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武俠,醉讀金庸
這是正在念研一的小逸同學(wmhmxy@qq.com)寫的文章之一(其他文章會在以後和大家見面),小逸的文字很有靈氣,是我喜歡的那一種,只是他感到自己的文字里總有一些病痛,可是他自己又看不出來,想請大家幫忙點撥一下,好讓他有所改進與提高。慚愧的是,我是個只善於看到優點卻很不會挑錯的讀者,就請在這兒藏龍卧虎的高手們多多指點了。
(一)笑書神俠,我嘆金庸
新近看完《神鵰俠侶》,因此所引所述以神鵰之卷為主。
李莫愁最後也身中情花之毒,黃蓉說得好:「李莫愁,你中不中情花之毒都一樣,你早就中了痴情之毒而不自知!」陸展元與何沅君的骨灰一份被她埋在華山之巔,另一份被她撒在東海之上,教他們永世不得相見。而冤家路窄,公孫止與裘千仞這一對惡夫惡婦最終同穴而葬。
有個一身白衣的小龍女,就有個一身黑衣的完顏萍。有個跛腳的陸無雙,就有個獨臂的楊過。有個兇惡刁蠻的郭芙,就有個伶牙俐齒的陸無雙來與她爭鋒相對,口舌上處處佔盡她的上風。有個古靈精怪的表妹陸無雙,就有個清靜柔順的表姊程英。有個不問世事的師妹小龍女,就有個縱橫江湖的師姊李莫愁。有個用心險惡恣意妄為的女魔頭李莫愁,就有個足智多謀行俠仗義的女俠黃蓉。郭家三子女,郭芙是大小姐,三不像,郭破虜有乃父之憨,難道黃老邪和黃蓉就失傳了不成,還有個郭襄呢,倒是這個小妹妹傳得了黃老邪之衣缽,郭襄人稱「小東邪」,郭芙給起的名號,郭芙一身沒甚了不起,只是給妹妹的這個名號起得有水準。神鵰後卷郭襄儼然壓於楊過躍身成為主角,最初的郭靖受三絕之顧,後來楊過更受西毒之功,如今郭襄更上一層樓受學於金輪國師,終開創峨眉派,成一代宗師。而楊過與小龍女雙宿雙飛,退隱江湖,雖有隻羨鴛鴦不羨仙之說,然而郭襄郭女俠開宗立派,更為一代宗師,比於楊龍二人也未必遜其風騷。
神鵰一部,大旨在情。老匹夫孔慶東有言:金庸的小說既是一流的武俠小說,又是一流的愛情小說。君不聞李莫愁每次大開殺戒,總會縱聲吟道那首古曲:「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直至最後在絕情谷,李莫愁縱身自焚之時還在追問世間,情是何物?其實面對此問,誰能作答,李莫愁在追問,金庸在追問,我們一代又一代的讀者不也在一同追問么:問世間,情是何物?
黃蓉與郭芙因其名字,是兩支芙蓉花。不過一支秀外慧中,一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耶律齊,也算一代少年英俠,竟喜歡上這兇惡刁蠻之女。但是,當我們想到其岳父為當世大俠武林北斗,其岳母為丐幫前任幫主智賽諸葛,就不得不感嘆世態炎涼,連耶律兄之為人也要趨炎附勢,入贅郭門,快婿成龍。不過人各有愛,他就是喜歡上郭大小姐的嬌蠻之態也未可知。
射鵰一部,大旨在俠,承接《書劍恩仇錄》與《碧血劍》,俠之大者,須為國為民,逞凶除惡,救萬民於水火,直至郭靖與黃蓉英雄夫婦雙雙戰死於襄陽城下。
神鵰之卷,始為一變,楊過,張無忌,令狐沖,已不再執著於儒家之俠,而取諸道家之俠,逍遙於世。或年少輕狂,如楊過者,英雄大宴上與小龍女聯手擊退金輪國師師徒三人,不過是看他們不順眼,而非為了宋朝之江山和武林之大義,最後解襄陽之圍,也不過是正好路過,順手放了個大,收了不少人頭。或外相懦弱,內心慈悲,如張無忌者,以一己之力大戰光明頂,挫敗六大門派,重振明教,不過不得已而為之。或生性豪邁,實散淡之人,如令狐沖者,一路走來,只為苟全性命,結交賓朋,卻一再給江湖排紛解難,伸張正義,易筋經不練,日月神教教主也不去做。
