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黑幫 VS 淡水黑道
日本黑幫 在日本,加入黑幫是一種合法的生活方式。二○一○年底,日本黑幫註冊成員為七萬八千六百人。通體紋身、紀律嚴明、公開活動,這個龐大群體在給人殘酷和冷血的印象之外,也在恪守自己的「江湖道義」。黑幫組織的數量和人數
日本是世界上唯一承認黑幫合法性的國家,只要黑幫在制定的法律下活動,就發給其合法准證。日本警視廳每年都會發布白皮書,詳細列出日本黑幫的數量和具體成員人數。二○一○年底,日本二十二個黑幫組織共有七萬八千六百名成員。圖為二○○九年,東京歌舞伎町,黑幫組織進行年度「團拜」。他們西裝革履,集體出動,在自己的地盤上跟每一個人問好。「街上瀰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氛,混合著尊敬,恐懼,憤怒,不知所措以及羨慕。」二○一○年起,此活動被官方禁止。
黑幫江湖規矩
作為日本社會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下至賭博賣淫,上至政治鬥爭,許多層面都能發現黑幫組織的身影。旅中日籍作家加藤嘉一說: 黑幫的謀生方式是在法制和人制之間找到了第三條路,他們在整個社會中扮演一種協調人的角色,雖然其存在方式相當敏感,但卻必不可少。日本也是世界上犯罪率最低的國家之一,黑幫甚至多次充當了救災先鋒的角色。圖為一間黑幫會所的監視器上顯示出門外的畫面。
黑幫組織結構
等級鮮明、忠誠至上,日本黑幫組織嚴密成熟,一般由族長來統管整個家族,其下還有若干舍弟、幹部、若頭,呈金字塔結構。此外,各地區還有各地區的頭目、副手、顧問以及眾多的普通會眾,這讓日本黑幫的結構更加複雜。有的黑幫家族的結構有所不同,是由小幫派結成的聯盟。圖為一名黑幫成員指出其在幫派中的排行。
黑幫的謀生方式
日本黑幫都聲稱自己是繼承了「武士道精神」的俠義組織,他們也很講「江湖規矩」。日本社會所推崇的一些品質對其有重要意義,包括「義理」,即要求報仇的道義責任;或者「人情」,即富於同情心以及保護普通老百姓的能力。圖為經過十個月的努力後,攝影師終於獲得拍攝許可,黑幫成員遞來了象徵性的協議。
黑幫紋身傳統
紋身在日本一直被視為禁忌,而日本黑幫卻有其深厚的紋身傳統。一七二○年開始,日本將紋身正式作為對犯人的懲罰方式,此後,越來越多帶有紋身的「社會遺棄者」 因為喪失了社會地位,開始拉幫結派成為犯罪組織。為了掩蓋身上的恥辱,他們會在身上紋上更多的裝飾,慢慢發展成紋身藝術。現在,紋身成了黑幫成員的一種標誌,駭人的通體紋身也成了幫內地位的象徵。圖為一名黑幫成員展示他的紋身。
黑幫高級頭目
圖為一名黑幫高級頭目在紋身。這名紋身師是日本現存不多的紋身大師之一,他不接待普通的客人,即便黑幫老大,也要嚴格按照其制定的日程安排,無權決定紋身的內容。紋身師會通過談話去了解你,決定你適合紋什麼。傳統的通體紋身總共要花費近一百個小時,其採用的手刺方法也十分疼痛,且價格不菲,高達一萬美元。
黑幫成員手上的紋身
圖為一名日本黑幫成員展示手上的紋身,除了傳統的龍虎圖案,他還在手指上紋了卡通圖案。
黑幫成員年平均收入
日本黑幫成員年平均收入為五百萬至六百萬日元(約合四十萬到五十萬人民幣),跟工薪階層沒有太大差別。由於是暴力團體,他們不納稅。圖為一名黑幫司機在車內等待老大。
東京新宿歌舞伎町
日本發達的色情產業由黑幫一手打造。位於東京新宿的歌舞伎町是亞洲最大的紅燈區,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彙集了上萬間酒吧、成人俱樂部、情人旅館等,被稱為「慾望的迷宮城市」。在日本人眼中,歌舞伎町也是黑幫的代名詞,町內黑幫事務所約上百家,活躍的黑幫成員達一千多人。圖為黑幫成員聚集在自傢俱樂部門前。
