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中國再也聽不到真話
他一身傲骨,滿身是膽,無論時代有多黑暗,人性有多虛偽狡黠,他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屈服二字。
有話直說,有錯即改,橫衝直撞,百年歷史沉浮,那股真性情的勁,在他之後,不復存在。
——國館君按
這是國館大師堂的第26篇文章
全文約6200字,閱讀大約需要15分鐘。讀懂什麼才叫文人的骨氣。
帶著最後的尊嚴,悄悄地走
1966年凌晨,上海公安局接到群眾報警:
江蘇路284弄安定坊5號一對夫妻自縊身亡。
報警的人是這個家的保姆,周菊娣。
房裡留下一封遺書,寫道:
「600元存單給保姆周菊娣,
作過渡時期生活費,
她是勞動人民,一生孤苦,
我們不願她無故受累。」
這對夫妻在自縊前在地板上鋪上了棉被,
擔心踢翻凳子的聲音會打擾到鄰居。
一個人的高貴,不過一床棉被的厚度。
訣別之際,也不願給他人添麻煩,
這是真正的貴族精神,
這是傅雷與朱梅馥夫婦。
傅雷遺書
嚴苛的童年:只見愁容,不聞笑聲
1908年,傅家太太生了一個娃娃,
哭聲大如洪雷,當即,
傅老爺給這娃娶了一個名字:傅雷。
據《孟子》「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而取字「怒安」。
誰料這娃後來果真人如其名,
我行我素,怒氣雷行。
傅雷好友柯靈這樣描述他:
「他身材頎長,神情又很嚴肅,
給人印象彷彿是一隻昂首天外的仙鶴,
從不低頭看一眼腳下的泥淖。」
孤傲如此,腰杆子從來就沒彎過,
這跟他的原生家庭有關。
傅雷四歲那天,父親坐了冤獄,
不久肺病發作鬱悶去世,
傅母大受打擊,整個傅家沉淪不堪,
膝下四子,除了長子傅雷,
其餘全部夭折。
喪夫喪子之痛,讓傅母決定孤注一擲,
決心嚴苛培養傅雷。
有天深夜,傅母要求傅雷念書,
卻發現傅雷不專心,
二話不說把年幼的傅雷用棉被包裹起來,
準備投入水中。
傅雷打了個盹,
傅母便拿燒得正滾燙的燭油燙他,
在這種暴力式環境下成長的傅雷,
用了一句「只見愁容,不聞笑聲」來表述自己的童年。
他在日記寫道:
「生活往往是無榮譽無幸福可言的,
是在孤獨中默默進行的一場可悲的搏鬥。」
這樣的絕望,有幾人經受得住?
所以從小他的性格便乖戾剛烈,
動不動就暴怒如雷,
身邊的人還給他取個外號叫「老虎」,
諧音「老傅」。
他太剛正了,以至於有些不近人情,
所以不流俗的他,在當時無法與人共事,
一把孤傲利嘴,一身不流俗的氣質,
得罪了很多文藝名流。
年輕的傅雷夫婦
怒安怒安,不怒不安
1931年,畫家劉海粟邀請傅雷到上海美專任職。
某天,他的一位新同事來校任教,
新同事怕眾師生不服,
於是將自己畫作掛在長廊上,
供大家欣賞,引來了不少人駐足觀看。
傅雷知道後,氣得跺腳謾罵:
「這是誰的畫,統統收走!」
當時劉海粟在場,新同事也在場,
傅雷的聲音,全走廊師生都聽見了。
新同事見狀,十分尷尬,
但不敢作任何回應。
劉海粟看到後,馬上介紹兩人認識,
結果傅雷一點臉面都不給,
直接甩袖離開。
劉海粟當時很無奈,
他知道傅雷就是這幅臭脾氣,
但也不敢得罪,追上去就問:
「你怎麼這樣對人家?」
傅雷說:「那樣的畫就不該掛出來,一看就沒真本事!」
這太不給劉海粟面子了,
氣得劉海粟直接回應:「你也太狂了!」
傅雷又是一甩袖子:「我沒工夫跟你閑扯!」
有沒真本事,都離不開傅雷的「法眼」。
他還有個同事,叫張弦,此人才華非凡,
某天劉海粟邀張弦來家裡吃飯,
還請他臨摹一副宋朝名畫,
三番五次,劉海粟接著請吃飯的名義多次邀請他臨摹,
