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短房:「文明轉型」真的很難么
季莫申科終於被判刑了:當地時間10月10日,這位昔日「橙色運動」的主將之一以「濫用職權」的罪名被判處7年有期徒刑,並處賠償國營天然氣公司1.9億美元損失。 這一判決不僅立即引來歐盟「重新考慮是否與烏克蘭簽署聯合決定」的警告,也讓正在訪問中國的俄羅斯總理普京發出「不可理解」的質疑。要知道,季莫申科曾因石油交易糾紛被俄羅斯司法系統兩次發出逮捕令,而亞努科維奇卻是公認的親俄派。 之所以出現這樣「東西都不滿意」的結果,是因為這一判決的政治打擊色彩過於濃厚、明顯:作為「橙色運動」威望最高、勢力最大的領袖,這樣的判決不僅可以打擊其實力,更可從程序上讓她無法參加2012年國會大選,為亞努科維奇及其地區黨的繼續執政掃清障礙。在西方看來,這種赤裸裸的政治「潑污」,等於宣告「烏克蘭短暫而喧囂的民主實驗以失敗告終」;而在俄羅斯看來,這種做法無疑充滿了政治風險,因為俄烏天然氣糾紛原本就是烏克蘭民眾的一道敏感心傷,在即將進入天寒地凍冬季之際重揭瘡疤,且作出如此露骨的政治裁決,很容易讓原本就不怎麼受歡迎的親俄思潮,在烏克蘭變得更不受歡迎。 對於亞努科維奇而言,如此選擇恐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根據上次大選前民調顯示,大多數人其實認同「橙色聯盟」的親歐盟路線,但同時他們卻不相信橙色聯盟爭吵不休的兩個領導人——尤先科和季莫申科,能帶領烏克蘭走通這條路線,換言之,他的上台一拜對方自亂所賜,二是選民「選人不選黨」的結果,烏克蘭人更希望一個親俄務實的總統,帶領他們擁抱歐盟。如今尤先科基本淡出,「橙色聯盟」基本由季莫申科江山一統,如不設法打擊,2012國會大選鹿死誰手,實在不好說。 而潑污陷害,則恰是烏克蘭「後蘇維埃時代」的慣技:庫奇馬以此對付過季莫申科,「橙色聯盟」執政後,季莫申科和尤先科也這樣對掐過。事實上這還是輕的,尤先科曾經宣稱自己被下毒,而季莫申科也說曾躲過一次暗殺。 轉型期共同的特點,是誰都有不幹凈的地方:季莫申科靠逃稅聚斂巨額財富,尤先科的親信則涉嫌參與政治謀害,如果能夠依法公正審理,原本是民主和法制進步的表現。問題在於,轉型期的審批往往是政治優先、而非法律優先:老冤家尤先科作證時落井下石且不去說,正如普京所言,2009年那筆被指控「濫用職權」的俄烏天然氣合同,是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和烏克蘭石油天然氣公司簽署的,季莫申科只不過作為政府首腦履行批准義務,她固然有不少可追究刑責之處,但此次的7年刑,卻著實找了個不太站得住腳的借口。 從威權體制到民主體制的轉型是註定艱難的,一方面,舊勢力的影響猶在,他們會千方百計為自己在新時代的生存創造「優先權」;另一方面,昔日的反對派本身長期浸淫於威權文化,早已不知不覺地習慣於運用舊邏輯、舊方法對待政治異己,解決政治異見,儘管他們自己曾經是這種邏輯、方法的受害者,並曾發自肺腑地詛咒它們。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韓國的多次政權更迭、馬來西亞的「安瓦爾公案」,以及「政變之地」非洲的無數舊案新案。「阿拉伯之春」至今已過去大半年,當初人們寄予厚望、從舊體製成功擺脫的突尼西亞、埃及、利比亞諸國,在轉型過程中均遇到重重阻力,至今無一平安過渡,不能不讓人感慨「文明轉型」真的很難。 然而不論有多難,這一關都必須過:如果各派都不能在轉型中學會用民主解決分歧,用法律應對違法,如果各派無法適應在新的政治生活規則下,與對手競爭且共存,而依舊抱著「有敵無我,有我無敵」和「為政治生存可以不擇手段」的舊理念、舊邏輯,最終不僅會令國家遲遲無法真正完成轉型、過渡,而被迫付出沉重代價,也會令自己和對手同歸於盡。即以烏克蘭為例,下一個危險的,恐正是亞尼科維奇自己——他1968和1970年兩次分別以搶劫、傷人罪被捕入獄,自說自話的「1978年獲無罪改判」可至今無任何文件佐證,一旦舊邏輯延續,風水輪流轉,誰知道明天會怎樣? |
推薦閱讀:
※王鑫:林茨論民主轉型與鞏固
※老字號餐飲轉型迫在眉睫
※快觀察丨大賣場的轉型之戰,怎麼干?
※一條白蛇的流變與轉型
※國際干預與民主轉型:基於「阿拉伯之春」的經驗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