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符號與視覺經驗

07-01

【摘　要】視覺符號作為獨特的文化載體非常重要。視覺符號作為意義傳達、思想交流的語言和符號,有兩組基礎概念需要確立,即語言/言語、能指/所指。視覺經驗則是視覺符號產生、解讀和交流的基礎。無論是現實主義、抽象主義或現代藝術都與視覺經驗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關鍵詞】視覺符號;視覺經驗;視覺語言;視覺言語;能指;所能;內涵符號

[中圖分類號]G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 - 4886 (2005) 03 - 0108 - 02　　

索緒爾的語言/言語概念奠定了語言學研究的基礎。語言是一種制度,一個有所限制的抽象體。言語是這種制度短暫的片刻,是個人為了達到溝通的目的而抽取出來並加以實體化的那一部分。語言來源於言語用詞,而所有的言語本身又是從語言中形成的。[ 1 ]語言/言語概念同樣有助於視覺語言的理解,將其延用至視覺系統研究也很有必要。語言之語是意義傳達、思想交流的中介和基礎,是一個須要學習才能掌握的代碼系統。只有在這個系統中,制碼、解碼、交流、溝通才有可能。因此,確定視覺語言之語的內涵和概念是研究視覺符號的前提。它一方面必須具備語言廣泛性、普遍性、規律性和系統性的特點,另一方面又要有視覺系統的特點和屬性。

視覺語言是在視覺經驗和視覺規律的基礎上,逐步建立起來的視覺傳達和圖式創造的手段和途徑。一方面,視覺經驗和視覺規律是潛在和客觀存在的。人類相同的生理條件決定了大眾具有共同的視覺規律,地域內共同的自然和社會環境又賦予了人們大致相同的視覺經驗。因此,大眾可以互相解讀地域內甚至地域間的視覺符號。這形成了視覺語言存在和建構的前提條件及發展方向,並使其具備了廣泛性和普遍性的特徵。另一方面,視覺傳達和圖式創造的手段及途徑則是對視覺規律和視覺經驗的理解、利用和外在表現。這裡所講的手段、途徑是非個人的, 是「作為個體印跡的集體總和」,語言在每個孤立的個人層次上只能是不完備的,只有在說話的大眾中才能完全存在。[ 2 ]兩方面的關係決定了視覺語言即使不被大眾學習和使用,也是能有效進行溝通和交流的代碼系統,具有制度性和集體契約特徵。言語是個人對視覺語言的選擇和實現行為。視覺語言和言語只有在統一兩者的辯證關係中,雙方才能獲得各自的完整定義。首先,語言是「通過言語實踐存放在某一社會全體成員中的寶庫」。[ 3 ]其次,語言只有從言語出發才有存在的可能。[ 4 ]第三,使用中的言語會不斷創造出新的語言,使集體視覺語言集合得以積累和擴充,從而形成更為完善和系統的視覺語言體系。視覺語言/言語概念明確之後,使我們有可能進入視覺符號的探討。在索緒爾的術語系統中,符號是能指和所指的統一。所指並不是「一個事物」,而是該事物的「心理再現」; [ 5 ]能指是一種純相關物;二者的區別在於「能指是一中介體,物質於它是必然的」。[ 6 ]葉姆斯列夫在對之進行闡發時指出,能指的層面構成表達層,所指的層面構成內容層。在視覺符號中,能指是視覺語言組合而成的符合人們視覺經驗的圖式,視覺經驗的相似性引發事物的心理再現和相關心理經驗的喚醒。如一個紅色的圓形,古今中外的大眾都能準確解讀出它的所指:太陽,因為大眾在生活觀察中,有太陽的視覺經驗,並總結出太陽的紅色、圓形的視覺特徵。

上述例子只是一個極為簡單的意指系統。在符號學中,更為複雜的是內涵符號,內涵符號是這樣的一個系統:它的表達層面本身由一個意指系統構成,形成了複合系統。[ 7 ]為了在視覺符號中理解內涵系統,這裡以國畫中竹/君子;竹/高升符號來進行闡釋(見圖) 。系統1中「竹」符號的能指1是畫中符合視覺經驗的「竹」圖式,所指1則是現實中「竹」的心理再現。這是簡單的低級意指系統。但在民俗演進中,竹因「節」生長而取意為「節節高升」的吉祥之意。於是系統1成為系統2的能指,指向「節節高升」的所指。形成了竹/高升的內涵符號系統。而在人文中,「竹」因有「節」而具節氣、骨氣之意,系統1又形成系統3的能指,指向意識形態中「君子」的所指,形成竹/君子內涵符號體系。這個複合系統是符號的民俗化和人文化的升華過程,也是竹符號意指系統不斷延伸、擴張的過程。

