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儒行》是否為原始儒學?
資料圖
《孔子家語》,今本十卷四十四篇,基本上是一部以孔子為中心,廣涉孔子弟子和當時公卿大夫、時人言行的資料集,與《禮記》中的某些材料相同,雖為資料彙編,卻具有較高的價值。但是,由於受到長期疑古思潮的影響,在傳統辨偽學所謂「考據」、「辨偽」之後,該書被認為是典型的偽書。疑古大師顧頡剛以為,今本乃「贗中又有贗」,其價值被剝離幾近全無。而隨著出土文獻的大量問世,傳統辨偽學遭到了極大的衝擊,人們開始反思該「學問」的自身問題,李學勤先生提出「走出疑古時代」,「對古書的第二次反思」的命題。在學界同仁的共同努力下,傳統辨偽學已經遭到極大的質疑,人們開始用全新的思路理解古書成書與流傳問題。以《孔子家語》一書為例,過去被視為「偽書的代表」,但是經過若干學者的認真考察,「偽書說」已經失去了「市場」,該書的重大價值也越來越得到世人的認可。然而,學術界對於《家語》真正價值顯然還沒有達成共識。雖然有不少學者開始關注《家語》,但深入研究、比勘相關文獻者卻不多見。因此,當務之急,便是從細節和點入手,將《家語》與其他相關文獻進行比對、考察、分析、研究,以認識其文獻價值。在我們研讀《家語》時,我們通過與相關文獻如《禮記·儒行》的對比研究和分析,發現《儒行篇》具有重大的文獻和思想價值。
一、《儒行》的成篇年代
《儒行》是《家語》與《禮記》共有的一篇文獻,為《家語》第五篇,《禮記》第四十一篇。過去,不僅《家語》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即使作為儒家經典的《禮記》也遭受了不白之冤,其各篇成書年代被嚴重「後置」,從而為理解中國思想史尤其是儒學思想史帶來了極大的混亂。我們的思想史研究是以文獻為基礎的,對文獻時代定位出現偏差,勢必會直接影響對思想發展史認識的偏差。
既然《儒行》同見於這兩部儒家典籍,二者內容主體相同,因此它們的成篇年代應當一致,儘管二者可能經過不同的流傳,以致二者存著著不少的差異。因為學界對《禮記》的研究相對較多,所以我們可以通過對此前學者對《禮記·儒行》的認識來分析。縱覽歷代學者的看法,我們發現對於《儒行》,人們的認識便千差萬別。比如宋代大儒程頤以為:「《儒行》之篇,此書全無義理,如後世遊說之士所為誇大之說。觀孔子平日語言,有如是者否?」言下之意,此篇所謂「子曰」者乃後世偽托。而此說為後來多數學者所承襲。如宋儒呂大臨曰:「此篇之說,有誇大勝人之氣,少雍容深厚之風,竊意末世儒者將以自尊其教,謂『孔子言之』,殊可疑。」元代陳澔以為篇中「其過失可微辨不可面數也」一句,乃「尚氣好勝之言,於義理未合。所貴於儒者,以見義必為,聞過而改者也,何謂『可微辨不可面數』?」清人孫希旦曰:「此篇不類聖人氣象,先儒多疑之。……蓋戰國時儒者見輕於世,故為孔子之學者托為此言,以重其道。其辭雖不粹,然其正大剛毅之意,恐亦非荀卿以下之所能及也。」近代熊十力先生也推測該篇「其七十子後學當戰國之衰而作乎」。任銘善先生亦以為「非孔子之語」,今人楊天宇先生註譯《禮記》,徑以該篇是「假託孔子之言」,而「漆雕氏之儒所為」。而近年曾經轟動一時的《思想門》對此亦有論斷,作者黃堅說:「《禮記》中有一篇《儒行》,整體看,很像是一篇儒者的辯護詞與讚美詩,也是日後所謂儒者們立身之本和處世之道的圭臬與指南。……它至少說明,在作者寫這篇《儒行》時,儒並非鐵板一塊,並非一個整體性的團隊,並非已成『一家一派』,很可能是龍蛇混雜,泥沙俱下的有好也有壞,故稱『儒有』。」他甚至懷疑該篇出於「更後的漢儒之手」。如此理解該篇,顯然是因疑古思潮之影響洎宋迄今根深蒂固的緣故。
