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歐洲電影真相----九尾黑貓

每年,幾千部電影從上百個國家來到大大小小的電影節,人們只需要坐在幽暗的電影院,便可從銀幕上看到發生在不同國家的瞬間。這正應了德國批評家海爾曼·謝弗埃爾在1920年做出的預言:「人類將通過電影熟悉整個地球,就像熟悉他自己的房子一樣。」 電影重繪了已然讓人們麻木或全然陌生的現實,再把它們送達每個人的心靈深處,幫助我們重新審視這個世界。無論是《巡演》(法國)中參加巡迴演出的裸體啞劇女演員,還是《阿馬迪羅》(丹麥)中前往戰場的丹麥士兵,亦或是《蜂蜜》(土耳其/德國)中緊張得讀不出課本的小男孩,這些源自真實的故事,讓我們向周圍龐大而神秘的棲身之所又邁進了一小步。這一年,歐洲的電影人們再次將鏡頭對準了我們生存的環境:社會秩序、政治、歷史。就像德國女導演菲奧·阿拉達戈談到拍攝影片《當我們離開》時說道的那樣:「我感到有責任把它拍出來」。人們正是通過電影不斷正視那些光明和黑暗的現實,努力尋找一個通向幸福的路途。

一、法國電影

(1)犯罪片:生活的另一種解讀

上個世紀四十年代,法國正在從戰爭的創傷中慢慢復甦,黑色電影席捲了這片土地。戰火遺留下來的陰霾轉變成了驚悚片中神秘、謀殺和陰鬱的影像。時代的變化在無形中左右著人類的情感和電影的進程,人們需要表達、宣洩,從電影中尋求共鳴,讓影像之美慰藉心靈。2007年,全球進入經濟衰退期,從未停息的戰火、繁忙的工作壓力和孤獨的城市生活籠罩著一切。去年末,雅克·歐迪亞攜《預言者》驚艷戛納。在今年的愷撒電影節上,這部影片再次以九項大獎傲視群雄,彷彿預示著犯罪電影的再次啟航。在入圍愷撒獎最佳影片的七部作品中,有四部都是犯罪題材的影片,其中《開端之時》和《綁票大事件》更是取材於真實故事。法國的犯罪電影與好萊塢不同,在法國觀眾眼中,電影「首先是一種藝術……其首要任務是保持創造性和文化的實際價值。」即便是在美國大片霸佔全球市場的今天,他們依然保持著對電影的獨特看法。法國犯罪片更貼近日常生活中的物質現實,他們通過藝術手法將生活的片段重現,讓它具有內涵,在一種接近現實的夢幻中完成對生活的重新審視。

《綁票大事件》是根據七十年代一個真實的社會事件改編。斯坦尼拉斯·格拉夫是一名集團首腦。一次綁架事件讓他生活的陰暗面全部曝光在公眾面前。雖然他最後僥倖得救,卻要面對一落千丈的名聲,失去事業和家庭。男主角伊萬·阿達勒說,雖然事情發生在三十年前,但他能從中找到與現在時代共通的東西——他人性化的一面。影片通過描述格拉夫周遭人在事件發展過程中,態度的變化和行為,努力呈現人的本性,包括自私、貪婪與冷漠,這是在任何時代都不能迴避的問題。在本片中,除了人物性格,命運也成為了一切的主導,在另一部電影《無痕》中,人物的選擇卻可以左右命運:艾迪安曾經靠剽竊他人的研究成果平步青雲,多年來始終感到良心不安。他在好友帕特里克的勸說下,想去找當事人坦白道歉,卻發生了爭執,殺死了對方。為了逃脫責罰,他做了無數錯誤的選擇,試圖瞞天過海。未曾想,事情卻愈發失控。最後,當他終於決定投案自首,坦白一切時,卻又幸運地逃過了一劫。導演通過這個設定,表達了好人有好報的古老法則,但是生活往往沒有這麼戲劇性,反而讓影片顯得脫離現實、難以自圓。另一部有著相似題材的《開端之時》則更顯真實:一個男人憑假造身份和滿口謊言,接下了修高速公路的任務。雖說贏得了當地人的信任,得到了鎮長的愛情,甚至完成了對自我價值的完善,終究得面對謊言被拆穿的現實。本片涵蓋的東西不僅如此,從中還可以瞥見法國社會的就業問題,和年輕人令人堪憂的生活前景。