新宿每年十一月都會舉辦盛大的節慶活動。此時,黑幫成員將出面向附近的紅燈區商家收取保護費,老闆們交錢以確保來年「事事平安」。黑幫成員甚至會通過電子郵件與「客戶」溝通,並在電腦中建立賬目檔案。在一家脫衣舞酒吧中,一位舞女在表演中叼起一張插在黑幫成員腰間的鈔票。這個酒吧略有不同的是,舞女會先和客人喝酒聊天,然後根據客人的魅力選擇與誰上台進行表演。
警察掃黑行動
在日本,警察一直容忍適當的幫派活動,雙方都在努力維護一種默契。如果有人在日本街頭尋釁滋事,黑幫成員通常會在警察趕到之前處理鬧事者;如果發生了謀殺案,黑幫也會儘力調查,把兇手交給警察。每次掃黑前,黑幫高級成員都會提前迴避。考慮到警方的面子他們通常會留下幾隻槍,方便警察「沒收」。圖為歌舞伎町,日本傳統的節日夜晚,黑幫成員在街區巡邏。
黑幫文化之切指
在黑幫文化中,切指的意義在於「道」,即犯了錯一定要自己承擔,也表示下級對上級的絕對服從。黑幫成員斷指後從此無法握緊刀劍,更需要依附黑幫來生存。如今這一現象仍廣泛存在。犯錯者要在老大和其他成員面前切下小指,然後用布包好呈上,以表謝罪。圖為一名黑幫高級成員展示其斷指。
黑幫同行競爭
除了要應付警察,日本黑幫更大的威脅在於同行的競爭。為了搶地盤,火併的現象時有發生,黑幫高層經常遭到綁架或暗殺。圖為幾名黑幫成員保護老大下車。
日本黑幫在洗浴
日本人喜歡泡澡泡溫泉,但游泳池、溫泉,健身俱樂等門口總是掛著一塊警示牌,用日文和英文同時寫著:「紋身者不得入內」。這等於間接拒絕了黑幫,所以黑幫成員總是包場洗浴。圖為幾名黑幫成員在洗浴。他們會先在小隔間里把自己擦洗乾淨,然後才去中間的水池中泡溫泉。
黑幫高級頭目在喝咖啡
兩位黑幫高級頭目在喝咖啡。不僅咖啡廳需要清場,保鏢就坐的位置也是出於安全考慮精心安排的。畫面右邊的年長者剛從監獄出來不久,他坐了二十三年牢。
黑幫人權保護
除了嚴格的幫規,日本黑幫也對成員們進行人權保護。每一個黑幫都有專用律師團,成員也被要求學習法律,避免惹上麻煩。警方曾發現一張測試黑幫成員的問卷,最後一題是:「在進行的所有活動中,你最應當做的是什麼?」附帶的標準答案是:「報告給老闆,並向老闆請教。」圖為兩名剛出獄的黑幫成員感謝前來迎接的社團同僚。
黑幫註冊合法公司
一九九二年起,受到經濟危機的影響以及政府的嚴厲打壓,許多黑幫轉手從事洗錢、詐騙存款等勾當,獲取利潤後又開始投資股票、建築、房地產業以及媒體、娛樂業等新興行業。黑幫組織還註冊了合法的公司,其運營方式和普通企業相仿,各個部門經營不同業務,還要定期舉行理事會。日本黑幫實質上已成為日本最大的私募股權投資公司。圖為黑幫成員在辦公室內開會。
黑幫重視成員培訓
隨著黑幫的活動的國際化和專業化,他們十分看重對成員的培訓,「優秀成員」甚至會被派往海外留學。圖為秘密訓練營地,黑幫新成員清晨五點在海邊練習冥想。
黑幫新成員們在學習刀術
他們的教練是位刀術大師,精於軍事,曾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第一次阿富汗戰爭中訓練「聖戰者」。他負責訓練這些黑幫新手練習冥想,徒手搏擊,使用匕首以及保鏢技能。圖為在秘密集訓營里,黑幫新成員們在學習刀術。
日式傳統佛教葬禮
一名黑幫老大死後,組織為其舉行了一場日式傳統佛教葬禮,超過二百五十名成員列隊迎接祭奠者。每當有人前來叩拜,他們會一同鞠躬。
黑幫葬禮上的儀式
葬禮上,每名黑幫成員都會佩戴白花,上面寫著他們在黑幫內職位。
不同派系成員前來悼念
在黑幫老大的葬禮上,不同派系的成員前來致敬悼念。
黑幫老大躺在棺材中
黑幫老大躺在棺材中,他死於中風。
灰色地帶
經過近兩年的接觸,攝影師說,日本黑幫的社會角色不能用「非黑即白」來概括,而是處於一種灰色地帶。他們會嚴肅地思考自己是誰,分辨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日本第一大黑幫山口組離警局不過一百米,門口有個醒目的標誌牌,上面寫著:我們不允許使用童工,不賣毒品,也不亂扔煙頭。