縱觀歷代學者對《儒行》的時代與學派的評判,多是出於臆斷,其根據往往似是而非。如上引程伊川所謂「《儒行》之篇,此書全無義理。如後世遊說之士所為誇大之說。觀孔子平日語言,有如是者否?」就是一種主觀感覺。對同一文本,不同的人讀來,對文風、文氣等感覺恐難一致,因此既可以作出肯定也可以作出否定。因此這種方法不足為據。那麼,如何判斷其時代呢?有學者結合春秋時代儒者的德行和孔子的思想,對該篇進行了研究。比如王鍔以為:「《儒行》是孔子之作,很可能是由當時在場的魯國史官記錄後,經孔門弟子整理而成,成篇於春秋末期至戰國前期。」這顯然是與鄭玄所謂「《儒行》之作,蓋孔子自衛返魯時也」相合的說法。
我們通檢先秦兩漢文獻,可知魯哀公與孔子對話流傳不少,將《儒行》所記與其他各篇相參照,難以斷言其為偽托。通過史籍記載可知,當時孔子和他的弟子影響甚大,他們這一群體被目為「儒」,顯非戰國以後之事。而據《論語》記載,當時孔子已經強調「君子儒」與「小人儒」的區別,正如黃堅所謂儒者群體「並非鐵板一塊」。而「儒」,據學者研究,應當是自古以來就有的一種「職業」,既然是「職業」,其人數也不會太少。孔子和他的學派只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孔子雖然出於「儒」,但他卻賦予了自身學派以「道」,從一種方術,提升為一種「道術」。然而當時之人,可能很多往往「顧名思義」,誤會了「儒」與「儒家」的不同。比如魯哀公問「儒服」,顯然就是沒有「理解」何為「儒家」,沒有真切意識到孔子「道術」之「儒」與先前存在以及當時也依然存在的「方術」之「儒」有何差別。本篇所述背景和情形,恐非後世所能杜撰,反而可見其可信性。因為,後世「道術之儒」早已湮沒了「方術之儒」,如此的疑問也就很難發生了。
我們通讀《儒行》,認為該篇應是孔子對儒的德行的定義式闡釋,對後世儒家的立身修行有著極大的指導意義。而孔子之所以要對「儒行」予以闡述,正是針對當時很多人對其「道術之儒」(君子儒)與「方術之儒」(小人儒)混淆不清的狀況而發。幸好,有這樣的機會,孔子得以系統地留下了他對「儒」的系統看法和理解。我們也才得以有了最直接的理解在孔子眼中「儒」的品格、特質的資料。
更為重要的是,本篇所論的思想,對儒者的德行的「刻畫」,與《論語》所見孔子思想是相合的,而非衝突、矛盾的。正如太炎先生指出的那樣,「《論語》、《儒行》,本相符合,惟《論語》簡約,《儒行》鋪張,文字上稍有異趣」而已。綜合有關孔子的資料,我們還應當清醒地意識到,《論語》所載,絕不是孔子言行的全貌。僅以《論語》為標準來判斷是否孔子思想言行,必會造成極大的偏失。孔子思想之「博大精深」,「一以貫之」,是在綜合各種資料的基礎上,才會更加清晰和明朗的。
綜合各種信息來看,《儒行》應為實錄。我們知道,孔子弟子有記筆記的習慣,《論語》、《家語》中此類記載甚夥,而且孔門也有類似「史官」的專門記事之人。據《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記載:「叔仲會,魯人,字子期,少孔子五十歲。與孔琁年相比。每孺子之執筆記事於夫子,二人迭侍左右。」因此,本篇也應出於孔門弟子所記,並經整理而成。其實,章太炎先生早就對「斥《儒行》為偽」說進行了反駁:「殊不知《儒行》一篇,非孔子自著,由於弟子筆錄。」這與我們的看法一致。
《禮記·儒行》既然得到了時代的確定,那麼與之相同的《家語·儒行解》也應當確定其成篇時代。而且,通過仔細對讀這兩篇幾乎相同的文獻,我們發現,《家語》比《禮記》的《儒行》更加古樸與完整。其價值顯然更大。