除去這些頗具本土風格的犯罪片,也有相當一部分影片學習好萊塢,希望能取長補短,走向更廣大的市場。在這方面,有呂克·貝松的成功先例,也有像皮埃爾·莫瑞爾這樣的崛起新秀。莫瑞爾曾憑藉《暴力街區》中獨特的跑酷設計和令人血脈賁張的腎上腺素,踢開了國際大門,今年,他與呂克·貝松合作,請來好萊塢的明星一起打造《巴黎諜影》。不過,相對前幾部作品的成功,這部電影著實遜色不少,已經跑不動的約翰·特拉沃爾塔,和動作戲不怎麼靈光的喬納森·萊斯·梅耶斯,讓莫瑞爾毫無文章可做。只能說,如果犯罪片全憑動作的新穎和緊張的節奏,很快就會讓觀眾厭倦,要不就另闢蹊徑,否則就只能困在重複套路的窠臼中。呂克·貝松便在其中掙扎了很多年,看過《阿黛拉的非凡冒險》中的小打小鬧,人們依舊會懷念《這個殺手不太冷》。在這些效仿好萊塢的作品中,也有不少失敗之作,《秩序的守護者》便是其中之一。影片借鑒了大量的好萊塢動作片元素,將故事的重點放在故事的抽絲剝繭上,較少刻畫人物,只穿插了男女主角的愛情戲片段,在宣傳上也完全依靠明星效應。最終出來的效果,只能說是四不像,既丟了法國犯罪片獨有的神韻,也沒有好萊塢電影中嚴密的故事邏輯和火爆的動作場面。

(2)、政治與傳記:期待突破

「政治性敘事電影」這個片型誕生於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其目的性就是「真實再現法國社會,包括社會不公」。不過,由於政治敏感性,近年來法國在此類作品中鮮有佳作,即便是拍歷史事件,他們也絕不拍二十年之內發生的事。雷吉斯·瓦格涅曾在2000年拍攝了《東方西方》,將鏡頭對準二戰後的蘇聯,以此巧妙繞開了法國政府。在今年的愷撒獎上,可以看到了有著相似背景,不過卻有不同主題的影片《音樂會》。該片的背景涉及冷戰時期的俄國,但主題還是圍繞著對音樂的熱愛和對夢想的追求。政治並非本片的目的,而變成了講述故事的手段,加強了影片歡笑背後的凝重感。另一部影片《定期業績》,也將故事背景放在1952年的莫斯科。

作為直接描寫二戰的影片,《圍捕》似乎很難再繞開政治這一層面的問題。影片講述的是1942年,法國政府和德國在私下達成一致,幫助他們驅逐城中所有的猶太人。電影主要從孩子的角度來看待整個事件,以此體現戰爭的殘酷性,並譴責了政府明哲保身的態度。導演選擇了這個巧妙的視角正好擊中了不少觀眾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只可惜影片煽情有餘,而定力不足,只能算一部合格作品。

法國人對傳記類電影一直頗有熱情,從著名騙子史塔維斯基到法國文豪莫里哀,他們不厭其煩地關注這些時代傳奇。承接前兩年幾部頗具影響力的傳記片,今年仍有多部傳記片問世,只可惜並未有佳作。法國歌王塞爾日·甘斯布(《英雄人生》)、文學家大仲馬(《另一個大仲馬》)和恐怖分子卡洛斯(《胡狼卡洛斯》)都成為了銀幕上的焦點。投資商願意為《英雄人生》出資,正是因為看到《玫瑰人生》的大放異彩,對市場充滿信心。只可惜導演太專註於描寫塞爾日的天馬行空,忽略了他真正被人喜愛的那種反叛精神和才華。《另一個大仲馬》上映後,惹惱了一些大仲馬的書迷和觀眾,認為電影詆毀了大仲馬的形象。影片以大仲馬的助手奧古斯特·馬科為主,講述了他與大仲馬之間的友誼與爭執,還有這中間發生的一段無疾而終的愛情故事。該片主要以娛樂為主,對人物塑造和歷史並沒有傾注太多熱情,權當是拿自家人尋開心了。《胡狼卡洛斯》被人們討論最多的,是影片五個多小時的片長,除此之外倒是未激起更多反響。

