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現代詩歌解讀的三個切入點
許澤平 庄照崗
從胡適的《嘗試集》開始,中國的現代詩歌已經走過了百年的發展歷程,優秀的詩歌文本浩如煙海,但普通讀者卻覺得自己越來越難以讀懂它們,紛繁的意象、纏繞的情感、跳躍的語言,使人望而生畏。不可否認,現代詩歌有其複雜艱深的一面,但並不意味著它是不可解讀或毫無路徑可尋的。當下大眾對現代詩歌的困惑,部分的原因是要歸咎到我們中學課堂在詩歌教學方面的滯後。有鑒於此,本文試圖解決詩歌教學中最基礎的問題:哪些方法有助於我們去解讀一首陌生的現代詩歌?通往一首現代詩的切入點在哪裡?
找准關鍵點:從「關鍵詞」到「關鍵意象」
我的寂寞是一條長蛇,/ 靜靜地沒有言語。/你萬一夢到它時,/ 千萬呵,不要悚懼。/ 它是我忠誠的侶伴,/ 心裡害著熱烈的相思;/ 它想那茂密的草原——/你頭上的、濃郁的烏絲。/它月光一般的輕輕地 /從你那兒輕輕走過; /它把你的夢境銜了來,/ 象一隻緋紅的花朵。馮至《蛇》
很多同學讀現代詩歌時最大的困惑是找不準詩歌的關鍵點,經常讀來讀去,還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詩人寫的是什麼,更別提理解了。以馮至的《蛇》為例,很多同學就看了半天還是搞不懂,明明題目是《蛇》,為什麼下面寫來寫去,這個蛇一點也沒有現實中蛇的那種形象,反而夾雜著什麼「夢」、「相思」、「烏絲」、「花朵」這些難以歸類的意象,簡直是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
現代詩歌解讀的基本點,是要先弄清楚詩歌的關鍵詞和關鍵意象是什麼,以及它所要表達的內容。具體到這首詩,第一個問題應該是:「這首詩的關鍵詞是哪一個?」聰明的學生很快會有兩種不同的答案:「寂寞」、「蛇」。那麼,是哪一個呢?還是兩個都是?原文以《蛇》為題,按道理「蛇」應該是核心,但,請注意首句:「我的寂寞是一條長蛇」, 「蛇」其實是個喻體,真正的本體是「寂寞」,也就是說,「蛇」其實是個障眼法,是為了增加詩歌的陌生化和藝術性,使它不顯得那麼直白,增加閱讀的難度和詩歌的神秘性而設置的「障礙」,如果破開這個關卡,那麼,這首詩的大意就變成:寂寞是我的侶伴,我寂寞是因為相思,寂寞走過你的烏絲,銜來你的夢境。
當然,如果詩歌變得這麼直白,詩歌就不是詩歌了,因此,「蛇」這個意象便成為這首詩歌化腐朽為神奇的一個「關鍵意象」,正是「蛇」安靜而熱烈,忠誠而驚悚的形象,造成了全詩纏綿悱惻,又濕滑沉寂的氛圍,換句話說,「寂寞」和「蛇」最終纏繞在了一起,被徹底地鍥入了詩歌的肌理當中,再也無法拆開。所以,詩歌中「蛇」的形象其實並非現實生活中的蛇,而是被「寂寞」同化了之後的心理感受。
馮至的《蛇》關鍵詞和關鍵意象只有一個,但有些詩歌,不同的句子有不同的關鍵詞和關鍵意象,這就要求我們先分別讀懂每個句子,然後再綜合理解,下面以嚴力的《還給我》為例來講這個問題——
請還給我那扇沒有裝過鎖的門/哪怕沒有房間也請還給我/請還給我早晨叫醒我的那隻雄雞/哪怕已經被你吃掉了/也請把骨頭還給我/請還給我半山坡上的那曲牧歌/哪怕已經被你錄在了磁帶上/也請把笛子還給我/請還給我/我與我兄弟姐妹們的關係/哪怕只有半年也請還給我/請還給我愛的空間/哪怕已經被你污染了/也請把環保的權利還給我/請還給我整個地球/哪怕已經被你分割成一千個國家/一億個村莊/也請還給我
——嚴力《還給我》
「還給我」三個字,作為題目,同時也是全文重複出現的字眼,當然是關鍵詞,但是,如果不結合具體的語境,這個詞的意義難以明晰。因此,我們要進入詩歌的細部,由句間的關鍵意象來揭開詩歌想要表達的內容。