二、《家語·儒行解》與《禮記·儒行》的比較
對比二書之《儒行》,可得出以下幾點認識:
第一,兩篇內容基本相同,不過也有一些細微的差異。
第二,篇名差異。
《家語》此篇名《儒行解》,而《禮記》無「解」。綜觀《家語》四十四篇,其中十二篇篇名有「解」字,為全書四分之一強。《家語》篇名帶有「解」字,我們想恐怕出於王肅之手。
在其他古籍中,我們也可以發現之一現象。例如《逸周書》各篇篇名基本有「解」字,《管子》也有多篇以「解」冠名者。唐大沛《逸周書分編句釋》則謂,《逸周書》所謂「解」,乃是「章」、「篇」之義,非「解說」的意思。他還說:「《家語》中稱『解』者十篇,蓋仍古書之舊目也,與此同例。」可備一說。不過,多數學者認為《逸周書》各篇的「解」字可能就是孔晁作注時所加。對於《家語》各篇「解」字,在《家語》王肅序中,我們可以得到一點線索。據王肅《孔子家語序》,王肅說:「斯皆聖人實事之論,而恐其將絕,故特為解,以貽好事之君子。」這與《隋書·經籍志》著錄是一致的:「《孔子家語》二十一卷,王肅解。」
其實,「注」、「解」同為訓詁術語。「解」,《說文》:「解,判也。從刀判牛角。」「判,分也。從刀,半聲。」按周大璞說:「解的本義是分析,訓詁就是分析語義,所以也叫做解。」解可與詁連言;或與注、說連言。「注」,賈公彥《儀禮》疏:「注者,注義於經下,若水之注物。」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云:「注之雲者,引之有所適也,故釋經以明其義曰注。」注與解,意思差別不大,可混用。
由此我們可以推斷,王肅之注《家語》,本稱「解」。《隋志》所記為原本,今本稱王肅注,可能出於後人所改。至於何以僅四分之一篇名有「解」字,則不可得知,文獻不足徵,只能付之闕如。
第三,二書中該篇之主要差異表現在篇首篇尾。
《家語·儒行解》篇首一段記:
孔子在衛,冉求言於季孫曰:「國有聖人而不能用,欲以求治,是猶卻步而欲求及前人,不可得已。今孔子在衛,衛將用之。己有才而以資鄰國,難以言智也。請以重幣迎之。」季孫以告哀公,公從之。
該段話介紹了魯哀公與孔子對話的背景,而為《禮記》所無。根據學者考察,在先秦兩漢的文獻流傳過程中,存在「穿靴戴帽」的現象,即整理者為了文獻的完整性,會對背景和結果略作交待。《禮記》、《國語》、《戰國策》等便可見多則例證。當然對於這個整理者是孔門弟子、後學還是漢代學者,我們很難論定。不過,其為原始記錄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我們可以推測,《禮記》之所以失載,可能乃是缺簡所致。
揆之簡制,亦大體可見缺簡之可能。此段文字有74字。據孔安國《孔子家語後序》雲,《孔子家語》這篇材料在秦漢之際流傳,皆「載於二尺竹簡」,漢尺約合23厘米,二尺則為46厘米左右。若「二尺」為「二尺四寸」的虛指,則應在55厘米左右。根據學者對簡牘形制的研究,戰國秦漢之際,簡的長度和容字量雖然都有規定,但因情況複雜,差別很大。本段74字,正當1簡或2簡之字數。
關於哀公與孔子對話的具體場合和情形,在《家語·儒行解》緊接著上段文字,云:「孔子既至,舍哀公館焉。公自阼階,孔子賓階,升堂立侍。」
《禮記·儒行》只是在篇尾有所交代,云:「孔子至舍,哀公館之」,而且,《禮記·儒行》在「聞此言也,言加信,行加義」後緊接「終沒吾世,不敢以儒為戲」,顯然脫「曰」字,而《家語》則十分完整。可見《禮記·儒行》既顯突兀,又模糊不清,弗如《家語·儒行解》完整。