(3)法國女演員:世界級的表演

法國女演員們一直以精湛的演技為人稱道,歐洲大小電影節領獎台上絕少不了她們的身影。今年戛納的榮光仍屬於法國,朱麗葉·比諾什憑藉《合法副本》中的精彩表演征服了評委。談到比諾什,本片導演阿巴斯說:「比諾什演技精湛,不屬於任何學派……鏡頭前的她更像是普通女人,而非明星。」在餐廳的一場戲中,比諾什和男主演坐在桌前,鏡頭凝視著她的臉龐。隨著他們對話內容的變化,她的臉就像一幅流動的風景,細膩快速地變化著。她毫無掩飾地對鏡頭奉獻著自己的內心世界。比諾什說,演戲對她來說,是一次內心的舞蹈。

在剛結束不久的歐洲電影節上,最佳女演員的獎盃落入西爾薇·泰斯圖德的囊中。與比諾什的細膩、極富感染力不同,她在《神跡疑雲》中的表演不動聲色。她飾演了一名全身癱瘓的病人,通過朝聖得以奇蹟般的康復,卻又在周遭人們的懷疑中坐回了輪椅。在毫無波瀾的劇情中,西爾薇演繹出人物的冷淡、孤獨、痛苦、嫉妒和懷疑。

作為頒獎禮上的常客,伊莎貝爾·阿佳妮、伊莎貝爾·於佩爾和夏洛特·甘斯布,今年均有新作問世,且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輕鬆的家庭生活片。阿佳妮在今年第五次問鼎愷撒獎後,出現在《猛獁象》中,飾演男主角死去的妻子;於佩爾在《科帕卡巴納》中出色演繹了一名開朗、自由、有些小瘋狂的母親;夏洛特·甘斯布則成為了《樹》中努力維繫家庭平衡的母親。

(4)喜劇片:一切很美全賴有你

法國喜劇不僅是法國電影魅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影評人總是嫌喜劇「缺乏社會熱點、情感深度和藝術成分」,但也正是這種擺脫現實束縛、盡情玩樂的態度,讓觀眾們在電影院可以拋下生活中的煩惱,沉浸在無憂無慮的歡笑中。

《非常非常美麗的愛情故事》呈現了一個現代背景下復古的愛情喜劇,充滿了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童話氣息。《愛情二人行》同樣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中,講述了兩個堅持愛情理想的男人,最終為愛情打破陳規的故事。歐容的新作《傀儡》、蘇菲·瑪索出演的《不惑之年》和有讓-皮埃爾·馬里埃爾(曾主演《日出前將悲傷終結》)加盟的《結婚蛋糕》,則都在歡樂與淚水中探討了愛情、婚姻和生活的真諦。

二、 英國電影

(1)希區柯克式懸念

英國人的電影有一種獨特的含蓄和矜持,但是在拍到政治方面卻總是毫不留情且一針見血,並且專門影射當今政局。從丘吉爾到伊麗莎白二世,再到今年的布萊爾和喬治六世,每年都會有精彩的政治電影值得期待。今年,走諷刺喜劇路數的有克里斯托弗·莫里斯的《四頭獅子》。影片講的是四個住在謝菲爾德的穆斯林青年,為自己的生活制定下一個崇高的目標:做人體炸彈。但他們總是事與願違、找不對方法,在多次陰差陽錯下,全部賠上了小命卻沒炸到別人。這部電影充滿了戲謔和惡搞,通過人物所想與事情結果存在的落差製造笑料。只可惜很多諷刺手法過於直白,少了許多令人回味的空間。

今年,政治電影最大的贏家應該屬於《影子寫手》,它不僅拿下了柏林電影節銀熊獎,還征服了歐洲電影節。雖然這是一部多國合拍片,但從編劇到主要演員全部來自英國,並且根據英國小說改編而來。小說作者兼本片編劇羅伯特·哈里斯表示,他的靈感來源於2006年電視上的一則報道:布萊爾被控犯有戰爭罪。在小說中,他極力營造一種希區柯克式的懸念:一個被丟在陌生環境的平凡人,他做的每件事都符合邏輯,但事情卻變得越來越瘋狂。波蘭斯基在此基礎上給予影片更多的神秘感,改動了小說的結局,讓本來克里斯蒂式的結局變得更戲劇化,定格在漫天飛揚的手稿上。如果單從全片情節懸念的設置來看,可能並未有很多獨到之處,影片的精彩在於對那些陷入慾望和麻煩的人們進行深層次的靈魂剖析。