完事之後,劉海粟卻在畫上題了『海粟擬李龍眠』,
實際是把這畫作據為己有。
當時,張弦的收入並不高,
傅雷也十分清楚他的情況,
因為十分愛惜他的才華,
傅雷多次向劉海粟要求為其加薪,
但是一直被劉海粟拒絕。
1936年,傅雷收到噩耗,
得知張弦死了,因為太窮看不起病,
「悲慟之情,難以言喻」。
他馬上給劉海粟寫了一封信:
「把張弦的死訊在報上登一新聞,
讓他數年來的桃李得悉;
籌備一個遺作展覽會;
設法替他賣掉些作品,
所得的款作為他遺孤的教育費;
設法叫博物館購藏他的一張作品。」
情真意切,考慮周到,
傅雷為一個名不見經傳,
而且並無交情的人如此用心,
可見傅雷心中的正義與愛心。
可惜劉海粟一聲不吭。
傅雷自己掏腰包為張弦辦畫展,
畫展上劉海粟還出現了,
傅雷一下沒有止住自己的悲憤,
指著劉海粟的鼻子就是一通大罵,
什麼摯友至交,為了一個無辜者的生命,
傅雷決定和劉海粟斷交,
這一斷就長達二十年。
雖然和劉海粟斷交,
但他公私分明的態度,
感動了不少人。
一年,傅雷在國立藝專任職,
學校某天邀請他做一次演講,
傅雷毫不吝嗇地提及了劉海粟的藝術造詣,
他將劉尊稱其為「大師」,
但是普遍學生認為劉根本不配「大師」,
傅雷沒有理會,一直堅持己見,
後來這場演講不歡而散。
在大家眼裡,傅雷是因為跟劉有私交,
所以才不吝辭彙地讚揚他。
傅雷辯解說:「以私交而論,他平生待人,
從無像待我這樣真誠熱心,始終如一的;
可提到學術、藝術,我只認識真理,
心目中從來沒有朋友或家人親屬的地位。」
傅雷做人,講究的就是這股勁,
哪怕你說他六親不認、不給朋友面子,
他也不會覺得自己是錯的。
在他眼裡,
寧願一怒得罪人,
也不願藏掖在心裡,
這樣他會不安。
傅雷不擅長什麼事都憋著,
比如他曾應國民政府行政院之邀一事,
那天洛陽考察龍門石刻,
他眼前發生了一幕幕慘絕人寰的事——
老百姓因為遭遇饑荒,流離失所,
期間還遭遇了不少軍隊土匪的洗劫,
整個社會亂作一團,
成批的文物古董被盜走,
這些事,讓傅雷堪憂萬分。
誰知,找政府說,直接吃閉門羹;
找當地的政府管,被敷衍出門;
傅雷索性天天寫文章提意見。
這股犟勁就是壓不下去。
1936年,國立藝專兩派明爭暗鬥不休,
一聽說是免費學費,吸引了一大批學生。
就在這時,整個學校亂作一團,
校長滕固趕忙電召傅雷擔任教務主任。
傅雷不敢怠慢,他直接找校長建議:
若要辦好學校,一要測試學生,
二甄別教師,不合格者一律淘汰。
滕固不同意,傅雷一怒之下跟他吵翻。
有人說:傅雷不是狂,是不願假。
事實上,傅雷只是習慣了做一個異教角色,
凡是世間醜陋的一面,
傅雷絕不心慈手軟,
說一不二,是傅雷的做人基本準則。
人稱「老懟」
1943年,上海文壇十分蕭條,
一個叫張愛玲的奇女子,
異軍突起,震驚了整個文壇文人。
傅雷寫了一篇文章:《論張愛玲的小說》
不吝讚詞:「我們文壇最美的收穫之一。」
在當時的環境里,
傅雷眼裡的大部分人以及他們的作品都是垃圾。
除了張愛玲,他格外欣賞,但提到《傾城之戀》,
他又變臉了。
「疲乏,厚倦,苟且,
渾身小智小慧的人,
擔當不了悲劇的角色。」
你說傅雷高屋建瓴也好,
頤指氣使也罷,
一連好幾篇張愛玲的文,
都被傅雷集中開火:
「她所寫的,倒更近於歐洲中世紀的歷史,
而非她這部小說里應有的現實。」
——傅雷評張愛玲的《連環套》
「文藝女神的貞潔是寶貴的,
也是最容易被污辱的。
愛護她就是愛護自己。
一位旅華數十年的外僑和我閑談時說起:
『奇蹟在中國不算稀奇,可是都沒有好收場。』
但願這兩句話永遠扯不到張愛玲女士身上!」
——傅雷評張愛玲的《傾城之戀》
這在當時文壇絕對是針尖對麥芒的好戲!