對比之後,我們認為,此處《家語·儒行解》較之《禮記·儒行》相對完整、優越。王鍔《<禮記>成書考》以為,此處《家語》所多出的一段,應為「解」文,則是誤會了「解」的含義,不足採信。
第四,《家語·儒行解》與《禮記·儒行》的其他幾處差異。
1、《家語·儒行解》較之《禮記·儒行》,在「儒有內稱不避親」一段與「儒有澡身浴德」一段之間,少一段文字:「儒有聞善以相告也,見善以相示也;爵位相先也,患難相死也,久相待也,遠相致也。其任舉有如此者。」本段39字,正合一簡大體字數,可以推測《家語》所逸當是傳抄過程中的脫簡所致。
2、《家語·儒行解》中,「儒有委之以貨財而不貪,淹之以樂好而不淫,劫之以眾而不懼,阻之以兵而不懾。見利不虧其義,見死不更其守。往者不悔,來者不豫,過言不再,流言不極,不斷其威,不習其謀。其特立有如此者。」一段與《禮記》差異較大。為了便於比較,抄錄《禮記》該段文字於次:
儒有委之以貨財,淹之以樂好,見利不虧其義;劫之以眾,沮之以兵,見死不更其守;鷙蟲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來者不豫;過言不再,流言不極;不斷其威,不習其謀。其特立有如此者。
明顯的是,《禮記》「鷙蟲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二句為《家語》所無。而正是此二句,被某些學者作為該篇為「漆雕氏之儒」所作的根據。另外,本段前部分,《家語》不僅多出數字,而且語序不同。王鍔以為,多出的數字是所謂「解」文,顯然不當。雖然《禮記》的意思也較為明白,但是相較而言,《家語》文字更加清晰和條理,意思也更加完整。
3、另有一處異文,可堪注意。《家語》云:「儒有內稱不避親,外舉不避怨。程功積事,不求厚祿。推賢達能,不望其報。君得其志,民賴其德。苟利國家,不求富貴。其舉賢援能有如此者。」而《禮記》作:「儒有內稱不辟親,外舉不辟怨。程功積事,推賢而進達之,不望其報。君得其志,苟利國家,不求富貴。其舉賢援能有如此者。」
《禮記》無「不求厚祿」、「民賴其德」二語。而這處異文恰可反映《禮記》在漢代改編的痕迹。眾所周知,漢代建立起了中央集權的統一帝國,與孔子所處的春秋亂世不同。因此,孔子所謂「民賴其德」,在漢代顯然有所忌諱,因此「被刪」。而認真品味,《家語》表達工整,語氣通暢。而《禮記》的表述則顯得毫無章法,頗為散亂。正是改編而未能天衣無縫的結果。
還有一處,也需注意。《家語》作:「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慎靜尚寬,底厲廉隅,強毅以與人,博學以知服。雖以分國,視之如錙銖,弗肯臣仕。其規為有如此者。」而《禮記》則作:「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慎靜而尚寬,強毅以與人,博學以知服;近文章,砥厲廉隅;雖分國,如錙銖,不臣不仕。其規為有如此者。」
《家語》的「雖以分國,視之如錙銖,弗肯臣仕」,在《禮記》中變成了「雖分國,如錙銖,不臣不仕」了,表述顯然隱晦了不少,個中緣由恐怕也是出於政治的壓力。「分國」在「七國之亂」以後的漢帝國,顯然有犯忌諱,於是予以刪改。結果打破了原有表述的清晰工整,便使語義十分晦澀了。
4、其他差異或為互訓,或意思相通,或是語氣詞的改變,都是極小的差異。如「不」與「弗」、「求」與「祈」、「預」與「豫」等。
