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際穿越》前必修:諾蘭攜主演談電影與科學研究
兩年前,一場看似不可能的合作成真了——合作方是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與知名理論物理學家基普·索恩。基普·索恩成了諾蘭電影的執行製片人。諾蘭是推出過《盜夢空間》和《暗黑騎士三部曲》,在全球斬獲35億美元票房的大膽導演;基普·索恩則是專精研究黑洞,奇點和視界線的先鋒科學家——44歲的諾蘭與74歲的索恩合力探索了時間、空間以及時間與空間連貫性,研究了關於蟲洞的方方面面,包括蟲洞的速度是否可能超過光速。他們的合作成果是一部長達167分鐘的大膽電影,成本高達1.65億美元,並有望角逐奧斯卡最佳影片(預算由派拉蒙,華納兄弟和傳奇影業分攤;派拉蒙負責電影在美國的發行,華納兄弟公司處理國際發行)。《星際穿越》的上映時間為11月5日(中國上映時間為11月12日),內在精神與科幻經典一脈相承,如1968年的《2001:太空漫遊》與1977年的《星球大戰》——它們也是諾蘭的最愛。《星際穿越》最初由諾蘭的弟弟喬納森·諾蘭創作,本計劃由史蒂芬·斯皮爾伯格執導,後由諾蘭接手並重新加工。故事背景是地球環境因為生態破壞而發生劇變,日益不適宜人類生存,人類只能種植玉米維生。四名宇航員臨危受命,通過蟲洞進入另一個星系尋找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該片拍攝保密非常嚴格,在正式公開前,它的代號為「致Flora的信」(Flora是諾蘭女兒的名字),這或許也反映了諾蘭想要表現的情感轉變吧。影片的兩位主演為馬修·麥康納和安妮·海瑟薇,配角為傑西卡·查斯坦,凱西·阿弗萊克和邁克爾·凱恩(他就像是大鬍子版的索恩)。劇組及演員從加拿大阿爾伯塔省卡爾加里的玉米地跋涉到冰島被火山噴射而過的冰川,拍攝周期長達四個月,大部分使用實景而不是CGI。其中Bill Irwin扮演名為TARS的機器人並使用特別建造的支架操縱TARS。諾蘭還打趣電影製作過程中最難的,毫無疑問,就是訪談啊!我還不夠油嘴滑舌。劇組在實拍時遇到了重重挑戰,比如將重達10000磅的太空船運到冰島;種植上萬英畝玉米,讓演員們飛速穿過玉米地;搞清楚如何使演員在太空失重(諾蘭用了一個名為「平行四邊形」的支架);運用可生物降解物質C90創造巨型沙塵區域等等。為了尋找靈感,諾蘭涉獵極廣——肯·伯恩斯的紀錄片《沙塵暴》,路德維希·密斯·凡德羅的建築風格,造訪現場的宇航員瑪莎·埃文斯,1983年的電影《太空英雄》,他的御用作曲家漢斯·寂寞哥都是他的接觸對象。在開拍前,他還要求漢斯寂寞在連影片標題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幫他寫出部分配樂。
克里斯(諾蘭),《星際穿越》本來是你弟弟寫給斯皮爾伯格的,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諾蘭:嗯,我們兄弟常聯繫,在他還跟基普·索恩一起時,我就知道《星際穿越》很多年了,我一直覺得這是個激動人心的項目——更別提跟斯皮爾伯格合作。所以一有機會,我就毫不猶豫地抓住了。我一直很喜歡科幻小說,我對電影的最早記憶就是我爸帶我去(倫敦)萊斯特廣場的大屏幕看《2001:太空漫遊》。那種感覺太神奇了:我好像被帶離這個星球,投身於最遙遠的宇宙。我一直都希望涉足探索宇宙的大型科幻項目。你會害怕像《2001》這樣的電影嗎?諾蘭:相當的啊。那你是怎麼克服的?諾蘭:不用去克服。自己儘力就好。你會害怕,但也會得到啟示。庫布里克的電影對小時候的我有著巨大的影響:它是在《星球大戰》大獲成功之後上映的,那時我大概八歲吧。我當然不可能理解它,現在我也不確定我是否有理解它。
你覺得電影需要被理解嗎?