四年前,《女王》曾讓海倫·米倫登上奧斯卡的寶座,今年英國媒體再度看好描寫喬治六世的影片《國王的演講》衝擊奧斯卡。在英國獨立電影節上,本片獨得五項大獎,風光無限。《帝國》雜誌用「難以言喻」幾個字來表達對影片的喜愛。影片從喬治六世治療口吃的事件入手,透視了當時的政局和時代環境。柯林·菲爾斯精彩的表現被英國媒體稱讚為「大師級的表演 」。

(2)別想擺脫書

當整個歐洲都沉浸在現實的泥沼中時,唯有英國財大氣粗地推出多部魔幻巨制。托爾金和劉易斯的世紀之約,成就了兩部經典幻想史詩。雖然《納尼亞》系列影片的口碑不如彼得·傑克遜的《指環王》三部曲,但有著小說做後盾,仍受到不少影迷的追捧,電影對原著設定的尊重也贏得了不少書迷的心。就連英國女王也在首映當天為《納尼亞傳奇3:黎明踏浪號》出席助陣。作為劉易斯書迷之一的羅琳,也已經是世界級的暢銷作家,由她的小說改編拍攝的《哈利波特與死亡聖器》,伴著多年忠實追隨的影迷,臨近系列終曲。導演大衛· 葉茨用大量靜謐、優美、空曠的自然景觀,襯托著哈利和朋友孤獨的成長之旅。本片比前幾部更注重人物之間的情感互動,導演所表現出來的掌控力也比之前顯得更遊刃有餘。說到魔幻電影,今年還有一部魔幻作品不得不提,那便是由艾瑪·湯普森編劇並主演的《魔法保姆麥克菲2》。這部電影改編自英國兒童小說家克里斯蒂娜·布蘭達的作品《瑪蒂爾達護士》。雖然在演員陣容和特效製作上遠不能與前兩部大片相比,但是它在其他方面下足了功夫——恰到好處地描繪齣兒童純真、可愛的幻想,快樂幽默下的溫情脈脈,打造成一出妙趣橫生的兒童成長冒險。

去年小成本科幻片《月球》曾經驚艷了不少影迷,今年,低調的《怪獸》再次在英國獨立電影節上帶給人們驚喜。它的成本僅有50萬美元,不到《月球》的十分之一。故事設定在被外星神秘生物佔領的墨西哥。安德烈奉命來護送老闆的女兒薩曼塔回美國。一路上,他們幾度受阻,被未知怪獸帶來的恐懼所包圍,在一次被襲中死裡逃生。當終於到達美國邊境時,兩人卻再難分開。這部電影並沒有像樣的特效,甚至在多一半的時間裡,外星生物完全不見蹤影,導演一直在營造一個籠罩在未知恐懼中的世界。直到影片的結尾,才點出了全片的要旨所在:一切的恐懼都在怪獸出現的那一刻煙消雲散,它們毫無攻擊性,閃閃發光的身體在黑夜的映襯下顯得無比美麗。實際上,人類害怕的只是那些未知的東西,而對外星生物來說,人類也同樣可怕。雖說影片有一個不錯的創意,但是劇本、人物都略顯蒼白,不及《月球》的完整與豐滿。

另外古裝動作大片《黑死病》和《百夫長》,從故事到場面都著實差強人意,讓今年的英國古裝片顯得灰頭土臉。只能寄希望於即將上映的《科里奧蘭納斯》能挽回敗局,由拉爾夫·范因斯導演並主演,挑戰莎士比亞的劇本。

(3)命運與夢想、歡笑和淚水

如果不讓英國人拍青春成長片,就好像禁止法國人拍喜劇片一樣。今年的《陵園路口》同樣沒有讓人失望。在普通工人豪爽、粗獷的獨特幽默中,幾個懵懂的少年在肆意妄為的青春中尋找著未來的人生道路。另一部講述成長與傷痛的電影《別讓我走》,改編自英國著名小說家石黑一雄(曾創作《長日留痕》)的同名小說。石黑一雄在談到這部作品時,說:「這個故事雖然很悲傷,但是我還是希望這個故事能給人以鼓舞,因為我要表現的是人在沒有任何權利和能力的情況下,仍然能做厚道的事情,選擇一條正確的途徑。」曾斬獲多項國際大獎的邁克·李,也在今年帶來了講述家庭、友情和生活的簡單溫馨之作《又一年》。