張愛玲當然不服氣,
她把閨蜜口裡聽來傅雷的緋聞,
寫了一本小說——《殷寶灧送花樓會》,
除了人物化名,故事完全刻板傅雷,
這都不算什麼,
張愛玲直接把自己的名「愛玲」寫了進去,
意為這裡邊的故事全都屬實。
這就很尷尬了,傅雷表示:
「《金鎖記》的作者人品竟是這樣低劣,
真是錯看她了。」
張愛玲
對當時的文壇大家魯迅也不曾口下留情,
他直接懟當時譯壇的不嚴謹作風,
順道把魯迅也拿出來數落了一遍:
「Moby Dick是本講捕鯨的小說,
一個沒海洋生活經驗的人如何敢著手這種書?
可是國內的譯本全是這種作風,
不管題材熟不熟悉,拉起來就搞,怎麼搞得好?
從前魯迅譯日本人某氏的《美術史潮》,
魯迅本人從沒見過一件西洋美術原作而譯,
比紙上談兵更要不得。
魯迅尚且如此,餘子自不足怪矣!」
當然,不僅張愛玲魯迅,
男女老少,中外大家小家,
文學家、藝術家、音樂家等等都不曾放過。
老舍、茅盾、張恨水、吳昌碩、齊白石、徐悲鴻、張大千,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舉足輕重的大家人物?
他諷刺徐悲鴻:
「還有同樣未入國畫之門而閉目亂來的,
例如徐某某。
最可笑的,此輩不論國內國外都有市場,
欺世盜名紅極一時,
但亦只能欺文化藝術水平不高之群眾而已,
數十年後,至多半世紀後,
必有定論,除非群眾眼光提高不了。」
這就算了,他最後連自己都不放過:
「我已到了日暮途窮的階段,
能力只有衰退,不可能再進步;
不比你儘管對自己不滿,始終在提高。
想到這點,我真艷羨你不置。
近來我情緒不高們大概與我對工作不滿有關。」
說傅雷是毒舌,一點也不為過,
當然,他雖毒舌,但為人正直坦蕩,
他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嚴苛的人,
經常拷問自己,冥想懺悔,
同時,他也是一個濃情脈脈的溫潤君子。
錚錚鐵骨也柔情似水
傅雷,很典型的老上海人,
生活,乃至做學術都格外講究精緻。
很多人對他的印象,
停留在那本《傅雷家書》中,
那裡傾注了一個父親所有的深情與愛。
出於原生家庭的陰影,
傅雷開始對孩子的教育也近於暴虐,
他對大兒子傅聰說:
「先做人,其次做藝術家,
再次做音樂家,最後做鋼琴家;
用鋼琴語言領悟音樂,
從音樂中尋求人的基本價值。」
可彈琴又何止是個簡易的事,
加上孩子正值童年,天性好玩。
傅聰是個擁有極強音樂天賦的孩子,
那天他正在樓下練琴,
傅雷正在樓上譯文,
趁自己不在父親的視野範圍內,
他在琴譜架子上一邊擺著琴譜,
一邊拿出本《水滸傳》看,
手指也自動地跟著旋律走,
看到黑旋風李逵殺殺殺的那一幕,
整個旋律快捷明朗,
瞬間引起了傅雷的注意,
下樓一看,抓住傅聰的胳膊,
大吼傅聰,像李逵一樣的怒氣,
嚇得他再也不敢分心練琴了。
一天,傅聰在客廳寫功課,
傅雷就在旁邊剝花生,
看到兒子打瞌睡,傅雷暴跳如雷,
把桌上的蚊香盤掄來就往傅聰鼻樑上砸去,
頓時血流不止,還給他留下了一道永久的傷疤。
事後,傅聰對父母的好友楊絳傾訴道:
「爸爸打我真的痛啊!」
包括在飯席上,
孩子們有沒坐端正,手肘是否擺正,
有無妨礙到同席的人,
咀嚼飯菜是否發出聲……
都要做到一板一眼,
不得有半點差錯。
攤上這樣的父親,小傅聰難免有些委屈。
後來傅聰稍微大點了,
和幾個朋友在家切磋琴技,
傅雷就站在一邊聽。
等傅聰朋友都離去後,
傅雷又怒了。
指著傅聰的鼻子嚴厲呵斥:
「你彈得不好,在你朋友當中特別丟臉!