符號的內涵擴張賦予符號豐富的內容層面,也給符號解讀帶來相當大的自由。正如巴爾特所說:事實上,我們知道一種意象無可避免地包括了幾種認知層面,而意象的讀者在層面的選擇上有相當大的自由支配權(即使他不知道這種自由) 。當然,這種選擇並不是沒有限度的,這裡有最大限度的層面,即居於信息的可理解性最高之處??我們對意象所投下的每一瞥都不可避免地意味著一種選擇,也就是說,意象的意義從來都不是固定的。[ 8 ]可以看出如果一種意象所包含的認知層面越多,解讀者就會有更大的自由支配權和解讀可能性。同時,意象也會更加趨於含糊和不確定。在整個複合內涵系統中,總有一個低級系統,它是整個系統意義擴充、提升和大眾解讀的基石,並往往以符合人的視覺經驗為出發點。越是符合大眾視覺經驗的視覺符號就越能更直接、更準確地被解讀。因此,視覺經驗是視覺符號運作的平台。現實主義藝術受到大眾更多地喜愛也是這個原因,即使大眾不能完全解讀,也能部分解讀符號。而抽象藝術、現代藝術在解讀上就要困難得多。

抽象藝術和現代藝術不直接符合現實的視覺經驗,但並不是它們拋棄了它,而是對它進行了提煉、改造和加工。非現實性藝術對現實的視覺經驗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發展方向,其一是對它的肯定,但不摹仿,而是從中抽取結構、秩序等因素。如蒙德里安/秩序、塞尚/結構、康定斯基/構成,是建立在對視覺經驗的肯定之上的,是對它的優化和超越。另一種是對它的否定,是對現實視覺經驗的顛覆、解構和重組,從而產生現實異化和否定現實的內涵所指,這非常符合法蘭克福學派的社會批評理論。阿多諾在《美學》中給於藝術以否定性的定義為現代藝術提供了哲學依據。但即使如此,現代藝術同樣不能脫離現實視覺經驗,只是站在它的對立面而獲得自身否定性意義。這兩種發展方向,一個否定一個肯定,但都必須依賴視覺經驗,否則就會失去意義和大眾解讀的基礎。徐冰的《天書》作品利用了傳統的視覺經驗和閱讀習慣表達了對傳統文化的顛覆和否定(見圖) 。在漢語言中,每個漢字都有固定的意義,是能、所指固定、統一的整體,形成了有意義符素。對能指的任何改變都會引發意義偏離或喪失。而全體漢字信息共同指向「中國文化」這個所指(系統1) 。徐冰將漢字結構打亂重組,導致能指地改變,所指喪失,變形後的「漢字」形成無意義符素。但這個無意義符素卻構成了另一個內涵符號能指,指向對傳統文化的顛覆和否定的所指(系統2) 。符號系統2必須以系統1為基礎,才能體現自身否定性的意義。

視覺語言和視覺符號的建構和解讀都是以視覺經驗作為前提和基礎,這也是視覺符號研究的重要環節。

參考文獻:

[ 1 ] [ 8 ]巴爾特. 敖軍譯. 流行體系———符號學與服飾符碼[M ].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0.

[ 2 ] [ 4 ] [ 5 ] [ 6 ] [ 7 ]巴爾特. 李幼蒸譯. 符號學原理[M ]. 北京:三聯書店, 1988.

[ 3 ]索緒爾. 高名凱譯. 普通語言學教程[M ]. 北京:商務印書館, 1980.

Visua l Sign and Visua l Exper ience

HE Yang(Arts College,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00, China)　

Abs trac t: Visual sign is very important as a unique culture carrier. For it is refereed to as language and sign ofmeaning delivery andthought communication, visual sign has two basic concep ts to be delimited: langue and parole, signifier and signified. Visual experi2ence is the basis for visual sign』s p roduction and deconstructive reading and communication. Therefore, either realism or abstraction2ism ormodern arts has an inseparable relation with visual experience.　

Key words: visual sign; visual experience; visual langue, visual parole; signifier; signified;

視覺符號與視覺經驗

賀　陽(四川大學藝術學院,四川成都610064)

【關鍵詞】視覺符號;視覺經驗;視覺語言;視覺言語;能指;所能;內涵符號[中圖分類號]G20　　　　[文獻標識碼]A　　　　