經過以上分析,我們認為,《禮記》與《家語》的《儒行》一篇,應當是「同源」材料整理而成。而《家語》之所以文本更加完整,表述更加清楚,在文本上更加優越,主要是由於二者的成書和流傳過程的差異造成的。《禮記》雖然是先秦文獻,但經過漢代學者的編輯,而在編輯過程中,也有不少迫於形勢的「改編」、「潤色」,這樣的例證很多,茲不贅述。而《家語》經過孔安國整理編次後,獻上朝廷,卻因巫蠱之禍未見施用,一面沉寂於秘府,另一方面作為家學在孔氏家族中傳承,因此沒有因政治的原因而有所改編潤色。因此它顯得古樸、完整。
三、《儒行》的價值
近代以來,學者對該篇的學派屬性進行了探討。郭沫若先生在《儒家八派的批判》中,在對漆雕氏之儒進行了一番探索之後,曾猜想:「《禮記》有《儒行篇》盛稱儒者之剛毅特立,或許也就是這一派儒者的典籍吧。」蒙文通先生在《漆雕之儒考》一文曾指出:「以漆雕言之,則《儒行》者,其漆雕之儒之所傳乎?」這一說法似乎得到了學界的認可。不過,這一認識恐怕理據不足。視此篇漆雕氏之儒的作品,則失之偏頗,同時也降低了其文獻本身的意義。至於是否為漆雕氏之儒所傳,雖然並非沒有這種可能,但卻尚未可定論。
我們以為,此篇正可用以討論孔子思想。如果可以確定《儒行》的成篇年代確乎為春秋末期戰國之初,也就是說,該篇所載孔子言論確乎實錄,可以採信的話。則孔子心目中的「儒」便可以討論了。
陳來先生近期發表了《戰國時代「儒」的刻畫與論說》,利用《禮記·儒行》這篇文獻對戰國時代儒的形象進行了深入討論。他說:「與墨者同時的孔門七十子及其後學也以「儒」而自命,並往往通過追述『孔子曰』對『儒』加以定義和說明,在這一方面,《禮記》的儒行篇可謂是最明顯的例證。」「其實,不管『儒』字在字源上的原始意義如何,從學術史的觀點來看,戰國儒學在運用『儒』字上所表達的自我理解,以及戰國時代的其它學派對『儒』的思想刻畫從他者的一面所反映的『儒』的意象描述,都突出顯現了對何為儒之人格,何為儒家的學說宗旨在當時通行的理解,值得作一番清理。」
雖然他依然對該篇是否實錄保持懷疑,如他所說:「『儒服』之說不一定是哀公與孔子真實的問話,可能是孔門七十子及其後學時代儒服論流行時所添加。」但他又說:「《儒行篇》的思想是符合孔子思想的」,「這種說法符合孔子的立場,代表了早期儒家的思想。」陳氏的這種「矛盾」,在很多現代學者那裡都有所體現。究其實,正是因為他們思想的深處,對文獻的「過度」警惕。
章太炎先生曾大力提倡《儒行》,云:「《儒行》所說十五儒,大抵堅苦卓絕,奮厲慷慨。」「奇節偉行之提倡,《儒行》一篇,觸處皆是。」熊十力先生在其《讀經示要》一書中,特為表彰《儒行》,並將之與《大學》放在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他說:「《大學》《儒行》二篇,皆貫穿群經,而撮其要最,詳其條貫,揭其宗旨,博大宏深。」「經旨廣博,《大學》為之總括。三綱八目,範圍天地,乾坤可毀,此理不易。續述《儒行》,皆人生之至正至常,不可不力踐者。」而該篇末段數論「仁」,正合孔子「仁」學之旨。如熊氏所云:「儒者之學,仁學也。故儒者百行,總歸於仁。」可謂明道之言。今人有徐澤榮者,撰《儒行今述》,云:「儒行者,懷德抱仁之士所行也。艱苦卓絕,特立獨行,慷慨激昂而溫柔敦厚。有如明月清風,時令好雨,拂照天地,化育萬物。奇節偉行之提倡,《儒行》一篇是也。」正秉熊十力先生之論。而此論,正是對該篇重要價值的表彰。
總而言之,《儒行》對於理解原始儒學,是最為系統而完整的論述,在儒學復興的今天,這篇珍貴文獻理應引起學者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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