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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批判(微集)

莊子批判(微集)

【破庄】《莊子》 33篇,提及孔子者21篇;《莊子》一書有寓言227則,以孔子為主要人物的有42則。該書不同篇章對孔子評價定位態度不一,有尖刻嘲諷和激烈批判孔子及儒學,有的以道家人物口吻肯定孔子某些優點,有的借孔子及其弟子之口宣揚道家思想,有的讓孔子直接以道家面目出現……

【破庄】《人間世》有《顏回將之衛》寓言:衛國生靈塗炭,顏回欲往,孔子說:「德盪乎名,知出乎爭。名也者,相軋也,知也者,爭之器也。兩者兇器,非所以盡行也。」並舉關龍逢、比干兩個「好名者」的下場,提醒顏回不要「強以仁義繩墨之言術暴人之前」,要顏回去名棄智絕仁棄義,學習心齋之法。

【破庄】《大宗師》中有《子貢吊子桑戶》《孔子論方內方外》《孟孫才善處喪》等寓言,論述儒道對待喪禮的不同態度。前兩則寓言述子桑戶死,吊者臨屍而歌,子貢不解而問。孔子不僅沒批評「臨屍而歌」的反常悖禮,反而自承「丘則陋矣」,以「吾與汝共之」勉勵子貢向「遊方外者」看齊。

【破庄】《大宗師》中有寓言《顏回坐忘》。其「坐忘」之法,先忘仁義,再忘禮樂。孔子認為不夠,等顏回說出「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之言,得到孔子贊肯說:「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而果其賢乎!丘也請從而後也。」認為顏回能通於大道無好惡,敏於變化不守常,自己甘心從學其後。

【破庄】《天運》篇中,孔子對老聃說:「丘治詩書禮易樂春秋六經,自以為久矣…一君無所鉤用」,老子說,你幸虧不遇治世之君。六經只是先王之陳跡,「夫跡,履之所出,而跡豈履哉!」六經不是道本身,就像腳印是鞋子所留但不是鞋子一樣。孔子閉門三月後表示明白了,得到了老聃肯定。

【破庄】儒道兩家思想之衝突由來已久。《史記老子列傳》:「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道不同不相為謀,豈謂是邪? 」認為孔子「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說的就是兩家道之不同。《莊子傳》載:「著書十餘萬言……作漁夫、盜跖、胠篋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明指莊子對儒家的詆訾。

【破庄】《天運》篇有寓言「孔子見老聃」,說孔子「行年五十而不聞道」,孔子自述求道「於度數」、「於陰陽」而不得,老聃告誡孔子:「仁義,先王之蘧廬也,止可以一宿而不可久處,覯而多責。」說仁義就像先王的館舍,只可住上一宿而不可久居,停留久了就會生出疵釁來。

【破庄】《天運》篇「顏淵問於師金」,批判「夫子之行」不適於時,「三皇五帝之禮義法度」不適於今。如欲行之於今,則如行舟於陸「沒世不行尋常」。這是誤解(或故意誤解)孔子。因為孔子要繼承的是聖王歷代相傳的道統,而不是三皇五帝具體的制度。道統萬古不易,豈有不適之時。

【破庄】「為之仁義以矯之,則並與仁義而竊之。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胠篋)此言頗有欺騙性,其實外行話。蓋仁人仁政皆有標準,聖經煌煌,豈易竊哉。比如仁政,必須尊道統,建學統,立禮制,導德齊禮。把這些都竊去,縱假仁假義,「久假而不歸,惡知其非有也。」

【破庄】「夫川竭而谷虛,丘夷而淵實,聖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雖重聖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跖也。」(胠篋)此說完全顛倒反常,反人性、政治和歷史之常。聖人和大盜,代表文明正義和野蠻邪惡的兩極。打倒聖人,大盜只會更加猖獗無忌憚地亂天下。