黑幫雇兇相互殘殺——二十年前淡水黑道的故事
四海酒店的二樓天花呈放射狀,令人依稀感覺到當年的氣派。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三十日晚上十九點,廣東惠陽淡水四海酒店一樓中餐廳。四聲槍響後,酒店服務員阿蘭看見一名高瘦、戴著帽子的男子從自己身邊閃過,她跑到一○三號桌一看,發出了一聲尖叫:四名男子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桌布、地毯。
警方趕到後,兩名男子證實已死亡,另兩名男子重傷,後致終身殘廢。四名被槍擊男子皆為當時淡水黑道「大佬」,該案也是惠陽二十年來最大的槍殺案。案發後,尚在試業的四海酒店倒閉淪為爛尾樓,二十年來無人問津。 二十年後,深圳創偉業公司突然接手四海酒店,目前仍在裝修,這棟位於淡水繁華路段的爛尾樓有望被盤活成為集商住、辦公於一體的現代化寫字樓。 四海酒店欲浴火重生,二十年前那段曾轟動惠陽的黑道仇殺、槍殺大佬的故事在被塵封多年後,再次進入公眾視野。殺手是誰?幕後指使又是誰?雙方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和江湖恩怨?轟動全城的槍案為何直到二○○六年才塵埃落定?二十年後,當一切都歸於沉寂後,真相才慢慢浮出水面。 黑勢力橫行的年代 一九九一年,惠陽、大亞灣先後建立縣區。剛成立的政府資金短缺,通過征地、賣地來解決資金短缺困局。大面積地征地後,普通農民有了一定收入,他們開始流連於淡水的酒店、賭場。同時,惠陽、大亞灣迎來大開發,「八十年代看深圳、九十年代看惠陽大亞灣」成為流行語,大批外來投資客也前呼後擁。彈丸之地的淡水一夜間成為慾望之城。 因惠陽、大亞灣毗鄰深圳,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兩地曾引發一波又一波的逃港潮。(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一批從香港回來的原居民紛紛在惠陽、大亞灣發展勢力,走私猖獗、各種黑勢力橫行。 作為當時惠陽、大亞灣商業中心的淡水,成為各路豪傑爭權奪利的熱土。大批外來人口湧入,酒店業迅速發展,香港黑道文化滲透,淡水一時龍蛇混雜,為當地黑道勢力提供了滋生的土壤,香港14K、水房、洪門等黑幫團體紛紛在惠陽、大亞灣招兵買馬,開設分支。 惠陽公安局一名從警二十多年的副科級幹部回憶,「當時的淡水,到處可見染著黃頭髮、戴著項鏈、叼著煙、腰上挎著小刀的中學生。槍支泛濫也成為當時政府頗為棘手的社會問題。當時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個段子:有十個老闆相約在一家酒店用餐,用餐時,桌上竟然擺出十一條槍。」 從事刑偵工作二十多年的老民警阿忠(化名)說,當時惠陽、大亞灣有三個黑幫大佬,即澳頭人伍鴻喜、淡水人盲佬棍(綽號)和秋長人方凡。他們分別是香港不同社團(幫派)在惠陽、大亞灣的代理人。 阿忠說,三個大佬頗有淵源。早年,他們三個曾結拜為兄弟,三人經常在一家洗頭店洗頭,同時認識了洗頭店的三名女子。後來,三名女子分別成為三位大佬的妻子。 然而,除了婚姻,大佬們的結局也是驚人地相似。
當年淡水知名的黑幫大佬六仔(黃錦六)說,當時的大佬,主要靠開設賭場、收數等方式斂財,斂財則是通過暴力手段。當年的淡水街頭,經常上演黑幫廝殺的大戲,槍擊案件也時有發生。「黑道就是一條不歸路,大佬們都沒有好下場。」黃錦六在多次黑幫仇殺中被砍斷雙手和雙腳。 一九九二年的某天傍晚,伍鴻喜剛結束賭馬,走在淡水一家酒店門前,一名男子走到伍鴻喜面前,掏出一把五四式手槍,對準伍的頭部開了一槍,伍當場死亡。