開篇「請還給我那扇沒有裝過鎖的門/哪怕沒有房間也請還給我」,關鍵的意象是「沒有裝過鎖的門」,因為這是詩人希望「索還」的對象。對此,我們要問學生的問題是:「門在什麼情況下才不需要裝鎖?現在我們的門裝鎖嗎?裝鎖是為了做什麼?」問完這些問題,學生就會明白,現代社會人與人之間是充滿了距離感的,但是,在前現代社會,在這個世界剛剛開始有房子的時候,不管是石頭房子,還是木頭房子,都是沒有鎖的,不僅沒有鎖,可能連門都沒有。為什麼?因為不需要!在那個時代,人們不擔心偷盜,不認為自己的空間會受到侵犯,相反,他們和諧地自處,甚至房子本身,就是一個公共的空間,換句話說,人與人,是比較親昵的,相互之間的懷疑、猜忌和不安全感是比較少的。
接下來三句詩,關鍵意象是「早晨叫醒我的那隻雄雞」,「叫醒」和「雄雞」是必須追問的關鍵之處,我問學生的問題是:「現在每天叫醒我們的是什麼?」「你有過被雄雞叫醒過的經驗嗎?」「詩人懷念雞叫,實際上是在懷念什麼?」通過這三個問題,學生會發現,現代人已經告別了用雄雞來叫醒的充滿鄉村氣息的生活方式,取而代之的是鬧鐘,我們每天都在鬧鐘中疲憊地醒來,日復一日地循環,雄雞這種曾經在生活中擔任「時間使者」的生物,在這個時代也完全蛻變成餐桌上的食物,悲劇恰恰在於,過去的人們,是在陽光明媚的早晨里遇見了雄雞,而你,是在盛食物的盤子里遇見它,或許彼時,它已經成為一堆骨頭了吧。詩人對雄雞的悲憫,其實也是對人類社會越來越遠離自然,變得越來越機械和冷漠,缺乏詩意和溫情的慨嘆。
緊接著,詩歌出現了「半山坡上的牧歌」這個意象,「牧歌」和「磁帶」是相對的,一個是自然社會的產物,一個是工業社會的產物。我們可以問學生的是:「現在大家一般用什麼方式來聽歌?」「你有聽過那種原生的山間里山民即興的牧歌嗎?」「磁帶產生之後,我們失去了什麼?」這三個問題,可以讓學生髮現,「半山坡上的牧歌」是即興的歌唱,帶著個體那一刻不可複製的情感體驗,但「磁帶」是現代機械大複製時代的產物,是原生態牧歌的贗品。在電影《海上鋼琴師》中,鋼琴師因為在船的舷窗里看見美麗的女孩,因此即興彈了一首曲子,這首曲子被錄下來,他想送給那個女孩,但最終沒有送到。音樂商人想無限地複製那一張光碟,但鋼琴師拒絕了,因為曲子,是他對女孩的心聲,這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私密情感,是唯一的,他不想它成為到處都可以聽見的複製品,因此掰斷了它,使得那一首曲子成為永遠不可複製傳奇:一次性的,再也無法複製和再現的唯一。正是這種連鋼琴師本人也無法再現的音樂,成為它真正珍貴的根源。
詩歌的後面,還有關於情感、空間等的主題,但通過前面幾個關鍵意象的分析,我們已經可以清楚地知道,詩人想要這個世界還給他的是一種純真的狀態,一種這個世界沒有被污染之間的原初的狀態,當然,再回到這種狀態在今天幾乎不可能,但即使不可能,詩人也不放棄吶喊的聲音,這聲音,帶給我們巨大的震撼。
關鍵詞和關鍵意象配合起來分析詩歌,可以說是一把利刃,只要你抓得到詩歌的關鍵,大部分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破譯詩歌的情感密碼:從「顯性情感」到「隱性情感」
情感是解讀詩歌的另一把利刃,在分析關鍵意象的基礎上,如果能夠敏銳地覺察詩人的情緒,那解讀起來就更加事半功倍。請看以下例子: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姐姐,今夜我只有戈壁//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這是雨水中一座荒涼的城//除了那些路過的和居住的/德令哈……今夜/這是唯一的,最後的,抒情/這是唯一的,最後的,草原/我把石頭還給石頭/讓勝利的勝利/今夜青稞只屬於她自己/一切都在生長//今夜我只有美麗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海子《日記》