你學習一點都不認真!」
傅聰不服氣,反駁了幾句,
傅雷也被激怒,言辭更加猛烈,
一氣之下,傅聰離家出走,
去到了朋友毛楚恩家住了一個月。
傅雷早年對孩子的教育,
很嚴厲,甚至有些苛刻。
但他也從來不曾吝嗇自己的柔情,
不羞於表達自己的愛意——
傅聰遠去波蘭留學深造鋼琴音樂後,
父子倆相見次數少了,
傅雷開始悔恨自己過去對孩子的教育方式,
為此,他天天自責不已:
「孩子,我虐待了你,
我永遠對不起你,我補贖不了這種罪過!」
這樣久違的溫厚父愛,
在送往遠洋書信中,
比比皆是——
「昨夜一上床,又把你的童年溫了一遍。
可憐的孩子,怎麼你的童年會跟我的那麼相似呢?
我也知道你從小受的挫折對於你今日的成就並非沒有幫助;
但我做爸爸的總是犯了很多很重大的錯誤。
自問一生對朋友對社會沒有做什麼對不起的事
,就是在家裡,對你和你媽媽作了不少有虧良心的事。
——這些都是近一年中常常想到的,
不過這幾天特別在腦海中盤旋下去,
像惡夢一般。可憐過了四十五歲,
父性才真正覺醒!
跟著你痛苦的童年一齊過去的,
是我不懂得做爸爸的藝術的壯年。
幸虧你得天獨厚,任憑如何打擊都摧毀不了你,
因而減少了我的一部分罪過。
可是結果是一回事,當年的事實又是一回事。
儘管我埋葬了自己的過去,
卻始終埋葬不了自己的錯誤。
孩子,孩子!孩子!
我要怎樣擁抱你才能表達我的悔恨與熱愛呢!」
情真意切,滿滿的悔恨與愧疚,
傅聰也當即原諒了父親,
父子倆靠著書信,
天各一方,開始了遠隔重洋的聯絡。
父子和解的契機,
不在於傅聰遠去,
也不在於傅雷覺醒,
這其中,離不開一個溫婉的女人。
她叫朱梅馥,
傅聰的母親,傅雷的妻子。
她曾寫信告訴兒子傅聰:
「克制自己,把我們家上代悲劇的烙印從此結束;
而這個結束就要從你開始,
才能不再遺留到後代上去。」
傅雷一家(最右為傅聰)
朱梅馥與傅聰、傅敏兄弟
性情剛烈,直如竹筒
傅雷從藝專辭職後,便回到上海。
當時日軍佔領了上海,
因為家國情懷,傅雷直接給自己下死命令:
「東不至黃浦江,北不至白渡橋,
避免向日本憲兵行禮,亦是鴕鳥辦法。」
這還不是最絕的,
最絕的是抗戰期間,
傅雷閉門不出,耐得住性子,
是為了拯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
新中國成立後,
清華大學的吳晗想請傅雷教法語,
但傅雷的性格業界里是出了名的差,
但沒辦法,整個中國,
能有幾個傅雷這樣的人?