天龍之卷又變,儒家之大為,道家之不為,已被看淡,歸於佛門,誰都逃不脫命中注定,不管你是正是邪,是貴是賤,都承受不了生命中之大苦大難。丐幫幫主喬峰,武功蓋世豪氣衝天,卻是契丹人,被人一路陷害,直至最後為解生靈之困而自盡身亡。斗轉星移之慕容復,一心想光復大燕,最終一事無成,直至瘋癲。皇室子弟段譽花痴著王語嫣,而王語嫣卻又在最後關頭拋棄了大理皇妃的身份,回到瘋癲的表哥身邊。小和尚虛竹,無父無母,在少林寺任勞任怨,一心向佛,謹遵戒律,卻接連破戒,而尋得父母的那一刻,就見到父母雙亡。好武狂人鳩摩智,一身貪學各門武藝,最後無意中一身武功被段譽的化功大法化得一乾二淨。蕭遠山慕容博一生鬥智鬥力,終被少林聖僧以生死點化,遁入空門,什麼遠大理想,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是誦經念佛,還有什麼想不透,還有什麼看不穿嗎?故曰,萬法皆孽,一切皆空,神馬都是浮雲。
鹿鼎之卷再變,封筆收山之作似要終結武俠小說,如《堂吉訶德》要終結騎士小說一般,公然推出「反俠之道」,韋小寶者,文盲,不會武功,秉承妓院哲學的市井無賴,貪財好色,全靠油嘴滑舌和堅韌意志行走江湖,儼然一「偽俠」爾。其人物形象極易讓人聯想到魯迅筆下的阿Q,當真現代中國人之典型。金庸以乾隆盛世始,以康熙盛世終,開場如陳家洛、袁承志之正派士人功名未遂,只因太過執念蒼生,又失落了愛情,不是不能愛就是不敢愛;而市井無賴韋小寶之流卻一再飛黃騰達,還娶到七個老婆,人至賤則無敵,這不正是對正派知識分子之高妙諷刺么?我們不禁要問:中國文化的土壤到底怎麼了,為何儘是「小人」得志呢?
赤練仙子李莫愁縱橫江湖,倚仗的不過拂塵、赤煉神掌、冰魄銀針,其人不過蛇蠍美人,神似於馬夫人康敏者,為何處處受制於楊過?楊過者,神鵰也,李莫愁以蛇擊雕,自取其辱。李莫愁臨死之際,守宮砂尤在,為其痴戀於陸展元,終因愛生恨,迷失本性,反而恨遍天下有情人,其師妹小龍女便首當其衝。楊過與小龍女,前者獨臂,後者曾被人姦汙,天殘地缺,卻能感天動地,情之極矣!重陽宮後有古墓,楊過與小龍女是圓了當年王重陽與林朝英的夢……有個得天獨厚至靜至美的桃花島,就有個紛紛擾擾軍家必爭的襄陽城。有個絕情谷,就有個斷腸崖,楊過中了情花之毒,就須服用斷腸草,受斷腸之痛,再縱身跳下斷腸崖,經此兩次斷腸,才能與小龍女重見會:「過兒,什麼事讓你這麼不快活……」
中國現當代作家之中,我最敬服只二位:一是魯迅先生,二是金庸先生,魯迅的文章與金庸的小說。魯迅的雜文或縱橫捭闔,或蜿蜒盤旋,或峻或利,為文盡述人間疾苦,發肺腑,啟智性,深入人心,學術能不拘俗套,妙筆生花,什麼暗諱,什麼艱澀,經先生一點即能別開生面,瞭然於心;金庸的武俠小說,直逼古典五大名著,射鵰神鵰雙鵰之卷,倚天之卷,天龍,笑傲,鹿鼎,卷卷氣象萬千,吞吐日月。射鵰神鵰之叢菊兩開,天龍鹿鼎之雙峰並立。有的華人有一種「氣質」,那是魯迅文章的「骨氣」和金庸武俠的「鈣質」。我們有魯迅,我們才有了一身正氣,我們有金庸,我們才沒有缺鈣而亡。
人不輕狂枉少年,楊過正是繼承了中國傳統上的狂者精神,如伍子胥者,如嵇康者。「雖然她是我師父,但她喜歡我,我喜歡她,這有什麼錯?」問得黃蓉都無言以對。前前後後雖有黃蓉之百般阻擾與誤解,但最終最理解楊過之人還是黃蓉。前後共有三次華山論劍,第一次是往事,書中未曾直述,確是較真的比武;第二次是試練;第三次就真的是「論劍」了,「隨口」說說就定了,一次比一次和諧了。在第三次的華山之巔,黃蓉賜楊過一個「狂」字,以「西狂」與其父「東邪」相對應,南僧北俠得其正,東邪西狂卻劍走偏鋒,武者盡服,讀者盡服!