三、德國

現實主義在德國電影歷史上的地位是根深蒂固的,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大部分德國導演都將視線停留在現實基礎上。現實主義一般具有「資料的紀實性」和「描寫的準確性」等特點,但這並不代表電影即是完全記錄現實或是膚淺的照搬,導演的觀點、影片的特色與價值會讓現實資料具有真正思考的意義。法斯賓德認為現實主義電影就是「要根據一定的問題來勾畫現實。如果勾畫得正確,那麼談論現實就不再是強加給自己的觀點,而是從現實中推理得到一個關於現實的觀點。」

出生於奧地利的女導演菲奧·阿拉達戈,在六年前接觸到女性遭受暴力的真實資料,而當時德國媒體也開始報道有關「為名譽而殺人」的案件,一些父母為了家族榮譽不惜殺害自己的骨肉。菲奧·阿拉達戈花了兩年時間去女性避難所,了解那些令人難以置信的真實事件,由此拍成電影《當我們離開》。故事講述了一位土耳其女人烏瑪伊因難以忍受丈夫的暴力,帶著年幼的兒子,逃回家中,卻遭到了家人的譴責,他們揚言要把她的兒子送回其丈夫身邊。迫不得已的烏瑪伊不得已逃出家中,搬入女性避難所。從此,她便成為了家族的恥辱,遭到當地土耳其移民無情的羞辱。當她終於開始新生活時,她的兒子卻死於兄長的刀下。在當地人的文化中,女性完全屈從於男人,結婚前女人屬於父親,結婚後屬於丈夫。父親和兄長對烏瑪伊的愛,在所謂的榮譽前顯得微不足道。面對暴力與強權,烏瑪伊只能選擇一次次出走,她堅信「必須離開一些人,才能重新找到他們。我們愛的人,一定會再遇到」。這是她唯一對抗這個社會的方式,也是她永不放棄的信念。導演正是希望通過這種反抗精神,來鼓勵那些有著同樣遭遇的人,希望通過這種力量改變她們的境遇。在另外一部同樣以女性奮鬥為題材的電影《沙漠之花》中,也同樣為觀眾展現了女性非凡的勇氣,和爭取幸福的決心。

在德國學院頒獎禮上,《當我們離開》和《白絲帶》、《控訴風暴》一起平分了所有重要獎項。這三部電影均是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只是在主題的側重上不同:《白絲帶》解析的是人性,《控訴風暴》聚焦的是政治,《當我們離開》關注的是社會問題。這使得今年的德國電影看起來,多少有些過於沉重。參加柏林電影節展映的《亨利四世》和《哈根盒子廣場》,稍微走了與前幾部不同的風格路線。德國電影人一直鍾愛像《亨利四世》這樣的歷史劇,但由於資金問題,近些年鮮有此類作品問世。本片導演就遭遇了資金問題,將原本的三部曲縮減成一部電影。也正是因為缺乏資金,本片在場景和服裝等細節都略顯粗糙,沒能還原出時代特徵。另一部古裝片《歌德傳》相對耗資小很多,而且也趕上了全球性的傳記片熱潮。至於《哈根盒子廣場》,依舊與歷史脫不開干係,講述的是1968年在西方世界經歷巨變時,柏林人民的生活,他們的遭遇與夢想。

德國電影今年的寂寥,跟許多本土導演紛紛跑去好萊塢拍片不無關係。曾憑藉《竊聽風暴》拿下奧斯卡的導演弗洛里安·亨克爾·馮·多納斯馬,沉寂四年後的新作是好萊塢出品的《致命遊客》。其他留守國內的導演也都在去年奉上了佳作,這也是今年特別冷清的原因之一。好在明年的柏林影展,已經確定會有維姆·文德斯的3D新作《皮娜·鮑什》參加,希望能為德國電影帶來一點驚喜。