當時吳晗只能請錢鍾書夫婦做說客。
依舊被傅雷拒絕,
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從此,傅雷之呆在書齋里閉門譯書。
在「大鳴大放」期間,
原本一心譯著的傅雷被糾了出來,
就因為他說話太直白,
得罪了不少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傅雷被指親美反蘇,
基本要被定為「右派」。
這是個很嚴重的事,
這可是要被扣上帽子的事。
因為傅雷的脾氣,很自然,
他被戴上各種帽子受到批判,
誇張的時候,一天批鬥十幾次。
某個晚上傅雷回家,
被紅衛兵叫住,
因為一直等不到傅雷回家,
妻子朱梅馥憂心忡忡,
生怕傅雷出事,
身邊的朋友都知道傅雷的性格——
寧可站著死、不願跪著生的人。
終於,朱梅馥看到丈夫平安到家了,
才長舒了一口氣。
特殊時期,傅雷算是遇到了大麻煩。
還是避免不了,
傅雷被扣上了大反派的帽子。
因為這事,
他乾脆選擇閉門不出,
每天看書寫字。
到了1966年,
傅雷彷彿預感到了一些什麼,
他絕望地對朋友說道:
「 我快要走了,我要走了……」。?
「不能走!」
朱梅馥感到惴惴不安,
她四處找人幫忙留意,
請求上海作協書記周而復保他一次。
周而復見到傅雷後,
第一件事就是讓傅雷自我檢討。
誰知傅雷一點情面都不給,
大聲地回了一句:
「沒有廉價的檢討!人格比什麼都重要!」
周爾復執拗不過,索性讓柯靈前去說服,
但傅雷的回答還是冷冰冰的:
「人格比任何東西都可貴!
我沒有反黨反社會主義!
我無法作那樣的『深刻檢查』!」
傅雷被定為了右派,他寫信告訴柯靈:
「在這樣的大風大浪中,
犧牲一個區區傅雷算不了什麼!」
到了1961年,經過一番朋友的奮鬥,
傅雷的「右派」帽子被摘,
大家紛紛前來道賀,
他卻面無笑容:說了一句:
「當初給我戴帽,本來就是錯的!」
果真是鐵血漢子,
朋友說他太頑固,綜藝一天惹來殺身之禍。
傅雷一聲不吭,只是坦然地說:
「頑固至少是classic的,它比隨波逐流好!」
一語成箴。
正在書齋看書的傅雷被一群人帶走,
一場前所未有的折磨,正在等著他。
傅雷被紅衛兵批鬥,抄家,
還因為閣樓里的一隻箱子惹上了大麻煩,
箱子其實是傅雷的妻姐建國前寄存的,
裡面有蔣介石及宋美齡畫像,
這成了傅雷的最大罪證!
隨後,迎接他們的是無休止的批鬥。
這對傅雷而言,
是活生生的羞辱。
晚年的傅雷夫婦
以死明志
1966年,被批鬥的傅雷想開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想自殺,
而髮妻朱梅馥也一樣,
她很無奈,同時也很無力,
看著遭罪的丈夫這般憔悴模樣,
她也想通了,選擇了和傅雷一起自殺:
君死,吾也不苟活,為了不使你孤單,
你走的時候,我也一定要跟去。
保姆周菊娣回憶說:
大約在晚上八點左右的樣子,夫婦倆吃晚飯,
夫人說:「明天小菜少買點。」
說完又補充道:
「菊娣,衣物箱櫃都被查封了,
我沒有替換的衣服,
麻煩你到老周家給我借身乾淨的來」,
她希望自己死得乾淨。
還在一個小信封里裝入53.50元,
寫明是他們夫妻的火葬費,
他們也不願意欠任何人的。
3日凌晨,他們走了。
以死明志,震驚國內。
直到2013年10月,
傅雷夫婦骨灰正式入葬於上海福壽園的海港陵園。
碑身正面題有傅雷家書的名句:
「赤子孤獨了,會創造一個世界。」
傅雷的確是一個赤子,
敢說敢做,敢言敢怒,
不怕得罪人,更不怕得罪權貴。
如今半個多世紀過去,
當我們一面吐槽著這世上的荒誕時,
是否會記得,
半個世紀以前,
曾有這麼一位人物,
像熾烈的火焰,
熊熊灼燒著,
這樣才對得起自己胸中流淌的熱血,
才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這便是傅雷留給世人的精神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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