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特刊|你燒東西也就算了，往裡面撒孜然是幾個意思？

廣東廣和律師事務所律師

老大：我們今年掃墓，就不要燒紙錢了吧……

老二：這個好，既不污染環境，又減少火災風險。

老大：不，我的意思是把我們的付款二維碼給燒過去。

老二：……

清明細雨，春意正濃。傳統上，清明假期是我們中國人踏青掃墓、拜祭先人的日子，也是一個只有仇人之間才會互道「節日快樂」的日子。有鑒於此，我們在這裡友好地提醒大家：清明假期外出休閑、踏青掃墓時，各位一定要注意安全、諸事平安！

不過作為一名思（nǎo）維（dòng）嚴（dà）謹（kāi）的法律人，這麼籠統的提醒顯然是不到位而且沒有誠意的。所以，我們詳細地研究了一下，覺得這樣的提醒可能更好一些：其一，提醒各位外出踏青的朋友，旅途中一定要注意安全，包括但不限于謹防受傷、莫要酒駕、警惕盜竊、管好孩童等等；其二，提醒各位外出掃墓的朋友：首先，做了虧心事兒的朋友趕緊想方設法地去彌補，免得您心裡不舒服、半夜睡不著覺，其次，若一定要在祭拜時給先人燒東西的話，一定要記得多放孜然……啊不對，一定要小心防範火災、切莫釀成大禍。

在清明節祭拜祖宗、緬懷先烈，對於我們而言主要是希望通過這樣的時節來表達對先人的懷念與思念之情，這不僅是一種傳統，更是對前人的尊重、對今人的鼓舞、對後人的勉勵，換一句嚴肅的話來說就是——「你看看人家劉胡蘭、王二小多麼偉大！老師們平常是多麼用心地教你啊！！你還不快點把作業給我做了！！！」

而作為一名相信科學的祖國未來花朵，「把東西點著了就能給先人送過去」的「順火快遞」在我看來是明顯缺乏科學依據的。不過話說回來，祭拜先人的時候「燒點東西」本來是咱們中國人的傳統，且不說古人們是怎麼搗鼓出「燒東西」約等於「捎東西」這一說法的，即便到了現在，許多人在緬懷自己的祖先、抑或是紀念自己已逝的先人時，還是願意選擇這種方式以表哀思。那麼，捎什麼東西給咱們的老祖宗最好呢？emmm……顯然，不是所有人都跟《尋夢環遊記》裡面的小男孩米格爾一樣，可以給自己的太爺爺實現願望。

所以咱們偉大的祖先便想出了這個辦法——

「親愛的太爺爺：由於我既不知道太奶奶是喜歡『資生堂』還是『歐萊雅』，也不知道您是喜歡玩『農藥』還是玩『吃雞』，所以我乾脆給您多弄點兒錢，您和太奶奶去買吧。」

不錯，這個方法就是給（shāo）錢。於是，如今我們拜祭先人的時候，「紙錢」便成為我們「孝敬」祖先們常用的物品。當然啦，現在生活越來越豐富多彩，能「捎」的東西也不止於「紙錢」了，據說現在紙房子、紙豪車、紙手機、紙煙酒、紙麻將、紙飛機、甚至連配套的紙飛行員都有……

扯遠了，咱扯回來。

既然是燒紙錢，咱們可總得找些「好」的吧。要說市面上這花花綠綠的紙錢可真不少，大部分生產廠家都恨不得在一張紙上印好些個「0」，有時候一小沓紙錢的票面金額能趕得上好幾個國家的GDP；當然，也有一些廠家的設計人員懂點兒經濟學，知道這麼多個「0」會讓老祖宗們面臨讓人崩潰的通貨膨脹，所以乾脆就在現實生活中的真紙幣（通常是人民幣和美元）圖樣改改，搗鼓出一些跟真鈔票差不多的紙錢，老祖宗們拿著倍有面兒，隨隨便便就能實現傳說中的小目標了。

對了，為什麼不燒點真鈔票給老祖宗們過過癮？

客觀地來說，能有這一想法的人無非兩種，一種是腦子被訂書機給夾了的，另一種則是窮得只剩下錢的……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種視金錢如糞土的操作倒是給我們這次的法律實驗提供了很好（壕）的思路：拜祭先人的時候如果咱們把真的鈔票當紙錢燒了，在法律上行不行得通呢？另外，鑒於這個世界上嫌自己錢多的人並不在大多數（因為如果很多的話咱們大家就都不會缺錢了），所以我們這次會把當成冥幣燒的「高模擬人民幣」也放在討論當中。

