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別玩成人的遊戲

07-02

十二歲的孩子今年上初中。平時因為課業負擔過重，所以基本沒有閑暇時間放鬆娛樂。加之職業使然，除了中午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飯聊天，根本沒有其他的機會。幾周前，孩子嘟囔著小嘴邊吃邊略帶生氣地說自己的練習冊丟了。找遍「左鄰右舍」，翻遍了箱櫃包袋也沒有找到。天真的孩子就認為是被同學惡作劇給藏了起來。看到孩子的樣子，我們也不好說其他的，只能以「可能同學搞錯了」為理由加以安慰。孩子聽我們輕描淡寫地安慰，也以不以為然的神情加以回應。可是，繼丟書事件發生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吃飯時聽到的大多是同學間因雞毛蒜皮的事情，像什麼你惱他好，像XX同學採取聯盟而孤立另一位同學等。當然，在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中，孩子自然也成為受害者。看到孩子滿臉委屈的樣子，我們不可能再雪上加霜地加以指責。除了站在孩子的立場加以安撫，就是幫助孩子分析造成這種事情發生的原因。原來，最近一段時間因為臨近期末老師要進行總突擊，一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因幾次孩子考得還不錯，甚至偶爾超過被孩子們奉為「學霸」的同學。這樣讓那些成績穩居高位的同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優越感日漸消失。而這種跌落給心智尚未健全成熟的孩子一下子變得無所適從。於是，天真的孩子只好用他們自己特有的方式尋找方法排解恐懼：化整為零，聯盟孤立。這是最現實，也是最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方法。當然，除了表面上採用這種邊緣化手段對「對手」進行冷落外，在暗地裡孩子們會用自己特有的鬼精靈手法給對手「使絆」。通過對孩子斷斷續續講述碎片的拼接，事件的「真實」被還原，而揣摩透孩子們的心思後，作為大人的我們真的是哭笑不得。接下來的日子，我們聽的頻率較高的仍然是班級同學間「明爭暗鬥」的事情。至於一些屬於孩子這個年齡應該有的快樂的事情變得越來越稀少。一天中午剛把飯碗端在手中的孩子又打開了話匣子。和往昔相比，孩子的話明顯多了幾分輕鬆和愉快。看來今天遇到什麼開心事了。否則，不會如此的陽光燦爛。經過了解才知道，原來天公作美送來了2015年的第一場雪，讓孩子從生活中找到了「未若柳絮因風起」所描繪的雪的韻味；同時也加深了對「今冬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的理解和感悟；另外和同學們痛痛快快地堆雪人、打雪仗更給孩子們帶去無盡的快樂。除了這些，更重要的是「走失」多日的書本又浮出水面，不過不是在自己的書包和課桌上，而是在曾經的好友，後來變成「對手」的書包里。對於失而復得的書，在關鍵的期末複習之時出現，的確解決了孩子的燃眉之急。看著孩子的高興勁，我們也分享著快樂。可是，不一會兒，一絲淡淡的愁容讓孩子雙眉緊鎖。這種由晴轉陰的急轉直下，讓我們也成了「丈二和尚」。經過了解才知道孩子又遇到了一件堵心事——不知誰把競爭對手的文具偷偷放進了孩子的文具袋的最裡層。在失主找的近乎瘋狂的時候，孩子還被蒙在鼓裡，並發揚互幫互助的精神也幫著尋找。直至尋找未果歸於平靜時，孩子才發現在自己的文具袋中。按照成人的思維，發現了拿出來交給主人就可以了，可是孩子的想法卻比大人複雜，考慮的情形遠遠超出大人們的想像——打算趁著無人時悄悄放到主人的書包里。聽著孩子的想法，看著孩子煞有介事的神情，身為父母的我們都感到吃驚，而接下來孩子的一句話著實讓我們嚇了一跳——一個人最可怕的是不知道別人為什麼算計你。「算計」，這個原本在職場和商海中成人間進行遊戲使用的高頻詞，居然出自一個十二歲孩子之口，而且說話時的神情是那樣的淡定和從容。不可否認，時代的發展，文明程度的提高，層出不窮的新事物的出現確實給孩子們的成長帶來成人無法預知的影響，孩子的思想有時候也遠遠超出他們那個年齡所具備的心智。可是，當聽著孩子講述的發生在班級里同學之間孩子世界裡事情，我們不是覺得好玩，而是感到一絲淡淡的悲涼。純真的年齡，他們本應該像生活在百草園裡童年的魯迅那樣無憂無慮地生活；如花的歲月，他們本應該享受的是陽光和鮮花，似天使般快樂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初升的朝陽，他們本該因沒有受到太多塵霾的浸染盡情地迸發自己的光和熱。可是，現實的骨感完全裹挾了現實的豐滿。從稚氣未脫的孩子身上，霧霾看到更多的是被世俗大染缸浸染的痕迹，至於那些童真、童趣，甚至頑劣的孩子的天性，我們只能在影視文學中偶爾一見。跨進校門的孩子對泥土的氣息，野花的芳香已經不再熟悉，取而代之的是筆的重量，紙的厚度和分數的價值和名次的意義；初識方塊字，並能夠進行簡單的數字運算的孩子對到河塘嬉水、溝間釣蝦捕魚、捕蛇捉鳥生活的認知，只有從文字的世界中才能體會到樂趣。對他們來說，沒有高分就沒有話語權，沒有高分就會失掉在老師和同學們心目中的沉甸甸的分量。於是，孩子的單純與可愛因為成人價值觀的介入而開始變質變味，表現在言行舉止時則是赤裸裸的實用和功利。那些本該是成人間的遊戲也就過早地被移入到孩子的世界。對孩子來說，什麼是快樂？每次考試得高分，在班級乃至年級有好的排名就是快樂；在同學面前，老師眼中是一個始終與書本和課桌椅保持如膠似漆的關係，並享受同學投之艷羨的目光，受到師生嘖嘖的稱讚就是快樂。至於聆聽天籟之趣，享受忙趁東風放紙鳶的快樂已經與自己無關。

到什麼山唱什麼歌，到什麼年齡做什麼事。如果打破這種自然規律一味地進行人為的介入，揠苗助長的結果只會落得苗枯的下場。孩子，當還處在旭日初升、百花待放的時節，我們無需急於行走，過早地把自己放置到強大的成人遊戲場中。要知道，你所見到的風平浪靜的表象下面實際是暗流涌動，沒有高超的泳技，是很容易溺水的。春天到了，趁著三月春風讓自己親手編織的形式各異的紙鳶在空中盡情翱翔；夏天來臨，釣蝦摸魚，盡情享受收穫的喜悅；秋天來了，在趁鄰人不備時摸梨摘柿，躲在家長獨自享受甘醇；冬天到了，親自去感受魯迅筆下雪地捕鳥的快樂。這些才是你們該玩的遊戲，該享受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