神鵰之卷最後一回的開頭,武學大家一行人在華山上碰到一群「妄人」(指不懂武功者),竟也在一板一眼地華山論劍,楊過周伯通等人譏笑之,並把那群人趕走了。看似廢話,然金庸在此有大深意,大寓言。郭靖楊過等人不知,他們比武論劍之舉在我們讀者眼中不也可笑么,殊不知真正的「華山五絕」在我們看來,在現實中人看來,不也是一群「妄人」,而「武俠小說」也不過是一「妄說」!
說到底,金庸的武俠小說還屬於傳奇文學,究其文學的本質屬性比不上西方「多餘人」的小說,比不上西方之現代派,比不上中國現代的現實主義,金庸所描寫的雖不是才子佳人,仍不過是俊男靚女,機緣巧合,遇之奇事,建得名功,逃不脫貴族文學之「理想主義」「浪漫主義」與「英雄主義」。我們可不能路見不平,二話不說即拔刀相助,我們的結局不會歸隱終南,也不會與愛人攜手江湖,很可能是:命喪當場,無人收屍;切記:我們不是不死之身,因為我們不是「主角」!我們可以妒其俊俏,忌其奇遇,但有一點是相通的,是妒忌不得的,它是:人之意念;所謂:心善即俠!
這世間有兩種悲劇。一種正如金庸在《白馬嘯西風》的結尾處所寫的:「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這又有什麼法子呢?」這不僅僅局限於愛情領域,其他地方也相通,即一廂情願的施恩,人家美國硬要敦促咱們中國尊重人權、實行民主,但咱們就是要侵-犯-人-權,就是要-專-制,這又能有什麼法子呢?(左岸註:其實美國哪有那麼好心,他之所以那麼說,只不過是借題發揮——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最後也不過是一幅悲涼的畫卷:白馬嘯西風;那呼嘯之聲不知是白馬的嘶鳴,還是西風的蕭瑟。另一種悲劇是:百媚高歌,無人附和。
一遇楊過誤終身。小龍女沒誤;李莫愁是嫉妒,沒誤;完顏萍差點就誤了;綠萼誤了,為楊過而死;陸無雙和程英是誤了,絕情谷上與楊過兄妹相稱,楊過離去之後,她們二人隱居江南嘉定,未曾嫁人;郭芙心高氣傲,誤了還不自知;她妹妹也誤了,郭襄日後創立峨嵋派,終身未嫁,只收女弟子,不收男徒……楊過之外,再無男子;得遇楊過,真不知是福是禍,萬千少女夢想著得遇楊過,但你是小龍女么?
