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記憶---家

我小時候的家在我出生的時候，上面有兩個姐姐三個哥哥。爺爺奶奶，父母，兩個叔嬸，家裡十四口人。之後，大叔家裡相繼有了四個妹妹兩個弟弟。老叔家裡有了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小堂妹長到五六歲生病去世了）。我下面也添了一個弟弟。全家就有了二十三口人。人多事就多。先說吃飯就是件麻煩事，一鍋不夠吃要分三個鍋做，吃的時候，一個屋裡盛不下就分四個屋吃。再說妯娌之間因為日常瑣事發生口角在所難免，招致街坊鄰居的嬸子大媽過來勸解。還有，應了農村一句老話：該分不分，家產遭瘟。大概是1956年秋後，爺爺讓大叔把家裡的紅棗拉到市裡去賣。一車棗，賣了多少錢，回來也沒交給爺爺。幾天以後，父親從藥店回家來，父親是長子，是家裡的頂樑柱，爺爺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父親。父親把大叔叫到爺爺奶奶屋裡，詢問他賣棗的錢。大叔回到他屋裡拿來一頂水獺皮的帽子，告訴說錢花了，就買了這頂帽子。而且還當著爺爺奶奶和父親講：你的孩子大，能吃飯，又都去念書花錢，我整天幹活成了給你扛長工的了。就這樣，爺爺奶奶決定給三個兒子分家。分給父親的是三間西廂房，不單破舊，家裡孩子多也住不開。而且雖然分家另過，一大家子還是住在一個大院子，大叔住北正房，老叔住東廂房。日常活動都在一個院子，仍舊時不時地發生矛盾和爭吵。1958年父親決定在老宅路南蓋房，這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西段的老屋。

(我父母的照片,1961年秋,背後是路南老房)

分家後，起初爺爺奶奶的贍養由三家輪流擔當。1959年秋後大雨成災，地里的莊稼幾乎是顆粒無收。爺爺奶奶由老大老二分開贍養，奶奶歸父親，爺爺歸大叔。家裡來客人或做好吃的再把爺爺接過來。1961年冬天爺爺因飢餓而生病去世。奶奶在父母精心照料下熬過了三年困難時期，直到1964年病逝。爺爺是個老實巴交農民，不善言談。一輩子受苦受累，解放前還曾經被綁票的誤傷險些喪命。爺爺對於我來說沒有親近的印象。是在沒分家之前，好象還沒上學，六、七歲的光景吧。秋後，天氣冷了，有一次幾個小夥伴在我家磨坊南牆外背風向陽處玩耍，誰提出來的烤火已經記不清了，總之是引燃了靠牆的蘆葦堆。大火衝天，我們全都嚇傻了。來了好多人滅火，潑水呀，揚土呀，最終火滅，準備賣錢的蘆葦燒光了。我比那幾個夥伴（小留、小永、小江子）大幾個月或一兩歲，而且我還是叔叔輩的，再說燒的又是我家的蘆葦，理所當然是由我承擔責任。爺爺心裡的火併沒有隨著大火一起熄滅，一陣厲聲厲色的責罵和毒打，給我感覺就是打死我也解不了他的氣。他在氣頭上，沒有人敢向前攔阻和勸解。我又是倔脾氣，寧可被打死也不會討饒。結果一個精疲力竭，一個奄奄一息。事後，母親把我背回家，一邊掉淚給傷口塗藥一邊不停的囑咐，以後千萬不敢再玩火了！畢竟是爺爺，我沒有記恨於他。但從那次以後，祖孫親情幾乎蕩然無存。到他去世時我也沒有絲毫的傷感。下葬那天，母親和我說：你不要去墳地了，就在家吧。說實在的，我也的確不想為他送葬。為了這事，奶奶在父親跟前說我不孝，而且很是生氣。父親雖然不滿意我的行為，但也未加嚴斥。可能是理解吧，因為知子莫如父嘛。在我眼裡，奶奶也不是一個慈祥的老人。對人很嚴厲，說得重點是為人刻薄。從記事起極少在奶奶那裡聽到一句表揚我的話。平日總是板著臉，嘟嘟囔囔的凈說些別人不愛聽的話。我自小臉皮薄，或者說是好面子，自尊心強，盡量去做好每件事，就是不願意聽到人家批評的話。父親經常給奶奶買一些點心，奶奶睡在炕頭，點心就放在窗台上。我從來沒有吃過一塊，即使我有時去擦玻璃擦窗檯也不會碰那個紙包的。好像也有過問我吃不吃的話，但奶奶肯定沒有聽到過我說吃字。不是不想吃，而是怕她與別人說我饞。有一次大姑[嫁到加祿垡宋家]來家裡，不知道為啥事，我放學回來一進屋，奶奶就開始說我什麼，還連上我母親，我臉子一沉就走開了。對大姑印象也不好，特偏向老叔家的妹妹，好像和老叔老嬸的關係比和母親更好一些。大姑留給我的記憶是：手裡拿著大煙袋，盤著腿，坐在炕上，大聲大氣的說著什麼，臉上掛著一層洋洋自得的面容。與老姑[嫁到西里河張家]那張自卑表情，說話吞吞吐吐的樣子截然不同，幾乎讓人聯繫不起來她們是親姊妹。儘管與奶奶的關係不是象別人與奶奶那樣親親熱熱地，但當她離開人世時，我心裡也悲傷。她的一生很辛苦，拉扯大五個孩子，掙大一個家業，真是不容易。奶奶的最大的功勞是力主讓父親讀書，由此改變了這個家庭的命運並延續到後代。我希望能夠見到我寫的這些文字的我們的後代，永遠記住這個老奶奶，因為是她改變我們姊弟的命運也就是改變了你的命運！奶奶沒有文化，但記憶力好，據說全村的孩子是哪天出生的她都能記住。奶奶的娘家和母親的娘家都是平地的，奶奶是村西頭孫家。我和舅爺爺舅奶奶見面不多，印象中是兩個令人尊重的老人。舅奶奶矮個子，駝背，笑臉，說話和氣可親。三個表叔：圓、方、長，人都挺好的。尤其是二表叔、三表叔年紀與我二哥、三哥相近，來我們家作客時，說說笑笑的可隨便了。在我稍長大了以後，奶奶過世了，兩家親戚來往少了，我又離家在外多年，所以就再也沒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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