【破庄】孔孟儒家和老莊道家,歷史背景和環境相同:禮制喪失精神,殘留形式,即所謂禮崩樂壞,周文疲敝。對此兩家都有清晰認識,但提供的救世方案大異。儒家主張繼承道統推行仁政,恢復或重建禮制;道家則認為,仁義禮樂無非贅物,不如徹底拋棄,赤條條回歸大道。兩條道路何為中正,不可不辨也。2015-11-25

【破庄】儒道兩家對禮制態度的歧異,鮮明的表現在喪禮上。道家或「妻死鼓盆而歌」,或「吊者臨屍而歌」,或「母死登木而歌」—這個歌者就是曾被孔子斥為「老而不死是為賊」的原壤。對於喪禮,道家是絕不遵守,徹底拋棄,並且反其禮而行;儒家則守之唯謹並予以完善。此處矛盾,不可調和也。

【破庄】儒道皆於道有得,以道為本,這是兩家之同;然兩家所得不同,即對道體的認證不同,故求道、修道的方法因之而異。儒家道器不二,體用一如,以三綱領八條目,內聖學外王學,將形上與形下、本體與作用、本質與現象打成一片。而道家反知反禮反利益反形式,有執道遺器、執內遺外、執性廢修之弊。

【破庄】儒道兩家都反對形式主義,然取向不同。道家反對一切形式,完全不顧禮儀,不要禮制,甚至故意違反之,認為這樣才能把握道德之本質和精神;儒家文質並重,追求本質和形式的統一。在政治上,以道德統帥制度,以制度體現道德,兩者相輔相成。何為歧途,何為中道,一目了然。

【破庄】對於佛道,要注意兩種錯誤傾向。一是過度排斥,等之於商韓,斥之為邪說,如王夫之,將老莊、浮屠、申韓稱為「古今三大害」;一是過度推崇,納之於儒家,或者以儒家義理為之補苴罅漏。不僅對佛道,儒家對任何學說和評判都必須中肯中正,堅持中道原則;如理如實,符合對方實際。

【破庄】道家主要經典是《老子》《莊子》。將道德與仁義禮樂割裂開來,重道德、蔑仁義、反禮樂是老莊的共同點。《莊子》內篇、外篇及雜篇,對儒家的態度有所不同,外雜篇比較激烈,內篇比較溫和,有所肯定和尊重。但這種肯定尊重很有限,對仁義禮樂仍以否定和貶低為主。

【破庄】或謂「老莊之學,凡舉仁義,多言假仁假義。」不然也。推崇真誠反對虛假,為儒道兩家所同。道家的矛頭恰指向儒家仁義禮樂本身,毫不客氣。如太史公所說:「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莊子「作漁父、盜跖、胠篋,以詆訿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絀的就是儒學,詆訿的就是孔子之徒。

【破庄】除了儒學,佛道兩家是最好的道德學。所以對於佛道,其它各門各派雖有批判自由,但沒有批判的資格,沒有文化道德資格。唯有堅持中道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方能求其同存其異,認其同辯其異,取其優去其弊,給以最適當的思想評判和文化定位。

【書痴】有忘年交見我書多,以為我好藏書,以古人「書非借不能讀」相告誡。殊不知東海窮人,哪有閑錢為了收藏或擺譜而買書,買書所費數十萬元都是平時酒口拔牙節省下來的。買書就是為了讀。所買之書無不讀過,區別只在於是精讀、通讀還是選讀而已。且近十幾年來,非需要精讀通讀之書不買。2015-11-25

【破庄】《易經》作為眾經之王,為儒道所同尊,可謂兩家共法。然《周易》為孔子所贊翼,易理為孔子所闡發,易學與儒學完全一致,可劃等號;道家所得有限(或謂所宗易經不同),如康有為所說「只偷得易經半部」。《老子》《莊子》偏離違反易理之處,俯拾皆是。關此,我在《儒眼看老子》一書中有詳細闡說。

【破庄】當今之世,對老莊思想之佳妙和弊病的認知,或許沒有比東海更加透徹全面的了。老莊曾經是我最愛,尤其是莊子,對我思想性格影響甚深,筆名蕭瑤就是取逍遙之義。直到深入並歸依儒家之後,才認識到老莊之大不足。若冇老莊來引路,如麻世網至今嬰。若非孔孟能降我,放蕩輕狂誤一生。