海子的《日記》很多人熟悉,此詩的情感非常強烈,對姐姐的思念一眼就可以看得見。配合其他幾個關鍵意象「戈壁」、「草原盡頭」、「淚滴」、「雨水」、「荒涼的城」等,我們同時可以感到詩人強烈的孤獨感,這種孤獨感增加詩人對「姐姐」的思念。「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把「人類」和「姐姐」進行對舉,一個無限大,一個無限小,但詩人對極為渺小的個體「姐姐」的情感卻超越了對「人類」這個更需要道義擔當的群體的情感,對舉把詩人對姐姐的思念發揮到極致。但,詩歌的秘密卻不僅僅在此,如果你稍微了解一下海子的身世,你就會知道,海子其實沒有姐姐!也就是說,詩歌中念茲在茲的那個「姐姐」的形象,那個在詩人孤獨到極點時唯一能依靠的形象,能給予他安慰的女子,其實是不存在的,詩人以一個不存在的形象來撫慰自己的孤獨,恰恰說明了詩人內心的不可動搖的荒涼和悲傷,這就是為什麼有「姐姐」這麼一個溫暖的形象存在,但全詩依然是孤獨。
那麼,從詩歌授課的角度,學生需要理解的是,如何去破譯詩歌中的「顯性情感」和「隱性情感」。「顯性情感」是那些一眼就能看明白的情感,但如果詩歌只能讀到這個層次,那還是比較淺的,我們必須要讓學生撥開詩歌意象的迷霧,去看清楚詩歌中隱藏的另一個世界。以上面的《日記》為例,讀出海子對姐姐的溫暖思念,只讀出了詩歌的「顯性情感」;讀出了所有的孤獨只是因為他連「姐姐」這樣一個給予他溫暖的形象其實都是自己虛構的,才是對到了海子真正的孤獨。
我們必須記住的一點是,真正優秀的詩歌,即使看上去情感非常外露,也一定有一些局部的隱藏,就像中國的園林藝術,不可能讓你一眼看到底。下面再舉一例: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雲,/偶爾投映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偶然》
如果從「顯性情感」的角度來看,詩歌講的是雲和海的偶然相逢,在交會時刻,它們之間有過「光亮」,但詩人希望對方能「忘掉」。這是詩歌字面上的情感,但如果僅僅只能讀出這些,那就真的是煞費了志摩先生的一番苦心。其實,詩人的情感,從頭到尾都隱藏得很深,我們要像剝洋蔥一樣,層層地把它剝開。剝開之後,你甚至會發現,這是一首情詩,它是寫給一位偶然相愛而後又天各一方的情人的。
第一段寫相逢:「我是天空里的一片雲,/偶爾投映在你的波心——」,「我」是「雲」,「你」是「海」,這是象徵手法。當雲投影在海的波心,其實結局早已被註定,雲和海之間,遙遙相望,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無法相交。但即使是這樣,雲、海之間,還是產生了情感,但這樣無結局的情感只能是痛苦,於是,詩人寫道:「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這是一種極度痛苦之後的故作瀟洒,詩人明明是希望「你」在遇見「我」的時候會無限歡喜,無限快樂,但,在詩歌中,詩人非常殘酷地對待自己,他把情感收斂到極度,他寧可讓「雲」承受最大的傷痛,也要保護「海」,讓她能走得沒有內疚和牽掛。