鑒於大家拜祭的時候不會蠢到選擇「燒硬幣」的方式，所以以下的「錢」或「幣」均指代「紙錢」或「紙幣」。

總結而言，這次我們將從法律角度來探討怎樣才是清明節給老祖宗們「燒紙錢」的正確方式，這一問題將按照不同的「紙錢」種類，細化為以下兩個方面：1）拜祭的時候是否能燒高模擬人民幣？2）拜祭的時候是否能燒真的人民幣？

下面，燒錢正式開始……

一、拜祭的時候能否燒高模擬人民幣？

「高模擬人民幣」這個詞兒好威風，不過我得承認這是機智的我發明的，因為它還有一個更加流（yí）傳（chòu）千（wàn）古（nián）的名字叫做「假幣」，也有稱「偽鈔」。值得說明的是，這裡所稱的「高模擬人民幣」是相對於「冥幣」來說的。一般的冥幣即便再追求「范兒」，也幾乎不會與真的鈔票混淆在一塊，譬如，冥幣上記載的往往帶有一些高度臆造的辭彙或圖案，諸如「天地銀行」、「十億」面值，或者在顯要之處印一個玉帝的QQ頭像，材質更是爛成渣，基本上是個正常人就能把它和正常鈔票分辨出來；而「假幣」儘管也不是真的貨幣，但由於「假幣」本身就是追求「以假亂真」，往往在視覺上與真的人民幣存在非常小的差別，更是被「設計」成進入市場流通、擾亂國家金融與社會秩序的「毒物」。

既然是「毒物」，咱們一把火燒了不就完了？嗯，問題來了，探討「高模擬人民幣」能否用於祭拜，實質上就是討論「假幣」能否替代「冥幣」進行使用的問題。那麼接下來，咱們先不考慮各位老祖宗們會如何修理這幫不肖子孫，我們僅討論這些行為的法律可行性。

1. 本文所討論的「高模擬人民幣」是否應當被視為法律上的「假幣」？

在法律上，只要我們談到某概念是否符合某法律定義時，自然是要先分析一下這個定義，譬如有何特徵、如何構成等等，然後再看看所涉概念是否滿足這些個特徵和構成要素。

我們先來看看法律上如何定義「假幣」。根據《中國人民銀行假幣收繳、鑒定管理辦法》第三條第二款的規定：「本辦法所稱假幣是指偽造、變造的貨幣。」所以可知，假幣包括偽造貨幣和變造貨幣。同辦法第三條第三款規定：「偽造的貨幣是指仿照真幣的圖案、形狀、色彩等，採用各種手段製作的假幣。」同辦法第三條第四款規定：「變造的貨幣是指在真幣的基礎上，利用挖補、揭層、塗改、拼湊、移位、重印等多種方法製作，改變真幣原形態的假幣。」

總結而言，假幣就是對「真幣」的偽造或者變造，但無論怎麼「偽」、怎麼「造」，其要符合「仿照真幣」或者「在真幣的基礎上改變原形態」的特徵。很顯然，一般的冥幣無論多麼花里胡哨，其在質感、圖案、文字上跟真幣總是有很大的差別，所以一般的冥幣自然不算「假幣」。但是，如果這些冥幣的製作屬於「仿照真幣」或者「在真幣的基礎上改變原形態」的，那麼在法律上，這類「冥幣」就屬於「假幣」。

2. 燒「高模擬人民幣」將承擔什麼法律責任？

什麼？燒？先等會兒，別說燒了，你敢賣（買）啊？！

首先，「幣」可不是誰都能生產的。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幣管理條例》第八條的規定：「人民幣由中國人民銀行指定的專門企業印製。」換句話說，哪怕你要印真鈔，只要不是央行指定的專門企業，那印出來無論多「高模擬」，都算是「假鈔」。

其次，設計、生產、銷售乃至持有「高模擬人民幣」的行為均可能構成違法。仔細說來：其一，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銀行法》第十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幣管理條例》第二十七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禁止製作、仿製、買賣人民幣圖樣，換言之，人們私自設計「高模擬人民幣」的行為是違法的；其二，上述法律法律規也同時規定：「禁止偽造、變造人民幣。禁止出售、購買偽造、變造的人民幣。禁止走私、運輸、持有、使用偽造、變造的人民幣。」（見《人民銀行法》第十八條、《人民幣管理條例》第三十一條）可見，生產、銷售、購買、走私、運輸、持有和使用「高模擬人民幣」也都是違法的。那麼問題又來了，「燒」是否符合這一條有關「使用」的定義呢？筆者認為，從立法目的上看，上述的對偽造、變造人民幣的「使用」應當指的是在「流通」範疇內的「使用」，這麼看的話，「燒」的這個動作顯然不屬於「流通」之列，可以說，「燒」並不屬於法律禁止之列。不過，「燒」的前提是要能「購買」得到，因此既然「購買」假幣都屬於違法之列，這種情況下想「買」來「燒」，頗有難度的呢。