【破庄】魏晉人講「三玄」:《老子》《莊子》《易經》。其實《易經》是儒家正經,與詩書禮春秋和四書一以貫之,一體同仁,與老莊二書則存在重大原則分歧。易學遠遠高於魏晉玄學,所謂的玄理並不符合易理。魏晉人將《易經》道家化、玄學化了,所以學易談易者雖眾,不得其用,徒為玄風清談增添材料而已。

【破庄】莊子反對仁義,理由之一是仁義會被盜竊名義和惡性利用。這是不了解儒家仁義的真義。儒家仁義,原則性規範性強,仁者在文化道德上、仁政在政治制度上,都有一定的硬性指標和規定,不是那麼好假借利用的。齊桓晉文假仁假義,畢竟有一點禮義廉恥的道德基礎和尊王攘夷的事功表現。

【破庄】道家無禮,臨喪而歌,自有其道理。《莊子大宗師》中借孔子之口說他們是遊方之外者:「方且與造物者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氣。彼以生為附贅縣疣,以死為決疣潰。夫若然者,又惡知死生先後之所在。」他們視生命為多餘的贅瘤,視死亡如割掉潰瘍濃瘡,喪事當然值得慶賀了。哭哭啼啼,何其陋也。

【破庄】臨喪不哀,儒家大忌。臨喪而歌更是反常--除非唱輓歌。對妻死鼓盆而歌、吊者臨屍而歌、母死登木而歌之類悖禮之舉,真孔子絕不會認同。《檀弓下》載,孔子故人原壤母死而歌,孔子裝沒聽見而不予阻止,是顧及故人之情。《論語》中孔子以「老而不死是為賊」斥責原壤,顯然很不以為然。

【答客】或問:「臨喪而哀,是不容已。任何宗教不能例外。莊子亦是爹娘養。竊疑先秦道家之徒臨盆而歌、登木而歌,所表達的不是一種普通喜悅之情。或因其生死觀,而別有一種寂廖悲欣感發之意。」答:非也。莊子齊一生死,甚至以生為附贅,以死為決疣,故道家臨喪不哀或放聲歌唱,是真的不哀甚至可樂可賀。

【破庄】何以妻死不弔且鼓盆而歌,莊子自有解釋:「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至樂)

【破庄】莊子看來,人生如夢,生死無異,所以「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以生為脊,以死為尻,孰知生死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大宗師);「萬物一府,死生同狀。」(天地)「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紀?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若死生為徒,吾又何患!」(知北游)

【破庄】莊子追求的是絕對的逍遙,擺脫一切相對,擺脫一切現象包括生死現象的束縛,離形去智,無人無我,忘生忘死,順應自然。其生死齊一的生死觀貫穿《莊子》內外雜篇。在他看來,臨喪而哀,是不自然不知命。內篇《大宗師》中,孟孫才其母死,哭泣無涕中心不戚居喪不哀,受到「孔子」高度稱讚。

【破庄】由於見性不全,證道有漏,老莊思想雖頗有可取,又很不中正,我稱之為「偏激的深刻」。見性證道,故深刻;不全有漏,故偏激。尤其是莊子,喜怒哀樂常常發不中節,發而失常。只要亮出《莊子》中的道家人物之觀點言行來,有儒眼者不難發現其偏頗錯誤,何用東海多言哉。

【破庄】對莊子之病,荀子一針見血:「蔽於天而不知人」。莊子知天道而為天道所蔽,不知人道,可見知而不全。天道不外乎人道,「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中庸)孔子此言深中老莊之疾。為道遠人,遠於人倫日用,偏離人道之常,有索隱行怪之嫌,故孔子對道家人物既有贊同又有批評。

