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籬笙簫| 《紅樓夢》感悟：女子能頂半邊天

曹雪芹的《紅樓夢》將形形色色的女子展示給世人，訴說了一個家族的悲歡離合。如果無限擴展，就能看出一個民族的興衰榮辱。中國最偉大的時代是大唐，那時候出了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太平公主、上官婉兒等一批女性角色也開始攪動風雲，中華女子開始建功立業。但到了宋朝，程朱理學泛濫，女性在思想和肉體上受到控制，鋒芒被遮掩，中國也失去了繼續前進的動力。沒有了女子這半邊天，中國的潛力大打折扣。

如果從東西方歷史對比看，女性的地位還是有很大差異的。中國經濟的發展，可以保證較高的出生率，為構建男權社會打下基礎。西方由於它的不發達，女子在教育和繼承權上都有優勢。當工業化時代到來後，女性成為廉價勞動力，開啟了近代世界大門。應運而生的女權主義也就帶有兩面性，既為工業革命的勝利而歡呼，也為爭取女性獨立而吶喊。中國在經濟發展後，男性開始在兩性關係這一社會領域進行革命。三妻四妾開始普遍興盛起來，不勞動的人口大幅提升，中國也無力擺脫自然經濟的桎梏，在最高點慢慢滑落。

東方世界很有意思，儒家文化圈中中日的對比令人瞠目結舌。沒有良好經濟的支撐，日本的女性被從政治領域趕了出來，成為女忍者和藝妓，接受著最為殘酷的蛻變。而宋朝以後中國女性的佼佼者，反而大多來自藝妓這個階層，比如與韓世忠攜手共進的梁紅玉；力主反清復明的柳如是；深明大義的李香君。這些人物由於系統吸收了儒家文化的精髓，反而比男子更有英雄氣概，雖然時運不濟，但活出了真我，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而另一些女性的優秀代表，則來自社會的最底層。岳母給岳飛刺的「精忠報國」四個大字影響了他的一生。後來在侵華戰爭中奮力抵抗的那些人，母親對他們的教導不可謂不深厚。很有意思的現象，宋朝以後中國上層出現了精神墮落，變得不再有血性。經過系統學院式的儒家教育的人物，大多學會的是蠅營狗苟的權謀術。而受到母親影響的一批人，反而挺起了脊樑，成為民族文化最優秀的傳承者。

回到《紅樓夢》中的賈府，由於賈母的存在，賈家成為一個典型的陰盛陽衰的家族，從而產生慈母多敗兒的現象。賈元春、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等金陵十二釵們大多受過教育，她們不但熟悉儒家正統經典，對於《西廂記》這類雜書也頗為精通，這讓她們在精神上保持了一定的獨立性，開始追求她們嚮往的生活。林黛玉和妙玉包括後來的尤三姐是其中的典型。她們要求愛情，她們不想成為男人的附屬品，她們想找到靈魂伴侶，但無一例外她們都失敗了。在精神屬性上賈寶玉符合她們的要求，也只有他能在那時願意給她們浪漫。但結局是幽怨的，地位較高的林黛玉們主動走向了死亡，金釧、晴雯等人則是被一心向佛的王夫人推向了死亡。賈寶玉也只能唱著《好了歌》在青燈古佛下超脫。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的王熙鳳讓人五味雜陳。她也在用盡一切氣力捍衛自己的權利，但結局還是不盡人意，這也間接判了舊社會女性的死刑。這麼一個精明幹練的人物，逃不過賈瑞的調戲；這麼一個潑辣的人物，在賈璉出軌後，顏面盡失卻也無可奈何；這麼聰慧過人的人物，設計陷害尤二姐，開啟了賈家衰敗的序曲，她也難逃抑鬱而終的下場。

《紅樓夢》中女性的身體大都不好，這和她們長期精神壓抑、內心苦悶大有關聯。一開場就有秦可卿的香消玉殞，那麼恬淡嫻靜的人物，在各方面的摧壓下，經受不住，得怪病死了。林黛玉天生敏感，總是流淚，總與她不能掌握個人命運緊密相連。豁達樂觀的史湘雲也有難以言說的苦楚，不過是強顏歡笑。強勢的王熙鳳也逃不過病痛的折磨，長期的壓力讓她終於堅持不住。忍氣吞聲的尤二姐一直在找尋自己的依靠，但也免不了吞金而亡的下場。這些形形色色女子的悲劇，也是對那個時代的控訴。

《紅樓夢》中真正正常的女子也就兩人，一個是精神不正常的傻大姐，再就是勇闖天涯的劉姥姥。劉姥姥是勞動人民的代表，她能自食其力，她也就獲得了屬於她的一份尊嚴。而賈府中的女子呢？看似榮華富貴，卻是被圈養的金絲雀，一旦失去籠子，就會迅速凋亡。王熙鳳打的一場愛情保衛戰，驅逐小三，以愛情名義的同時，也是一場利益的角逐。而這方面，《甄嬛傳》做了特別好的說明。那個社會開啟了一場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在愛情無望的情況下，友誼也是那般遙不可及。女人一輩子的歸宿就只剩下兒子了，這在賈母、王夫人身上表現的特別明顯。雖然她們在信佛，但當有東西威脅到兒子和孫子時，她們又能表現的分外冷酷。賈母、王夫人代表了古代女性的最好結局，但最好也不過是失去個性，成為男權的替代品，這也是媳婦熬成婆的最好說明。

女性處於一個被放逐的地位，沒有女性智慧的貢獻，中國長期固步自封，沒有了繼續前進的動力。在世界範圍內女性被壓抑也導致可怕的結果，這也是那些老大帝國相繼滅亡的部分原因。至於阿拉伯女子們至今還存有的壓迫，也不能不說給恐怖主義留下了缺口。世界需要重視女權，但我並不喜歡女權主義，女權主義不過是又一場壓迫的開始，而不是結束，因為它遵循的是舊哲學、舊道德。在這一點上，我還是喜歡毛澤東的婦女能頂半邊天這種箴言。讓女性在勞動中進行自我救贖，但不是去母性情懷，這能給世界帶來溫情和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