同年的某天,盲佬棍正在淡水一家撞球室打球,一名男子上前問了一句,「你是盲佬棍嗎?」得到肯定答覆後,男子掏出一把五四式手槍朝盲佬棍頭部開了一槍,盲佬棍當場死亡。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晚上十九點多,方凡在淡水好宜多旁的自家樓下,拿著收音機進入寶馬車裡,開著車窗,躺在駕駛位上聽賭馬的新聞。突然,一名男子手持五四式手槍來到他面前,朝他連開三槍,其中一槍擊中方凡面部,子彈穿過面頰後擊中胸膛,方凡當場死亡。 經惠陽警方偵查,槍殺伍鴻喜、盲佬棍以及方凡的是同一人,此人身材瘦高、留著長發。「我們記不起他的名字了,只知道他頭髮很長,留著鬍鬚。」辦案民警說,他們稱他「長毛」。其殺人原因皆是黑道之間因賭債、地盤引發糾紛,從而相互廝殺。 伍鴻喜、盲佬棍的死很快淹沒在人們的口水之中。而方凡的死引起了一起更大的黑道仇殺,兩人因此喪命,兩人重傷。 黑幫大佬被殺 參與偵破方凡被殺一案的民警阿強(化名)回憶,方凡被槍殺當天,警方接報警後趕到現場,但是,方凡的手下一百多人阻止民警進入現場勘查。不得已,警方派出四十多名特警強行進場,法醫才能正常做屍檢。 時年三十多歲的方凡原籍惠陽秋長西湖村,早年移民香港,後回到惠陽發展。方凡的朋友阿勝說,方凡家世顯赫。「方凡的父親曾擔任淡水電影院經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電影院生意很好,其父掙了不少錢,在淡水有不少產業。」阿勝說,方凡年少時就表現出一定的「領導才華」,「他十六歲時,就幫父親在電影院『看場子』,防止別人搗亂,門下很快積累了一幫馬仔。」 方凡的母親是淡水當年有名的「交際花」。「五十多歲了,還很喜歡去酒吧,參加舞會,每晚都要找幾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陪她去跳舞。現在七十多歲了,還打扮得非常時尚。」阿勝笑了笑。 方凡的哥哥叫方勇,又名方勇強,道上的人對他的印象是高調狂傲、有勇無謀。他當年的朋友阿明說,「方勇不是民警,但是他總是借派出所民警的警服穿在身上,腰間插著手銬,還帶著槍,在街上耀武揚威。」 方凡則表現得沉著冷靜,「智勇雙全」。方凡當年的手下阿煌說,「我們當時跟著香港的社團14K,在惠陽有一百多人,方凡是大哥。但我們習慣叫他師爺。」 師爺善於談判,黑幫之間的正面交鋒場面,他往往不會出現,總是在幕後策劃。「在搶地盤、爭賭場的鬥爭中,師爺往往能夠為我們謀取最大利益,我們都聽他的。」阿煌說。 方凡在社團中有著極高威望,他的死對其幫派實力影響巨大。辦案民警阿忠記得,當年方凡死後,為其送行的三百多人,個個都穿黑西裝,手上纏白布,腳上著白布鞋,場面浩浩蕩蕩。
方凡被葬在老家秋長西湖村的山上。入土後,他的手下集體朝天開了三槍,「這一情景就像香港當年的黑幫電影真實上演了」。 方凡突然被殺,激起了方勇的憤怒,方勇公開揚言,要「以牙還牙,血債血還」。一場江湖仇殺的大戲即將上演。 胞兄雇凶復仇,兩死兩重傷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三十日十九時許,惠陽當時最大的酒店——四海大酒店剛開始試業,酒店位於淡水開城大道惠陽公安局旁。服務員阿蘭當時正在門前接待客人,這時,一名個子瘦高、戴著帽子、右手放在大衣內的男子匆匆走進酒店中餐部。 接著,中餐部傳出四聲槍響,那名男子在阿蘭面前一閃而過,迅速逃離酒店。阿蘭跑進中餐部看到,一○三號桌的四名男子倒在桌底下,鮮血染紅了地板、桌布。 警方很快趕到現場,證實中槍者為李某亮、陳某文、盧某敬以及朱某新等四人。經過法醫鑒定,李某亮與盧某敬皆因被槍彈射擊致顱骨骨折、腦組織挫傷合併大出血而休剋死亡。陳某文則被槍彈擊中胸部致重傷,朱某新頭部被槍彈擊中致頭部傷勢嚴重。 警方經過調查證實,李某亮、陳某文、盧某敬以及朱某新四人皆為當時黑道上的大佬。