諾蘭:我不認為如此。我認為,《2001》是比較少見的純電影敘事,它會告訴你它並不需要被理解——而是需要被感受。它也是你可以跟任何人提起的偉大靈感和試金石。片中的科學知識也使人敬畏。人類真的能通過蟲洞到另一個星系旅行嗎?諾蘭:如果蟲洞存在,這是可能的,這也是少數實現星際旅行的途徑之一,因為其中的距離實在太遠了:要去到離銀河系最近的恆星,人類最起碼要花上萬年。這是限制我們是否能不斷發現其他可居住行星的關鍵因素。因此我們就要多多思考解決辦法,本片就探討了多種方式。不過,基普研究了蟲洞的數學可能性,「蟲洞可以存在」這個事實提供了星際穿越可能發生的方式和故事的起點。當我做這個項目時,基普和喬納森已經涉足了非常多東西。而我的工作重點在於:「好吧,我們不能什麼都用,我必須做選擇。」
諾蘭:沒錯。我會從中選擇兩三件事,這是我作為導演可以傳達給觀眾,不讓觀眾誤解的事。我覺得跟(基普)共事最能啟發我的地方在於,我向他發問時,他永遠不會馬上回答。他可能會告訴我最初的想法,「好吧,我不認為這是可能的,但讓我再想想。」他一般會先走開,花兩天自己計算,再跟其他科學家討論,研讀已經發表的相關論文,最後才會提出答案。不管我問多少問題,他都絕對不會煩。
你都問他什麼問題?諾蘭:嗯,我們會進入漫長的辯論,比如說我們能否超過光速之類的,這種問題會讓物理學家有點提不起勁。我們一般是在我寫劇本時見面。但馬修他們加入後,討論重心就更加偏於這些「人」是怎麼樣的了克里斯,你去了美國航空航天局,那裡有2.5萬顆恆星的資料庫。你也去了埃隆·馬斯克(特斯拉發明人)的太空基地。那項研究有哪裡讓你感到驚訝嗎?諾蘭:這些東西一開始都很抽象,然後我去了SpaceX公司,看到他們在建火箭,他們想要走出去。(我們)這一代已經成長起來,但他們卻沒有想過「離開地球」,探索我們在太陽系,銀河系,再然後是宇宙的位置。如果你覺得星際旅行可以實現,你就會用相當不同的眼光去看待這件事。你的觀點會立即開始改變。你必須開始與「規模」搏鬥,思考遙遠的距離,巨大的行星,蟲洞以及黑洞的模樣等等。你必須開始研究它們的實際可能性。這一切都變得更加易於觸及。這精彩到令人難以置信。
你有什麼意外的發現嗎?諾蘭:我有了解阿波羅任務,他們往往不使用尖端技術,而是退後一步,使用基本操作與經過更多嘗試和測試的基礎知識。看看航天服的設計:他們找來了能將宇航服製作的極其緊湊的女裁縫,這就是現在的宇航服。這種觸覺給你現實感。在過去35年里,「可觸及感」還沒有真的成為我們文化中的重要部分。我覺得,現在我們已經準備好討論「走出地球」這個大問題了。
製作這部影片中最具挑戰性的方面是?諾蘭:如果在電影中我描繪的東西無法在現實中實現,我就會覺得不舒服。我不會完全依靠CG,除非是要用CG來加強攝影機拍過的東西。我們看了1983年的《太空英雄》,研究他們如何用面盔之類的東西創造真實感,當時我們說:「咱試試完全復原飛船的內部,這樣馬修和安妮在船上就可以透過窗外看到外面,讓飛船不只是現場,更是模擬器。」這些傢伙真的做到了。安妮,我聽說你在冰島拍攝外星場景時很辛苦,你要穿著漏水的宇航服泡在冰冷的水中。海瑟薇:前幾個月我們測試了宇航服;起先它的防水加工沒有成功。當我下水並沉到水裡時,外層服裝被水填滿了,我在裡面穿著皮划艇運動員穿的,被稱為乾式潛水服的服裝。因為人為錯誤,裡面衣服的密封沒有做好。我要穿著它待上好幾個小時,所以出現了約一英寸的開口,我坐在水裡,水裡溫度很低,水都漫到我肩膀這裡了。
你什麼時候說,「我覺得有點冷」?海瑟薇:每個人都覺得很冷。我們一直在元素中拍攝,我並不是唯一一個難受的。只是我的痛苦比較具體,我不想耽誤拍攝。但有一刻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腳趾了,也可能是腳趾開始發麻,我眼冒金星,周圍開始模糊,便轉身問第一助理導演,「嘿,請問低溫癥狀是什麼樣的?」我解釋了事情的原委,他說,「哦!你現在就這樣對吧?」「對啊!」他去找克里斯,克里斯當時說,「OK——,開拍,開拍,就是現在!」不久我們就拍完了。諾蘭:在那片汪洋你無處可去——汽車和工作人員都在漂流——所以根本沒法快速解決。