【破庄】《莊子》內外雜篇,對孔子和儒家態度有所不同,有的肆意譏笑激烈抨擊,有的有所肯定溫和批評,但尊老貶孔、尊道貶儒的立場一以貫之。孔子作為儒家出現時,不是以學生身份謙虛受教,就是自承孤陋自我批評。最令人反感的是,《莊子》還常讓孔子化身為道家高人來批判儒家思想。

【破庄】堯帝教導意而子要「躬服仁義而明言是非」,道家大腕許由嗤之:「夫堯既已黥汝以仁義,而劓汝以是非矣,汝將何以游夫遙盪姿睢轉徙之塗乎?」認為躬服仁義如被黥,明言是非如被劓,已喪失了逍遙的資格,如「盲者無以與乎眉目顏色之好,瞽者無以與乎青黃黼黻之觀」雲。(《大宗師》)

【破庄】對於形式主義、物質主義、利益主義和各種世俗主義,老莊思想頗有作用,但又很容易矯枉過正,走向反形式、反物質、反利益、反世俗的另一面。唯有儒家,才能將本質與形式、精神與物質、道義與利益、超脫和世俗圓滿統一起來。因此,老莊思想可以偶爾藥用,孔孟之道才是日常食糧。

【荀子】荀子之蔽恰好與莊子相反:蔽於人而不知天。蔽於人道而不知天道,蔽於習性而不知天性。

【破庄】孟庄同時,孟子無一語及之,具體原因不明,或許孟子不知其人其學之詳,或許知道但認為沒有批判的必要。庄生於僻處自語,影響有限,無關天下國家。有關孔子及其弟子的寓言,人皆知其假,庄生也自承,寓言即假託故事人物以寄義寓理也。另外,道家對道的推崇和不合作主義態度值得有所肯定。

【答客】或說:「儒道皆見性,且皆見性全。皆有各自體用。」此言不當。性即體也,儒道於性體皆有見,故各有其體和用,然道家見性不全,故其體用與儒家大不同。儒家見得全體,故得大用,三綱八目,大用無窮;道家有所見而不全,故疏于格致修齊治平,於誠意正心亦有所未能,言行常常無禮失常。

【破庄】儒佛道三家,於體(道體性體)皆有所見,然所見不同,故發用不同,可以比較,不可混同。儒家所見最全,得大象之全體,故思想最中正,作用最廣大,其最高成果為聖果,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得之。佛道兩家各得道體之一端,最高成果為佛果和道果,釋尊和老莊得之。

【破庄】程明道說:「楊墨之害甚於申韓,佛老之害甚於楊墨。楊氏為我疑於仁,墨氏兼愛疑於義,申韓則淺陋易見,故孟子則辟楊墨,為其惑世之深也。佛老其言近理,又非楊墨之比,此所以害尤甚。」程朱闢佛老,甚之於申韓楊墨,固然屬苛責,然有儒生將佛老與孔孟等量齊觀,則亦過度抬舉,非所宜也。

【答客】或問:孔顏之樂與莊周之樂,不同處在哪?答:都是自由之樂,然所悟有異,故所樂不同。孔顏之樂,盡心而從心所欲不逾矩,「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莊周之樂,樂在擺脫一切內外之束縛,超越一切現象之相對,追求無是無非無人無我忘生忘死的逍遙。非禮非人道,與鳥獸同群可也。

【破庄】莊子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矣。」此言反知,

把知識和智慧割裂了,不知正確的知識是開智升德的必須。儒家下學上達,以學習各種知識為上達台階。大學八條目以格物致知為首,這裡的物包括物質精神一切現象,知也就包括宇宙萬物、人間萬事及眾生生命一切知識。

【破庄】道家宗易,魏晉人還將易經與老莊二書並稱「三玄」。姑不論魏晉名士群,就是老莊本人,對易經的研究、對易理的把握也遠遜於孔子。上九亢龍有悔,知進而不知退,老莊則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知退而不知進,同樣有違於易經基本精神。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孔子乎?

