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元公主 ▏最苦命又最幸福

文/老x

西漢的魯元公主，是當時頭銜最多的公主。首先她是西漢開國皇帝漢高祖劉邦和呂雉唯一的女兒，趙王的王后，齊王的太后，魯元王的太后。當然，頭銜多不代表這個人就生活得幸福美滿，我們最多只能說魯元公主，集萬千恩寵於一身，羨煞旁人。

一　

魯元公主，本名劉樂，是西漢建國後被第一個分封的公主，即元公主。又因「食邑於魯」，所以稱呼她為魯元公主。劉樂小時候命苦，和弟弟劉盈經常跟著媽媽呂雉東躲西藏，不是躲避戰火，就是躲避仇家的追殺，沒少吃苦受罪，差點連命都沒了。

　　那年春天，沙塵遮天蔽日，樹木發出吱吱的斷裂聲。更可怕的是，父親的死敵楚軍，正殺氣騰騰向劉邦的老家沛縣殺來。楚軍此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搜捕劉邦的家人，作為戰場上談判的籌碼。漢軍抵擋不過，劉邦僅帶了幾十個隨從衝出包圍圈。劉樂帶著弟弟，母親呂雉照顧著爺爺，老弱婦孺們很可憐地在大風沙里走散了。母親和爺爺全讓楚軍抓走了。才十來歲的劉樂，帶著走路歪歪斜斜的弟弟，哭喊救命。危急關頭，為劉邦趕車的夏侯嬰，恰巧經過聽到姐弟倆的哭聲，就抱他們上車逃命。

　　人疲馬乏，車上又多了兩個人的重量，車速明顯慢下來。楚兵越來越近，在性命攸關的時刻，劉邦露出最自私最冷酷的本性，伸手把兩個孩子推下車。兩個小孩跌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夏侯嬰不忍心，就停下馬車抱姐弟倆上車。還沒跑兩步，劉邦又把他們推下車。夏侯嬰又停下車抱小孩。如此反覆再三，劉邦怒視夏侯嬰，要不是缺人趕車就用刀捅他了。夏侯嬰一點沒退縮：「雖然情況危急，可是怎麼能把他們扔掉呢？他們是你的孩子啊！」很多年後，劉盈也做了皇帝，還賜給夏侯嬰一塊緊臨皇宮的土地，讓他在那建房立戶，以感謝當年的不離不棄之情。

二

　　魯元公主大概遺傳了呂雉的基因，「圓准（鼻子）」、「豐下」、「廣顙（額頭）」、「膚色微似紫棠」。用日後老公張敖的話說，「公主甚賢，其姿貌雖非絕麗，而舉止大方，氣象溫雅，靚如秋雲之吐華月，藹如春風之拂名花，實世所罕覯也。」 張敖在秦末時就隨父張耳參加陳勝 、吳廣的革命起義，曾封成都君。漢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張耳逝世，其子張敖嗣爵位趙王。

劉邦為魯元公主挑女婿時，在一幫功臣子弟中，一眼就選中了「年方二十一，神清如冰玉，狀貌雅麗，儀度翩翩」的張敖。公元前220年，魯元公主劉樂尊父命坐花轎嫁給了趙王，當時還不興叫「駙馬爺」，只能叫「尚公主」。隨公主陪嫁的還有個四十多歲的管家婆，你可別小瞧這人，這可是一個官，叫「家令」。「家令」的級別比普通縣令還大，管天管地，連駙馬跟公主什麼時候該親熱都她老人家審批。

　　「家令」謹遵祖制，管教甚嚴，竟一連數月不準趙王張敖親近公主。趙王就乘「家令」入宮辦事之機，偷偷溜進公主房中，著實纏綿了一番。「家令」知道後，就當著公主的面，狠狠訓了張敖一頓。公主心疼老公，也可沒法子，只好陪著流眼淚，一起罰站挨訓。

　　後來魯元公主劉樂生了女兒張嫣，恰逢呂后在西楚做人質被項羽放歸，祖孫三代大團圓。魯元公主見到生母，馬上打「家令」的小報告，說她如何破壞她和趙王的夫妻感情。呂后自然疼女兒，立馬告訴劉邦，把「家令」痛批一頓，炒魷魚攆回家。久別勝新婚，小夫妻倆這回可開心了，卿卿我我沒完沒了。公主生病了，張敖就整日陪伴公主身邊，幫她按摩洗腳，抱她上廁所睡覺。連魯元公主都覺得這樣秀恩愛有點太過，太不真實，但張敖一百萬個堅持這樣做，虐狗！