在玉米田裡拍了一個很難的場景,對不?諾蘭:是的,初期我花了很多時間與設計師討論玉米田的樣子。幸運的是,(導演)扎克(斯奈德)為《超人:鋼鐵之軀》種了大概兩三百英畝的玉米,我就問設計師,「你到底能種多少玉米?」最後,我們的收成相當好,還靠玉米賺錢了呢。你們居然靠玉米賺錢了?諾蘭:因為毀掉的玉米還不夠多唄。
有個車飛馳而過玉米地的場景..諾蘭:是特技演員駕車一頭扎進玉米地。我不建議這麼做,因為你真的什麼都看不到,挺可怕的。但是,我們有各種各樣的支架。我們有一個會在車頂駕駛的特技演員,然後馬修坐在車裡假裝駕駛,你看不見他。麥康納:我不記得跟你說過沒有,不過我生活在車裡,而不是在房子里(他的角色生活在房子里)。我住在房子附近的拖車裡。拍攝結束那天,我走出拖車,感覺美好極了!不過以85英里的時速撞進玉米地你的確啥都看不見。傑西卡·查斯坦:我在片中有一點點開車的鏡頭。對我來說那一天很有趣。還有這些沙塵。我覺得你是用了CG諾蘭:我也有用一些CG,不過我希望鏡頭是真實的。因為如果沒有合適的互動,也沒辦法讓演員置身其中,這就是你最有意義的技巧,所以我們花了好多天做塵埃雲。它看起來跟肯·伯恩斯的傑作《沙塵暴》有點像。我們必須回溯這些沙塵暴的規模,因為單看照片你會覺得它們似乎太瘋狂了。我總是著迷於呈現大規模的,科幻的末日場景,不過這跟美國實際發生的事兒相比還沒那麼厲害。
你一直在堅持拍攝膠片而不是數字。你什麼時候會改變呢?諾蘭:我希望不會。我也不確定。我熱愛膠片,也會繼續使用它。它有一種特殊的,獨特的品質。這就是我優先選擇膠片,將來也還想使用它的理由。你處在膠片技術的前沿,但你也非常重視過去。過去還是未來,哪個更吸引你?諾蘭:嗯,我想肯定是要選擇未來的,坦率地說這是現實。但這也關乎情感。我們總希望朝著未來前進,再前進。不過我一直看重經驗,所以我想嘗試並向前邁進,但繼續使用那些效果最好的東西。單純為了進步而進步從來都不是好事。
你們有參與那些科學討論嗎?你們都見過索恩嗎?你們問了什麼問題?海瑟薇:我試圖了解電影中的科學,但我不記得跟基普聊過什麼,除了最後談到吹小號什麼的。因為他會吹小號,我以前也吹過小號。查斯坦:我要在現場寫一個非常複雜的「XYZ3」方程式,還得表現的好像真懂似的。我非常努力去記,然後基普說,「實際的方程式寫出來大概要三塊黑板呢」(笑)。麥康納:每次跟基普對話,你都不會得到清楚的答案——你只會帶著更多問題離開。每個問題都會創造另一個問題,因此問題越變越長。我們談到了時間線扭曲——在理論上,你要如何超過光速。
這是否改變了你對事物的感覺,比如從哲學或宗教角度來說?麥康納:它讓我的視野更加開闊。這是自我拍《超時空接觸》(原作為卡爾·薩根),聽薩根說上四個小時的話之後從未有過的體驗。小時候我不讀科幻書籍,也不看科幻電影,我只會考慮那些有形的,存在於此時此地的東西,雖然海中也十分神秘,但我從未將視線投入過海里。未知之物始終存在。「哦,別擔心,反正沒可能實現。」海瑟薇:我認為(這)肯定了某些事物之間的相互聯繫。關於信任他人和事物背後的意義,即使它沒有任何意義,即使它會傷害到你。在漫長而無限的時間弧線上,事情往往會按照它們該發生的方式發生,它們通常會找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蹤跡。查斯坦:我相信人類都是互相聯繫的,這件事情跟我的想法一致。不只是在當下,而是在每刻。所以,當我集中精力於片中的科學時,也會被片中人性的部分所觸動,這絕對跟我的精神信仰相吻合。你覺得太空旅行這項投資值得嗎?諾蘭:拍攝這部電影的經驗最後讓我覺得,這不是我們「應不應該」的問題——而是「會不會」的問題。這是人類本質的一部分,是我們最終要完成的事情。我只希望它能儘快發生,我還想親眼看看...所以,我才發明了太空飛船...