(二)「大乘」武俠,醉讀金庸
我知道,當我翻過《俠客行》最後一頁的時候,我是終於讀完了金庸的所有作品了,不由得長嘆一聲,心為之一寬。原本總以為這一刻要等到好久之後或是多年之後,哪知這麼快就「大功告成,親個嘴兒」。我也不知為何把《俠客行》留作最後一部,它的起首處便引有一首李白的古體詩《俠客行》,最末兩句為:「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也正當此大敵當前之際(何謂大敵,曰:畢業設計),我卻潛心逸夫館,偷得幾日幾月的「濁閑」。另外我也須得感謝「這個」和「那個」的「機緣的巧合」,賜予我這一兩年如許多的自由自在的時日,任由我「安心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如果不是金庸,說不定我也很鄙視武俠小說。若要用一個詞來概括金庸武俠的不同,還真不好找。雖然少島主一聽武俠就頭疼,也不屑於「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的神功與美妙,卻誤打誤撞點了金庸的穴道(不,應該說是衝破了金庸的玄關);她寫道:「…不過金庸是武俠的集大乘者」,卻寫了別字,把「大成」寫成「大乘」。「大乘」,天吶,這不就是我正要找的詞么?。佛教分「大乘佛教」與「小乘佛教」,而武俠不也應分「大乘武俠」與「小乘武俠」么,金庸武俠就是「大乘武俠」。
金庸為何能「大乘」,只因金庸小說超越了武俠小說。我終於了解到每件「正直向上的事物」都有一個過程:
優越—卓越—超越,其最高境界是超越;
優越是優質是優秀,卓越是力求突破,超越才是偉大;
而優越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超越之前必有卓越,卓越之前必有優越優秀。
《金瓶梅》(沒看過,只是猜測)是挺好的世情小說,而《紅樓夢》之所以偉大,是因為它超越了世情小說,超越了小說,甚至超越了文學。金庸的武俠早已不是「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了,《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這「雙鵰」是挺好的武俠小說,而《倚天屠龍記》《天龍八部》以至《笑傲江湖》就漸漸有了掙脫與超越之勢,而《鹿鼎記》終於超越了武俠小說,所以倪匡要評之為:「古今中外,第一好小說。」
金庸每部小說的名字都起得很好。
《碧血劍》:「碧血」為冤魂所化,隱喻袁承志之父遼東督師袁崇煥被崇禎冤殺,中國史上不乏此等「亂世壞長城」的例子。
《連城訣》:「連城訣」既是劍訣,又是寶藏,二者都價值連城,卻害了多少廟堂與江湖人為此斷送了道義與卿卿性命。
《射鵰英雄傳》:大則大矣,仍不脫「武林狹氣」。
《倚天屠龍記》:後述。
《天龍八部》:「天」「龍」二字又再出現,但合用為佛經中的神道怪物,以暗喻人世間的苦、悲、冤、恨。
《笑傲江湖》:到底是東方不敗,還是獨孤求敗?到底是東方不敗、任我行、左冷禪、岳不群的一統江湖,還是劉正風、高洋、令狐沖、任盈盈的笑傲江湖?可憐令狐沖,達非兼濟天下,窮難獨善其身,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鹿鼎記》:開篇第一回就以兩個場外人的對話釋名了,「鹿鼎」含兩層意,一為「逐鹿中原」「鹿死誰手」「問鼎中原」之意,二為「人為鼎*,我為麋鹿」即「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之意。
…這些前人都已說過,我這裡單表《倚天屠龍記》,一般看來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不就是「倚天劍」和「屠龍刀」么?但若要追問「倚天劍」和「屠龍刀」的名字又從何而來呢?可惜了,滅絕師太獨持倚天劍,「倚」的卻是「存天理,滅人慾」;倒是謝遜謝老爺子很有「屠龍」之態。好個「倚天屠龍」!何謂「龍」?皇帝、聖上、陛下、天子、廟堂、朝廷,現在的話講就是政府、執政黨。何謂「天」?皇帝的老子,皇帝幹了錯事,就須他老子來懲罰他,宰了他,屠了他,也就是說要舉起水泊梁山的大旗「替天行道」(插敘:中國自古無宗教,不信神,但我們信天,信聖人。正如孔子所言「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其實這「三畏」就點出了中國人的信仰。但「五四」一來,馬克思主義二來,衝擊太大,傾巢無完卵,我們又沒有信仰了,又「無畏」了。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我們成了徹底的無神論者,唯物主義者,只相信自己,只相信今生的「吃喝玩樂,雪月風花」。這自然是後話了。)若欲「屠龍」,必須「倚天」,「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天,歸根到底還是生民,「倚天屠龍」說白了,就是revolution;君不聞最後張無忌說道:「我明教屠龍寶刀誓殺殘害生良的暴君、貪污腐敗的官吏,千年百年,此志不變。」而書中所述的也就是明軍起義以推翻蒙元統治的前傳。
另外,對於「屠龍」一詞,古代好像有個寓言故事,說有一個人外出求學,數年歸來,人們問他學了什麼,他說學了「屠龍之術」,然後就準備演練,結果眾人都笑了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龍,你這是白學了,還不如去學殺雞宰牛呢?」故事至此終,講故事人的意思好像也是嘲諷屠龍之術的。而我不禁要問:這世上真的沒有龍么?只是你沒看見而已。龍是什麼?龍在哪裡?有人說龍是十二種動物的合成,《易經》講「龍行雲」,龍「或躍在淵」。龍是什麼?龍是大人,是聖人。龍在哪裡?龍就隱形在普天之下。若以莊子的「小大之辯」推之,憑藉「小眼」是看不到龍的,「大眼」方可觀之。古代有本書叫《文心雕龍》,還有一本叫《龍蟲並雕》,還有個詞叫「雕蟲小技」,儼然大者為龍,小者為蟲,形而上者為龍,形而下者為蟲,所謂「君子不器」,即君子不屑於殺蟲,不屑於殺雞宰牛,君子要屠就屠龍。再試問:龍都能屠了,還有什麼不能屠的?
