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季飲酒不可學萬曆霧裡看花

07-02

秋冬季飲酒不可學萬曆霧裡看花

秋風漸緊，又到了酒文化肆虐的季節。筆者想說的是，真正的善飲者，酒中自有真意，不在酒杯之內，而在酒杯之外。斷不可學明朝萬曆皇帝，喜飲卻不知其中味，挨罵卻還霧裡看花，稀里糊塗。

明朝時候，朝廷對酒沒有實行專賣制度，民間可以自行釀造，又不禁止群飲，所以，社會好酒成風，和今天很有幾分相似。據清初學者張履祥的筆記記載，「飲者率數升，能者無量。……飲酒或終日夜。朝野上下，恆舞酣歌。」萬曆皇帝也不例外，17歲時，就曾有過「醉里挑燈看劍」的光榮經歷：杖責馮保的義子，差點被廢掉帝位。

萬曆好酒，既不是為了壯膽（酒精並不能讓膽子肥大），也不是為了消愁（萬曆很幸福），而是「隨大流」，大家都喝，我也喝，大家喝醉，我也喝醉，僅此而已，體現了一種當時的飲酒之風。具體的表現，就是霧裡看花。

因為「隨大流」，萬曆十七年（1589）十二月，他被大理寺左評事（相當於小科長）雒於仁罵了個狗血噴頭，此事震驚朝野（《明史》）。萬曆倒也民主，沒有砍雒於仁的頭，還自己辯解道：「他說朕好酒，誰人不飲酒？」好一個糊塗皇帝！他根本看不穿雒於仁的真實目的。雒於仁善飲，時人皆知，但他更善於把握酒杯之外的機會，萬曆卻不知。懂得酒文化的利用價值，借酒發揮，向皇帝拍磚，於是，史書上有了雒於仁的一席之地。君不見，海瑞抬棺罵嘉靖，從此流芳千古乎？

中國人似乎對酒文化極為尊崇，從劉伶買醉，到武松打虎，從李白斗酒詩百篇，到楚漢相爭的鴻溝盟誓，酒文化造就了太多的傳奇，這是雒於仁之流的文人善飲、善於發揮的功勞。辛棄疾可以寫出《破陣子》：「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抒發醉中的豪情，如果帶兵打仗的將軍都學他，豈非要誤了軍國大事？李白可以寫出「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託身白刃里，殺人紅塵中」，如此血腥，怎麼能學？這些似是而非的酒文化，一直根深蒂固地存在著。

要知道，劉伶買醉，是為了避禍，你以為他真的想醉死啊；武松打虎，是酒醒了之後，憑的是真功夫；李白酗酒，除了寫寫詩之外，還能幹什麼？終身鬱郁不得志；鴻溝盟誓，則是劉邦的緩兵之計耳，未到一個月，韓信率兵前來，接著就「十面埋伏」滅了不可一世的楚霸王。所謂酒文化的內涵，正在於此，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於酒之外。

文人醉酒，把文章寫得豪氣干雲，把詩歌寫得暈暈乎乎，千萬不能當真，因為霧裡看花的不是他自己，是我們讀者。我們醉酒，卻寫不出隻言片語，犧牲的是自己的健康，帶來的是酒後失言、酒後失態甚至失德等等的後遺症。所以，我們一定要有清醒的認識。

秋冬季節，酒桌文化開始酒意盎然了，對於那些似是而非的酒文化觀念，趙炎認為有必要一一指出它的謬誤。

其一，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這是客人感謝主人盛情款待的話，只要你能把握灌醉了，我就把醉鄉當故鄉了。別當真，還有另外一層含義，如果你真的想灌醉我，對不住，我就腳底抹油開溜，有多遠跑多遠，什麼故鄉不故鄉的，顧不上了。

其二，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這是勸酒的話，你要是不喝酒，這輩子就算白活了，什麼家庭，什麼事業，什麼兒女，什麼父母，全都失去了意義，何其荒謬的道理。

其三，要讓客人喝好，自己先要喝倒。這是客人反將主人的軍，為了讓客人喝酒，你自己不管能不能喝，都要捨命陪君子。這架勢，已經不是喝酒了，好像要在酒桌上互相消滅，同歸於盡。

其四，百川東到海，何時再乾杯；現在不喝酒，將來徒傷悲。這句更厲害，很有些喝了上頓再沒下頓的意思，喝完大家就永別了。再仔細想想，這不是勸酒的人明擺著想說，咱們喝完了這頓就各奔東西吧，朋友也做不成了。

其五，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誰都知道，喝酒過量，傷肝傷腎，對健康大有害處，如果真的感情深，根本沒有必要灌對方的酒，「一口悶」是在變相地取人性命，「舔一舔」才是真的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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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上酒桌前，還應了解是與哪些人一起喝酒。如果你大小是個官員，手中有些權力，就要小心醉酒後被人利用；如果你是在保密部門工作，那麼，就請你控制酒量，以免醉後吐真言，壞了機要大事，劉備酒後失言曾被劉表追殺的教訓，不可忘記；如果你是位講名節的高雅人士，與貪官小人把酒言歡，豈非污了你的好名聲？如果你是娛樂明星，更要時刻防範哪些無風也要興起三分浪的狗仔隊員了；如果你只是一個無名無權的小不拉子，詳細了解在座的各路神仙，舉杯之時，有所求且不說，至少不會得罪人。

在酒桌上喝酒應酬，為業務也好，為友誼也罷，喝的都是感情。然而，現在的酒桌上，已經被似是而非的酒文化嚴重干擾了，搖旗吶喊的有之，加油鼓勁的有之，使得感情變成了霧，霧裡又隱藏著無情的花。有的人把一腔豪氣消散於濃郁撲鼻的酒香之中，有的人把一汪深情消弭於推杯換盞之間，有的人把一生精力消磨於酒桌之上，霧裡看花，花開花謝渾不知。趙炎以為，到了應該反思和檢討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