當時一起用餐的共有五人,方某輝正好在洗手間上廁所,躲過一劫。據他的朋友回憶,方某輝聽到槍聲之後,嚇得躲在廁所,直到民警趕來後,他仍不敢出來。 短時間連開四槍致兩死兩重傷,警方判斷,兇手很可能是職業殺手。那麼,殺手是誰?他為何殘忍地連殺四人?他受何人指使? 經過現場調查和警方多方偵查,嫌疑人很快鎖定。殺手可能是方凡生前的得力助手、四川嶺水人梅術高,又名高文。方凡當年的手下阿煌說,梅述高長得高瘦,但很有力量,農民出身,小學文化,「做事不怕死,很玩兒命。」 但是,梅述高逃離現場後,很快失去了消息。「有消息稱,他逃到了越南。我們抓人遇到了麻煩,只好等待時機。」辦案民警阿忠說,警方曾懸賞十萬元緝拿梅述高,案件一度陷入僵局。 既然殺手是方凡生前的手下,那麼,方勇很可能是幕後主謀。於是,警方決定先控制方勇。「方勇當時勢力很大,總有馬仔跟著,我們很難下手。有一次,我們派民警去抓他,發現他在一間酒吧,但很快他收到消息,在馬仔們的保護下逃離現場。」阿忠說,「不過,一九九四年二月二日,方勇在一家撞球室休息時,我們民警突然襲擊把他抓獲。」 阿忠記得,他親自將方勇押上警車,「我記得方勇當時眼睛狠狠地盯著我說了一句,『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
兇手落網,持五四式手槍作案 抓捕梅述高的機會也終於到來。一九九四年三月二十日傍晚,民警們接到線報稱,在淡水立交橋附近,一名長相酷似梅述高的男子在向商家收取兩萬元保護費。辦案民警立即加派警力趕到現場,很快,梅述高落網。
梅述高交代,他持槍殺人,是受到方勇的指使。殺人後,他拿了方勇給的一筆酬金逃往越南,但很快錢被花完,他又偷偷潛回淡水打算再找朋友搞錢。 「雖然主犯梅述高以及幕後指使者方勇已被抓獲,但是,梅述高作案的手槍他卻拒絕交待,而且他經常撒謊,我們被他騙了幾次。找不到作案手槍,很難定罪,我們想盡了辦法。」辦案民警阿忠說。 梅述高原先交待,事發當晚,方勇派人用一輛賓士車將他送到四海酒店附近,然後送給他一把五四式手槍。殺人後,他坐車逃跑,經過淡水老街,途經淡水鐵橋時,將手槍扔到鐵橋下的淡水河。但是,民警們派專業潛水員在河裡搜尋,一無所獲。 「經過長時間的審問,他就是不交代槍支藏在哪兒。後來,我知道他喜歡抽煙,就買了幾條煙過去跟他談,一直談到深夜,他不停地抽煙。接著又說餓了,要吃東西,我又派人給他買夜宵。最後,他終於交代,作案槍支藏在他四川老家的一個雞窩裡面。」阿忠笑了笑,很快,民警們前往梅述高四川老家,果然找到了一把五四式手槍。 時任惠陽公安局一名副局長記得,「當時方勇也不交代,他總是找各種借口來搪塞我們。一會說他家裡的很多錢財都被公安搜走了,不願意說;一會又說他根本不知道。後來,我單獨和他談,向他保證家裡的財產會完好無損。他最後才願意交代。」 接著,消息傳來,槍殺方凡的兇手「長毛」突然回到深圳。民警們連夜趕到深圳,將「長毛」抓獲。 很快,方凡被殺,其胞兄方勇雇兇殺人一案的真相浮出水面。「方凡當時欠朱某新等人的賭債,可能仗著自己的黑道勢力,總是不還。於是,朱某新等人雇兇殺人。方凡被殺後,方勇為了報仇,也雇兇殺人。」 一場有預謀的仇殺案 方凡死後,方勇調查後認為,槍殺其弟是當時的淡水大佬、香港人朱某新等人所為,於是決意為其弟報仇。 根據方勇和梅述高交待,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晚,方勇在其居住的淡水物業城七棟三○二房,安排方凡生前的手下方誌勇、翟惠安帶著王俊曼在外面開房住。方誌勇和翟惠安見到朱某新即告知王俊曼,為以後的報仇做準備,並且給方誌勇、翟惠安人民幣三千元作為開銷。 二十九日下午,方誌勇、翟惠安按方勇吩咐,帶王俊曼到四海酒店開房。在酒店大堂,方誌勇、翟惠安見到了朱某新等人即相互打招呼,接著方誌勇、翟惠安告訴王俊曼,剛才和他們打招呼的就是朱某新。於是,方、翟二人將梅述高、王俊曼、歐陽某雄等五人召集在一起,密謀為方凡報仇。 而方勇在交待梅述高、王俊曼等人到四海大酒店殺死朱某新等人的任務後,將從越南購買的三支五四式手槍交給梅述高,另兩支交給王俊曼、歐陽某雄等人,並拿出五千元作為費用。
