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完敗：大清主要敗於陸軍而非海軍

電影《甲午海戰》中有這樣的片段：1895年2月17日，隨著日軍大批登陸威海衛基地，甲午大海戰最後一戰以中國軍隊失敗結束，4月17日，中日簽訂《馬關條約》，甲午戰爭結束。

這部電影傳達的歷史信息，與大多數人對這段歷史的認知是一致的，即甲午戰爭的失敗就是因為甲午海戰的失敗，甚至有人將甲午海戰等同於甲午戰爭。而鮮為人知的是，甲午海戰只是中日戰爭的一部分，而決定甲午戰爭的關鍵因素是甲午陸戰！

從朝鮮半島到遼東半島，再到山東半島，後人熟知的甲午海戰只是中日甲午大戰中的一小部分。真正決定整場戰爭走向的，是清政府投入大批兵力交戰的陸戰。而陸戰失利是海戰失敗的直接原因之一。

在中日甲午戰爭的後期，經常出現，在陸地上取得勝利的日軍，佔領清軍陣地後，用清軍陸地上的炮台大炮，轟沉了北洋水師的軍艦。

甲午陸戰最後一戰「田莊台戰役」的慘敗，讓日軍可以隨時長驅直逼京城，清政府被迫簽署城下之盟《馬關條約》。

在甲午戰爭中，另一個鮮為人知的歷史事實是，清政府沒有畏戰避戰，反而投入傾國兵力去抗日。在甲午陸戰中，清政府與日本動員兵力共計60餘萬，從成歡之戰、平壤戰役、鴨綠江防守戰、蓋平之戰、金旅之戰再到牛庄之戰、田莊台之戰，從1894年7月25日到1895年3月下旬停戰時，雙方大規模交戰十餘次，從投入兵力、持續時間上都遠遠超過甲午海戰。僅在第四次收復海城的戰鬥中，清軍就集中了一百餘營6萬兵力，可以說將全國最有戰鬥力的士兵都投到了陸地戰場上。

而甲午海戰一共只打了三次，在中日兩軍最高層眼中，海軍只是陸軍的輔助。清政府在甲午戰爭一開始就否決了海軍將領丁汝昌、林泰曾等人提出的「決戰仁川」戰略構想，使得日軍輕易增兵朝鮮。

那麼清軍在甲午陸戰中的表現又如何呢？

與北洋水師一樣，清朝陸軍中也湧現出了許多像左寶貴、馬玉昆、聶士成等等英勇抗戰的將士，有的戰鬥表現得非常出色。

安成渡埋伏戰，這是是甲午戰爭，中國陸軍對日第一戰。在這場戰鬥中，擊斃日本高級將領第二十一聯隊中隊長松崎直臣。

馬玉昆在船橋里之戰讓日軍膽寒潰敗、聶士成摩天嶺系列阻擊戰屢戰屢勝、徐邦道土城子伏擊戰重創來犯之敵……然而愛國將士奮勇抗戰不惜血灑戰場，換來的仍然是大清陸軍全局性失敗，牙山敗退，平壤失陷，鴨綠江防線崩潰……

陸軍為什麼會如此不堪一擊，一潰千里？難道真的如李鴻章所說「戰敗，固由眾寡之不敵，亦由器械之相懸」？

其實，當時清軍裝備有世界聞名的英國亨利馬提尼、德國連發毛瑟槍。參戰的部分淮軍，甚至在戰前裝備了最為先進的後膛連發槍。在平壤戰役中使用的七連發槍和十三連發槍，都曾讓日軍吃盡苦頭。只是這類尖端武器數量有限，同時射擊技術普遍較差，浪費子彈現象也極為嚴重。在火炮方面，清軍雖然有擁有英國阿姆斯特朗式、德國克虜伯式等後膛鋼炮達370多門，卻過於分散，不懂在戰場上使用優勢火力。袁世凱就曾哀嘆「各軍不知槍炮」。

而除裝備問題外，最令人大跌眼鏡的是，甚至在本土作戰中清政府幾乎每次戰役都出現寡不敵眾的情況。雖然清軍有百萬常規軍，但由於備戰不力，大部分毫無戰鬥力。最極端的是旅順守軍總兵力14700人中，有11000人是沒有作戰經驗的新兵。

陸軍的戰場失利主要還是在於陸軍制度的落後，而清軍將領對近代軍事知識也匱乏到可悲的地步。雖然北洋水師採用了當時西方最為先進的訓練和作戰體系，而以地主武裝為主力的陸軍卻還停留在用大刀長矛冷兵器作戰的思維上。

那麼陸軍戰場的失敗導致了什麼嚴重後果？

1894年9月15日，平壤戰役，在戰事尚可作為時，清軍統帥葉志超卻棄城而逃，上演了驚世駭俗的「狂奔500里大逃亡」，引得日軍一直追擊到中國境內。此次潰退，葉志超為原本彈盡糧絕的日軍留下了無價遺產——大批槍彈糧食等軍需物資。清軍以後每次戰敗後都會大量遺棄武器物資，讓日軍越打越滋潤。

陸軍在戰場上的連續失利，讓日軍前鋒部隊勢如破竹，直接威逼京師，徹底動搖了清政府的作戰決心，簽訂了《馬關條約》。

而北洋水師覆滅的背後也有著陸戰失利的陰影，為什麼這麼說呢？

當日軍侵犯號稱「東方第一要塞」的旅順口時，陸軍守將衛汝成等將領先後潛逃，導致清軍群龍無首不戰而逃。旅順口不到一天，就被日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佔領。而在日俄戰爭中，同樣的要塞俄軍堅守了半年，讓日軍付出了2萬多人傷亡的慘痛代價。北洋水師迫不得已放棄旅順口移師威海衛港。

而在固若金湯的威海衛要塞，陸軍潰敗的更是徹底，陸地炮台很快就落入日軍手中，平均堅守時間不到4個小時，在北岸炮台日軍甚至不戰而取清軍各個陣地。軍港內的北洋水師腹背受敵，成了日本海陸兩軍的活靶子。

當日軍陸軍攻佔龍廟嘴炮台後，面對先進龐大的克虜伯要塞炮，他們完全不會操作。於是逼迫剛剛被俘的4名中國陸軍士兵操作克虜伯炮，來轟擊北洋艦隊。最終，日軍就是用清軍留下的許多完好無損的先進大炮，完全摧毀了北洋水師。

正是中國陸軍的一路潰敗導致了甲午恥辱。

也正是這場戰爭警醒了國人。晚清政府隨後大力發展陸軍，袁世凱等人開始編練新軍，這股新的陸軍軍事勢力，深刻影響了20世紀的中國歷史。

袁世凱的這批陸軍部隊，後來出了10多位中國民國總統、總理，統治中國長達26年，開創了一個思想解放、雲蒸霞蔚的北洋大時代。

(本文為 @紀錄片人陳欽與愛奇藝 共同投資製作的百集大型歷史解密紀錄片《中日百年抗戰全紀實》的文字稿。@紀錄片人陳欽 獨家授權@煮酒君談史@高會民 更新紀錄片文字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