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寫意畫之始祖——梁楷
在中國人物畫史的發展長河中,不能不提到唐代的吳道子、宋代的梁楷這兩人的繪畫藝術。吳道子在宮廷繪畫之外大量吸收民間繪畫等外來畫風,形成中國人物畫獨特的線描特色。中國的繪畫發展到五代和宋朝已基本全面成熟了,山水畫上產生了荊浩、關仝、董源、巨然、李成、范寬、郭熙……花鳥畫上產生了黃筌、徐熙、崔白、趙昌、趙佶等許多有深遠影響的畫家。宮廷繪畫、士大夫繪畫和民間繪畫也各自形成體系,彼此間互相影響、吸收、滲透,呈現出一派繁榮的局面。梁楷就是在這樣的藝術氛圍中,獨樹一幟地用簡練的筆墨把真實的自然形態轉化為藝術畫面,造出介於「文人」與「院體」之外的另一條道路,從而把寫意畫推上一個新的高度。翻開中國繪畫史圖冊,我們會情不自禁地在梁楷的作品前駐足,當那粗紋筆線與塊面作畫的大簡筆技法一瞬間浸入心靈,在冥冥震撼之中感受一種原始力量的召喚。
梁楷是中國畫寫意「簡筆」人物畫的創始者,另闢蹊徑地開闢了中國寫意簡筆人物畫的先河。梁楷的「簡筆畫」能敏銳地捕捉住客觀對象的本質特徵,以簡至極限的筆墨,充分傳達出物象的精神,從而將中國寫意人物畫的技法向前推進了一大步。這種寫神又不失形似,放而又能收的畫法,實際上極難為之。梁楷正是憑藉自己日常對客觀事物深刻的體驗和觀察,「觀物取象」而不是「觀物取物」。在內心裡「澄懷觀道」,經過藝術的提煉,以純熟之筆墨,捨棄了精工之法,概括性地刻畫出筆簡神足的人物形象。自唐至宋,中國繪畫的主流是以工筆為時尚的,工筆畫被視為主流、正統,寫意人物畫的發展遠沒有工筆人物畫那麼幸運。也許這就是為什麼這類作品流傳太少的原因,而且大部分都東渡到日本,成了日本的國寶。簡筆畫的出現是和梁楷的性情有直接關係的。這種速寫式信手拈來便狀情狀物的「簡筆畫」,筆墨簡單,有文人筆墨遊戲性質,但能對物象做高度概括,達到傳神之妙,寥寥數筆所畫人物便意態神足。筆墨雖然簡潔,而表達內容卻具體生動,對中國畫的發展具有深遠的影響。
……
從日本鎌倉時代(1192~1333)開始,梁楷、牧溪等南宋畫家的繪畫作品大量傳入日本,而在中國較受重視的北宋山水畫和後來的文人畫很少甚至都沒有傳到日本。梁楷精湛的水墨畫技法深受日本人的喜愛,對日本室町時代(1338~1573)之後的畫家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14世紀中葉,當時統治日本的室町幕府將軍足利家族極為喜愛中國的藝術品,於是來往中日之間的商旅僧人便在中國搜集大量美術和書法作品獻給足利將軍,其中便包括《雪景山水圖》等多幅梁楷的真跡。《雪景山水圖》是梁楷山水畫的代表作,該圖描畫了兩個身著白色披風、頭戴風雪帽的騎驢人穿行山谷的情景。畫面右邊的兩棵老樹,有著虯曲的枝幹和稀疏的樹葉,是梁楷以細緻的筆法刻畫出來的。畫面中部以簇點畫密林,而山體的皴筆則較少,在以淡墨渲染的天空映襯下,給人以白雪皚皚之感,整個畫面呈現出一種荒涼蕭瑟的氛圍,堪稱山水畫的經典之作。
雪景山水圖 梁楷 南宋 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
釋迦出山圖(局部) 絹本設色 117.6×51.8cm 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
《雪景山水圖》傳到日本之後,先是被足利將軍家收藏,後來又經過酒井家和三井家兩大家族之手,最終在1948年被東京國立博物館購入,1951年被指定為國寶。《雪景山水圖》與《釋迦出山圖》以及據傳是梁楷所畫的另外一幅《雪景山水圖》,是被足利將軍家作為組圖來欣賞的。在後來發現的足利將軍家藏寶的「東山御物」名單上,清楚地記載著梁楷的這一組畫,以《釋迦出山圖》居中,左右各有一幅《雪景山水圖》。不過,由於足利幕府的衰敗,足利將軍家所收藏的這3幅畫後來長期分散,直到1976年日本根津美術館舉行「東山御物展」,這3幅作品才得以首次一同出現在世人面前。1991年日本文化廳從個人收藏家手中收購《釋迦出山圖》並於1997年轉給東京國立博物館管理。2004年,東京國立博物館又從另一個收藏家手中買到了據傳是梁楷所畫的另外一幅《雪景山水圖》。至此,梁楷的這3幅作品在事隔數百年之後又重新聚到了同一收藏地。東京國立博物館中所收藏的南宋畫家梁楷的作品。除了《雪景山水圖》、《釋迦出山圖》,還有《李白行吟圖》和《六祖斫竹圖》等多幅作品,並且都被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李白行吟圖 梁楷 南宋 紙本墨筆 80.9×30.5cm 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