四、義大利電影

義大利電影的冒險之旅在經歷去年的高潮迭起後,今年又逐漸歸於平穩。不過,觀眾恢復了對電影的信心和熱情,這便是義大利電影人最大的勝利。在多年起伏不定的環境中,義大利電影人對於拍小成本影片最有心得,他們在體制邊緣遊走,從未放棄追求。義大利影人雖然曾缺席2000年的戛納電影節,卻憑著一股熱情和勇於實驗的精神,再度回到世界影壇的視野。在《格莫拉》讓義大利揚眉吐氣後,一部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黑幫片《惡之花》,頗具氣勢地出現在威尼斯電影節上。曾成功拍攝犯罪電影《犯罪小說》的米歇爾·普拉西多,將鏡頭對準了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把米蘭變成罪惡之城的黑幫老大雷納托·瓦蘭扎斯卡。在黑幫電影席捲而來的浪潮中,維斯康蒂式描寫貴族階級的影片顯得非常冷門,一部講述貴族階級生活關係的《我是愛》填補了這個空白。蒂爾達·斯文頓扮演了生活在豪宅中的孤獨女人,一個廚師的愛情讓她找到了失去已久的自己,開始了她生活的革命和內心的旅程。導演從維斯康蒂與羅西里尼的電影中汲取靈感,架構起一個烏托邦式的貴族家庭:它具備了嚴謹的禮節和繁複落後的準則,雖然已經逐漸消失在社會階層中,卻還妄圖控制一切。在精緻的畫面和約翰·亞當斯精彩的配樂中,導演呈現了一出資本主義世界的童話。

在義大利本土評選的電影獎中,《鐵蹄下的村莊》力壓《征服》和《巴阿利亞》奪得最佳影片。其代表的社會意義在獎項占絕大部分。這是發生在1943年的真實慘劇:在二戰中,德國軍隊佔領義大利後,血腥屠殺了一個村莊中的 770名村民,其中包括婦女、老人和兒童。影片透過小女孩瑪蒂娜的視角,見證了整個屠殺發生的過程。電影的名字從義大利語直譯過來是《將要來的人》,這有雙重含義:其中一個要來的人,指的是瑪蒂娜還在襁褓中的弟弟,在全家人都被殺害後,他將成為這個家庭未來的主人;另外一個來人,暗指將為這個慘案負責的社會。這部影片包含了導演的一種追問和責任感:為什麼在越來越發達的現代,還會發生這種在人性上倒退的悲劇?人和人的關係為何會變成這樣?我們無法改變過去,但是我們可以決定未來。這是一次反思和警醒,通過媒體對電影獎的關注,可以贏來更多人的思考。

無論在任何時候,哪怕是電影在義大利走投無路的黑暗年代,喜劇在人們心中的地位都是不可動搖的。在好萊塢大片佔領的市場中,也只有義大利喜劇可以在票房上與之相庭抗禮。無論是《我們和拉拉》中那位中年傳教士遭遇的信仰危機,還是《雌雄大對決》中四對男女的愛情戰爭,又或是《歡迎到南方》中將添加了義大利風情法國喜劇故事,都是別具風格的義大利純正喜劇,也是票房的佼佼者。而像羅伯托·貝尼尼那樣將喜劇與愛情、夢想完美融合的電影,隔幾年就有一部。由弗森·毆茲派特指導的《愛情流彈》便是其中之一,它講述了被時代和家庭剝奪的愛,難以言說的同志之情,對夢想的追求,生活中最純粹美好的感情,慢慢在歲月長河中被譜寫成一首動人的詩歌。另一部備受觀眾喜愛的《最美好的事物》是一部典型的展現義大利普通生活的喜劇,雖然稍嫌煽情過度,但絕對可以讓人領略義大利的風土民情。還有一部在戛納電影節上奪得最佳男演員的《我們的生活》,關注的人群是義大利平民階層,展現了他們樂觀、熱情也會犯錯的一面。解釋了生民的真諦,和義大利人民蘊藏的巨大能量。