三十日晚上十九時許,得知朱某新等人來到四海大酒店後,梅述高、王俊曼等人趕到四海大酒店,經歐陽某雄指認後,梅述高進入四海大酒店一樓中餐廳,連開四槍,致朱某新等四人兩死兩重傷。 獄中高待遇牽出腐敗案 梅述高被抓後,被關進惠陽看守所。方勇則被關進了惠城區看守所。但是,事件並未結束,兩個身背兩條人命,致兩人重傷的重大疑犯並未很快接受審判。 據辦案民警稱,方勇因家世顯赫,人脈關係深厚。他在看守所的日子並不比在江湖中闖蕩差。他依然能夠呼風喚雨。一名辦案民警稱,方勇在看守所裡面養金魚,養狗,抽名牌煙,「他竟然可以在監獄裡玩兒女人,甚至可以在獄中操縱外面的人做買賣,親自坐莊買馬。」 這一切都「歸功於」方勇家人和親戚到看守所里打點。「他們家花了很多錢把看守所領導買通,領導還要聽他的。」辦案民警說。 但是紙包不住火,不久,有人舉報看守所領導受賄,方勇在看守所里享受高待遇事件也被惠州市公安局領導獲悉。接著,市公安局領導指示嚴查此事。「後來,時任惠城區看守所幾乎所有的領導都被問責,整個領導班子都換了。」一名辦案民警說。 二○○○年七月十二日,惠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判決。方勇和梅述高兩人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二○○六年,方勇和梅述高被執行槍決。事發十三年後,四海酒店槍殺案終於落幕。 [影響] 被槍案改變的四家人的命運 曾經是淡水最大酒店的四海酒店在槍殺案發生後,很快關門停業,淪為爛尾樓至今。或許因命案緣故,四海酒店雖地處淡水最繁華地段,但是一直無人問津。不過,本月初,南都記者來到四海酒店門前發現,酒店正在重新裝修,四周已豎起圍欄。 走進酒店大門,一張廢棄的沙發隱約透露出這裡曾是間酒店。酒店共十層,酒店裡面,外牆石灰經過歲月的風化,已層層剝落,樓梯扶手也已生鏽。十多名工人正在敲打外牆和地板。 酒店旁的一間辦公室走出一名男子,自稱是酒店新東家的經理。他說,今年初,深圳創偉業公司已買下了這棟爛尾樓的產權,將把它打造成一座集商住、辦公於一體的寫字樓。 顯然,二十年後,四海酒店將浴火重生,以另外一個名字重現江湖。然而,槍殺案奪去的兩條生命、兩個人的健康,這一事實已無法改變。而槍殺案還改變了四個家庭的命運。 如今,在淡水老街,一對年過七旬的老夫婦仍在經營一間小吃店維持生計,他們的兩個兒子已先後死去。兩老是方凡、方勇的父母。而方凡、方勇的妻子也早已改嫁。 一位民警說,事發時正好在洗手間上廁所而躲過一劫的方某輝,從此也性情大變。「他曾是個很魯莽的人,整天喊打喊殺。這件事情後,他變了一個人,從此沉默寡言,做事非常謹慎。」 重傷者陳某文下肢癱瘓,如今每天坐在輪椅上,妻子早已離他而去。另一名重傷者盧某敬幾乎全身癱瘓。不過,他受傷後並未立即「退出江湖」。辦案民警阿忠說,一九九五年,惠陽警方調查發現在淡水百腦匯酒店門前,一支車隊壟斷了整個淡水至深圳的運輸市場,欺行霸市,強買強賣。「後來,我們調查發現,指揮這支車隊的幕後首腦竟然是四海酒店槍殺案受傷的盧某敬。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還能夠做這種事,我們也很奇怪。因為他嚴重殘疾,警方後來也釋放了他。」 (本文採訪得到惠陽區公安局的大力支持,謹致謝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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