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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母親

我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母親   □楊艮  父親陪母親走過了60年的艱難人生,於2007年10月撒手人寰,撇下母親孤零零地來熬剩餘的歲月。  父親的喪事完畢,如何贍養母親的問題就擺在了我們兄弟姊妹面前。從最小的兒子成家立業分門立戶開始,父親和母親相依為命過日子已經十多年了。此時,母親78歲。  望著母親蒼老、悲傷的臉,我百感交集。老人家七十多年的風雨歷程是怎樣走過來的呀!  母親出生於1929年,解放前的二十年經歷的是饑荒、戰亂;此後的三十年,又是含辛茹苦,忍飢受凍;分田到戶以後終於解決了溫飽問題,可是不久心絞痛來了,冠心病時常發作,每年都要住一兩次院,這給老人的心裡蒙上了陰影。  母親年輕時養育了八個子女(有兩個夭折了),這眾多子女的吃穿問題、患病孩子的醫療問題、已成年子女的婚姻住房問題,像一座座大山,需要多麼堅強的脊樑才能頂得起!  而我,欠母親的最多。七八歲時生病,是母親的不放棄把我從死神手裡奪回來。快三十歲時,我的婚姻失敗了,這不僅給父母招來了誤解和辱罵,還又把另一副沉重的擔子壓在了父母肩上。  離婚是我提出的,因此,獨自撫養女兒而不要女方一分錢撫養費,我也就沒有任何怨言,我有這份擔當。可是,命運卻跟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再婚的妻子因為受不了謠言的中傷和侮辱,加上當時背負的債務造成的家庭的窘境,這一切讓她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孩子我沒法帶了,怎麼辦?  當我把六歲的女兒帶到我的父母面前,母親長嘆一聲:「唉!你這個孩子啊……」這一聲嘆息之後,父母便默默地挑起了這額外的擔子,一挑就是九年!  老人養育子女,把自己的心血一點點瀝干,無怨無悔。可是,等到年老了,需要子女反哺的時候,子女們卻有了各種各樣的借口!  我沒有借口。即使從現在開始母親癱瘓在床三十年完全由我來照顧,我也找不出任何推卸責任的借口。「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啊!  在噩夢中掙扎了多年以後,妻子振作了起來。2007年,妻子辦的幼兒園剛剛遷址,仍在初創階段,資金缺口很大,家庭用度往往捉襟見肘。為了節省開支,家中房子租賃了出去,我們就住在幼兒園一間二十多平方米的房子里。  我們把母親接來了。再安一張床,拉一道布帘子,把我們的床和母親的床隔開,就這樣安頓了下來。  此時正是冬天。每天早晨,我們兩口子輪流早起生爐子。爐火旺起來,煙筒發出呼呼的響聲,爐口和爐底透出的紅光把仍然黑暗的屋子映得明亮起來。我想,此時,母親那顆瑟縮著的心一定舒展開來,溫暖起來。  那年冬天,電視台正在熱播《闖關東》,每天晚飯後,母親在床上擁被而坐,每集連續劇從頭看到尾,看得非常入迷,還常常隨著劇中人物的命運變遷發出感嘆。妻子不忙的時候就陪著她老人家看,插空與婆婆交流幾句。這種簡單的娛樂形式給母親帶來了歡樂。  在外上學的女兒假期回來,先到奶奶跟前問候一聲,老人便高興得合不攏嘴了。  在這個憂傷、寒冷、漫長的冬天裡,我的母親沒有感到孤寂。  天氣極度寒冷的時候,母親的心臟往往就承受不住了。我們就趕緊把她送到小區門口的診所去輸液。杜大夫醫術挺高,服務態度又非常好。我們詳細描述一番母親的病情以及用藥情況,杜大夫再結合自己的診斷下藥。五六天或者一星期,最多十天,母親感覺大有好轉,心不再難受了,走路也有勁了。  母親輸液時,我們兩口子如果都忙,沒法陪護老人,老人家看到我們為難,就主動提出不需要陪護,說自己沒事,別耽誤我們的工作。我也常常開導母親,不用太擔心,人老了,身體的零部件都老化了,這是正常現象,打打針就好了。杜大夫、杜大夫的妻子和那裡的護士在這種情況下常常很爽快地承擔起護理任務,給我母親倒水,幫我母親上廁所。這讓我們非常感激,有時候想想,小診所的這種人性化服務往往比大醫院要好得多呢!  打上十天針,花費五六百塊錢,母親覺得心下不忍了,有時候會跟我說:「唉!都這個年紀了,什麼都不能幹了,光花錢,還活著幹嗎呢?」  這時我會跟母親說:「娘啊!你八十多的人了(最近幾年也常常這麼說)還能自己穿衣吃飯,自己走路,頭腦靈活,言語利索,這不挺好的嗎?這不就是我們兒女的福嗎?跟那些生了大病,一花就成千上萬的比,你這就不算有病,不算花錢啊!跟那些癱瘓在床、屎尿都要別人擦洗的比,我們很知足啊!」  風燭殘年的母親還在時時為別人著想,不想給子女添麻煩、添負擔。我們做兒女的,慚愧啊!  母親為我們付出全部的心血,我們的回報,有母親付出的萬分之一嗎?做兒女的應該時時記住「子欲養而親不待」!  我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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