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橫斜水清淺 暗香浮動月黃昏——小記西湖孤山游之一
孤山崖刻「孤山」二字
誰都知道去杭州不游西湖是一大遺憾,但是未必知道,游西湖如果不游孤山還是一個遺憾。母須多言,一句話——「孤山是一座風景如畫的山,也是一座文化堆積起來的山。」
而游孤山,假如你忽略了東北麓的放鶴亭,那更是一種遺憾。
放鶴亭為紀念林逋而建。亭內有聯:「水青石出魚可數,人去山空鶴不歸。 」 石壁有《舞鶴賦》行書刻石,為康熙帝南巡杭州至此所書,碑上有「康熙御筆之寶」、「萬歲作暇」等三印。
林逋終生不娶妻、不出仕,二三十年不入城,長期隱居孤山,作詩繪畫,種梅養鶴,以梅為「妻」,以鶴為「子」,死後葬在孤山,其墓位於放鶴亭旁邊。相傳,鶴在墓前哀鳴而亡,被葬於墓側,取名鶴冢。林逋墓「環石圍砌,青草封頂,惟四下梅花擁衛,鶴冢相伴,至死也不失風雅」。據說,他臨終留下絕句:「湖外青山對結廬,墳前修竹亦蕭疏。茂陵他日求遺稿,猶喜曾無封禪書。」
孤山放鶴亭
資料說,宋室南渡之後,杭州變成帝都,下令在孤山上修建皇家寺廟,山上原有的宅田墓地等全部遷出,唯獨留下了林逋的墳墓。在南宋滅亡後,曾有盜墓賊以為林逋是大名士,墓中必定珍寶極多,結果挖出來只有一方端硯和一支玉簪。
那端硯自然是林逋自用之物,而玉簪是怎麼回事呢?這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故事?到底是什麼原因使林逋遠離世途,歸隱林泉,終老此生?不得而知。這位清心寡欲的「和靖先生」,貌似與愛情無緣,其實似乎不然。一闕《相思令·吳山青》隱含著他的兒女情長,道出了他的款款心曲: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對迎。爭忍有離情。 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平。
誰也不知道,這字裡行間飽含著多少憂傷、失意和惆悵!
林逋生前名氣就很大,宋真宗賜號和靖處士,據說還明令地方官吏定期慰問;死後,宋仁宗賜「和靖先生」稱號。
做個隱士,受到如此器重,竟也名垂青史,不是獨一無二,也是相當罕見的了。想來儘管社會的發展更需要心懷天下的仁人志士,但類似林逋這種把高潔出塵、閑適淡雅做到極致的文人,也切實讓人在嘆息之餘平添幾分敬佩和尊重。
「梅妻鶴子」
提起林逋的詩詞,就不能不說到他著名的《山園小梅》:
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
其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更是膾炙人口,千古傳誦。通過寫梅花的姿態和香氣,絕妙地表現了梅花的淡雅嫻靜之美。看那橫斜交錯的梅枝,倒映在清淺明澈的水中,疏疏落落,搖曳多姿;在黃昏的淡月下,飄散遊動著縷縷幽香。那種風雅、那種氣韻、那種幽姿著實令人神往!
「疏影暗香」
這兩句詩,來自五代南唐江為的殘句「竹影橫斜水清淺,桂香浮動月黃昏。」如果說,古典詩詞中,是誰化用前人的句子最經典,恐怕應該首推林逋了。
有評論說,江為僅兩句詩就想一口吞下竹和桂這樣的大題材顯得太貪心,既寫不好竹,也表現不出桂,成不了篇幅,故淪為殘句。
而林逋將「竹」改成「疏」,將「桂」改成「暗」,兩個字意思全變了,由寫竹、寫桂變為寫梅花,一下子打開了通竅,四兩撥千斤,一躍而為千古絕唱! 話說到此,不由得心動寫下一副對聯: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2017年10月27日於杭州西溪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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