與《雪景山水圖》精密的畫風不同,東京國立博物館所藏的《李白行吟圖》完全展現了梁楷的另外一種畫風—「簡筆」。作為中國簡筆畫最早的代表作品,梁楷的《李白行吟圖》是他的成名之作,畫面用清爽飄逸的線條,簡單的幾筆就勾出了唐朝詩人李白瀟洒超脫的性格特點和昂揚不羈的精神世界,成為畫史上最為成功的人物形象之一。
《李白行吟圖》捨棄一切背景,畫家只是抓住了詩人在運思佳句、詩情滿懷的微妙動態的一剎那。佔據畫面大半部分的長袍是由兩痕輕墨從肩部一拉到底,稍施頓挫,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就呼之欲出了,看似簡單疏落帶過的幾筆,卻完成了由形似到傳神的全部過程。特別是李白的頭髮和鬍鬚幾乎絲絲可辨。畫家豪放飛動的墨線正與詩人的浪漫詩章異曲同工,寥寥數筆將李白那種縱酒飄逸、才思橫溢的風度和豪爽恣情的神態刻畫出來,毫無雕飾和矯揉造作的習氣。畫中李白那寬闊的額頭讓人聯想到他豁達而直率的個性;勁直的髮絲和微翹的鬍鬚使人聯想到他正直與驕傲的性格;微微仰起的頭及背在身後的手則生動表現了「行吟」的主題。整幅畫沒有任何多餘筆墨,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然而所描繪出的李白的形象卻活靈活現,令人拍手叫絕。
他的《寒山拾得圖》就不同於他的《李白行吟圖》。《寒山拾得圖》的筆墨鋪陳較為具體,筆法粗細兼具,神采飛揚。畫家以飽含水分的潑墨掃描出二仙童的散發,兩痕凝練的淡墨細線代表了人物的肩臂和背部,粗大的破筆掃描出衣袍的下擺和袖身,若斷若續,似綴似連,勾勒巧妙,結構準確,寓意無窮。梁楷以禪宗為題材的作品《布袋和尚圖》,也是一幅形神兼備的佳作。這幅珍品,現藏於上海博物館。
六祖斫竹圖 梁楷 南宋 72×31.5cm 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
梁楷的《六祖斫竹圖》是其中年以後的作品,筆墨極為粗率。筆筆見形,筆路起倒,峰迴路轉,點染遊戲;欲樹即樹,欲石即石。畫中金錯刀作墨竹,山石大筆掃出。一種言有盡意無窮的意念貫穿著,故能平復筆墨的運動變化。讀梁楷的畫是一種筆墨體驗,也是一種心境的體驗,更是一種禪意的體驗。
潑墨仙人圖 梁楷 南宋 48.7×27.7cm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潑墨仙人圖》是現存最早的一幅潑墨寫意人物畫。可以說是梁楷與畫院畫風決絕後,自辟蹊徑,獨樹一幟,在繪畫創作中所創簡筆畫之傑作。《潑墨仙人圖》的產生,與南宋佛教禪宗思想的盛行是分不開的。此圖標題為後人所加,從大頭鼓腹的形象來看,倒有點像當時民間信奉的布袋和尚;其精神體態的描寫又有點像與梁楷同時的濟顛和尚。此圖不但體現了禪宗思想,也是梁楷所生活的南宋時代的必然產物。從另一個角度講,其也充分體現了梁楷對人物畫體系「離經叛道」的大膽革新精神。此圖畫一位仙人袒胸露懷,寬衣大肚,步履蹣跚,憨態可掬。那雙小眼醉意朦朧,彷彿看透世間一切,嘴角邊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那副既頑皮可愛又莫測高深的滑稽相,使仙人超凡脫俗又滿帶幽默詼諧的形象活靈活現。畫面上幾乎沒有對人物做嚴謹工緻的細節刻畫,通體都以潑灑般的淋灕水墨抒寫,那渾重而清秀、粗闊而含蓄的大片潑墨,可謂筆簡神具、自然瀟洒,絕妙地表現出仙人既洞察世事又難得糊塗的精神狀態和性格特徵。應該說梁楷所畫的不是「仙人」,而是他自己的寫照。因而這幅畫在中國畫史上佔有一席之地。
以梁楷等畫家為代表的南宋山水和人物畫比較重視墨的運用,用墨的層次極為細膩,用筆則相對簡單。然而,由於重視用筆的文人畫風的興起,使得南宋時代的繪畫在後來的朝代遭到了貶低。梁楷的簡筆畫也被元代文人批評為「粗惡無骨法」。與梁楷在中國所受的冷落截然不同的是,他在日本被大加推崇。
梁楷的寫意人物畫創造,在整個中國畫的歷史長河中只是一次曙光的顯現,梁楷成了後人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峰。他的天才式創造在中國寫意人物畫史上留下了輝煌而燦爛的一筆。千百年來梁楷的簡筆人物畫對中國畫產生的影響一直延續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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