查斯坦:我才不上船呢!我就要呆在這兒吃玉米。麥康納:你吃唄。我要今天出發,還是今晚出發?再說還沒有回程票呢。我還欠幾個人的道別。我才不想當試驗品。不過我已經準備好接受冒險了。但你要知道,這部電影的中心問題是:我有很多事情還沒做,很多測量還沒幹。如果你叫我明早就出發,那我就不知道要作何反應了。海瑟薇:這船誰建的?誰覺得好啦?麥康納:那些做宇航服的好裁縫們呀(笑)。海瑟薇:我可以帶我丈夫一起去嗎?然後我們倆都——!
你最想念的是什麼?諾蘭:我會想念風。我會想念空氣。海瑟薇:微風。麥康納:我會想念什麼呢?我喜歡地面上的障礙。它們是實實在在的。我對它們有概念。我在這裡有死亡的感覺。我不知道這件事要在哪裡停止,要在哪裡終結,但我可以感覺到探索這個地方的方式。這仍然讓我大吃一驚。它仍然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奧秘,這條路徑每次都會讓我疑惑。平時我還是會關心這裡的事情。馬修,你還是要處理障礙的。告訴我們你跟克里斯見面的情形吧。麥康納:我那時在新奧爾良工作。(我聽說)他們想和我見面。我不知道這個片子的主題和內容。我是毫無頭緒地加入的。我和諾蘭在周六早上見面,在辦公室談了三個小時。我們沒說關於片子的一句話,只是談我們自己(作為43歲的男人),談到我們身為人父的感想,談到我們的孩子。我們也談了其他的電影和工作,對彼此有了真實的感覺。因此,當我走出去時,我會覺得,「好吧,搞啥啊?」我猜他就想看看我這個人。諾蘭:我沒有談具體項目的唯一原因是,在擔心細節之前,懂得你要跟什麼樣的人合作更加重要。我感興趣的是搞清楚我們如何相處。我的意思是,這些傢伙都是在自己行當里最為優秀的人物。所以,拍電影就是要讓他們合奏。
他什麼時候把劇本送給你的?麥康納:劇本是我在新奧爾良時被送過來的,經由某位喬丹先生轉交。他說,「我不會離開。」我(說),「我要花很久才能讀完,我讀的很慢。」我讀了5個半小時,寫了很多東西,很多問題,它們都是啟發性的問題。之前我都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啥。劇本內容花了我好一陣子才消化,我覺得劇本重心是一個有孩子,有選擇,處於最極端情況下的父親:他是否要走下車去實現夢想呢?——不僅是個人的夢想,還是可以挽救人類的夢想。可這是一張沒有回程的單程票。這就是聯繫我和這個角色之間的血脈。
有一些場景情緒非常激烈。它們有嚇到你嗎?
麥康納:不,我害怕是因為工作,因為我不知道要從中創造什麼。但我會在特定頁面訂一個釘子,寫「這會有用。」你可以扔掉其他幾個,但這些必須發揮作用。我將這些點結合起來,它們就可以發揮效用...查斯坦:一點都沒錯。對我來說,劇本就像一個大綱。每個場景都會通往人物的下一段情感歷程,如果角色沒有如預定般在場景中進化,那個場景就沒有意義。麥康納:有些場景是鉸接點:它們為觀眾轉換軌跡。如果它們沒用的話,整個故事都會遭殃。(I)是普通人,我當時想,「那是誰?那就是沒人。找到他的問題,他是自私的。」
你們會想像世界末日嗎?諾蘭:我不知道。我希望那一天不要來。我對人類抱有樂觀的看法。我想我們都善於承認錯誤。這些錯誤不一定可以馬上解決,但是我們會設下目標,努力解決它們。麥康納:我同意。我們認識到有許多問題。現在,我確實認為有些事我們會等到最後一刻才做。但我是樂觀主義者。我的一個朋友說得好:「你看,地球會變好的,是我們覺得可以...」海瑟薇:我是樂觀主義者。不過我覺得現在有種憤世嫉俗的趨勢,這令人不安,也令我害怕,因為我覺得它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不會讓你更聰明,不會讓你準備更充分,不會讓你更享受生活。我愛活著,我愛人類。查斯坦:我絕對是樂觀主義者——所以我不想上船!我注意到公眾好像開始變聰明了,我們破壞環境,破壞地球,在過去10年中這些行為的確改變了很多。我希望我們能夠進一步深化對環境的認識。
來源:影視工業網
原文版權:www.hollywoodreporte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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