再次，上述生產、銷售「高模擬人民幣」等行為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包括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行政責任方面，譬如《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銀行法》第四十二條規定：「購買偽造、變造的人民幣或者明知是偽造、變造的人民幣而持有、使用，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情節輕微的，由公安機關處十五日以下拘留、五千元以下罰款。」此外，同法第四十一條第二款規定了生產、銷售、運輸變造的貨幣所應承擔的行政責任。刑事責任方面，根據同法第四十一條第一款，偽造人民幣、出售偽造的人民幣或者明知是偽造的人民幣而運輸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百七十一條、第一百七十二條和第一百七十三條分別規定了「偽造貨幣罪」、「出售、購買、運輸假幣罪」、「金融工作人員購買假幣、以假幣換取貨幣罪」、「持有、使用假幣罪」和「變造貨幣罪」。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判多少年、罰多少錢之類的細節，咱就不說了吧。

二、拜祭的時候能不能燒真的人民幣？

如上所述，既然不能燒「高模擬人民幣」，為何我們不直接燒真鈔呢？你說這老祖宗收到了該多開心吶！

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不過你知道為什麼他們燒假鈔嗎？那當然是因為真鈔他們不會印吶！

前面說了，只有「腦子被夾」或者「真不差錢」的人才會把真鈔燒給老祖宗。但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真有人寧可把真鈔票、真錢燒給老祖宗，也不願意在山區建個希望小學什麼的。不過，這樣的偉人自然也是社會的一部分，所以作為法律當然是要把他們考慮進來。所以下面我們也要從法律的角度來對這種「燒仙（現）草（鈔）」的行為是否具備合法性進行分析。

1. 私自燒真的人民幣是否符合法律規定？

要理解這一問題，就要首先看人民幣是否受到法律的保護、以及受到何種保護。

還是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國人民銀行法》第十八條，其中規定禁止故意毀損人民幣。顯然，從常識理解，咱們把人民幣「點火燒」了就是把人民幣「故意損毀」了，從該法第十八條來看，這一行為顯然是為法律所禁止，換言之，法律保護人民幣、禁止包括火燒人民幣在內的一切損毀人民幣的行為。

所以，根據這一條，就算這是你自己掙回來的血汗鈔，也不能拿著步步高打火機隨便亂點……

2. 私自燒人民幣將承擔何種法律責任？

有意思的是，《人民銀行法》只對販賣、銷售假幣的行為規定了相應的行政與刑事責任，而對於包括「燒」在內的故意損毀人民幣行為卻沒有規定有關的責任。所以說，燒人民幣只是違法、卻不需要承擔有關責任了？

想得美。

作為與人民幣有關的行政法規，《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幣管理條例》除了在第二十七條第一款第（一）項明確強調了與《人民銀行法》第十八條類似的有關內容外，該條例第四十三條明確規定故意損毀人民幣所應當承擔的行政法律責任，該條款表述為：「故意毀損人民幣的，由公安機關給予警告，並處1萬元以下的罰款。」

嗯，這一條簡單來說就是：「燒錢是違法的。」

綜上所述可知：首先，祭拜祖先時燒一般的冥幣並不違法，冥幣只要不是「仿照真幣」或者「在真幣的基礎上改變原形態」製造而成的，對它們的使用，法律並不禁止；其次，本文所定義的「高模擬人民幣」在本質上符合「假幣」的定義，因此，高度模擬人民幣樣式製作而成的「冥幣」，也很有可能被定義為「假幣」，儘管「燒」這種「高模擬人民幣」的行為難以被解釋為「使用」而可能不被視為法所禁止，但對其進行生產、銷售、購買、使用等行為均可能依法承擔相應的行政或刑事責任；再次，真人民幣依法受到保護，「燒」顯然是一種故意損毀的行為，因而如果真的通過燃燒的方式損毀人民幣，有關行為人將可能承擔相應的行政責任。

所以……

我們的結論是……

假幣就算了……

如果各位土豪閑的沒事兒、當真想要燒點真錢玩玩兒……

與其承擔不必要的法律責任……

不如……

……給我？

轉自：智合（錯

原標題：聽說你是律師，我要和你結（錯

37.民主頌——獻給美國的獨立紀念日（作者：毛澤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