　　高祖六年十二月，劉邦巡視全國，路過趙國，看到外孫女可高興了，可魯元公主卻面帶愧色。劉邦一走，魯元公主就建議趙王納妾，幫助傳宗接代。張敖不同意，魯元公主一百萬個堅持，並親自挑選兩位年輕美貌的少女送到張敖的書房。事有巧合，這兩美女肚皮很快有了動靜，分別產下兩子，一個叫張侈，一個叫張壽 ，後來張侈被封為信都侯，張壽被封為樂昌侯。

三

　　西漢初年，匈奴時常騷擾國境。劉邦不聽勸阻親征冒進，結果白登之圍被匈奴打得一敗塗地。打不過就只能求和，大臣劉敬就建議和親：把公主嫁給單于，生下來的孩子將來當了單于，就得管您叫外公。沒聽過外孫還敢跟外公爭地盤的？天下就太平了！劉邦一聽，這個「創意」好啊，當即就跑去主持魯元公主的離婚。

　　劉邦跑到女婿家吃飯，臉色很難看，半跪著雙腿叉開成簸箕狀，極不恭敬和輕蔑。席間，劉邦發起脾氣，扔盤子拍桌子，大罵女婿張敖的不是。一來可能是遇到女兒魯元公主的激烈反對；二來可能是劉邦想挑女婿的不是，來激怒張敖，從而達到目的。誰知趙王張敖見老丈人，畢恭畢敬，無論怎樣罵，他就是不動容、不還嘴。張敖還脫去外衣，戴上袖套，親自侍奉劉邦的飲食，不讓劉邦拿住什麼把柄。

　　張敖這麼低三下四，從前是張敖的門客，國相貫高可看不慣了：「當初你爹替劉邦賣命，你對他那麼謙恭，而他呢？粗暴無禮，根本不把你當人。請讓我替您殺掉他！」張敖一聽，大驚失色：「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好啦，以後不要再提這事了！」貫高見主子欲言又止，不想連累，就決定自行安排刺殺行動。他準備趁劉邦經過柏人縣時下手，並在館舍廁所的夾牆中安插了武士。誰知劉邦住下，隨口問店家：「這個地方叫什麼？」別人答：「柏人。」劉邦叨念著：「柏人，就是迫人，受人迫害啊，這地方不吉利！」於是劉邦廁所也沒上，連夜離開了。

不久，刺殺行動被告發，貫高和張敖被捉。貫高被打得體無完膚，但他一口咬定是自作主張，跟趙王張敖沒關係。劉邦當時要將張敖滅族，可貫高當初被捉時就帶來了自己的全部親屬，假稱是張敖的家人。劉邦覺得貫高是個難得的義士，對他倒有些英雄相惜的意思，再加上呂后和魯元公主的苦苦求情，經過一番調查庭審程序之後，劉邦就放歸了張敖，僅貶爵宣平侯。而貫高因背叛人君不肯出獄，最後在獄中自殺了。

國家政策定了不能改，劉邦還是打算「和親」的，呂后捨不得女兒遠嫁大漠，就每天跟劉邦鬧，大罵劉敬沒安好心，劉邦有些動搖了：和親照舊，人選待定。劉邦無法讓魯元公主去匈奴，就讓人在宗親中找了個女孩，提高其身份，讓她緊急成為公主，到大漠和親去了。和親這個策略一直延續很多朝代，像唐代，皇帝也只有在特別危急的情況下，才會讓親生女兒遠嫁到邊塞。

四

　　禍不單行，好事成雙。就在逆反案被平反的當月，魯元公主為趙王張敖生下一個兒子，就是後來的魯侯張偃 。這樣，魯元公主也一女一兒，人生大寫的一個「好」字。魯元公主與張敖在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公元前187年病逝，壽28歲，張敖痛不欲生，情未了，人憔悴。五年後，即公元前182年，張敖思念愛妻成疾，也撒手西去。 張敖死後，他和魯元公主生的兒子張偃被呂后封為魯元王。

　　魯元公主前半生是不幸的，在戰火中顛沛流離，過著擔驚受怕的生活；然而魯元公主後半生又是極其幸運的，嫁給了一個疼愛自己的好男人，生有一兒一女，享受世人的尊敬。公元前192年，呂后為了「親上加親」，以駿馬十二匹、黃金萬兩作為聘禮，將魯元公主的女兒年僅十二歲的張嫣立為皇后，嫁給了魯元公主的弟弟惠帝。外甥女嫁舅舅，張嫣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處女皇后，十五歲就守寡做了皇太后，後來又被漢文帝打入冷北宮，至死方休。幸虧魯元公主死得早，再也看不到這些雜七雜八的荒唐事，豈不也是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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