【破庄】或謂《易傳》本於老莊之學,出自老莊後學之手。答:別說老莊後學,老莊本人又何能為。他們不具備那種「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剛健進取精神,不具備建設禮樂制度以「殊貴賤、別尊卑」的王道精神,不足以得天下之理、成聖賢之業而成位乎其中---這是儒家聖賢德業,道家何能為。

【破庄】對老莊和道家,有兩種態度都是錯誤的:一是過度排斥,視之為邪,以之為敵;一是過度抬舉,等之於孔孟甚至超之於儒家。奉勸這兩種人,將《老子》《莊子》原文好好通讀一遍,然後與四書五經相比較,再得出自己的結論。人云亦云,憑空虛談,或者通過別人的解說和觀點作判斷,都易自誤。

【破庄】「相濡以沫」這個寓言出自《大宗師》,寓意是「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又見於《天運》,用以說明老聃這段話:「夫播糠眯目,則天地四方易位矣;蚊虻囋膚,則通昔不寐矣。夫仁義憯然,乃憤吾心,亂莫大焉。」可見該寓言有其特定語境和涵義,不能見仁見智,不能以非道家思想解之。

【破庄】無論莊子居心如何,本意如何,《莊子》一書中,對孔子的譏笑諷刺肆無忌憚,對儒家的歪解曲釋連篇累牘、對仁義的貶低攻擊似是而非。五四至今,莊子寓言及其思想已成為馬列派和特色自由派利用來誣衊孔子、詆毀聖賢、攻擊和打倒儒家的重要武器。到了必須予以澄清和批判的時候了。

【破庄】由於思想偏激,《莊子》屢犯原則性立場性錯誤,本亦反盜賊,卻常不小心站到盜賊的立場上去了。《盜跖》借盜跖之口辱罵孔子為盜丘,說孔子「縫衣淺帶,矯言偽行,以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富貴焉,盜莫大於子。」又詆毀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其毀辱之語至今仍為反儒派所利用。

【破庄】有人批儒:「儒家學說文意淺顯,得少為足而我慢肆意,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輕薄文人之舉絕不足取。」這不是自我掌嘴嗎?如此妄言妄語批儒,將歷代聖賢君子一網打盡,豈輕薄二字了得也。其實不奇怪,自古凡缺乏儒學修養的道家人物,無不具有《莊子》風範,輕浮放蕩,恣意譏貶孔子和儒學。

【破庄】《盜跖》主張返歸原始,順其自然,似是而非地抨擊儒家虛偽欺騙。在盜跖與孔子對話中,孔子讚美盜跖三德兼備,願意為之效勞效忠,盜跖毫不買賬,以大量事例說明儒家主張行不通,痛斥孔子「不耕而食,不織而衣,搖唇鼓舌,擅生是非」。孔子被罵得灰頭土臉狼狽而逃。

【破庄】《盜跖》為《莊子》雜篇,多被認為是莊子後學所為。但由於對絕聖棄智理念的表達特別激進,對孔子的攻擊特別狠厲敵視,被反儒派利用得最多。可笑的是,「驅人牛馬,取人婦女,貪得忘親,不顧父母兄弟不祭先祖」的大盜,竟成了正面人物,並被抹上了濃厚的道家色彩。

【破庄】或謂莊子動機是批判虛偽的道德而不是批判道德本身。沒錯,然由於一切「人為」包括仁義原則和禮樂制度都為莊子所不喜,被視為「偽」,批判虛偽的道德就必然滑向批判仁義禮樂批判儒家。流弊所致,孔子就成了「妄作孝弟而僥倖於封侯富貴」的「魯國之巧偽人」,子之道成了「狂狂汲汲詐巧虛偽事」。

【破庄】莊子的偏激,很容易被盜賊利用來詆毀儒家,攻擊聖賢,反對仁義。莊子認為孝悌仁義忠信貞廉等,都是人道毀棄之後的人為標榜。《胠篋》說:「聖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雖重聖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跖也。」這就為反對和打倒儒家提供了絕妙的借口。

【改庄】莊子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聖不作,觀於天地之謂也。」(《知北游》)東海曰: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聖人代天地立言,明四時之法,為萬民立命,盡萬物之性,自強不息,至誠不息。2015-12-17