對於《書劍恩仇錄》,我別有一番鍾愛,其中的第一主角陳家洛雖說大事未成,倒是個書生俠客,只有陳家洛身上才有濃厚的書劍氣,書名《書劍恩仇錄》也起得恰當;其下的余魚同也是個落魄秀才,文武雙全。而其餘小說好則好矣,其中很少再有書生俠客了,更難有以為第一主角的了。
袁承志少了靈氣。
胡斐俠氣最重。
郭靖是憨氣。
楊過是狂氣。
張無忌是柔弱之氣。
令狐沖是瀟洒氣。
張翠山是俠氣抵不過義氣。
張三丰看破一切無脾氣。
逍遙子難得逍遙氣。
虛竹是傻氣。
石破天是獃氣。
東方不敗是陰陽怪氣。
文泰來、胡一刀是豪氣。
蕭峰、陳近南是雄氣。
段延慶、鳩摩智倒很有幾分霸氣。
韋小寶是一身流氓氣。
段譽是名門書家子弟,有書生的迂腐氣,雖會天下第一劍六脈神劍,專以劍氣傷人,為人卻沒半分劍氣。
慕容復倒是又書又劍,很有英氣。
康熙、乾隆是帝王氣,只是前者是大王氣,後者是小王氣,正好首尾呼應,公孫一對大小王,天炸。
可喜可賀的是,好幾位女子不單紅袖添香,還劍氣書香:
霍青桐,李沅芷,阿九,袁紫衣,黃蓉,郭襄,程英,殷素素,趙敏,李秋水姐妹,阿蘿(王語嫣媽媽,王夫人),任盈盈;當然了,其中多有「妖女」。
金庸的小說如詩如畫,開頭是《詩經》,先是起興,漸入佳境,結尾是山水畫,總是淡出,如碧海青天,如孤帆遠影碧空盡,教人心退神留,久久不去。寫到這裡,TMD真想又「噌噌噌」跑到逸夫三樓把十二部再翻一遍,只看開頭和結尾。(例子舉來太多,日後再述。)
金庸的小說如樂章,《書劍恩仇錄》是協奏曲,《倚天屠龍記》是進行曲,《天龍八部》是交響樂,《鹿鼎記》是狂想曲,《笑傲江湖》更是以樂入題,以樂入境,《白馬嘯西風》是凄涼,《鴛鴦刀》是詼諧……
莊子在《說劍》里為趙文王「說劍」之時道,他有三劍,分別是:「天子之劍,諸侯之劍,庶人之劍。」依我看,《鹿鼎記》中康熙所持的即是天子之劍,韋小寶、施琅等所持為諸侯之劍(韋小寶是絕對的兵家,擅長詭道,講究實用主義,他是由兵家而道家,獨闢蹊徑:陰謀詭計也能逍遙自在),歸辛數、九難、神龍教高手所持不過庶人之劍;而台灣鄭家、吳三桂則是倒持天子劍,陳近南、吳六奇等眾是倒持諸侯劍。
讀段譽,如見賈寶玉:
……賈寶玉:林妹妹,你過來我與你說句話兒
……段譽:王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讀蕭峰,如見項羽:
……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蕭峰:教單于折箭,六軍辟易,奮英雄怒
……楚霸王還有虞姬,但蕭大哥已經沒有阿朱妹子了,但他還有阿朱的妹子,阿紫
……阿紫:你們都是壞人,害死我姐夫;姐夫是我的,姐夫是我的
讀韋小寶,如見阿Q:
……阿Q:小妮子,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韋小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喇嘛即是和尚,和尚即是喇嘛
……阿Q:兒子打老子
……韋小寶:你爺爺的
……阿Q:我手持鋼鞭將你打
……韋小寶: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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