第二段寫的是相逢之後的分離。漫漫人生路上,總有一些你以為無比重要的人在最後卻擦身而過了。「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既然方向已註定,再多的不舍也無法挽回這段情感,那麼,就讓「我」獨自承受吧,於是詩人寫道:「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其實詩人是念念不忘這一段情感,念念不忘那年我們「交會時互放的光亮」,他是極其強烈地希望對方也能記住這種「光亮」的,但是,寫出來就全不是這麼回事了,他把「顯性的情感」壓低到最低限度,卻在「隱性情感」中充滿苦痛和掙扎,正是這種不能說出的情感感動了我們,而讓詩歌升華到一個新的高度。
識別現代詩歌的幾種常用技法
詩歌的關鍵詞和意象指向的是詩歌的內容,詩歌的情感指向的是詩歌的靈魂,掌握了這兩個點,基本上我們就讀懂了詩歌。但是,在紛繁的現代詩歌中,有時候語言會像迷霧一般遮住了你的閱讀,因此,懂得詩人常用的幾種技法是非常重要的,就像比武,如果你一眼看穿了對方的招數,那拆起招來就方便多了。
一、陌生化
「陌生化」原本是一個文學理論概念,是俄國形式主義的核心,後來被廣泛地運文學創作中。所謂陌生化,就是要在語言上偏離我們的常識,要賦予事物一種新的感覺、新的意義、新的生命力。日常生活中,人們往往會對眼前熟知的事物視而不見,「陌生化」就是要通過語言塑造一種全新的感知方式和審美方式,以恢復人們對生活中詩意的敏感度。舉個例子,「他在等你」是一句日常話語,而「他為了等你,已經站成了街角的一棵樹」就是一個陌生化的意象。
現代詩歌中「陌生化」的語言到處可見,隨意舉幾個例子: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徐志摩《沙揚娜拉》)
「我的寂寞是一條長蛇」(馮至《蛇》)
「當守門人沉睡/ 你和風暴一起轉身/擁抱中老去的是/時間的玫瑰」(北島《時間的玫瑰》)
以上幾個例子中,徐志摩把女子的低頭比作水蓮花的嬌羞;馮至把「寂寞」形象化為「蛇」;北島把「不可觸摸」的「抽象時間」變成了可見可聞可感會枯萎的玫瑰,這是具象化的物品。在方法上,陌生化經常運用通感、比喻、擬人等手法來使原有的詩意象變形,從而使事物變得新奇,充滿詩意。
二、蒙太奇
蒙太奇原為建築學術語,意為構成、裝配。現在是影視電影創作的主要敘述手段和表現手段之一。蒙太奇把原本沒有聯繫的鏡頭通過視覺的跳躍近乎完美地結合起來,獨立存在的事物,在蒙太奇的組節下,可以生成有意義的文本。作為一項技藝,蒙太奇在現代詩歌中相當常見,以顧城《弧線》為例:「鳥兒在疾風中/迅速轉向//少年去撿拾/一枚分幣//葡萄藤因幻想/而延伸的觸絲//海浪因退縮/而聳起的背脊」,這首詩的每一節為一個鏡頭,四個鏡頭通過不相關的事物共同表現了優美的「弧線」存在於自然和人生的每一個角落,單獨的鏡頭本身都是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的事物:「鳥兒——少年——葡萄藤——海浪」,而且這樣的組合也看不出什麼必然的邏輯性,但是當這些鏡頭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它們之間能夠不斷「回閃」、「切換」,彼此之間就形成了的張力,造成了詩歌的美感,這就是蒙太奇的神奇之處。
三、對比
詩歌長於表現情感,而人們的情感往往不是平淡如水,它總是存在起伏,存在正反兩面的情緒,而事物只要產生兩面性,常常會形成「對比」。對比往往通過事物之間的對照、對舉、相襯而產生出來原來沒有的張力,表現出更強的情感力量。
北島著名的詩歌《回答》就有很經典的對比。例如「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一句,把「卑鄙」和「高尚」進行比較。揭示出世界的醜惡之處恰恰在於,卑鄙的人用卑鄙的手段做了一切卑鄙的事情,卻無比快活地活著;而高尚的人卻因為「高尚」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種鮮明的對比,表達了對世界不公的無盡憤怒。再看一個例子:
