂的「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

葛，豆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莖長二三丈，纏繞他物上，花紫紅色。根可提制澱粉，又供藥用。

莖可編籃做繩，纖維可織葛布。，供製作葛布，如《越絕書》：「……勾踐種葛，使越女織制葛布，獻於夫差。」葛布在棉花引進之前，是中藥的夏服材料. 《周書》云：「葛，小人得其葉以為羹，君子得其材以為君子朝廷夏服」，表示葛的主要用途是提取纖維供製夏天穿的衣物，嫩葉有時可以做菜。其纖維也是古代製鞋材料，稱為「葛屨」.

蕭：植物名，即香蒿。蕭有香氣，古人采它供祭祀。

艾：艾草是多年生草本或略成半灌木狀植物，植株有濃烈香氣。

《詩經·小雅·瓠葉》

幡幡瓠葉，采之烹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君子之交，餚簡而禮備，酒薄而情深。客人來了，你看我屋前檐下，瓠子葉片正是鮮嫩肥厚之時，風吹來翩翩飄動，我采來烹制一盤小菜，咱們喝兩盅吧。

瓠，葫蘆。

《國風·曹風·下泉》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嘆，念彼京師。

地下湧出那冷泉，一叢蓍草浸爛死。醒來嘆息又嘆息，懷念周朝的京師。

蓍，古代常以其莖用作占卜。

《詩經·衛風·芄蘭》

芄蘭之支，童子佩觿。

譯文：芄蘭有枝尖又尖，兒童錐帶在身。

芄蘭，一種多年生蔓草，學名蘿藦，可入葯。這種草結一種果實，兩頭尖尖，肚兒圓圓，形如紡錘，又如羊角，所以詩中用它比興「佩觿」。「觿」就是羊角形的骨錐，古時男子佩觿，說明已能主事。

芄蘭，蘿藦，俗名「婆婆針線包」。 種子多數，扁卵形，邊緣呈翅狀，上端著生多數白色絹絲狀毛，成熟後隨風傳播。花期7—8月，果期9一10月。

多生於潮濕環境，亦耐乾旱。山坡、田野、河邊、路旁、灌叢和荒地有生長。分布於東北、華北、華東，甘肅、貴州和湖北等省區；日本、朝鮮及俄羅斯也有。

用途：莖皮纖維可制人造棉；根入葯，治跌打損傷、蛇咬；莖葉治小兒疳積；果實治勞傷，種子絨毛可以止血。

該物種為中國植物圖譜資料庫收錄的有毒植物，其毒性為根、莖有毒，小鼠腹腔注射其氯仿提取物1000mg／kg，10餘小時內全部死亡[A-25]，多服可引起中毒。

《詩經·衛風·淇奧》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譯文：看那淇水彎彎岸，碧綠竹林片片連。高雅先生是君子，學問切磋更精湛，品德琢磨更良善。

綠竹，俗稱「馬蹄筍」，為最著名筍用竹種。

《唐風·采苓》

采葑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苟亦無從

譯文：采蕪菁啊采蕪菁，首陽東麓遍地找。有人最愛說假話，切勿信從隨他跑。

葑，類似大頭菜，亦謂之蔓菁。

《國風·周南·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譯文：綠油油的卷耳草，裝不滿我的小竹筐，想到我所思念的人啊，哪還有心思什麼採摘呢，乾脆把筐放在道路上。

寘：放置； 周行：大道。

卷耳，即現在的蒼耳子，（也有人說是現在的卷耳）很容易與衣物勾連粘，所以有「常思」的意思在。

想當年，是否有一些臭小子，為引起女生注意，將蒼耳放到女生的頭髮上。

蒼耳是有毒的，吃多了會噁心嘔吐，甚至有生命危險，而且最毒的就是蒼耳子。蒼耳子很毒，但也是很好的中藥。如可以治麻風，慢性鼻炎等。

思念是一種毒，就像蒼耳，但蒼耳也可以解毒。愛情是否就像蒼耳樣呢。

蒼耳是可以吃的，但是不是直接吃，是要有工序去毒後才能吃的。

《國風·周南·樛木》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福履：福祿。

累：纏繞攀援。 荒：掩蓋。縈：纏繞。

綏：安也；將：扶助；成：就。

這是一首祝福新婚的歌。以葛藟纏繞樛木，比喻女子嫁給丈夫。男女嫁娶是亘古以來人生的重要喜慶。當新娘斜倚著新郎姍姍移步的時候，你便會發覺，那情境用「南有樛木，葛藟累之（荒之、縈之）」來比擬、形容，何等的傳神。

《周南·樛木》說樹枝彎曲下垂，所以葛藟得以附著其上而生，比喻婦人依靠夫家，或者眾妾依附后妃。

葛藟：野葡萄 光葉葡萄

葛藟之葉、果實均和葡萄相似，只是形狀較小。果實成熟時青黑微赤，可供食用，但味道酸而不美，古人採集可能用以釀酒，少部分作為果蔬用。直至漢代張騫出使西域帶回葡萄後，野葡萄的原來功用才由葡萄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