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心中杜撰出來的中國人

中國人在美國人眼裡什麼樣？特別是那些沒怎麼接觸過中國人的美國人眼裡。怎麼理解美國人對亞裔特別是中國人的刻板印象(stereotype)？這些問題都能從這兩個名字中得到答案。陳查理和傅滿洲，這是兩個在中國幾乎沒有任何人聽過的名字，在美國確是連幾歲的小孩都耳熟能詳的人。他們影響了美國人對遠在地球另一邊的東方的另一個民族的看法長達90年。他們到底是誰呢？陳查理和傅滿洲是上個世紀2，30年代被好萊塢搬上銀幕，並大獲成功的華人形象。他們是兩個極端卻同時成為了美國人心中華人形象的藍本。

傅滿洲(Fu Manchu)是英國作家Sax Rohmer小說中的人物。他是美國從19世紀末開始的黃禍恐慌(Yellow Peril)中最著名的中國人角色。可以說傅滿洲就是美國人黃禍恐慌的人物化形象。傅滿洲是一個又高又瘦，高聳肩膀，長著豎挑眉，留著兩撮下垂鬍子，面容如同撒旦，穿著清朝官服的邪惡博士。他的鬍子形象如此深入人心，甚至」 Fu Manchu moustache」是一種理髮店鬍子的剪法名稱。他也應該是文藝作品中第一個」邪惡科學家」。這個壞博士無惡不作，和他對抗的是像福爾摩斯一樣的白人幹探Denis Smith。在作品裡，Smith和傅滿洲的對抗通常靠的都是意志而不是智慧。因為作者要塑造一種黃種人如此聰明而且邪惡，善良單純的白人只能用最痛苦的方法和他們對抗的感覺。傅滿洲的系列在1920年代的美國取得很大成功，導致後來有超多的文學影視作品都以傅滿洲為原本進行人物創作。

而陳查理(Charlie Chan)是美國作家Earl Derr Biggers小說中的人物，他是模範少數裔(Model minority)的人物畫形象。是一個聰明機智，維護正義的華人警長。有點像華人版的福爾摩斯。陳查理這個人物是作者在夏威夷度假的時候，被報紙上一個叫做鄭阿平的華人探長的故事啟發，由於Biggers非常反感加州流行的對黃禍的愚蠢態度，於是創作了陳查理這個角色。陳查理是一個胖胖的，很不引人注意的人。這也和傅滿洲人見人怕的形象形成鮮明對比。他說一口並不流利的英語。頭腦清晰敏銳洞察力極強，屢屢找到一點不易發現的線索進而破獲整個案件。陳查理系列電影在30年代大獲成功，也幫助他的東家Fox躲開了大蕭條帶來的影響。由於當時日本正在東亞發起戰爭，陳查理也逐漸改變了中國人在美國的不良形象而把這些注意力轉移到了日本人身上。這兩個人物的創作不難發現，不管是邪惡的傅滿洲還是善良的陳查理，他們都是充滿智慧，聰明過人的。這也算是美國人對華人最大的刻板印象之一，聰明。華人的確聰明，雖然人口只佔美國的5%，亞裔在最好的大學的比例達25%，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華人。也正是由於聰明和商業精神，導致華人和猶太人一樣遭受了很多不一樣的眼光。美國人眼裡華人都是數學天才，不過對於10-6.75都需要用計算器才能算明白的美國人，能夠快速說出3.25的華人在他們眼裡實在是不可思議。一個笑話說在爪哇國的數學競賽里，題目都是1000以內的加減法。一個華人小孩擊敗所有對手勝出得到冠軍。爪哇的官員頒獎並吃驚的問他，是不是在中國，人人都像你這樣厲害。小孩鎮定地回答：「不，只有我才這麼聰明」。另外就是傅滿洲的胡服+辮子形象，很多中部的美國人甚至現在還以為中國人是穿成那樣的。100年過去了，美國人仍然有這樣的想法，和這個人物的塑造不無關係。還有一個對華人得刻板印象就是陳查理和傅滿洲的冷靜，華人在美國人眼裡是坐在角落安安靜靜把事情做好的人。他們不太會試圖過多表達自己的情緒。甚至有點順從。在邪惡和正義的角色身上，他們都是一樣的冷靜從容。至於是個中國人都會功夫，那就和他們無關了。那是在70年代之後因為李小龍的風靡才開始的。美國人很多人都以為是個中國人就會武術。這個基本上和以為是個西班牙人就會鬥牛靠譜程度相仿。陳查理雖然是一個正面的華人角色，但是好萊塢並沒有用一個華人演員演過他。最早啟用了幾個日韓演員都告失敗，甚至他們在整個電影中的戲份不到15分鐘。而後兩位白人演員：瑞典演人Warner Oland和美國人Sidney Toler成功塑造了這個形象才使得作品大獲成功。白人演員的啟用也體現出了美國當時社會主流意識中的保守作風。到現在好萊塢也沒有一位一線的華裔演員。這點上不知男演員如此，女演員也是。陳查理雖然行事像福爾摩斯，在電影里卻從來沒有抱得美人歸。這種亞裔無性別(sexless)的銀幕形象在好萊塢持續了數十年。另外，陳查理的英文並不流利，幾十年後成龍的功夫片風靡美國，美國人卻接受和喜歡他說流利的英語。那樣充滿口音的滑稽英語和陳查理在美國人心中的形象有很大關係。傅滿洲的創造者Sax Rohmer放到今天是不可能出版這些作品也不可能創造出這個人物的。Rohmer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種族主義者，他對傅滿洲人物的辯解說到：」當然不是每一個中國人都是這樣的，但是大部分離開中國的人都是因為不可告人的原因。這些人沒辦法在其他地方立足於世只能依靠犯罪。」，可是事實上，亞裔是美國人裡面犯罪比例最低且收入最高的民族。像傅滿洲這樣基於一個人的民族而創造的形象，在當今美國社會是沒辦法登上任何主流傳媒的。而Rohmer這樣的作家如果生活在當代，會被人權組織，族裔社團和社會輿論會鬧的焦頭爛額。傅滿洲系列作品的命運也印證了美國的變化，30年代後期二戰爆發，1940年，英國和美國國務院要求停止任何關於傅滿洲這個人物的作品演出，因為當時中國是美國在二戰的對日盟友。1968年，美國人權運動宣告勝利。1972年，因為亞裔社團的抗議，美國電視網停止播出傅滿洲系列的作品。除了一些零星的諷刺作品之外，傅滿洲系列從1969年起就離開了美國主流媒體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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