【改庄】《列禦寇》:「巧者勞而知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系之舟,虛而遨遊者也。」大巧不勞,大智不憂,大德者無入而不自得。樂天而知命,無可而無不可,從心所欲不逾矩者也。

【改庄】《逍遙遊》說:「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東海曰:君子為己,大人有功,聖人留名。不為己者,學而不覺,無根者也;有位而無功,尸位素餐者也;沒世而名不稱焉,君子所疾,非聖賢也。

【改庄】《齊物論》說:「夫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辯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東海曰:大道自有可稱,大辯未必不言,大仁必可成仁,大廉不妨謙約。唯有大勇不忮,我很贊成。忮,無論作兇狠或剛愎解,皆非大勇的表現。

【改庄】《逍遙遊》說:「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東海曰,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心亦有之:盲者無以與乎聖經之美,誤以六經為先王之陳跡而不足踐;聾者無以與乎孔孟之道,誤以仁義為眯目之糟糠而絶棄之,嗚呼哀哉。

【改庄】《齊物論》說:「夫天下莫大於秋豪之末,而太山為小;莫壽乎殤子,而彭祖為夭。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東海曰:夫天下莫美於桀紂之暴,而湯武為丑;莫善乎盜跖,而孔子為惡。這樣說是否更加深刻,更能體現「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的高妙境界?

【改庄】《養生主》說:「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君子於名,既不刻意近之,亦不刻意逃之,豈可因近名而不為善?又豈可因不近刑而為惡?君子擇善而固執,執中而有權,可以修身,可以全節,可以養壽,可以盡性。

【儒佛道】中華文化三大家, 儒家是主統,佛道是輔統;儒家是大宗,佛道是小宗;儒家是大堂,佛道是側室。對於中華來說,儒家必須是國家意識形態和政治指導思想,居於憲位,佛道作為中國的正教正信,自應受到高度尊重,但必須守住宗教本分,不許僭越到政治領域。

【儒佛道】或謂「三教聖人同心」。非也,孔子釋尊老子各有其道,道不同,因為立教宗旨不同,因為心不同。老子道心虛靜,致虛極守靜篤;釋尊佛心空寂,涅槃寂靜;孔子仁心,至誠不息,自強不息。其實亦非心不同,而是所證有異。論本心,豈但孔釋老相同,古今中外所有人類無不相同。

【儒佛道】三家應該和而不同。不同,不能強同,苟同,混同。所以孔子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小到修身齊家,大到治國平天下,很難謀到一塊去。然三家皆於道有得,不無相通,故可以道並行而不悖,可以和平相處。儒家於佛道有破有收,破其違仁背義之言行,收其尊道重德之宗旨,並尊其為輔統。

【儒佛道】道無高低論,文化無高低論,都是謬論。不同的文化體系,不僅有高低優劣之分,還有善惡正邪之別。同樣,不同的道,也有大小和正邪之別。君子於邪道,是嚴辟力批,破而不收;於各種小道是不為、不認同,然也有所欣賞,如孔子對長沮、桀溺、荷簣者、荷蓧丈人楚狂接輿隱士們。

【儒佛道】人道政為大,政治以王道為最優,王道依於內聖。唯儒家內聖外王,得人道之正,亦得天道之中,天人合一故,道不遠人故。對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諸道,儒家置而不論,論人道天道,唯儒家為大,非佛道所能望塵、所得妄論也。這不是為了與佛道爭高下,而是為了對家國天下對人類負責任。

【儒佛道】三家禮當互敬互讓,儒家應該尊重佛道,然論道論及高處,則神來殺神,佛來殺佛,泰山岩岩,寸土不讓。恨不能起釋尊於涅槃、出老莊於虛靜而一問之,以顯我仁本主義之大中至正也。以仁義屈佛道,是為了更好地申張人道之尊嚴,建設人間之美好,豈區區門戶之爭哉。余東海2016-5-26集於南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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