五、其他

今年歐洲電影的亮點不少來自一些電影出口小國,充滿了生活的酸甜苦辣,百味俱全。

來自土耳其的《蜂蜜》和羅馬尼亞的《想吹口哨我就吹》,雖然都講述了生活的苦澀,卻呈現的迥然不同的風格。《蜂蜜》在柏林電影節政治味道頗重的氛圍中突圍而出,憑藉的是純凈的力量。影片有關一個叫優素福的小男孩單純、稚氣的內心世界,與父親之間深厚的感情,神秘幽靜的大自然,和成長的殘酷。優素福不喜歡喝牛奶,讀課文時會緊張得結巴。他最喜歡的人是爸爸,害怕的事情只跟爸爸講,他喜歡追著蝴蝶去上課,非常想得到老師獎勵的小紅花。優素福不愛說話,喜歡聽大自然的竊竊私語,風聲、雨聲、花開的聲音,還有小鳥的鳴叫。有一天,爸爸出去采蜂蜜,卻再也沒有回來。他乖乖喝掉了牛奶,得到了老師的小紅花,但是爸爸還是消失在山林中。他一個人跑進暗夜的森林,睡在樹下,彷彿爸爸就在身邊。他希望時間走得再慢些,可以不用長大。電影在靜謐中開始,憂傷中落幕。對白很少,空鏡很多,用大自然的畫面勾勒出孩子的心理世界,有一種向前的力量,偉大卻帶有殘酷。《想吹口哨我就吹》講的是另外一種成長的苦澀——充滿自由的青春,不考慮後果的青春,有點瘋狂的青春,即便結局慘淡,但每當回味時,那個男孩都會為自己的過去而驕傲。

與愷撒獎的情況非常相似,在西班牙戈雅電影獎上,除了在奧斯卡獲獎的《謎一樣的雙眼》,犯罪電影《奪獄困獸》是當仁不讓的大贏家。影片在監獄題材下,特立獨行,奉上了一出關於友情、善良和勇氣的心理懸疑佳作:獄警胡安第一天來監獄上班就碰上了監獄暴動,被困在囚室內,情急之下他假扮囚犯,伺機而逃。在警察與監獄大佬談判的過程中,不斷有突髮狀況,好人開始做惡,而壞人開始表現善良的一面,微妙的心理鬥爭隱藏在暴力衝突下。另一部讓人印象深刻的電影,來自亞歷桑德羅·阿曼巴(曾拍攝《深海長眠》)的《城市廣場》。他借用古羅馬數學家希帕提婭的故事,表達了宗教、信仰、為真理而奮鬥的主題,很好的重現了那段歷史和時代精神。電影獎上除了驚喜,也有失望。比如《舞者與小偷》,它的時代背景與《謎一樣的雙眼》有些類似,卻顯得非常笨拙。這主要是因為情節過於鬆散,立意也不明確,對情感的表達不夠細膩,使得煽情顯得過於矯情。參加柏林展映的《他人之痛》依舊延續了這種失望,電影費盡心思描寫一個具有治癒他人超能力的醫生,只是為了提出一個疑問,你可以為他人犧牲多少?除了這個空洞的問題,電影實在沒有講出更多的東西。

丹麥電影一直在世界影壇上堅持不懈的爭取一席之地。拉斯·馮·提爾個性化的作品,讓人們對與丹麥電影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一部清新動人、溫馨幽默的《老男孩》徹底顛覆了這種印象。這是一個關於男人與男孩的公路電影,在嬉笑中有對生活的思考和對生命的熱愛。俄國電影近些年雖然很少有作品亮相國際,但是每年仍會拿到一些獎項,比如今年這部《我是如何度過這個夏天》,講的是北極考察站,兩個檢測員之間發生的心理懸疑故事。雖然影片風格獨特,運用了大量長鏡頭和空鏡,著力刻畫了冰原的孤獨意境,但實在缺乏故事應有的邏輯性,而影片所斬獲的演技獎,也讓人摸不著頭腦,多少有些平分獎項的嫌疑。芬蘭影片《姐姐快跑》延續了去年《禁果》的風格,講述兩個女孩的成長故事,但是所獲得的評價卻遠沒有前一部高。至於準備出征奧斯卡的匈牙利電影《熟練的行家》,與《潘神的迷宮》相似,試圖用超現實手法表達現實的陰暗面,但由於影片太自顧自的沉浸於對想像力的營造,忽略了其他方面,讓整體顯得很渙散且沒有說服力。

轉載請註明作者:九尾黑貓

原文刊載於《看電影·午夜場》刊載時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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