當我年輕的時候/在生活的海洋中,偶而抬頭/遙望六十歲,像遙望/一個遠在異國的港口//經歷了狂風暴雨、驚濤駭浪/而今我到達了,有時回頭/遙望我年輕的時候,像遙望/迷失在煙霧中的故鄉——曾卓《我遙望》
在一首如此短的詩中,詩人把「年輕的我」和「老年的我」並置在一起,好像隔著港口在遙遙相望,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年輕時遙望六十歲,覺得太過遙遠。而今,詩人老了,卻發現年少的時光,如同迷失於煙霧中不可觸摸的故鄉,再也回不去了。在「少與老」的對比結構中,人生的滄桑被一筆帶過,而時間卻凸顯了出來,彷彿詩人是一下子就蒼老了似的,就那麼一遙望,一回頭,人生就要結束了,這種時間的飛逝之感,荒涼之感,切膚之感,一下就表現出來了。
四、迴環和重複
現代詩歌經常會運用「迴環」或者「重複」的手法,以營造詩歌「迴環往複」的音樂感,同時強調和再現詩歌的情感和主題。請看例子:
她這一點頭,/是一杯薔薇酒;/傾進了我的咽喉,/散一陣涼風的清幽;/我細玩滋味,意態悠悠,/像湖上青魚在雨後浮游。//她這一點頭,/ 是一隻象牙舟;/ 載去了我的煩愁,/轉運來茉莉的芳秀;/我佇立台階,情波盪流,/剎那間瞧見美麗的宇宙。——曹葆華《她這一點頭》
這首詩讀上去非常有音樂感。細看這首詩的外在形式,我們可以發現,這首詩的第一節和第二節在形式甚至字數上完全相同。因此有一種奇異的樂感,它會讓人產生迴環往複的感覺。正是這種形式,把「她」的美感表達得淋漓盡致,從中也可以讀出詩人對「她」的著迷和愛戀。
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我寫詩,拔草,焚屍/數星星,化裝,流淚
——余怒《劇情》
余怒的《劇情》是把迴環和重複用到極致的典型。全詩四節,竟有三節是一模一樣的!正是在這樣拙到極點,卻也是妙到極點的重複中,我們看到了令人驚心動魄的堅守的力量。
世界上最艱難的事,莫過於堅守所有的人都認為是瘋狂的事。在現代社會,瘋人院是一處人們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它寓意著瘋狂、殘忍和蒙昧,這是現實世界的絕對邊界。換句話說,現實世界只存在於「瘋人院」的院牆之外。但所有看過美國電影《飛越瘋人院》的人都會明白,瘋人院里不乏和我們一樣正常的人,只是他們被貼上了「瘋人」的標籤,結果活生生從正常人被逼成了「瘋人」。
如果一個人敢於去守衛「瘋人院」,他一定是看到了這個世界的顛倒之處。 「我寫詩,拔草,焚屍/數星星,化裝,流淚」這一句,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感。有對世界扭曲的控訴(如「焚屍」一詞);有對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現實的悲哀(如「化裝」一詞);有對美好純凈世界的嚮往(如「拔草」、「數星星」兩詞);有對堅守之艱難心酸(如「流淚」一詞)。這所有的情感膠著地匯聚在一起,成為衝擊著我們內心的河流。余怒守衛的,不僅僅是瘋人院,也是我們心中所有珍愛的事物。
《中學語文》 2015,8月刊作者簡介:許澤平,教育工作者,詩人,青年評論家。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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